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之无奈笑了笑,走过去将斗篷披到祁丹朱身上,在她旁边坐下,问:“朝朝呢?”
“已经睡了。”祁丹朱看着他笑道:“回来的路上,朝朝都睡得流口水了。”
君行之想起朝朝睡着的模样,不由笑了笑,他看着面前的猫道:“哪来的猫?”
祁丹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它在院子里了,许是宫里哪位娘娘养的吧。”
君行之轻轻点头,宫里的嫔妃们偶尔会养些小动物,他是男子,平时不方便在后宫出入,所以平日他就算在宫里,也只待在掌珠宫,对后宫嫔妃的情况并不了解。
夜凉如水,今日的皇宫不知为何显得格外安静,就像风雨前的宁静一样。
猫追着祁丹朱的手跑了一会儿,祁丹朱眼波流转,声音莫测地笑道:“夫君,你看多有趣,我握住手心,小猫就以为我手里藏着食物,一直扑过来。”
君行之垂眸望过去,那只猫一直追逐着祁丹朱的手,喵喵地叫着,原来是以为祁丹朱手里藏着食物。
祁丹朱摊开掌心,“但其实我手里什么也没有。”
猫看着她空空如野的手心,愣了一下,凑到她手心嗅了嗅,懊恼地跑远了。
祁丹朱勾唇,轻轻一笑。
君行之看着她微微愣住,他第一次看到祁丹朱神色这么冷,她虽然在笑,眼底却都是细碎的冷光。
君行之晃了晃眼,祁丹朱转头望了过来,眉眼若春风化雨,看着他的时候都是融融暖意,仿佛刚才的冰冷只是君行之的错觉。
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柔声道:“夫君,屋外有些凉,我们回屋吧。”
君行之轻轻点头,扶着她站起来,抱着她的肩膀一起进了屋里。
屋里烧着暖暖的地笼,温度比春天的时候还要温暖,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又暖又软。
祁丹朱沐浴过后,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轻纱裙摆曳地,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君行之后,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君行之怀里。
君行之洗过澡之后酒意上头,正拿了本书在手里,想要看一会儿醒醒酒,他看到扑到怀里的温香软玉,哪里还有心情看书,将书扔到了一旁,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摸了摸祁丹朱的脸颊。
祁丹朱身上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薄纱裙,露出精致的锁骨,肌肤细腻如脂,刚沐浴过后,脸颊透着粉嫩,像一颗熟透的蜜桃,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
祁丹朱嬉笑着往他身前凑了凑,“你闻闻香不香,我今天洗澡的时候换了新花瓣,我觉得特别好闻。”
君行之啼笑皆非地凑近她脖颈嗅了嗅,一本正经道:“香,我娘子比花园里开得最艳的花还要香,我怀疑她其实是花妖变的。”
祁丹朱忍不住笑了起来,红唇弯起,桃花眸微扬,比花卷里的花妖还要好看。
她笑够了,软乎乎地趴到君行之的胸口上,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她觉得特别好听。
君行之一只胳膊枕在脑后,一只胳膊轻轻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随口问:“今天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都散了?”
祁丹朱垂下纤长的睫毛,沉默片刻回答道:“我将你给我的那把匕首拿出来给朝朝抓周,没想到陛下认出来那把匕首是属于上将军君鹤晏的。”
君行之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倒是没有太惊讶,他不以为意道:“我之前就怀疑我的救命恩人是君将军,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微微有些怅然,早知道他的恩人是君鹤晏,他在沂临县的时候,一定要多打听一些恩人的事,如果恩人当初真的是被冤枉的,他一定要想办法替恩人翻案。
祁丹朱道:“陛下想知道这把匕首怎么会流落到你们家,所以已经派人连夜去请你父亲来京城了,如果一切顺利,后日,你父亲应该就会抵达京城。”
君行之摸着她软乎乎的耳垂道:“父亲能来京城也好,正好可以来见一见你和朝朝,我之前几次写信回去,想请他来京城,他都不愿意,现在朝朝都已经这么大了,他该来看看了。”
祁丹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君行之笑道:“我们可以留父亲在京城住一段时间,正好宫外的公主府已经收拾好了,年后我们就可以搬出去,如果父亲愿意一直留在京城就好了。”
祁丹朱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你希望父亲来京城么?”
“为人子女当然希望能在父母身边尽孝,但还是要看父亲自己的意愿。”君行之见她语气有些低落,以为她在担心,忍不住劝慰道:“别担心,父亲知道什么如实说即可,陛下就算再过分,应该也不至于牵连无辜。”
祁丹朱轻轻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喃道:“夫君……”
“嗯?”
“你忙起来的时候,总是废寝忘食,以后千万要注意身体,就算再忙也要按时休息,不要操劳过度。”
君行之弯着嘴角,无奈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公主如果不按时吃饭就会头晕,偏偏总不记得吃饭。”
祁丹朱笑了笑,趴在他的胸口道:“我以后一定会记得按时吃饭的。”
君行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宠溺,“你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我会记得按时提醒你吃饭的。”
祁丹朱心里又酸又软,微微湿了眼眶。
她趴在君行之的胸口上,偷偷抹了一下眼角道:“朝朝最近白天有些贪睡,别让他睡太多,免得晚上睡不着,半夜还要起来折腾,那样的话,他白天会无精打采的。”
君行之轻轻应了一声:“明天是他的生辰,我已经将所有事情都推了,就留在掌珠宫里陪他玩儿,白天尽量让他少睡点,习惯几天就好了。”
今天晚上是除夕夜,按照往常惯例,锦帝会宴请百官,所以今天锦帝为了喜上加喜,才在晚上给朝朝摆了生辰宴,其实朝朝虽然是在除夕夜出生,但他是凌晨生的,所以他的生辰是明天。
祁丹朱失落道:“我之前一直在想该送朝朝什么礼物好,本来想亲手给他做件衣裳,可惜我女红不佳,实在做不出来,只好编了一个平安结给朝朝,希望他日日平安。”
君行之笑道:“你亲手做的东西,朝朝一定很喜欢。”
祁丹朱莞尔,朝朝特别乖,其实她无论送什么,朝朝都会喜欢。
她抬头看着君行之,亲了亲君行之的眼睛,抵着君行之的额头,柔声道:“你和朝朝都要平平安安,你们平安,我便放心了。”
君行之抱住她的腰,声音温柔地问:“今夜怎么如此多愁善感,可是刚才在宴席上吓到了?”
祁丹朱轻轻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我就是觉得你和朝朝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君行之弯唇浅笑,声音轻柔道:“你也特别好。”
祁丹朱轻轻吸了下鼻子,忍着心底的酸涩,摇头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好。”
“胡说,你哪里不好?”
祁丹朱垂眸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透着委屈道:“我对你们不够好。”
君行之微微蹙眉,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你不需要对我们好,我们对你好就够了,是我们该更疼你、爱你,更何况,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娘子和娘亲了,你是最好的,也是对我们最好的。”
祁丹朱压下心里的酸涩,笑了一下道:“朝朝才一岁,你让他来疼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岁也是小男子汉,已经能对娘亲好了。”君行之弯着唇,眨了下眼睛道:“我明天带他去摘花给你。”
祁丹朱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这样的君行之让她眷恋不已。
她自上而下地看着君行之,眼眸柔亮,她定定看了一会儿,低头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夫君,我喜欢你。”
这是祁丹朱第一次这样正式的说喜欢,君行之的心不自觉快速跳动起来,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祁丹朱,舍不得移开目光。
“丹朱,我也……”
祁丹朱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唇齿相依,辗转缠绵,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吻了一会儿,祁丹朱微微坐直身体,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伸手解下乌发上的玉簪,乌发垂落,如缎披散在她雪白的肩膀上。
君行之目光渐深,喉咙轻轻滚动,他不自觉低低地唤了一声:“丹朱……”
祁丹朱唇角含着柔美的笑,她再次俯下身,抬手摸了摸君行之的脸,像看不够一样,手指从他的额头抚摸到唇角,最后用樱唇轻柔地吻住他的唇,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檀口轻启,耳鬓厮磨。
君行之眼神不自觉变得烫人,他抱着祁丹朱纤细的腰肢,手掌上下缓缓移动。
他总觉得今夜的祁丹朱格外热情,像只能绽放一夜的昙花一样,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馨香,仿佛一夜之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暗自皱了皱眉,不自觉攥紧祁丹朱的腰,像是想把她融入自己身体里一样,不让她离开。
祁丹朱不但没有离开,还柔顺的贴紧了他,向他释放所有的美。
他来不及深想,只是凭借本能翻身将祁丹朱抱进怀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祁丹朱暖化了。
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了,床幔垂下,柔和的月光倾洒在每一个角落里。
祁丹朱眼睫上悄无声息地挂着一滴泪,不知何时坠落在锦织的床单上,晕染出一小片痕迹。
第119章 是明渊太子
翌日清晨, 阳光照进屋内,君行之睁开眼睛,祁丹朱还在他怀里安然地睡着, 睡颜恬静, 依赖的靠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想要取暖的小动物。
君行之不自觉笑了笑, 不舍得起身, 抱着她静静地躺着。
直到外面传来喧嚣声,祁丹朱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动,他才小心翼翼地放开祁丹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推门走出去,芳寿嬷嬷站在门外, 正跟青枚说着什么, 两人互不相让,脸色都有些难看。
君行之走过去问:“何事?”
青枚福了福, 为难地蹙眉看了一眼芳寿嬷嬷, “回驸马爷,皇后娘娘想请公主过去一趟,奴婢告诉芳寿嬷嬷公主还未起来, 芳寿嬷嬷非不肯离去, 让奴婢去唤醒公主。”
她就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去叫醒公主, 更不想让公主去蓬莱宫,公主每次去蓬莱宫都要被折腾的病一场,她才不想让公主过去遭罪。
反正按照往常惯例,陈皇后必定是心气不顺,又想找借口刁难公主了。
君行之住在宫里这段时间, 听过一些陈皇后和祁丹朱的事,知道祁丹朱每次去蓬莱宫都要一身狼狈的回来。
他自然也不愿意让祁丹朱过去,知道陈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便拱了拱手道:“芳寿嬷嬷,公主尚在安睡,不如我跟你走一趟,皇后娘娘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芳寿嬷嬷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点头同意了。
君行之换了身衣服,早饭都没吃,就脚步匆匆地跟着芳寿嬷嬷去了蓬莱宫。
蓬莱宫里四处香火缭绕,不似身处繁华的宫廷,倒像一处荒凉的道观,君行之从大门口走入,就能感受到里面的凄凉。
他之前从蓬莱宫门口路过过几次,虽然已经早早见过此处的寂静,却不知里面竟然能如此清苦,里面的人连走路都是静悄悄的。
如果是宫外的人,肯定无法想象一位皇后娘娘能过这样的生活。
君行之看了一眼宫女端出去的饭菜,应当是陈皇后的早饭,餐盘上只有一碗白米粥和一碟咸菜,再无其他。
芳寿嬷嬷叫住那名宫女,“皇后娘娘没有用早饭?”
那名宫女轻轻点了点头,“娘娘说没有胃口,吃不下。”
芳寿嬷嬷只得摆了摆手,让那名宫女下去了。
君行之忍不住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旁边的芳寿嬷嬷,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娘娘……平日就过这样的日子吗?你们难道没劝过她?”
芳寿嬷嬷看得出他是真的关心陈皇后,轻叹了一声,怅然道:“劝过,怎么可能没劝过……可皇后娘娘不听,娘娘说她没保护好太子,害得太子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太子没吃过、用过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享受这一切。”
君行之拧眉,太子于陈皇后来说是一道无法解开的心结,除非她自己愿意走出来,否则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他和芳寿嬷嬷迈过门槛走进去,陈皇后面沉如水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是他来了,微微皱眉,抿着唇没有开口。
君行之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陈皇后沉眸看他,冷声问:“来的人怎么是你?”
君行之解释道:“昨夜是吾儿的生辰宴,公主睡得晚,到现在还未起,所以我便代她过来了,皇后娘娘如果有什么吩咐,我替她做即可。”
陈皇后冷道:“我要罚她,难道你也要替她受罚不成?”
君行之在陈皇后面前跪下,声音不疾不徐道:“皇后娘娘,我既是丹朱的夫君,也是丹朱的先生,她如果犯了什么过错,惹得您不快,必定是我这个先生没有教好她,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罪责,请皇后娘娘要处罚就处罚我。”
陈皇后面上闪过一丝怒容,道:“好,你既然情深厚意,本宫便应你所求,本宫这次叫九公主过来,是有话想要问九公主,由你来回答也是正好。”
君行之道:“不知皇后娘娘想问何事?”
陈皇后脸上带着怒容,怒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们昨夜故意将君将军牵扯出来,究竟是何居心?”
君行之没料到她竟然是因为此事,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昨日只是一桩意外,我们也不知道那把匕首是君将军的,绝非存心将君将军牵扯出来。”
“意外?”陈皇后嗤笑一声,语气讥讽道:“本宫这些年在皇宫里见过太多意外,今天井里失足落了个宫女,明天后花园里嫔妃意外滑倒流产,后天皇子意外落水身亡,每一桩事都是意外,可真正的意外能有几个?还不都是处心积虑的人心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