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皮带肉的撕扯让付零的手腕异常疼痛且清醒。
她倒抽一口气,疼得两眼犯晕,是了,这清楚的痛觉告诉她不是在梦里。
四周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米白色的墙壁上勾勒着音符纹样的花纹,灰浅相间。
她身下的这张床有着些许潮意,半坐在床上的付零紧绷着浑身每一处神经,腿上还盖着一条同样勾勒着音符的珊瑚绒毛毯。
那毛茸茸的触觉也似带着让付零寒毛立起的瘙痒,撩动着她所有的紧张。
明明窗戢关的严严实实,但付零却感觉到一阵蚀骨的冷风自整栋屋内四面八方而来。
付零打了一个寒噤。
左腕上的液晶屏手表在疯狂提醒她走出这个房间。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
任人宰割不如做点事情。
付零整个人的后背贴在墙上,沿着门走去,耳朵贴在门上稍听片刻,外面并没有人走动的迹象后。
手表上面跳动的字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大,付零的手握住把手,轻轻一转。
门拉开一条缝。
露出外面的一切景象。
空荡无人的客厅,没有人。
付零初步判断,自己在一个酒店的套间内。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走到客厅的时候,她瞧见角落的茶几上有一把小水果刀。
付零压着步伐走过去,在握住冰凉的刀把时心中才稍稍安稳了一点,至少有个东西可以防身。
敲门声更加清晰。
犹如催命符般,点在付零狂抖的心尖上。
声音来自整个套间的大门外。
付零依旧是贴着墙摸过去,这是老爹教会她的方法,这样可以很好的保护她的有效视野范围,观察到位置情况下,室内会突发的一切来进行反应。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先眯着一只眼贴在猫眼的方向看了一下外面的景象。
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可是那个细微的敲门声却带动着整个门轻微晃动,和她只有一门之隔。
门外是什么?
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是深不见底的嚎渊?
付零握住门把的手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仿佛有一张虚妄的巨网,将她的所有理智如茧束缚,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吱哑——”
门忽然自己开了!
看着逐渐敞开的门缝,付零感觉到自己的肌肤上面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点,似乎有一股叫做惊骇的狂涌从脚心传至天灵盖,让她浑身战栗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居然看到了一个被吊起来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麻绳,上面那头连接在天花板的上的长条灯管上。
灯管看起来摇摇欲坠,却诡异的能架起一个成年女性的所有重量。
她垂着脑袋,已然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掺白的灰发低垂,遮住了她大半的模样,发尾随着她已经僵硬的身体微微晃动跟着一起摇曳。
只有僵直的身体随着灯管的晃动,而让她因为死亡而硬化的脚尖微微触碰到付零房间的大门,才会发出那低闷的类似于敲门的声音。
付零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有蚂蚁爬过,又酥又麻,所有的尖叫被自己用手死死的捂住。
她不能叫出声来。
这个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有什么人。
可是这个女人……这个已经完全没有生命体征的女人怎么办?
在这个地方,有一个真正的杀人犯!
付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没有捂住另一个人的嘴巴。
另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哆密酒店。
“啊——”
这一声亦如一道惊雷,在付零原本就惊骇恐惧的心底再次炸开一道致命的漩涡。
付零顺着声音看去,在走廊尽头有一个二十余岁的短黑发女人瘫软在地。满脸的不敢相信、恐惧和害怕绘制成了扭曲的表情,呈现在她原本还装饰了些浅妆的脸上。
女人的尖叫声犹如惊涛骇浪,起此彼伏最终略微沙哑换做满脸泪痕,哽咽无助口中还喃喃念着。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呜呜……”
付零看见她的左手腕上,也带着一只和自己一样的手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的气息,这个女人吓的有些失控,粉色的包臀短裙隐隐有液体浸湿的痕迹。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楼下一阵仓皇急促的脚步,那踏在木板上的脚步声亦如炸雷在付零的胸膛前裂开。
付零汗毛耸立,僵硬的双腿已经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只能看着走廊的另一头跑上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着一身束腰职服,长得堪称为美。
若不是一头微棕的短发微微后仰,露出左半边光洁的额头和微蹙的眉间,付零倒有一瞬间辨别不出雌雄。
黑色西装背心里是白色衬衫,领口一个黑色的领结整齐肃穆。
这个男人在看到瘫软在地的那个女人时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浮动,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一般径直走到那个被吊起来的女尸旁。
那淡漠肃杀的神情,俨然和他那副俊美的模样有些出入。
全然不顾半坐在地上吓的快要昏死过去的女人,这个男人微长的杏眼半眯打量着被吊起来的尸体,余光似瞧见了缩在门内的付零。
付零看着他微微打量了下自己,那桀黑如墨的眼眸里直观人心,看的付零心里发毛。
他的目光落在付零藏在背后的手,似若有所思。
“新人?”他问。
“……”付零攥紧手里的水果刀,藏在身后。
她浑身似被冷水灌浇了般,麻木冰冷,双唇颤栗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这个男人,左手腕上也有一只黑色的液晶屏手表!
这些手表似乎是玩家的标致,瘫软在地不停嚎哭的女人左手腕上也有。
她看到那个俊朗清逸的男人用一种实验室科技人员观察小白鼠的目光瞧着自己,随后又转移向女尸的身上,昂首眯眼观察着尸体的每一处。
“倒是挺勇敢的。”
他虽然目光在看着女尸,这句话,却是在和付零对话。
付零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了一近一远两个奔跑而来的脚步声,从瘫软在地的女人后面的双向楼梯跑上来。
一老一少。
年轻的那个看起来约末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老的那个鬓角灰白,和死者的年纪相仿。
二人在看到悬挂在空中的尸体时,表情也非常精彩。
老者表情犹如爬满了虫瘿一样肌肉扭动,脸色青白:“这、这……”
青年把瘫软在地的女人扶起来,后者整个人瘫在青年的身上,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我们出不去了,怎么办?怎么办……”
付零整个人藏在屋内的门后面,目光落在被挂起来的那个死者,和立足在死者身边抱着手臂蹙眉沉思的英俊男人。
很帅,是如寒风冬立、孑然高耸的清帅。
付零之前也玩过很多实景、线下剧本杀。
很多“尸体”都是用道具人代替,可这挂在她房屋门口的,是真的人!
那个英俊清冷的男人目光侧转,朝着后面矗立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招手:“过来。”
“把她搬下来。”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像腊肠一样被挂在天花板上的尸体。
付零看着三个男人把死者从天花板上面放下来,身体还不算僵硬肘关节各处还能弯曲说明死亡时间不久。
看着付零警惕的站在一旁,和老人一起跑上来的青年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的汗,同样打量了一下付零叹气:“好年幼的姑娘,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个游戏里?唉,祈祷上帝吧。”
“……”付零。
青年话音刚落,付零感觉到自己左手腕上的手表震了一下,把她的思绪震了回来。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其余四人全部都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左手腕。
付零看不到其他人的手表上显示的内容,只能瞧见自己的屏幕上面滑动着一行新的字眼。
——【哆密酒店发生命案,死者陈凤娟,于14:00发现死于203套间房门外】
——【嫌疑人如下:王福豪、王英才、金小花、伯西恺。】
——【作为侦探,你有三天时间进行盘查、询问、搜证、推理,请于第三天晚上八点前在四位嫌疑人中锁定你心目中的作案者】。
——【作为侦探,你指认凶手成功,将会获得十万元奖金。有一位平民和你一起锁定真凶,你将额外再获得两万奖金作为侦探奖励。】
——【本次事件为个人战!想要活下去,就找到作案者,祝你好运。】
付零看着这每一个苍白的文字在漆黑的液晶屏上滑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有一个人反应比她还要大。
那个好不容易从看到尸体的惊骇中缓过神来的女人,在看完自己屏表上的字迹后,她像疯了一样尖叫。
“我不要再玩这种游戏!我要回家!救命,让我回家——”
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踩中喉咙一样。
女人“噗通”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直蹦蹦的瘫倒在地,眼睛上翻露出眼白似乎命悬一线。
付零看到她手表上出现一行鲜红色的楷体字,漫长的滑动过程,像滴答的血一样流动着。
——【金小花,妄图离开三千世界。】
——【触犯游戏规则,处罚C级疼痛!十分钟!】
第3章 哆密酒店03
付零看着那女人四肢绷直,僵立立的躺在地上,老人和青年围着她一直在喊着她的名字,金小花。
但是她就像是一条被钓上来的鱼,眼白外露的在地上抽搐着。
俨然一副触电的模样,在持续片刻后便昏死在地上,触电的左手臂直楞楞着,只有四肢还在抖动表示惩罚继续中。
十分钟。
这就是惩罚?
付零心下了然,这手表不仅可以告知任务,也可以作为惩罚的道具。当有人违反游戏规则时,便会从里面传递来的电流,对人体造成巨大痛苦。
付零不由自主看向自己左手腕的那颗定-时-炸-弹,表带完美的贴在自己的皮肤上。
或者说,和她的手腕生长在了一起。
看样子光靠外力是不可能把手表摘除的。
躺在地上的女人终于停止了抽搐,似乎是惩罚时间逐渐归零。
付零站在自己屋门后,警惕的观察着面前的一切,直到蹲在尸体旁边观察半天的男人,忽然起身朝她走来。
他眉目清俊身材高大,踱步而来时,虽然拉进彼此的距离,却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冷感,仿佛二人距离更加逐远。
男人指骨分明的左手攥住付零的左手腕,一双浅色眸里荧光流转,淡淡一瞥:“你是Detective?”
“……”付零也看到了他手表液晶屏下面刻着的字眼。
——Suspect,伯西恺。
嫌疑人之一。
付零被他拉着手腕,男人略微粗糙的掌心摩梭在她光滑的肌肤上,带动着一股内心的怒火。
“这个游戏!”付零甩开这个叫伯西恺的手,指着那了无生气的受害者和逐渐清醒过来的金小花。“真的在杀人?!”
她的声音响彻整个酒店,却化作一片虚妄的回音。
逐渐无力,消失殆尽。
“我们都是被游戏选择的人,必须遵守游戏规则。”他没有正面回答付零的问题,狭长的眼角微微低垂,带着不可置夺的漠然。
他有一双琥珀色的淡色双眸,顺着他的眼神,付零看到了满脸警惕的自己。没有正面回答付零的问题,但是却暗含另一种深意。
“如果不想和她一样,就完成你的任务。”
男人的低缓声调像是外面天空的电闪雷鸣,沉重轰然,字字敲心。
躺在地上的女人脸色紫白,眼帘细微颤抖代表她还活着。
随着电流的消失,金小花在半坐起来的时候软趴趴的摊在宽脸青年的怀里,整个脸因为触电而扭曲的像是被搅翻了的未干油画。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付零的身上。
侦探是平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但却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似乎才刚刚高中毕业的年纪。
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付零没有搞懂刚才屏幕上显示的最后一行字:“本次事件为个人战是什么意思?”
“个人战,意思是单个人作战。不以团队票选为优先,只要个人票选成功作案者,即为个人胜利。”伯西恺声音清然,仿佛夹杂着外面滂沱大雨的冷风,一字一句给予了解释。
“票选失败的人将会接受惩罚,如果作案者身上有超过或刚好三票,即为作案者失败,少于三票作案者则不算失败。事件由票选正确的玩家和作案者胜出,票选错误的玩家则要接受惩罚。”
意思就是说,个人战不用去拉选其他平民票,只要自己选对了凶手,就不会遭受惩罚。
而凶手只用获得大部分人的相信,确保自己身上不会被挂三票以上即可。
对新手比较友好,不太依靠平民的团结力量,俗称个人战。
付零揉了揉自己刚才被他拉住的手腕,蹙眉:“惩罚是什么?”
伯西恺指向昏迷在地的金小花:“比她更严厉的A级疼痛。”
仅仅是C级就足够让一个成年女性昏迷,那作为最高级的A级惩罚,结局显然易见。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付零看着伯西恺,黝黑的杏儿眼角微扬,目光审视。
伯西恺也同样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
作为侦探,付零的手表里都只寥寥几句简单的大概规则,为什么这个男人知道这么多?
伯西恺涟眸,眼底锐利横行:“因为在你来之前我玩过一个事件,所以我知道。”
“……”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