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朱色——说给月亮
时间:2021-03-31 10:30:21

  一块牌匾而已,锦帝根本就不在乎,更何况这几年琼山书院出身的大臣朋党比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锦帝早就想警告他们了,祁丹朱如此做法,正合他的心思,他不便出面的事,由祁丹朱来做正好。
  孙文显全身打了个哆嗦,这些年来琼山书院渐显颓势,全靠这块牌匾维持着体面,若这块牌匾没了,琼山书院的名声便彻底毁了。
  他忍不住求情道:“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牌匾何辜?求您将牌匾留给我吧!”
  祁丹朱声音柔和,语气却冷漠无情,“孙山长,你似乎霸占的太久,所以忘记了,这块牌匾从来都不属于你。”
  孙文显倏然一愣,这块牌匾是锦帝赐给裴山长的,因为裴山长没有子女,琼山书院才会落在他手里,这块牌匾也被他占为己有,祁丹朱没有说错,这块牌匾的确不属于他。
  祁丹朱沉眸看着他,摆了摆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祁丹朱在孙文显面前蹲下,看着他满面的冷汗,缓声道:“孙文显,你以为一块牌匾就能消本公主的怒气吗?”
  孙文显错愕抬头。
  祁丹朱幽声道:“你这几年依靠琼山书院山长的名头,收了不少好处,也做了不少缺德事,就连后山的地都让你暗中卖给了富商,这些事,我随便挑两件告诉父皇,都够治你的罪了。”
  孙文显如坠冰窟,张大嘴巴看着祁丹朱,冷汗直流。
  祁丹朱笑了笑,慢悠悠道:“现在我只跟父皇请示摘掉这块牌匾,还未来得及跟父皇说这些,你说我该如何向父皇禀明情况?”
  孙文显心里咯噔一声,听到还有转机,连忙哀求道:“殿下饶命,您放过我这一次吧,小的愿意给您当牛做马,为您马首是瞻!”
  “本公主不缺人伺候,更不缺狗腿子。”祁丹朱脸色不太好看,压低声音道:“想让我放过你,就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孙文显全身一僵,他不敢抬头看祁丹朱,只抿了抿干涩的唇,颤颤巍巍道:“哪有什么人指使,都是草民一时糊涂……草民不知殿下是何意?”
  祁丹朱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明明惧怕却努力装糊涂的脸,懒得浪费唇舌,直接道:“本公主在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孙文显倒吸一口凉气,闻言吓得差点哭出来。
  祁丹朱一句话就能让锦帝同意将牌匾摘下来,祁丹朱若真的去锦帝面前将这些事告诉锦帝,锦帝估计能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他心中慌乱不已,习绿站在祁丹朱旁边,冷漠道:“孙文显,公主耐心有限,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耽搁,你有话快说,否则就没机会说了。”
  孙文显心里又惊又怕,他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祁丹朱,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根本来不及细想,咬了咬牙磕头道:“回公主,是……是沈将军家的公子沈厚让我这么做的。”
  祁丹朱似乎早有预料,闻言没有太惊讶,只是挑了挑眉,冷眸看着他。
  习绿看着孙文显催促道:“快将前因后果跟公主说清楚。”
  “是……”孙文显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道:“沈公子心悦公主殿下,得知殿下认君行之做先生之后,怒火中烧,命令草民想办法将君行之赶出书院,最好把他说成攀龙附凤之人,坏了他才子的名声。”
  “还有呢?”祁丹朱语气波澜不惊问。
  孙文显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沈公子还说,最好能将君行之彻底赶出京城,让他不能参与科举。”
  “沈厚给了你什么好处?”祁丹朱问。
  事到如今,孙文显已经说了这么多,本不该再隐瞒,但他却磕磕绊绊起来,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面色窘迫,似乎难以启齿。
  祁丹朱静静看着他。
  孙文显触及到她的目光,跪地叩首道:“沈、沈公子答应草民将他身边的丫鬟赏给草民!”
  祁丹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孙山长当真风流。”
  孙文显苦笑,露出几分狼狈来,道:“让殿下见笑了,草民家有母老虎,沈公子答应草民,将那丫鬟给草民养做外室,所以草民……草民实在是没经得住诱惑。”
  祁丹朱掩唇笑了两声,笑声轻灵悦耳,眼底却冰冷一片,没有丝毫笑意。
  “我才不在乎你们之间有什么勾当,只是我的人,谁也别想动。”
  “是是是。”孙文显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见谅,沈公子是因为太过爱慕公主殿下才会冲动行事,他的做法虽然不对,但是他对公主殿下的爱慕之心却没有半点虚假,绝对是真心的。”
  祁丹朱闻言脸颊微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羞赧地抬步跑了出去。
  孙文显看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不由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
  他轻笑了一下,心道看来祁丹朱就是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骄纵小公主,最多因为一时之气,摘了他的牌匾,惹不出什么大事。
  说不定哪天祁丹朱高兴,还能让锦帝再写一块牌匾挂进来。
  孙文显不见了刚才的慌张和狼狈,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摆。
  他想起祁丹朱刚才的神色,不由有些期待,沈厚若是能娶到祁丹朱,那么他想要多少块牌匾,还不是祁丹朱去跟锦帝撒撒娇的事。
  他决定等会儿就去将祁丹朱的态度告诉沈厚,让沈厚再加一把劲,早点抱得美人归,那么也能免得他再受祁丹朱的气。
  ……
  君行之得知消息,匆忙赶来的时候,祁丹朱已经一脸志得意满地从学堂里走了出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嘴里哼着小曲,一脸办了大事的模样,看到君行之眼睛一亮,弯唇笑了笑。
  众学子们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九公主,现在一脸乖巧地一步一步挪到了君行之面前。
  她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微仰着白嫩的小脸,一副求表扬。
  “先生,我厉害吧?”
  君行之垂眸,本来蹙紧的剑眉不自觉慢慢松懈下来。
  他看着祁丹朱脸上狡黠乖巧的笑容,突然有一种想要摸摸她头顶的冲动。
 
 
第30章 乘毛驴而归
  君行之看着祁丹朱头顶柔软的发丝, 手不自觉抬了起来,待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握成拳, 放到唇边低咳了一声, “公主如此做,是为我?”
  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钱衡说了事情的经过, 很快便猜到了原因。
  他以为他成功将事情隐瞒下来, 没想到祁丹朱早就已经知道了。
  祁丹朱听到他的话,没有丝毫矜持地点了点头,一脸‘你还用问’的表情,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为了先生,不然我还能为了正义么?”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学子们忍不住咂舌, 传言果然不假, 九公主做事不问对错,只看喜不喜欢, 她无论做什么, 都只是兴之所至罢了。
  君行之心底一软,“……多谢。”
  祁丹朱笑了笑,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学堂, 道:“先生, 这样不讲道理的学堂,你不待也罢, 我们这就回去收拾行李,现在就离开这间破书院。”
  君行之道:“我已经在托人找房屋,有些眉目了,等妥善之后我就搬过去,殿下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必再为我费心。”
  他本来也没想再在这间学堂里再呆下去,他是来安心读书的,既然琼山书院不愿要他,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大不了换个地方学习罢了。
  祁丹朱听到他的话,不用想也知道,君行之寻找的新住处和新书堂必定又是偏僻、狭小之地,那样的地方如何能安心备考?
  她若赏赐房屋给君行之住,以君行之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的。
  还好她搞定了姜仁扈这个老顽固才来这里。
  祁丹朱得意一笑,开口道:“先生,我已经给你寻到一名良师,你师父虽然穷了一些,不过他官邸很大,你过去挑一间房住即可。”
  君行之刚想说话,祁丹朱又道:“他这个人抠门的很,府上只有一对哑奴夫妇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年纪大了,哑奴夫妇年纪也大了,多有不便,你搬过去之后,正好可以就近照顾他。”
  周围的人纷纷竖起耳朵,心中有些不屑,琼山书院是盛京最大、最好的书院,就算有些没落了,也比别处好,九公主就算再有本事,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书院了。
  他们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君行之本来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待君行之到了其他书院,说不定功课就耽误了,等到春闱的时候,也许还不如他们呢。
  他们心中默叹了一声‘红颜祸水’,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在心里偷笑。
  君行之微微沉吟,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的良师是何人?”
  “姜仁扈,姜太傅。”
  众人面色一变,纷纷抬头望了过来,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
  姜仁扈才高八斗,若说是盛京第二文人,便无人敢认第一,他是出名的不收徒弟,这些年来多少达官显贵上门求学,他都将人拒之门外,直到这几年,众人才不得不逐渐打消了拜他为师的念头。
  九公主真的能请他出山?
  君行之也有些错愕,诧异地看着祁丹朱。
  祁丹朱眉目含笑,道:“先生对这个师父可还满意?”
  君行之张了张嘴,能拜姜仁扈为师,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姜仁扈既然不愿收徒,祁丹朱必定是千辛万苦才让其答应下来。
  祁丹朱看出他眼中的犹豫,直接抢话道:“先生可不能拒绝我,我费了好多唇舌,那个臭老头才答应下来的,你若拒绝了,我会很伤心的。”
  君行之忽然明白祁丹朱这几日为何没有来琼山书院,他心中划过一抹暖意,弯唇笑了笑。
  他没有再拒绝,颔首道:“那便多谢殿下了。”
  祁丹朱一番苦心,他不能浪费。
  祁丹朱不由弯唇一笑,赶紧催促君行之回去收拾行李。
  众学子目送他们走远,面面相觑,再也不见了刚才的幸灾乐祸,眼中满是羡慕。
  能得九公主青睐,这是何其美事啊!
  君行之本来也没带太多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祁丹朱看着君行之的包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君行之因为她的缘故,最近一直搬来搬去,她难得生出一点愧疚。
  不过九公主的愧疚,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看到传说中那只毛驴之后,很快便笑了起来。
  她走到驴车前,有些好奇地摸了一下小毛驴的耳朵,“这就是驴?”
  灰秃秃的毛驴瞥了祁丹朱一眼,嘴里喷着气,甩了甩头,模样儿看起来有些滑稽。
  祁丹朱忍不住笑,又伸手摸了一下它的耳朵。
  君行之点了点头,道:“它没个轻重,殿下千金贵体,离它远一点。”
  祁丹朱乖乖后退一步,毛驴在原地蹬了蹬腿,哼唧了两声。
  君行之将行李放到驴车上,道:“殿下,你去乘软轿下山吧,我赶驴车过去。”
  君行之身穿浅色布衣,乌发扎着同色布带,头上没有玉冠,也没有金簪,可他只是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便无端比别人高贵几分。
  他牵着驴车的动作无比坦然,仿佛他做任何事,无论高低贵贱,都一样游刃有余。
  祁丹朱莞尔一笑,围着驴车转了一圈,忽然跳到驴车上,双腿晃了晃,声音清脆道:“那我要坐驴车。”
  君行之一愣,牵着毛驴的手顿了一下。
  扈从们赶紧跪下,惊慌失措地阻止,“殿下!万万使不得啊!您身娇体贵,怎么能乘坐驴车?”
  祁丹朱轻抬下颌,“先生坐得,我为何坐不得?”
  扈从们还想再劝,却不敢说君行之的不是,只能不断道:“那不一样!那不一样啊!”
  “闭嘴。”祁丹朱故意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祁丹朱心意已决,到处摸了摸,觉得这驴车甚是新奇有趣。
  君行之眼底流露出几丝无奈,低声劝道:“丹朱,你是堂堂公主,乘坐驴车确实不合适,此时如果传出去于你名声有损。”
  “谁说公主就不能坐驴车?再说了,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祁丹朱不以为意,晃着腿道:“整个盛京无论谁提起我,首先都会说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嚣张跋扈,目无尊长,没有丝毫礼法可言。”
  君行之蹙眉,虽然知道她是在拿自己打趣,还是忍不住沉声道:“你很好,无需听别人胡言。”
  “先生说得对。”祁丹朱笑了笑,含笑望着他,“我既无需听别人胡言,又何必在乎别人用什么眼光看我?我看这驴车就甚是新鲜,想坐便坐,旁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
  小毛驴像听懂了一样,踢了踢腿,直了直脖子,从嘴里喷出一口骄傲的气来,祁丹朱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它。
  君行之看着她没有再劝,她像如今这样肆意鲜活的活着,就很好。
  扈从们不得不从,最后只得想尽办法地往祁丹朱屁股底下放了一个软垫,再三确认驴车不会硌伤公主的千金贵体之后,才任由她去了。
  如果不是祁丹朱阻止,他们简直想把这驴车布置的富丽堂皇,比马车还要华丽才好。
  不管怎么样,祁丹朱终于称心如意的坐上了驴车。
  今日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山上风景独好,野花还未落,树枝还见绿,鸟鸣声清脆,流水声潺潺,从琼山书院下山的路还算平坦。
  君行之牵着毛驴,驴车上放着几个包袱,祁丹朱坐在前面,手里拿着两根路边拽来的狗尾巴草,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民间小曲。
  她一路看着沿途的风景,双腿随着小曲轻快地晃来晃去,只觉眼前的景致别有一番滋味。
  君行之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轻快的小调,不自觉弯唇浅笑了一下。
  祁丹朱将手里的两根狗尾巴草缠绕在一起,眉眼弯弯的递到君行之面前,声音透着兴奋道:“先生,你快看,像不像兔耳朵?”
  君行之看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轻勾唇角,吐出一个字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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