因为学校晚上要在礼堂举办新年晚会, 今天的课便理所当然地少上一节。意外躲过了周四下午必定拖堂的物理课, 倒是让高二十班的兴奋值又升高了不少。
江南和蒋延洲因为要参加晚会上的“趣味两人三足”,所以要提前到礼堂去熟悉一下节目和舞台的调度。
所以下课后也来不及去吃饭,两人便收拾好东西往礼堂走。
明礼中学的礼堂修得很有历史的厚重韵味。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礼堂位于比较幽静的兰草园中, 从教学区走过去,倒是弯弯绕绕的有些远。
虽然没话说,但江南江南和蒋延洲却默契地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走到楼下,蒋延洲忽然出了声,“等我一下。”
江南往前走的步子停了停,好说话地点点头。
她刚点完头,就看见蒋延洲往教学楼旁边的校园小卖部快步走去。
蒋延洲的动作很快,即便小卖部这会儿堆满了下课买零食的人,江南也没有等多久。
远远的她就看见蒋延洲手上拿了蛋糕和牛奶走回来。
他走近的时候忽然伸手,把手上的东西递到了江南面前。
江南下意识就去看了看蒋延洲的鞋带有没有散开。
蒋延洲也看出了江南的误会,轻咳一声后低声解释:“不是让你帮忙拿着,就是给你买的。”
江南面上有几分意外。
她以为蒋延洲是想给自己买点垫垫肚子的东西,倒不想蒋延洲居然是特意给她买的。
江南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满满当当的感觉。
“我看你之前经常买这个蛋糕。”蒋延洲声音有些沙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凉感冒了,“今晚晚会应该挺晚才结束,礼堂那边也没有可以买东西的地方,你用这个将就一下,不然晚上会饿。”
江南还愣愣的。
蒋延洲却已经把东西都塞到了她手上。
江南看了看蒋延洲空空的手,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食物,“都给我了那你吃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江南的关心,还是因为江南并没有把手里的蛋糕牛奶还给他,蒋延洲沉了几天的脸色终于鲜活了一些,有了几分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掩着唇又咳了一声,才解释:“我不怕饿。”
——所以蒋延洲的意思是觉得她很怕饿吗?这是把她当猪崽子了?
江南顿时有几分哭笑不得。
不过直男归直男,江南却依然觉得空气里有一股甜散开。
她微微歪着头,把蛋糕大概地分成了两份,然后学着刚刚蒋延洲的动作把其中一份递还到他手里,“吃点吧,你等会儿饿晕了南哥我carry不动你。
因为之前在教室耽误了会儿,等两人吃完东西,便离规定的彩排时间没差多少了。
据说负责彩排的老师不太好相处,所以连一向走路优哉游哉的江南,都下意识放快了步子。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江南就感觉一股力道覆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她低头,就看将蒋延洲一只手隔着厚实的羽绒服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蒋延洲宽大的手掌用了些力气,似乎并不想让她挣脱。
江南下意识抬眸去看他。
蒋延洲却始终看着前面几步的路面,只在江南抬眸的时候淡淡地开口:“地上水太多了,你要是等会儿摔了我们前几天的训练就白费了。”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的借口还不够,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多心。”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绕是江南已经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自恋,还是忍不住偷着扬唇笑了笑。
不过偷笑归偷笑,江南嘴上到底是吃不得亏的。蒋延洲话音刚落,她就急吼吼地怼了回去:“你少诅咒我了,南哥我干什么都稳得一批。”
话虽怼得很有气势,江南却手心一致地没有甩开蒋延洲,乖乖地被他一路提溜到了学校礼堂。
正式晚会前的彩排只是让大家再熟悉一下流程,所以很快就结束了。
没过多久,学生老师们都入场后便是正式的晚会。
毕竟是给中学生观赏的晚会,一要鼓励大家好好学习,而不能有太出格的表演内容,所以晚会总的来说还是以中规中矩的歌舞表演为主。
江南他们参加的趣味活动是在晚会的中段,也是整场晚会最让人期待的一段。
当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女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是“趣味两人三足”的时候,一直兴致不高的会场终于开始沸腾起来。
大家都知道所谓趣味,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所以下面的同学们都忍不住翘首盼望着被各班送来博大家一笑的同学们能够赶紧上台。
因为舞台大小的原因,不同班级的同学被分为好几个小组分别进行比赛,最后根据完成比赛所用时间的多少来决定最终排名。
江南一直希望着能够后面一点出场,好总结一下经验。却不想蒋延洲直接给她抽签抽了个一组一号回来。
江南真是想哭出来的心都有了。
为了节约时间,在两个人上台之前工作人员就把他们的两只脚固定在了一起。
两个人便只能磕磕绊绊地往台上走。
舞台的幕布一拉开,观众席上乌压压的观众顿时一览无余。
江南下意识就腿软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江南觉得自己和蒋延洲就要不战先败了。
好在蒋延洲的手及时虚揽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丢脸丢到外婆家。
这个活动的策划人很有先见之明,为了不让后面的组模仿前面的组,每一组设计的障碍都不同。
江南和蒋延洲碰上的是两人同转呼啦圈、跳大绳以及用脚写字。
虽说两人训练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这些奇怪的关卡,但是凭着两人无言的默契,前两关过得倒也还算顺利。
江南本以为第三关也没有什么难度,却不想两人在第一步就犯了难。
第三关的规则是两人要用一起绑住的两只脚固定住一只毛笔,然后在地上的宣纸上依次写下两人的名字。
工作人员准备的毛笔笔杆很细,一不留神就会从两人大小不一的鞋子之间掉下去,两人艰难地摸索了半天,才勉强把笔固定住。
先写的是江南的名字。
虽说写得并不好看,但多少还是能认出来。
然而到了蒋延洲的名字,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个字笔画多就算了,偏偏一向作为霸王学习机的蒋某人居然在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完全不按照正常笔画顺序来写。
江南写这儿,他打算写那儿。两人始终无法在一个步调上。
在不知道第几次因为两人动作不一致而让毛笔掉下去的时候,江南终于没耐心了,“你怎么是个倒笔画啊?蒋延洲请问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蒋延洲倒是好脾气。
顿了顿,他看向江南,“那你说怎么写,我听你的。”
江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教这只白天鹅写自己的名字。顿时气就消了不少。
她看着蒋延洲弯下腰去重新将掉下去的毛笔杆子固定后好,然后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喉咙,开始指挥起蒋延洲来。
她每说一个笔画,两人才落笔开始写。
虽说比刚刚的效率高了不少,但速度依旧不算快。
单是一个个“蒋”字,两人就足足写了一分钟。
想着还剩两个字,江南忍不住觉得自己的脚腕隐隐有些酸痛。
在开始写第二个字之前,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们的姓也就差了个声调,怎么差距就那么大?你不能像我一样姓个简单点的姓氏吗?”
江南本意只是随口吐个槽,却不想听的人认真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她就感觉蒋延洲不动声色地凑近了几分。
然后低头一本正经地沉声开了口:“只要你愿意,我跟你姓也不是不可以。”
第55章 近我者甜
因为蒋延洲和江南笨拙迟钝的操作, 台下的观众已经笑成一锅粥了。
笑声一浪盖过一浪,不停歇地往台上翻涌。像是要将他们两个彻底淹没在笑声里。
只是台下的氛围再怎么热烈,此刻江南觉得都不及蒋延洲刚刚喷洒在她耳边的气息滚烫。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蒋延洲这么会说话?
江南还愣在蒋延洲“到底能不能跟自己姓”的逻辑怪圈里, 就感觉蒋延洲揽在她身上的手提醒一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江南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蒋延洲有几分沙哑的声音透过层层声浪, “你再愣下去我们就只能是最后一名了。”
江南果然被这句话激了一下。
她江南可是夸下了海口要为班级争光的, 哪儿能得个最后一名回去——那她的一张脸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儿,江南干劲十足撸了把手上的袖子, 重新把毛笔在两人的脚间固定住,“快点儿动起来,别磨蹭了。”
也不知道是蒋延洲那句“跟你姓”起了作用, 还是两人真的都不想得最后一名, 短暂的呆滞之后, 两人的默契明显比刚刚好了很多。
剩下两个字没怎么费工夫, 江南和蒋延洲就完成了关卡,然后在小组内遥遥领先地先迈过了终点的红线。
后面还有不少组,江南他们便在后台等着。
后台和前台隔着一层幕布,为了不影响舞台上的效果, 后台的灯光打得很昏暗。
周围还有来来往往忙碌的工作人员,江南便和蒋延洲站在角落里。
等待结果的功夫,江南听到蒋延洲咳了好多声。不是轻轻的咳, 而是快要把肺咳出来似的那种干咳。
光是听着, 江南都能感同身受几分蒋延洲的不舒服。
联想到蒋延洲整个下午沙哑的嗓音, 江南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想关心他一下。却不想她刚侧眸打算开口,舞台上的音箱里突然就响起了她和蒋延洲的名字。
江南刚刚在想蒋延洲的病,倒是没有注意到台上之前在说什么。
所以听到自己的名字,只能茫然地看向蒋延洲。
蒋延洲脸上却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看着江南满脸摸不清状况的神情,忍不住抬手在她有些毛躁的发顶上轻轻拍了拍,“南哥太厉害了,谢谢南哥带我得了冠军。”
“真的?”因为不可思议,江南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她是真的觉得意外——她和蒋延洲虽然得了组内第一,但两人过关时毕竟磕磕绊绊的,所以她对得冠军并没有抱任何的希望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后面的小组有用时更少的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说话间,正好有人拉开幕布走上了台。
舞台上刺目的灯光透过撕开裂口的厚重幕布洒了几分到后台,蒋延洲正对着透光的裂口,下意识眯起了眼。
江南认真地盯着蒋延洲因为眯起来而变得狭长的眼睛看了会儿,确认他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顿时兴奋起来。
她身体先于意识地抓住蒋延洲的胳膊,像个小孩子似的蹦了两蹦,声音轻快得像是室外轻轻飘落的零散雪花,“我们是不是也太强了,这么让他们了还能得第一。”
江南比赛时让没让过别人蒋延洲自然清楚。
可是他却难得配合江南地点了点头,沙哑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主要是南哥强,我是沾了你的光。”
蒋延洲这句话说得太得人心,而且被霸王学习机吹捧,江南莫名地就觉得自己的某种奇怪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她抬头,眉眼弯弯地朝蒋延洲笑起来。
两三句话功夫,幕布已经重新合上了,后台再次陷入忙碌的昏暗之中。
可是感受着手腕被江南抓住的力度,蒋延洲却觉得这是他最近生活中难得的光亮时刻。
如果可以,他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至少江南此刻在他身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
有那么一瞬间,蒋延洲甚至觉得他和江南之间的隔阂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了。
但时间是人类永远无法操纵的东西。
两个人没等多久,便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们上台去领奖了。
奖杯不轻,合影结束蒋延洲便不动声色地从江南手中接过来帮她拿着。
他刚要说点什么,就远远听见季朝阳一口叫着一个“小江南”,高调地捧着一束花从观众席上跑到了讲台边。
周围有认识他们的同学,听到动静都不由暧昧地笑了出来。
蒋延洲微微皱眉。
下意识想要把江南藏在身后。
江南是最怕季朝阳的高调的,以前在班级里就算了。今晚可是全校同学都在礼堂,她可不想成为大家明天枯燥学习生活之余的八卦谈资。
所以不等季朝阳跑近,她便头也不回地往礼堂外面跑去。
但江南的小短腿显然是跑不过季朝阳这种常年运动的大男生的,她刚跑出礼堂没几步,就被季朝阳轻轻松松的抓住了。
“我说小江南你跑什么啊?”季朝阳领着江南高领毛衣的领儿,“我是洪水还是猛兽啊?”
“你比猛兽还猛兽。”江南撇撇嘴。
因为礼堂里开了暖风空调,加上又要上台运动,江南早早地就把厚外套给脱了。这会儿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被外面凛冽的风一吹,江南止不住地哆嗦。
季朝阳自然看见了,二话不说就脱了外套。
像是为了报刚刚江南见他就跑的仇,季朝阳故意把外套整个地罩在江南头上,江南看上去便像是被黑麻袋套住了一般。
江南扒拉了好半天,才把毛茸茸的一颗脑袋从他厚实的外套中钻出来。
然后在季朝阳反应过来之前,半真半假地就给他小腿上来了一脚,“季朝阳你是不是找死?”
江南踢得并不重,但季朝阳却戏很足地“哎哟”了一声。
他低头,龇牙咧嘴地把一只手递到江南面前,委屈爸巴巴地望着江南,“我腿瘸了,小江南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一定不能抛弃我。”
“我负责你大爷。”江南才不吃季朝阳这一套,她华丽地一个转身躲开了季朝阳要往她肩上搭的手,“想来我们江家蹭吃蹭喝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