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握着手中的小手,一路顺畅地将她带回家。说她会闹腾?他不禁怀疑谢声的话是否为真?
想着他已将谢书牵到了内室,并让她在美人榻上坐下。
谢书也乖乖照做。坐下后,还扬起绯红的小脸,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季淮看着她颊上的梨涡,心中怜爱她这幅娇憨的乖态,忍不住温柔地回以一笑。
而后他打算将手松开,却发现这手……松不开了。
季淮诧异垂眸,见谢书两只柔嫩的小手将他的手紧紧锢住,而她面上的笑依旧是灿烂而娇俏的,却又比方才多了丝调皮?
而后他感觉那两只小手顺着他的胳膊,一路摸到他的腰,最后将他紧紧缠住。
她将脸贴在他的肚腹上轻蹭了蹭,末了似满足地嘟囔着:“唔——我的大树。”
季淮:“?”
第38章 亲吻 “最近一次亲你是此刻。你若想,……
“阿书?”季淮试图将她推开:“别闹, 孤去让人给你热碗醒酒汤。”
谢书没动,反而将他缠得愈发紧。
怕弄疼她,季淮没敢用力, 便只能由她抱着。过了片刻, 忽出声道:“阿书现在是什么?”
谢书抬起眼,眸光湿漉漉地看着他, 似是未听懂。
季淮顿一刻, 笑道:“孤是大树?你是什么?花或是草?”
谢书听懂了,她摇摇头,咧嘴笑道:“你猜错了,我是鱼儿。”
“嗯?”不明她的脑回路,季淮露出疑惑的神色。
“哦, 对了, 我是鱼。鱼离开水是会死的,水呢?”谢书将季淮放开, 转着眸子四处搜索:“怎么没有水?”
她寻了片刻, 未看见水,不禁有些慌了。她拉住季淮的袖口,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水在哪里?”
季淮将她的手握住, 试图安抚她:“阿书别急……”
谢书却不乐意听, 她将手从季淮手心挣脱出来,起身在房里转了几圈, 最后朝着净房走去。
净房内放置着一个很大的木桶,谢书惊喜地凑近,发现其中空空如也,面上的喜色散去,头上若有耳朵约莫也耷拉下来。
“没有。”她望向身后跟来的季淮, 思虑片刻,抬脚走到他身边,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指着木桶软声道:“我要水。”
季淮转身吩咐人上水。
待宫人将浴桶灌满后,谢书当即将季淮的手松开,兴奋地跑到浴桶边,用手指撩着浴桶里的水。
“哎?怎么是热的?”谢书嘟囔着:“会烫着我的。”她悄悄去看季淮,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不禁连忙转过眸,心想:算了,忍一忍吧。
她抬手靠近衣襟,正准备褪去外衫时,手忽被人按住,抬眸见季淮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阿书想沐浴?”
沐浴?谢书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孤让人进来帮你,你现在不太方便。”言毕季淮转身,这次却换他被谢书拉住。
谢书似不解地眨了眨眼,问他:“为何要别人帮,你不可以吗?”
季淮呼吸微滞。他盯着她水润的眸子,放轻声音解释:“男女有别,孤让环儿来……”
谢书觉得他笨,打断道:“可我是鱼,你是树啊。”
季淮一时无言。
似想到什么,谢书目露委屈,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季淮满头雾水地听她又道:“所以不愿碰我。”
他温声道:“怎会这般想?”
“你就是不喜欢我。”谢书没理他,兀自下了结论:“你不碰我,不愿意亲我,也不想让我给你生小鱼。”
说完莫名的委屈袭上心头,谢书的眼眶瞬间红了,抬眸再次控诉他:“你不喜欢我。”
季淮脑子从未这般懵过,且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回了句:“鱼和树能生小鱼?”
谢书顿住,竟也思考起来,而后得出结论:“那就生小树。”
听了她的回答,季淮哭笑不得。他抬手扶额,觉得自己约莫也是醉了,竟和小醉鬼计较起来。
“好好好,你想生小鱼还是小树都行,但在这之前我们先沐完浴,然后休息。”季淮低声哄道。
“好。”谢书点头,而后抬起手。
季淮正准备出去唤人,见到她的动作,顿一刻后还是决定转身。谁知方行一步,便听见身后小而低落的声音:“你果然不喜欢我。”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脚步怎么也迈不出,遂放弃,顺从心意转回身,走到她身边。
听到脚步声,谢书眼神亮起,她抬起红红的眼睛,张开手,顷刻笑开。
季淮无奈地替她褪去外衫,然到中衣时,手指僵硬得厉害,一时没了动作。
偏谢书还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问他:“你怎不动了?”
季淮收回手,努力平静道:“只剩一件,阿书自己动手可好?”
“不好。”谢书拒绝得干脆。见季淮依旧没有动作,她打量着他的神色。
他的神色如常,眉眼很温柔,然浓黑的长睫垂下,遮掩住漂亮的桃花眸。自谢书的方向,还是能看见他半垂的黑眸,其间若有片动荡的湖。
她偏了偏头,正欲瘪嘴作委屈状时,领口就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提住。
他的长指一挑,谢书领口的扣带便散开来,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领口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鹅黄色小衣。
谢书此时感受不到羞意,故仍笑容灿烂地看着季淮,示意他继续。
季淮却没看她。他垂着眼,手收回放在身侧,微微蜷起。
“你太慢了。”谢书叹口气,还是决定自食其力。她抬起手指,一撩,衣服自肩头滑落到地上,奶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季淮余光暼见,除却她身上小衣的鹅黄色之外,便是一片晃眼的白。他连忙将视线移开。
而后转过身,声音哑了许多:“孤先出去。”
谢书拉住他的胳膊,微歪头:“你出去了,谁帮我?”
“孤让环儿进来。”
“说了不要。”谢书不满地瘪嘴。她见季淮侧着脸,抬手将他的脸扳过来:“你为何不看……”
她顿住,被季淮漆黑眼眸中压抑的情绪惊着。他的眼底微红,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似有火热如岩浆的情绪被寒冷的冰川封住,退去平时湖水般的平静,整个人便显得克制而危险起来。
察觉到威胁,谢书本能地将手松开,而后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掌紧紧扣住。
谢书吓了一跳,抬眸见季淮靠近,他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撒手,声音低沉许多:“孤出去了,有事唤人。”
这次,谢书没再阻拦。
*
出去后,季淮平复了许久。
他舒口气,在以为今夜谢书的闹腾算是告一段落时,净房内又传出女孩的哭声,接着便是哒哒的脚步声。
谢书从净房内走出,她套上了中衣,没穿鞋,白皙的玉足未干,踏在地毯上,一步一个脚印。
她径直走到季淮面前,腮上挂着泪珠,眸中是比方才更甚的委屈。
季淮此刻恢复正常,谢书也像是忘记方才再净房中发生的事,思绪不知又发散到了何处,只见她瞪着季淮,委屈控诉:“你不喜欢我!”
怎又回到这句?季淮顿一瞬,耐着性子问:“阿书到底为何这般觉得?”
谢书想了想,终于给出解释:“刚才十四的那个问题,你猜我为何不答?”
季淮摇头。
“我没法答。我总不能告诉大家,你最近一次亲我竟是在大婚之日。”她愤愤地握着拳头,加重语气强调:“大婚之日!”
季淮先是一怔,而后没忍住笑了。他看着谢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点头自语:“原来如此……”
“什么?”谢书未听清。
季淮没重复,看着满脸写着不开心的女孩,他抬手将她捞过,而后掐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
双唇相贴,女孩口间还有果子酒的甜香味,这不禁让季淮想起前世宫变那日,他以唇相渡的那口酒。
然那时的味道是苦的,此刻却是甜的、软的、青涩的。像是葡萄果肉,入口微酸却余味清甜。
窗外夜已暗,室内灯火明。灯火朦胧间,青年扣着怀中女孩的腰肢。
女孩也安静下来,伸手环住青年的颈脖。
月色静悄悄。许久之后,季淮缓缓离开谢书的双唇,声音喑哑地笑道:“最近一次亲你是此刻。你若愿,可随时更之。”
哎?谢书眨着眼睛,理解过后,迟钝地点头。
*
次日天明,季淮不在室内,谢书醒来后,呆坐在榻上,将脸埋在掌心许久。
她醉后不会断片,故昨晚发生的一切,她皆记得清清楚楚。
忆及自己是如何发疯,如何逼着季淮微自己宽衣,如何……
谢书不禁抚了下唇,将脸狠狠埋在被子上。
她错了,她不该喝酒的。
门帘轻响,谢书抬眸,就见季淮自外进来。
她连忙躺下,拉过被子挡住脸。
谢书感觉被角被人掀开,光线照入,她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而后她便听到一声轻笑,以及季淮清润的嗓音:“醒了?”
挣扎一瞬,谢书缓缓睁眼。入眼是季淮的腰上的玉穗,向上便是他居高临下望来的视线,和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里一阵尴尬,谢书默默侧过脸。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偏过来。
避无可避,谢书眸光闪烁地盯着半蹲下身的季淮。
他笑看着谢书,温声道:“害羞什么?昨夜那般岂不很好?”
酒壮怂人胆,酒醒了,谢书半点胆子也无。她红着脸,无话可说,甚至怀疑他在调侃自己。
看出她的想法,季淮勾唇:“孤说得是真话。此刻是真,昨夜所说……”他的手指点了下谢书的唇,缓缓道:“也是真。”
昨夜所说?
“最近一次亲你是此刻。你若想,可随时更之。”
谢书倏然瞪大双目。
“想起了?”季淮将脸贴近她,在谢书惊怔的目光下,在她唇上轻印了个吻。
而后他起身,面色如常地道:“时候不早了,阿书快起吧。”
谢书侧眸盯着他离去的身影,终于抬手捂唇,羞窘地低嚎一声。
*
醉酒后发生的事虽让谢书尴尬,然除却那日,季淮倒也未再提过。故随时间流逝,谢书逐渐平复下来,再提也就好多了。
在凉庭待了一月,京都的暑热退去,众人便都返回京都。
于京都又是一个多月过去,某日谢书看着东宫中微泛黄的树叶,恍惚又是秋日来到。
季淮生母的祭日也快到了。
前世每年这日,季淮的情绪都会比往常低落。故到那日时,谢书格外留意季淮的情绪。
从晨起到入夜,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直到天全黑,谢书在湖亭见到他的身影。
谢书靠近时,他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他动作自然地将她圈到怀中,并环住她的腰。
然他未看她,而是目视前方,开口时声音温和平静:“阿书听说过孤的生母吗?”
谢书摇头。
“没听过也正常,她的身份太过低微。”季淮淡笑。
谢书凝视他,目露忧色。
“为何这般看孤?”季淮注意到她的目光,反应一瞬后,不由好笑道:“莫非你以为孤在难过?”
第39章 愧疚 “你能否告诉孤,你到底愧对孤什……
谢书未言, 只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与他对视。
“当然没有。”季淮望着她清澈的杏眸,好笑道:“已过了那般久, 怎至于难过至今?”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 忽笑道:“想出去走走吗?”
谢书以为他要散心,便点头。
今夜月色很淡, 星辰比往日明亮, 像是银河倾倒,流泻出的光点缀满整个夜空。
除却守夜的宫人,大多已经就寝,于是一路静悄悄,气氛清幽寂静, 使得人的心情也比白日平和宁静。
在这祥和的夜色中, 谢书迟疑开口:“殿下的生母…是个怎样的人?”
季淮目视前方,闻言也没转过头, 只道:“她啊……”似在思考, 而后再开口时,声音轻上许多:“自卑怯懦,软弱可欺, 明是出身污泥, 却总怀着一丝不该有的天真。”
“殿下……”
季淮应了声,后平静叙述:“她是江南出身的瘦马, 因生了一副好相貌和有副好嗓子,被下江南的父皇看上,带入宫中,破格封了女御。然除却初时得父皇几日恩宠,后在美人如云的皇宫, 恩宠渐消。”
说着他停下脚步,轻点下颚,示意前方:“到了。”
谢书疑惑抬眸,见到一座宫殿,听他继续道:“她生前住在此处。”
“要看看吗?”虽是问句,季淮却依旧抬脚进去。
秀淑宫,匾额上明晃晃地镶着这几个大字。殿中三座房屋,现下主宫住得罗妃,而季淮的生母原住在偏殿,后住着于美人,一年前于美人病故,又换了其他新人。
宫殿屹立不倒,住得人却是来了又去。
窗内烛火已灭,暗室归于寂静,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恍惚感受不到人气。
直到季淮再次开口,清润的嗓音让夜色柔和起来:“慢慢地,她被父皇遗忘。”
“一个出身差,位分低,又不得皇帝宠爱的妃子,连宫人都怠慢轻视她,更莫说其他比她位分高的妃嫔,然她从不反抗,只因她觉得别人说得没错,她那般低微的出身,连宫里的宫人都比不过,能得皇帝几日宠幸,免于流离之苦,已是她此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