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搂住贺慈的肩膀,发现贺慈的小脸都被吹凉了。
“但是我们慈宝要记得,有时候没错不一定是能被人接受的,它也不一定是正确的,这个世界很复杂。你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也可以想办法,让别人都认可你的对错。”
贺慈嗯了一声。
“对不起,”贺慈道,“我没办法拿到奖状了。”
何其敲她的头:“笨。我们不需要你这声对不起,你拿奖状,我们开心,你没拿奖状,我们也不难过。我们爱你,所以贺慈是什么样的,我们都喜欢。奖状是给你自己的,不是给我们的。”他们要做的从来不是贺慈的压力,而是动力。
贺慈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一次我会被开除吗?我会不会没有初中上了?”
何其:“现在才想到啊,是不是晚了一点。”
贺慈信以为真,立刻垮下脸。
她喜欢上学的生活。
……
沙学乐的爸爸知晓沙学乐又被贺慈的事情,怒不可遏,可他并没有到学校去为儿子讨公道。上一次和贺慈家长对上,他已经吃到苦头了。为了这所公司,沙学乐的父亲奋斗了几十年,没想到竟然会因为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被裴氏狙击,差点负债。
他再恨也不敢出手。
在儿子和公司之间,他选择了公司。儿子不过是受一点委屈而已,要是他选了儿子,公司不仅会被打垮不说,之后没有经济来源,儿子又怎么能过得好呢?
上一次裴氏还算是没有下死手,不然他们一家早喝西北风去了。
沙学乐爸爸的谋算他的妻子明显不知。
她痛恨丈夫对儿子的遭遇置之不理,更加可怜自己的儿子,觉得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为儿子讨一个公道。
而何其才不会让这些肮脏事打扰贺慈。
贺慈在他心里就是最好的孩子,接触的都应该是世界上最光鲜最美好的事物。
沙学乐的妈妈还没告到学校,一通电话便已经打到了沙学乐爸爸的公司。
让能约束她的人来约束她。
极品还是需要极品来治。
外部矛盾转移到内部矛盾,他们自然就没有精力来打扰他的贺慈。
为了不让傻兮兮的沙学乐继续对上贺慈,沙学乐的爸爸当机立断,决定把沙学乐送出国继续读书。沙学乐的妈妈不同意,于是被沙学乐的爸爸一起送出去。
贺慈全然不知道何其在这里面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她的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
要说不同,那就是少了一个副班长的身份,多了一个成天跟在背后的小尾巴陈米。
至于被处分和警告,贺慈很快接受,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贺慈的平静生活是玩家们努力的结果,现实往往并没有那么喜欢听从人的意愿。
家人们好像都焦急起来。
贺慈用她的眼睛看,耳朵听。大家都在努力掩盖自身的变化。
肯定有大事发生了,可是他们都不和自己说。贺慈有些郁闷,但大家不说,她就不问。
吃完饭后,贺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正好法制频道在播广告,贺慈随意跳台,不知不觉间放到了新闻频道。
【罕见的日全食将在明天来临,据专家预测,临江市将是最好的观测地点之一。近日大批游客为观测日全食而涌入临江市,临江市政府呼吁……】
电视被关掉了。
宋佳凝:“作业写了吗?明天周一了。”
贺慈趴在沙发上:“我周五晚上就写完了。”
不一会儿,她又爬起来:“宋阿姨,明天有日全食。”
宋佳凝顿了一下,转过身:“日全食也要上课,你给我好好待在学校里,哪里也不准去。我会叫何其盯着你。”
贺慈:“我又不会逃课!”
林嘉年风尘仆仆地回家,贺慈跳下沙发给他倒水。
“师父喝!”
林嘉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到了家也不肯脱下黑色的长风衣。
贺慈凑到林嘉年身旁,她已经快一周没见到师父了:“师父,明天有日食!”她还没见过日食呢。
林嘉年走开:“知道了。早点回房间睡觉,明天还要上课。”
林嘉年的房间在一楼,他正往房间走。
“对了,明天把你的小虫子全带上。”他停下脚步道。
贺慈:“为什么?”
他们从来都是说把小虫子养在家里就好的,贺慈喜欢的话吗,只能随身带着一两只解闷。毕竟太多鬼蛊在身上,发生意外,非常难解决。
林嘉年:“日食了,可能会有脏东西出来。师父会去解决的,不用担心,你只要在学校好好读书就行。”
以防万一,还是让贺慈带着能保护她的小虫子好。
贺慈来不及多问,被汤元赶上楼。
在喝茶的姜婆扫了林嘉年一眼:“她上去了,别装了。”
林嘉年靠着走廊,咽下快要涌出喉咙的血腥。
姜婆和宋佳凝把他扶到他自己的卧室。
脱下风衣,林嘉年肩膀上的伤口显露无疑,白色的衬衫被血染的又黑又红。
“这一次这么凶险!”宋佳凝咬牙。
林嘉年虚弱道:“之前行动部有一只小队被商追控制了,埋了很久,阻隔了很多的信息。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有内鬼推波助澜,他们被一叶障目。
商追早就发展得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可怕。
“明天你还能去吗?”宋佳凝问。
林嘉年:“去。”
只要能杀了商追,贺慈的未来就不会有太大的阻碍。他们能够更加放心。
姜婆在给林嘉年刮肉,林嘉年的肩膀快被毒烂了。
他面色惨白,身体微微战栗:“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已经两年了,这一次一定要杀了他。”
第89章 日食
贺慈在出门前有些不安。
她回头看了一眼家人们, 之前的早饭大家从来不会这么齐。可今天,就连爱睡懒觉的裴宜彬都坐在餐桌前喝粥了。
“今天很危险吗?”贺慈问。
对着这样一双认真而单纯的眼睛,说谎都变成了一件十分难为的事情。
姜婆拉起贺慈的小手:“危险, 但是我们很厉害的。你还记得姜婆婆当初是怎么救你的吗?姜婆婆很厉害对不对?”
贺慈:“我放学了,你们会回来吗?”
汤元:“得看情况, 不过我们肯定会尽快回来了的。”
贺慈看了家人们一眼, 说要上厕所, 进了卫生间。
反锁门, 她闭上眼睛,双手举在胸前,外套的袖子下垂, 露出她雪白的手臂。她的手腕上缠着银色的链子,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只银蛇。
贺慈的嘴巴微张,吐露着难以听懂的字节。
愿蛇神保佑, 家人平安喜乐。
她没有别的愿望。
半分钟后, 贺慈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何其的声音传来:“贺慈, 快点,要迟到了。”
贺慈把嘴角往上推了推, 连忙出去:“来了!”
因为带上了小虫子和各种瓶瓶罐罐,贺慈的书包重极了,何其给她背着。
坐到电动车上,熟悉的路, 熟悉的风, 还有熟悉的何老师的唠叨。
贺慈搂紧何其的腰:“老师,我晚上在家里等你们,你们回来之前我一定把作业写完。”
何其:“我们慈宝真乖!”
去学校的路程很长, 贺慈一向觉得浪费时间,可她今天竟然发觉路也是可以缩短的。
“好了,快去你的教室吧。”何其替贺慈把头盔摘下来。
贺慈默默走到前面,忍不住回头。
何其好笑:“看什么呢,做了亏心事吗?”
贺慈:“我可以请假吗?我想和你们去。”
何其:“不行,你只要读书就好了。”
因为何其身上带着系统,为了方便行事,他不得不跟着林嘉年他们一起行动。裴宜彬会代替他,看监控观测贺慈的安危。
林嘉年施了法术在贺慈身上,不出意外,商追手下的炼成人蛊的傀儡是没有办法找到贺慈的。
贺慈到了班上,半个早上都心不在焉。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陈老师正在讲台上评讲作文。
“这次考试班上作文满分的人有三个,贺慈和吴珂写的都特别好,”陈老师一边翻着教案一边说,“叫你们留心生活写日常,不是叫你们去编去抄。哪怕是很平淡的事情,只要真情实感,一样是好作文。”
她将贺慈的作文投屏。
这次考试作文的选定的题目是《我的一家》。
“贺慈,你来朗读一遍。”陈老师道。
贺慈的目光还在凝聚在窗外的树上,恍然未闻。
阳光洒在树叶上,葱郁的大树叶子茂密,沐浴在阳光下,仿佛无数条金色的丝线在树叶的缝隙中穿插。半明半暗,在微风下摇摇晃晃,发出漱漱声,宁静又美好。
“贺慈。”陈老师又说了一遍。
后桌用黑笔捅了捅贺慈的背,小声道:“老师叫你读作文。”
贺慈回神,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字迹,回想起何老师在家里一笔一划教自己写出好看的字。
“不要又走神了。”陈老师对贺慈向来宽容,她敲了敲桌面。
贺慈收回目光,朝着陈老师道:“老师,我可以不念吗?”
陈老师:“……行,那我们先点评吴珂的作文。”
老师让贺慈坐下来。
贺慈重新看向窗外。
阳光看着很暖和,叶子被照的有些透明了,贺慈看见树叶上的脉络和纹路。
她盯了很久,正是因为看了太久,没有发现阳光渐渐淡了。
贺慈摆在凳子上的书包忽然动了一下,后桌注意到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他眼花,结果书包里似乎有东西在不断窜动,后桌瞪大了眼睛。
他小声对贺慈说:“你是不是带了猫来上课?”
贺慈瞟了一眼开始躁动的书包,忽然猛地看向窗外。
天空不再明亮。
令人不可思议,天色在很短的时间内骤然黑暗,明明是明媚的早晨,却如深夜一般漆黑下来。班上的学生们开始尖叫,陈老师连忙安抚。
“不要急,这是日全食,新闻上播报过的。”她并没有让同学们把灯打开,毕竟这样大规模的日全食在人的一辈子里也难见几次。
陈老师让同学们看着窗外面,甚至允许他们都到走廊上:“大家可以好好看看日全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千万不要看太阳。这次周末作文的题目就是日全食。”
教室内一片漆黑,贺慈抱着自己的书包。
她能感受到包里的鬼蛊在疯狂窜动。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日全食,贺慈根本不知道日全食的到来会对鬼蛊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贺慈。”
她好像听到外婆的声音。
是外婆在叫她吗?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着天空。
太阳变成了鸦黑的圆盘,边缘一圈盈盈的白线将它和天空分割。
短短一秒,画面中的事物贺慈这一生再难忘却。红色和金色的气体环绕在太阳的边缘,不断飘动。
她的眼睛刺痛无比,流下生理性的泪水。眼前忽然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了。
贺慈紧紧抱着书包,手摩挲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书包里躁动的鬼蛊们。
“外婆,是你吗?”贺慈小声道。
没有人回应。
周围的气温骤降,贺慈感觉到冷意。后桌打了一个喷嚏,他因为太大声了,还自己解释道:“我查过的,日全食就是会变冷。”
班上的同学全都笑话他。
因为日食这奇特的景象,班上叽叽喳喳。
贺慈因为双目的疼痛趴在桌子上,谁也注意不到。
很快,有同学道:“老师,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好大!”
陈老师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正想回话让小孩不要乱说,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窗前一闪而过,她的呼吸一下就停滞了。
那眼珠足有整个窗户那样大。
陈老师本能地腿软,紧盯着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的窗口,安慰自己是看错了。
可方才的景象并非只落入了她一个人的眼中。
前排看到眼睛的学生一下尖叫起来。
“有眼睛!”
“老师!好大的眼睛!”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甚至有胆小的孩子已经哭了出来。
陈老师连忙强撑着身子道:“肯定是个奇怪的天文景象,大家不要慌。……日全食只会持续一两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继续上课。”
“对,继续上课,”陈老师给自己定了定心,“靠近门的同学把灯开起来。”
下一秒,班级亮了。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教师,仿佛能照亮人的心神,给人带来安全感。
陈老师重新看窗外,却把自己吓倒在了地上。
那个巨大的黑色眼睛又出现了!
它似乎在寻找什么,偌大的眼珠在布满血丝的眼睛中转动。
眼珠似乎注意到了陈老师惊骇的目光,朝着陈老师的方向移动。
和这样离奇恐怖的存在对视,陈老师瘫在原地,全身都没了力气,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她颤抖着,仿佛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令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班上乱作一团,有人被吓昏过去,还有孩子疯狂大哭,叫着爸爸妈妈。
“都闭上嘴巴!不要引它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