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清四人：“……”
这回他们进入魔界虽然没被设置时限，但各个门派都有自我设定的时间，承邬宗是三个月，而具体地需要看情况，若无异常可拖延，不过拖延最长不得超过一年。
原因无他，人界北海的海面之上在年前起便有灵气大范围波动，各个宗门已派有弟子在北海边缘守着。想来不出一年，海域之上的结界便会洞开。
届时，修仙界内凡是修为抵达筑基期的弟子，都有机会前往幻境进行历练。幻境百年难遇，这对所有修士而言，都是一次突破的机会，不能放过。
在魔界的时长有限定，魔界辽阔无边，又充满未知，自然分头行动更利于深入了解。
不过比起舒武长老说完就拎着剑出门霍霍，栖垣长老激动地往郊区寻找野生草药，剩下的穆云清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首先出门，在魔界的主城，买了一张地图。
“若是三位还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来店里找在下。”卖地图的店家谦逊又热情，只是热情之余，看着三人的眼神又有点怕怕的。
穆云清一路走来已经找到了对方惧怕的根源。
是那块带着魔主气息的骨牌。
骨牌上的威压足以显示他们被魔主庇护的身份，但同时，也在限制他们的交流圈，一路走来，路人几乎对他们退避三舍。
穆云清点头，接下了地图，而纪青阳则回了对方一块足量的晶石——这是修仙界和魔界最新协定好的易货标准货币，两界通用。
有了地图，魔界的基本布局落入眼底，能探的，不能轻涉的地界他们心中有个数，行动起来更加方便。
一整日，穆云清跑了主城外的一整个小城，魔界的情况在她的脑海里大致勾勒出形状。
比起修仙界的秩序与平和，魔界则与之形成强烈反差。
主城因为是魔主的直属地界，距离魔殿的位置较近，秩序是整个魔界最为稳定的，可即使如此，在城尾以及脱离主城的地界，还能看到明显的混乱。
无人管束，弑.杀无度，魔族游离着无所事事。
魔族的修行大多靠机遇，无师所授的情形下，成与不成全凭自身的悟性——这是修仙者和魔修最大的不同。修仙者成仙飞升要打好基础一步步向前，练气凝丹突破飞升，台阶明晰，往前的过程里足以看到希望。
魔修却不一样。
他们生而拥有内丹，只要吸收魔气就能拥有力量，可一旦内丹的魔力抵达饱和，突破或停滞，全凭悟性。
所以，设定的规则在他们眼中形同无物，本性让他们只懂贪婪地吸取魔力。
……
在外游走一天，穆云清踏着月色返回客栈。
她的心情莫名沉重。
或许是因为魔族生来的境遇，又或许是从中想到了什么其他的事……
然而走到半途，她突然察觉出一个尾随的气息。
对方一步一步地，小心躲在街道边，实力并不强好奇心却极重。
穆云清转过身，借着街边依稀的灯火光芒，看到了那个伪装成路人、发觉她注视才缓缓转过来的人。
鹅蛋脸，乌黑大眼，模样娇俏，穆云清她面容的瞬间，脑海中的画面恍惚闪过。
再回神，女孩已经跑到了她面前。
“你是……”穆云清唇面微动，在女孩希冀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两个字，“雪依？”
作者有话要说： 雪依太久没露面了，终于能给她点戏份啦，晚安。
第85章 085.雪依的哭泣
“穆姐姐, 你果然还记得我！”雪依光洁细腻的脸颊上洋溢着笑容。
她不等穆云清反应，已经自然而然地抱住了穆云清的一边胳膊，距离拉近, 亲昵地仿佛天下无二的好丽友。
“……”穆云清心头大汗，往后缩了一小步, 迟疑地看着她, “我记得，却也不记得。”
雪依扬眉：“这是什么意思？”
穆云清慢慢抽回胳膊：“意思是，我失忆了，其实不太记得你。”她说得缓慢, 并不想刺激到这个在她记忆里很欢快无心机的小姑娘。
但即使如此, 雪依的神情还是肉眼可见地变了。
她先是拧着眉愣了一下, 随后, 怔愣变成深思, 再之后, 变成了同仇敌忾的怒气。
穆云清尚未明白她的变化, 雪依已经一把松开她的胳膊，气势粗莽地撸起袖子：“我就知道, 从无霜那个混蛋嘴里问不出来全部的真话！穆姐姐你那么喜欢大人, 怎么可能放下大人回修仙界了！果然是这样, 肯定是大人做的坏事，故意把你的记忆消除了，所以，所以你才这么多年没有回来！”
雪依心急口燥，双手叉腰，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说着，等穆云清一转神, 已经听到了不得了的内容。
穆云清抹了下额角渗出来的冷汗，扯出一个笑：“……雪依，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
“错了？”雪依疑惑地眨眼。
穆云清舔了下唇面点头：“我失忆，并没有因为任何人，而且失忆在一年前，我们那时候……总之，不是你家大人做的。”
雪依显然不信。
她皱着脸，重新抱上穆云清的胳膊：“穆姐姐，你真的不是在帮大人洗脱？”
穆云清由着她抱住：“当然……不是。”
她说完，牵强地挤出一个笑。
刚笑完，发现雪依的眼红了。
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垂泪，是个人都撑不住，更何况雪依还在一心为她着想。
穆云清手忙脚乱地掏出手绢给小姑娘擦眼泪，手绢刚压在她的眼角，手背被人按住。
“穆姐姐。”雪依视线抬高看着她，乌黑大眼里水光一滴一滴地溢出眼眶，看着可怜极了，她的另一只手揪住穆云清的衣袖，抽噎着，“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喜欢大人吗？我们从前一起生活很快乐啊，难道，难道真像无霜说的，你是有目的才来我们魔界，根本不是真正喜欢大人，仙魔大战，也是你间接挑起的，大战开始了你就丢下大人，丢下我们走了……不是这样的，对不起？”
雪依在街道中心哭起来，哭的穆云清手足无措。
路过的魔族因为有魔主大人威压的影响，不敢靠近，可目光却时不时往她们这边瞟。
穆云清是修士，身份已够特殊，她面前的雪依可是药草园班药师的女儿，魔族无人敢惹。
这样的标配下，话题度自然蹭蹭蹭往上翻——要知道，魔族也爱扒一扒！
穆云清率先承受不住，牵着雪依走进一家小茶馆。
雪依由着她牵着，直到落座，眼泪还在嗒嗒嗒地掉。
雪依伤心极了。
六年前，穆云清只身来到魔界，成为大人的女人，这段过程里雪依一直以为是她为爱抛弃一切，以为她和与他们为敌的修士不一样！
那几个月，她和穆云清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雪依为她追求大人出谋划策，为了攻城略地，两人甚至花费一下午时间，翻遍雪依的所有存粮——小.黄.本，直到达成夙愿！
可后来，仙魔大战开启，一场战乱之后，一心只有大人的穆云清却不见了。
雪依以为她出了意外，心惊胆战好些天，才听无霜说，她跑了。
离开大人，跑掉了。
雪依根本不信！
全心全意爱着大人、不惜放弃身份都要来魔界的穆姐姐，不可能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
雪依听无霜说穆姐姐回了修仙界，无情无义地做回了宗门大师姐……无霜说，既然她走了，从此以后穆姐姐和他们再无纠葛，而大人，也只会弃了她。
听无霜那么说，雪依枯坐在房间，流了两天两夜的眼泪。
她嗑的绝美爱恋……反派大魔王和清纯女修士的跨种族爱恋纠葛，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不不不，她不要啊！
泪水流尽之前，雪依总算振作起来
她不信，她才不要相信一切就这么走到尽头，她要坚守阵线，一直坚守着，她相信，穆姐姐一定是爱着大人的，就像话本故事里写的一样，穆姐姐她、她一定有没法道出的心酸原因，离开大人一定有她的苦衷！
六年的时间，雪依把穆云清受门派要挟、受隐藏魔族小三的胁迫，受不可告人的坏人威胁等等原因全轮了个遍，甚至连带球跑，带单胎双胎或是三胞胎这种恐怖的事情全想完，总算，她看到了希望。
大人发起和修仙界的互动，很快，修士们即将到来魔界。
穆姐姐，一定会在第一批修士行列的！
雪依怀着希冀，果真，在第一批修士中，找到了穆姐姐！
“穆姐姐，你回答我啊，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没有骗我，更没有欺骗大人。”
雪依抽抽搭搭。
穆云清看着手中又一张被泪水浸湿的手帕，脑壳很疼。
“雪依。”穆云清一张口，对面的雪依立即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穆云清：“我……”
雪依的眼瞪圆，泪水不再掉，而是鼓舞又期待地看她，那目光分明是让她推翻不好的假设，承认她是有苦衷的。
“对不起。”穆云清很尴尬，“你说的那些事，虽然我大部分记不清，但可能，主动离开的人，真的是我。”
穆云清知道六年前，自己在大峦之巅一役中来到过魔界，也是在仙魔大战后离开，雪依所说的欺骗、背信弃义……可能都是真的。
至于欺骗凌殊的感情……八成，真是她的锅。
“为什么啊？”雪依刚拧紧的水龙头再度松动。
穆云清忙着给她擦眼泪，在雪依的泪水攻势下，她真心觉得，失忆期间的自己根本不是人！
怎么能想失忆就失忆，给她丢下这么多黑锅？！
“雪依，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当年仙魔的关系并不如当下明快，我离开，回归正途，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至于你们，我离开时必然抱着很深的愧疚。你懂吗？”穆云清努力向她解释。
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除了记得无霜和风岚跟随，她似乎住在在一处很大庭院，其他都没想起来。
为什么会修为大增，和凌殊又进展到哪一步？她的记忆里从未出现。
可她听雪依的话，似乎两人的关系早在一开始，就进入了不可描述阶段？
……穆云清暗暗打了个寒颤，压下惊涛骇浪。
不管怎么样，她和凌殊都发展到二度恋爱又分手的阶段，当下，早无瓜葛。
“那你，你还喜欢大人吗？”雪依咬着粉唇，泛着泪花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穆云清一点都不想让她心碎，可是……
“一年以前，我曾在人界见过他，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只是早就说清，彻底分开了。”她语气平静地诉说。
接着，亲眼见证泪水坍塌的实况。
“呜呜，怎么可能？我不信，穆姐姐，大人，你们，呜呜，不可能！我不要啊——”
雪依不要形象地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穆云清也慌了。
“雪依，你，你别哭啊。我，这是真的，我和你家大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你……”穆云清语无伦次，面对面安抚没效果，她又坐到雪依身边。
身边有个依靠，雪依一把载下去。
她把脸面抵在穆云清的肩上，双手揪住她的衣服，嚎啕大哭，一边哭还在一边说：“不要，我不管，你和大人那么般配，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我不管呜呜呜……”
“……”
浓烈的悲痛气氛从雪依的周身弥漫开，穆云清僵硬地当活体抱枕。
这种态势下，她能做地，只有不说不动，等雪依哭完，情绪过去她再补两句安慰的话，这事就能慢慢淡化。
可惜她完全低估了雪依的战斗力。
穆云清僵坐了一个时辰，雪依的哭嚎声不再，但眼泪还在默默地流，穆云清一片衣服全部湿透。
“雪依。”马上就要哭到第二日，穆云清忍不住拍了下她，开口，“我和凌殊的关系已经终止，多哭不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雪依忍住泪水，重重吸了一下鼻子，慢慢从她的肩头坐正：“穆姐姐。”
她不哭，穆云清恨不得敲锣打鼓，脸上的喜色不再掩饰：“怎么了？”她的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雪依眼眶里的泪再度堆积，却被她压了回去：“那你以后，还能陪我一起玩吗？”
魔族和修士，一起玩？
穆云清刚准备开口，雪依先一步，她瘪嘴说：“我的意思是，你来药草园，我可以给你分享魔界的药草，不需要太久，几天就好。”
这个天降馅饼，穆云清当然没法拒绝。
“那我们说好了哦。”雪依起身，“我明早就来找你，带你去药草阁，可不可以？”
穆云清哪说得出不。
她一点头，雪依得到应答，扭身就跑。
穆云清看着她奔跑的背影，内心突然一阵扭曲……她怎么会觉得雪依离开的模样，没有半点伤心，反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着以及激动呢？
穆云清晃头，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雪依离开，穆云清按照原定路线回到客栈。
客栈里的大多修士安然返回，也有小部分搞夜班活动，还在外面探索，承邬宗的另外四人都在，穆云清刚进屋，隔壁房间的楚萧和纪青阳都出来了。
雪依的出现，在主城引发骚乱，两人都有察觉。
“她没恶意，你们放心。”穆云清开口，“最近几日我会和她前往魔界的药草园，她是魔界最著名的班药师的女儿，我在以前，和她相处过。”
班药师的名声不仅源于他的药草能力超群，另一方面原因是受到魔界之主的青睐。穆云清想起雪依的同时，也将她划入正确的身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