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和老妈一样?
也是从事法医类的专业?
伯西恺起身,摘掉手套。
他指骨一揉,把手套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内,长眉淡扫付零:“先入室搜查,是可以的。”
正常剧本杀流程是先盘问时间点,然后再搜证。
但这小姑娘是想打作案者一个措手不及,逆转思维先搜查后审讯。
她猜测作案者没有时间处理凶器,也不给作案者隐藏证据的机会。
也不知道是真的鬼机灵。
还是当做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乱玩一气。
看着躺在冰冷地面上的亡者,付零从自己屋内扯过来一条白色的毛毯,盖在其身上。
一行人把尸体架到了楼梯口右侧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付零一抬头,瞧见旁边有一个虚掩的通道。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我的房间。”伯西恺回道。
付零蹙眉扫了一眼这位颜值不凡的服务员,又看着这栋U型的二楼客房走廊,中间是被挖掉的镂空玻璃墙,能瞧见一楼大厅排成两排的休闲沙发。
伯西恺转身,左手插在裤口袋中右手冲众人招招手:“走吧,带你们去拿门禁卡。”
不过让付零觉得很奇怪的一点,刚才面对她略有怀疑的几个人,在听到伯西恺的话语之后,突然安静如鸡。
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乖乖地跟着下楼。
所有人围绕着伯西恺左右两侧,跟着他朝楼下走,喧喧嚷嚷的表明自己的时间线,仿佛伯西恺才是本次事件的侦探。
付零的房间在二楼。
存放钥匙的柜台在一楼前台的柜子里。
付零也懒得计较,跟在队伍最后面。
她刚才因为金小花的哭喊,个人信息规则下面有一行小红字没看见。
——【为了隐藏秘密或罪行的任何争夺证物、攻击性行为,都视为无罪。】
可当付零看完之后,浑身的汗毛层层立了起来。
也就是说,如果作案者觉得自己快要暴露,凶性大发把所有人杀掉,也是可以的!
到最后投票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没人投他的自己想投谁投谁的时候,也算作案者获胜?
付零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解答。
伯西恺沉吟片刻,说道:“按理来说,是这样。”
“……”付零。
那这还玩个屁?
作案者直接出来三两刀就结束游戏了!
“但是平民和侦探居多,作案者只有一个人。”伯西恺站在柜台前,用口袋里的钥匙把存放门禁卡的卡包拿出来,声音没什么起伏。“他不敢。”
“如果嫌疑人发现自己秘密快要暴露的话,也可以采取争夺手段保守秘密吗?”付零疑惑。
“当然,如果他的秘密暴露而采取暴力手段的话,将会对他造成极高的怀疑度。因为只有凶手逃脱,投错票的玩家才会死亡,但秘密暴露只会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
“每个事件会根据情况以及嫌疑人的秘密暴露度,通过腕表给予不同程度的惩罚。”
“……”付零后脊梁升起一层麻皮。“你被处罚过吗?”
她本也是随便问了一句,可伯西恺却忽然颔首不答。
也正是因为这位酒店服务员的忽然沉默,让付零瞧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微微颔首而让右额的几缕刘海浅遮住那双琥珀色双眸,整个人犹如被拉紧般紧绷。
眼底犹如耸立寒川冷桀阴沉,嘴角却不经意上扬,十分讥瀛。
这股讽刺的邪笑。
不知道是对谁。
莫名可怕的表情转瞬即逝,变成轻飘飘的两个字。
“没有。”
“……”付零。
面前这四个嫌疑犯各怀鬼胎。
她,谁也不能信!
一行人走到一楼大厅前台,错落的柜子里卡包被摊在付零面前,伯西恺说着:“都在这里。”
付零接下来的时候,指尖冰凉,触碰到了他同样冰凉的指尖。
备用门禁卡有五张。
二楼,201、202、203。各一张。
三楼员工房,一张。
酒店大门,一张。
付零捏着酒店大门的卡,眼睛都快把卡看穿了。
伯西恺看出了她的念头:“如果你想体验一下被惩罚的感觉,可以尝试离开这个酒店。”
付零眉心立刻升起一团小旋儿,带着火气的星眸瞪了一眼伯西恺。
吓唬她?
拿到房卡后,付零可以选择入房搜证,也可以携带一位嫌疑人辅助她。
在侦探搜证期间,所有人都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侦探指定的位置,不得交流、不能窜供。
“先从王福豪夫妇的房间搜起。”付零抽出201的房卡,在所有人面前晃晃。
王福豪没说什么,只是提议:“我想和侦探一起搜证,我是一家之主,死者的丈夫,可以提供给侦探很多信息。”
“让我跟侦探一起搜证吧,我之前玩过有经验。”王英才也凑一嘴。
金小花咬咬嘴,一脸嫌弃:“我就不热脸贴冷屁股了,反正你也不会选我。”
付零瞥她一眼,心道,你也知道。
所有嫌疑人都想要和侦探一起搜证,在搜证过程中如果能左右侦探的思绪,就能把事件的节奏点转向别人。
语言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倘若是个内心松动不坚定的人,很容易会被他人煽动。
但付零相信自己不会,所以……
“你跟我走。”她指着伯西恺。
“……”伯西恺。
“……”其他人。
王英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着伯西恺的目光有些瑟瑟,最后什么都没说。
其他三位嫌疑人被安排在一楼的前台等候区,眼巴巴的看着付零和伯西恺上了二楼。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双向楼梯口,金小花才小声说:“这个小丫头侦探看起来比上一轮事件的侦探更好骗。”
王福豪唉声叹气,没有言语。
王英才坐在金小花对面,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第5章 哆密酒店05
付零为什么要让伯西恺陪同。
原因有两个。
第一,作为这个酒店的服务员,可以起到带路作用。
第二,伯西恺检查尸体死亡时间时非常专业,不像是一个简单的服务员。
其他嫌疑人根据游戏规则,乖乖呆在一楼大厅里等着侦探第一轮搜证结束后的单独审讯。
酒店米黄色的装潢风格让原本就发黄的灯光相似夕阳,墙壁上横着几扇落地窗,窗户于窗户之间悬挂着几副色调偏暗的画作。
付零站在玻璃门内往外面看去,一片虚无的黑暗。
整个地面似乎都被浸泡在阴雨连绵的暴雨之中,仿佛是受到了雨水的干扰,整个酒店的灯光也有些光线暗淡,徒添暗霾。
付零收了收目光,踩在前台后面的双向楼梯上二楼客房,侧首询问旁边把原本就不多的光线更是挡得一干二净的男人。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服务员。”他这人答得也干脆。
“……”付零有些恼火,“我说的是你真正的工作。从医专业者?法医?”
“不是。”
付零也是有脾气的人,伯西凯这样答非所问让她一点也没有继续询问下去的欲望。
王福豪夫妇二人的房间在上楼梯后往右走的位置。
哆米酒店的二楼像一个U型的吸铁石,付零的房间在右侧,左侧有两个双人间,分别是王福豪夫妇和王英才与金小花。
二楼的地板铺着的是褐色云团状瓷砖地,付零还穿着从桌游店出来时的那双黑底圆头小皮鞋,踩在瓷砖上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每一声,都落在付零自己的心上。
和她的心跳声重叠。
伯西恺跟在她身旁,并肩而行,二人中间隔着半米的安全距离。
付零左手里握着从自己房间里找到防身用的折叠刀,刀把已经被她攥的发烫。
在这个三千世界里,所有人都可以行凶,她不得不防。
“到了。”伯西恺顿住脚步。
二人停在一扇白色门前,付零拿出201室的房卡,贴在瓷片感应区。
“滴答”一声,门顺应而开。
付零停在门口,看着伯伯西恺走进过道,后者疑惑的回头询问:“怎么了?”
“不用带个鞋套什么的吗?”付零疑惑。
她之前见过老爹勘察现场,所有刑警都是拉上警戒线全副武装的进入现场,生怕破坏一点点原有的形状。
伯西恺眉心微展,略浅的瞳色似扬起点光:“不用,没那个条件。”
“……”付零想想也是,她玩实景剧本杀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讲究。
“三千世界里的一些设定和现实生活是不一样的,你之后就会明白了。”伯西恺径直走向寝室,在双人床上翻找起来。
付零对他这种哄小孩的语气不做回应,一回头的功夫,她被刚进门右侧墙壁上的几道刮痕吸引。
王福豪夫妇的房间墙纸是欧洲华丽花纹装饰,灰褐相间,有几条横着纵横交错的刮痕布及在上面,尤为扎眼。
付零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在刮痕上面比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
沿途的刮痕有的长有的短,看起来并不匹配。
但是在转了一个身,背朝门口用右手搭在刮痕上面,沿着痕迹再刮动的时候却对上了。
“有人在这个地方发生了肢体碰撞。”付零拿出手表,点开摄像头把墙上的划痕拍下来。
伯西恺停止搜查床铺,起身走到付零面前也看到了墙上的刮痕。
他目光如水,静静瞧了付零一眼,似乎有些诧异。
付零也懒得跟这个大冰块多说话,谁让你个子高呢,看不见怪得了谁。
这个刮痕正好在付零肩膀处位置,她转身的空隙瞥了一下,正好瞧见。
而付零,身高和死者陈凤娟接近!
付零背对着门,模拟着当时的情况,把手搭在划痕上:“有人从后袭击,挣扎、想反抗、什么也碰不到、慌乱之中抓了几下墙壁。”
伯西恺点头:“没错,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顿了顿,他笃定道。“就在王福豪夫妇的房间里,死者陈凤娟被凶手勒颈窒息而亡后,被拖拽到了203房间门口拟造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付零疑惑:“你怎么知道?万一是别人在这里发生矛盾呢?”
伯西恺伸出左臂,点开自己的手表调出相册,不知道按了什么键。
有一束光从伯西恺手表摄像头内,像投影仪一样折射到左侧的墙壁上。
那是一张死者陈凤娟的右手照片。
“这么黑科技?”付零感叹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相册才发现在照片左侧有一个“投影”选项。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要不是有手表时常电两下,正儿八经的当做游戏来玩,还挺过瘾。
“看她右手指甲缝。”伯西恺道。
顺着伯西恺的提醒,付零瞧见死者涂抹着红色甲油的指缝里,五指中都有少许白褐色的粉末。
“……”付零浑身抖了个机灵,警惕的看向伯西恺:“这是你什么时候拍的?”
伯西恺这回倒是回答的坦诚:“就是你和他们在尸体旁交谈的时候。”
“不是说只有侦探才可以取证、搜查吗?”
“普通玩家也是可以拍照、合理的向侦探提供线索。”
付零没话问。
这个人也太滴水不漏了吧。
检查尸体的时候她光去看死因,完全忘记了还有可能会有别的线索。
付零有些懊恼,她怎么没看到呢?
“你检查尸体的时候,我把里面的灰都挑了出来。”伯西恺仿佛能听懂她的心声。
“……”
“在金小花受处罚你们的视线都在她身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尸体检查过一遍,为了知道指甲里面是什么东西,所以我全部都挑了出来。”
“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在刑侦勘察的时候叫什么吗?毁灭证据罪,要放在现实世界里,3年以下有期徒刑你是没跑了。”
伯西恺眼底冷意稍散,瞧着小孩蹙眉讥讽的模样,轻声:“可这不是现实世界。”
“……”
“当时不知道你是Detective。”他随意解释。
付零懒得理他,在心里的嫌疑单上给他画上了大大的感叹号。
这个服务员,很会藏。
如果不是付零说到墙上划痕这一点,恐怕这位伯服务会一直掖着这一点不说。
进门左侧有一个木制鞋柜,上面还摆着一架老旧的转轮拨号电话,付零尝试了一下发现就是一个摆设,拿起来接听的时候连忙音都没有。
鞋柜里里空空如也,只有几双中年男女士鞋。
付零把鞋垫都掏出来查找,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鞋柜旁有个一人高的衣柜,打开里面挂着一件女士羊毛大衣,看起来像是死者陈凤娟的衣物。
付零在左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不出所料,手机有一个六位数的数字密码。
她装进自己口袋,或许回头审讯的时候可以问一下王福豪知不知道陈凤娟的手机密码。
付零往里面走的时候,瞧见已经被掀的七零八落的床褥。
伯西恺半坐在床边,冲着付零摇晃着手里的一个小玻璃瓶。
“这是什么?”付零走过去,从他手里接下来,看到玻璃瓶标签上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