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清心口大骇, “啪”地一声把书页合紧。
她的手指用力压在封面上，全身热血涌至脑门，穆云清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必定是满脸通红。
要死了！
雪依这里怎么会有小、黄、文！
……还是段位那么高的小黄本, 她前期竟还觉得内容精彩绝伦。
穆云清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旁边的脑袋却没移开：“穆姐姐你怎么啦, 很热吗, 你脸怎么这么红？”
雪依上下摆动手掌给她驱散热度，眼睛疑惑地往她腿面上的话本上瞄。
穆云清手掌一挪，努力遮挡住封面的书名。
雪依如此纯真质朴简单可爱，绝不能受到这种露骨黄.暴的内容荼毒。至于这本话本为什么会出现, 一定只是个意外！
“原来是这本啊。”雪依却从话本的侧面看到了书名, 穆云清瞬间僵硬, “怎么了穆姐姐, 很难看吗？这话本在我们魔界很火的, 几乎断销, 这本还是无霜给我抢购下来的, 我还没看呢。”
穆云清：“……”没看就好。
“不怎么好看，你还是别看了。”穆云清尴尬地说, 脸上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心里却在寻思, 也不知道无霜给雪依买这本书，安的什么坏心！
雪依转了下脑袋，脸上再度现出笑容：“不好看就算了，穆姐姐你瞧，我们还有那么多存货呢，你再挑一本？”她指着旁边的一大摞书开口。
穆云清几乎是扔烫手山芋地把手头的话本扔到一本，准备找个机会毁尸灭迹。
她顺着雪依的话, 又在书摞中抽了一本，这一本不那么新，应该在此前已被翻看过很多遍。
封面上没有书名，却是正正经经的漆黑。
穆云清刚选好，已经侧躺下的雪依又靠了回来，朝她挤眼睛。
“怎么了？” 穆云清觉得她有点怪怪的。
雪依露出一双雪白的小虎牙：“穆姐姐你果然还是最喜欢这一本，我们以前，一起读过好几遍呢，嘻嘻。”
雪依的笑容腼腆而羞涩。
穆云清心中的诡异感越发浓重，一个不可能的猜测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雪依已就着她的摆放位置，葱白的手指快速翻页。
穆云清清晰地瞧见多页书面上批注的小爱心和惊叹号，以及，各种虎狼之词……虎狼的姿势。
不会吧……
“咳咳咳咳！”穆云清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惊恐地咳嗽起来。
“穆姐姐你怎么啦？！”雪依吓了一跳，坐起来急急帮她拍后背。
好一阵惊恐的颤抖和咳嗽之后，穆云清才勉强镇定。
“雪依。”她捏话本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张了张嘴，在雪依困惑不解的目光里，道出了致命一问，“我从前，都是和你看这些……”
她瞟了一眼书页上足够刺瞎眼各种露骨狂野大胆之词。
若是她没猜错，不仅手头这一本和穆云清刚丢开的那一本是小黄文，雪依所谓的存货，统统都是！
穆云清简直想哭了。
雪依的答案却让她更想哭。
“对啊，穆姐姐你想起来啦！”雪依双眼亮晶晶地眨了眨，单纯到丝毫不做作，“我们从前都是看这些啊，我们还一起讨论呢，而且啊，你和大人那个什么之前，也是……嘿嘿嘿。”
穆云清：“……”她根本不敢去探究雪依所谓的“嘿嘿嘿”指的是什么。
她严重怀疑，六年前自己来魔界时，脑子一定是长包了，竟然会……竟然能做出如此羞耻的事情，并且，还糜毒了单纯的雪依。
穆云清看向在自己转移话题，很快再度沉迷小黄话本的雪依，内心的愧疚感越来越浓。
她怎么能，做出这等混账事啊！
在单人闺房泡完一下午，穆云清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她婉拒了雪依留她吃晚饭的建议，满腹歉疚地和她道别。
雪依却抱着话本不脱手，甚至开口让她也带几本回去看看。
穆云清连忙拒绝：“我、我回去还要和师叔研讨药草的事，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雪依你，你最好也少看点这些，这些看多了……不太好。”
她吞吞吐吐地说完，头皮全部紧绷着，尴尬到手掌发麻。
“不好吗？”雪依向下撇了下嘴，不快乐，“穆姐姐你现在怎么和我爹爹一样了，从前我们一起看书不是很愉快吗？”
这个问题把穆云清问住了。
从前，那个从前的自己没安好心啊！
雪依见穆云清脸色不好看，连忙去拉她的手：“穆姐姐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啦，只是觉得你有点奇怪，和从前不太一样，不过我知道，一定是因为你失忆了，又背负着宗门的责任，才没心情看话本。”
“你别把我的话放心上，我们明天早上再见面吖！”雪依有些紧张。
穆云清舔了下唇面，内心的愧疚感像一个巨大的旋涡，疯狂旋转，范围越来越大。
她没有应和雪依的话，顺着她筑起的高台往上走。
“雪依。”穆云清揉了下额角，“我们是朋友的对不对？”
雪依愣愣地点头，不明白她怎么严肃起来。
穆云清：“朋友之间就应该以诚相待，有话直说，你不用迎合我，更不用太顾虑我的心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应该为其他人委曲求全，你知道吗？”
她摸了下雪依的发顶，触及到雪依迷惘的眼神。
“可我没觉得受委屈呀穆姐姐。”雪依开口。
“一起看话本，不是你陪我的吗？而且，让你看话本是分享我的快乐，就像六年前，我拿出话本和你一起分享，我的快乐就能翻好几番！”雪依看着她明显崩坏的脸色，稍微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你真的不那么喜欢话本了，也可以不看。反正，药草园那么大，你可以学习药草，整天药草园只有我一个人，我都要无聊死了！”
雪依一下下摇着穆云清的手，小脑袋里的各种回路比穆云清所想的清醒多了。
她缩着脖子偷笑了一下：“而且，穆姐姐其实我也没你以为的那么单纯啦。”
穆云清：“……”她已经发现了。
原来，六年前被带偏的对象，其实是她自己。
不过和雪依说开，两人间的相处模式又自然了很多，雪依拉着她的手一路把她送到小路的尽头，恋恋不舍又充满期待地问她：“穆姐姐，你今天还想起什么没？”
俨然雪依对她的记忆恢复极为上心。
穆云清耷拉着眼皮：“想起什么？”
自从小黄本事件彻底说开，雪依在她心中单纯真挚的小女孩形象彻底翻了个个。
雪依窃笑：“关于大人的啊？穆姐姐你别急着反驳！我知道你和大人已经分开了，但是，我相信，只要你想起来你和大人从前甜蜜的回忆，你一定，一定还会和大人在一起哒！”
雪依毫不掩饰自己的深切希望。
穆云清揉了把自己震惊到僵硬的脸，随后，捏上雪依的脸：“少女，别做梦了啦！”怪不得她昨天哭到撕心裂肺那么轻易缓和，原来是想到了后招！
“真的，姐们，我和凌殊真的不可能了，我回去了回去了！”穆云清朝她摆手，在雪依殷殷目光里，快速消失。
等在客栈站住脚跟，见到熟悉的修士，穆云清脑子里那根崩坏的神经才重新搭上正弦。
回到房间，整理今日所得药草信息，将信息转交给迟迟而归的栖垣长老，一切做完夜已深。
穆云清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脸，同时也盖住了脑海里的纷乱嘈杂。
她以为自己能像前一日，一夜无梦睡到天明，然而，大半夜，她被梦里跌碎三观的场景吓醒了。
“怎么可能……那种事……我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吧……”穆云清坐起身狠狠打了个寒颤，明明被子加身，她却觉得心口冰凉冰凉，冷的渗人。
穆云清闭眼，脑海里顷刻闪现的正是雪依所说，某年某日，她和雪依看尽各种小黄本，从中提取经验和措施，为的，则是——攻略凌殊！
穆云清双手抱头，这会儿不再是全身发冷，而是全身火烧火燎起来。
她没想起攻略的后续究竟发生了什么，梦境里同时出现的，却是她和凌殊，在药草园，没羞没臊、忘我失智地拥抱亲吻……当时她饥渴的心态，恨不得立即和凌殊表演青天白日荒草树林野战的激情，梦境里，清晰如昨！
穆云清抱紧被子哀嚎，早就崩得七七八八的心态彻底粉碎。
当年的她，真的有那么喜欢凌殊吗？
喜欢到，如此饥渴难耐？
作者有话要说： 穆云清：没有，一定不是我！
所有人：是你，就是你！
第88章 088.骨牌
隔日一早, 穆云清心情跌宕的前往药草园。
由于前一天和雪依说清楚，穆云清没再去看当下接受无能的小黄本，一整日浸泡在药园。起初, 她还担心雪依的心情，可见她搬着小板凳坐在离她不远处看话本, 全身心投入, 忘我痴迷。
穆云清的顾虑消失了。
当晚分开，雪依热情不改地问她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穆云清不自在地重重抿了一下唇，脑海里突然跳出来昨晚的梦境，她和凌殊……穆云清心口一跳, 紧压了下唇面挥散那些旖旎的场景。
“真哒？穆姐姐没有骗我？”雪依却凑过来。
穆云清脸色一热, 轻咳一声撇开脸：“当然, 我没必要骗你吧。”
雪依满脸不信。
但她见穆云清脸上发烧, 不再促狭, 语气轻快地转移话题, 和她手挽着手一路送到昨日分开的位置。
“穆姐姐, 你快回去吧！”雪依眉眼弯弯，穆云清却从她极度高涨的神情里分析出某种令人心颤的不寻常来。
因而, 走出两步后, 穆云清又原路退了回来。
“雪依。”她干咳一声。
雪依还站在原地：“穆姐姐怎么啦？”
穆云清迟疑了半秒, 想问问她在想什么，可联系雪依之前的提问，想必她脑子里想的东西多半和凌殊有关。因而在停顿了一霎后，穆云清选择摇头。
雪依：“那我们明天见！”
到魔界的第三日晚上，穆云清没有再做任何关于记忆、关于凌殊的梦。
她神清气爽地醒来，心情不错，然而这等好心情却在到药草园不久, 灰飞烟灭。
“雪、依！” 穆云清从牙缝里碾出这两个字。
凌殊还未至药草园门口，强大的气息却顺风而来。
雪依没半点做下坏事的心虚，她一把将穆云清从药园中拖出来，吐着舌头装无辜：“不是我啦，是我爹爹新研制出了解毒剂，这才请大人来，真的和我无关的穆姐姐！”
雪依接连两次表忠心，眨着眼一片赤诚地看穆云清。
穆云清：“……”她能信她就是傻子！
可凌殊人来都来了，她没有躲避的道理。虽说她心理上想要尽可能避嫌，可两人各自代表不同种族，没有谁避着谁的要求。
穆云清敛眸，抿了抿唇去了。
一袭紫衫的凌殊从丛林隐蔽的小石径中缓缓走来，穆云清看清他模样的瞬间，心好似漏了半拍。
像是有什么突兀而纤细的感情从心房深处一点点溢了出来，包裹着心脏，让她的喉头不自觉地缩紧。
“魔主大人。”穆云清低头。
她的视线里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影子在靠近，炽热的艳阳位于他身后，使得他与她的影子重叠，最终，她的视野里印记他停在近前的双脚。
“嗯，穆姑娘。”凌殊的嗓音里有明显的疏离和陌生。
雪依火热的心上被浇下一盆凉水。
穆云清那一刻不安定的心却放回了归处。
她抬起头，清澈的双眸里照出凌殊的面容，他毫无瑕疵、几乎完美的容颜，穆云清拱手，缓缓出声：“修士穆云清仅代表个人，拜见魔主大人。”
修士和魔族虽然对立，但真正意义上能和魔族平起平坐的，其实是仙族。因此，穆云清等修士前来魔界的第一日，魔主并未出席欢迎，已经放任式地让他们探索，这些对修士而言，虽然无礼，却是合理的。
穆云清代表着修士的一方，作为第一个见到魔主的人，理应摆正身份。
她双手相握移出，目光重新落在地面，等待凌殊的回答。
可他的应答却不如此前快速。
空气像是突然停滞。
穆云清下压的眉心微微蹙起，刚要收回双手，手臂被一道力量虚虚托起。
“穆姑娘请随意，不过既然遇见，还请穆姑娘代我向其他修士道好，表示我族的欢迎之情。”
凌殊嗓音清冷，说着谦逊的话，却没有任何真正欢迎的意思。
穆云清内敛地轻抿着唇，点头作答。
两人双手的碰触很快抽离，凌殊没有陪同穆云清游逛魔界的意思，穆云清巴不得和凌殊减少接触，因而在进入药草园后，两人分道扬镳。
凌殊前去制药房见班药师，穆云清回到药园深处。
采集下一枚鲜绿叶片，穆云清看着叶片被割开的接口，神情倏地有些恍惚，恍惚到雪依什么时候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袖口被扯了一下，穆云清扭头，看到身后的雪依。
雪依嘴唇向下抿着，脸色没了此情的兴致，明显失落。
穆云清淡淡弯唇，放下叶片，松开她牵着自己的手，开口：“很难过？”
雪依心口闷闷的，本来就难受地厉害，这么被穆云清直接说出来，沉闷感宛若全部凝聚，下一刻全部化为实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