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大人,”盛言楚硬着头皮,心一横道:“瑕不掩瑜的道理下官懂,但襄林侯委实不堪载入史册!”
  “盛大人说话才要三思!”
  史官不悦地甩袖,瞥了眼一旁急得嘴皮冒泡的四皇子,史官冷哼一声:“本官知道朝中有人早已看不惯襄林侯,但事实就是事实——”
  说着扭头看向盛言楚,铿锵道:“盛大人所在的临朔郡离南域并不远,十年前盛大人也有五六岁了吧?那时想来已经记事,南域战事致使南边百姓苦不堪言,盛大人难道没看到?战事平息是襄林侯训兵有素,这种功劳能抵千金!”
  枯老的手一斜,指着四皇子,史官目光讥诮:“四殿下,下官本不欲多说,但您偏偏要找盛大人来当说客,哼,您以为你栽赃给襄林侯的事国史院的史官查不出来?不拆穿是给您留面子!”
  一语道破心事,四皇子脸色转了几转,然而连老皇帝都不敢对史官不敬,拼搏皇位的四皇子更不敢跟史官顶嘴,只能默默地咽下怨气,唇颤如筛地别开脸。
  埋汰完四皇子,史官拢手端正地站在那:“盛大人若没别的事,烦请盛大人挪步出去——”
  盛言楚愤恨地握拳,连连退步出去时,忽顿住脚。
  “大人,若襄林侯生前参与了朱门楼一案呢?”
  屋外的四皇子听到‘朱门楼’三个字,顿觉不妙,可管不住盛言楚嘴快。
  盛言楚长腿阔步,快走立到史官面前,面颊阴沉,字字透着寒意:“朱门楼底下埋着多少骸骨,大人应该清楚。”
  “这跟襄林侯有何干系?”史官语气不佳。
  “怎么就没有?”
  盛言楚不理四皇子的阻拦,锵声道:“十年前,南北各有外患,朝中原是主张先攻打西北,再去抵抗南域,可众人中偏偏就襄林侯一人力争先攻打南域?”
  “大人,山高水远呐!”
  盛言楚声线拔高,清清朗朗道:“当年临朔郡雪灾,京城派过来的赈灾官员楞是因为水土不服半道折返回了京城,试问襄林侯当年操练的虎贲营是如何做到长途跋涉进到南域后,连休整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就上到战场厮杀海贼,还杀了个片甲不留?!”
  史官眼中现出几分犹疑,连四皇子都不由呆愣在侧,盛言楚鼓足勇气,掷地有声地说:“南域海贼是海中霸王,盘踞南边对我朝虎视眈眈百余年,他们既有心举兵和我朝对战,想来准备的足够充分,这样一支披靡兵马,怎么可能会轻易败在襄林侯手下?”
  这就跟让气喘吁吁的老人去打身强力壮的青年人是一个道理,何况两军交战地点是青年人的地盘,老人怎么可能会取胜?
  查看了朱门楼案后,盛言楚就对当年西北蛮族不战而降的事起了疑心,但朱门楼案子明显有老皇帝在其中周旋的痕迹,既然老皇帝不想让人知道,那他就掐灭好奇心。
  可十年前那场南域之战呢?为何襄林侯能在短短数月就制服了南域海贼?
  盛言楚的几句质问激得史官哑口无言。
  “南域一战是襄林侯的成名战,此事、此事事关重大,待本官回了官家再做定夺。”
  史官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勉强冲盛言楚笑笑。
  如若南域一战真的有鬼,而史官又将襄林侯因南域一战而获得的荣耀写进史册,届时史官这条命焉能保住?
  史官脸色惨白离去,侯府哭啼不休的妇孺儿孙均楞住了。
  “大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不是说替我爹撰写文章吗?大人您别走啊——”
  史官跑得比兔子还快,盛言楚负手走出灵堂,侯府长子发了疯地冲到盛言楚跟前。
  “是你——”
  “是你毁了我爹!”
  盛言楚定定站着没动,反倒是四皇子急了。
  “还不快拦住世子!没看到有人想谋害盛大人吗!”
  侯府世子被几人桎梏得动弹不得,嘴里不停叫骂:“不就是个小小的翰林官吗,竟也敢在我侯府撒泼?”
  “我爹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你凭什么阻拦史官记入史册?”
  凭什么?
  盛言楚冷嗤,在心里作答:因为你爹德不配位。
  孔夫子有言‘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襄林侯罪恶多端,人虽死了,但临头的灾难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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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侯府出来,四皇子笑着跟朵向日葵似的,盛言楚到哪四皇子就跟到哪。
  “盛大人不愧是父皇钦点的状元之才,能说动国史院老头的可没几个,就连父皇对他们都束手无策…”
  盛言楚笑而不语,老皇帝当年不就流放了唐史官吗?怎么就束手无策了?
  四皇子犹自在那喋喋不休:“…国史院那帮老头最是谨慎小心,盛大人既将南域一战的疑云说了出来,以他们的行事风格,怕是要磨着父皇彻查当年南域一战…”
  “…一时半伙不能撰写国史,那咱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搜罗襄林侯的罪证,届时太子大哥那边就有得苦吃咯。”
  咱们?
  盛言楚挑眉,这四皇子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盛大人,”四皇子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絮絮叨叨:“送秀浓上盛家非我本意,秀浓那丫鬟被我娇惯过了头,我在这里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四殿下折煞我了。”盛言楚慵懒轻笑。
  四皇子得寸进尺:“盛大人不怪秀浓是盛大人大气,但我于心有愧,今日盛大人又以一己之力说服了史官…这样吧,盛大人给我个面子,不若去我府上坐坐?到时候顺手领几个颜色好,伺候人功夫了得的丫鬟回去?”
  盛言楚:“……”
  这四皇子看来是有些越俎代庖在身上的。
  这么快就忘了老皇帝的话?
 
 
第133章 【三更合一】 城东开分……
  “殿下邀了谁进府?这么高兴?”隔着屏风, 四皇子妃尤氏问。
  室内四皇子的笑声不时传来,守门的小厮低低道:“请的是翰林院的新科状元盛大人。”
  话还未落地,鱼贯而入一群衣着飘仙的美人, 里面四皇子豪气的话语响起。
  “盛大人只管挑, 你挑剩下的再给我。”
  丝竹声渐起娇女嬉笑声如银铃般泄出来,然而尤氏只觉刺耳至极, 脸上的温柔神色很快褪去。
  一回内院, 身侧的丫鬟脸也黑了。
  “小姐,官家才让人传话叫殿下别越俎代庖,殿下怎好还…”
  四皇子在家狎妓的场面尤氏早已见怪不怪,纵是习惯,尤氏心里还是有些怅然和伤心。
  左右她已经不想再跟四皇子过下去, 索性狠心到底。
  就在盛言楚心中烦燥四皇子热情的灌酒方式时, 老皇帝身边的苗大监突临皇子府。
  盛言楚松了一口气,暗道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而四皇子直接石化, 他在家喝个小酒亲个小嘴怎么就惊动了宫里?
  老皇帝波动着佛珠,半阖着眼坐在那吟着小曲,盛言楚跪得双腿发麻, 四皇子耷眉怂眼的瘫跪在那不停的解释。
  解释来解释去, 无非是四皇子觉得盛言楚督查襄林侯的案子累了,四皇子出于好心请盛言楚过府一叙, 至于屋里的莺莺燕燕…
  四皇子不满的反问:“儿臣难道连在家听个小曲都不成么?”
  一旁跪着的盛言楚心累的扶额,从进御书房到现在,老皇帝连哼都没哼,四皇子就傻乎乎地将皇子府的事全交代了,这不是猪是什么?
  连老皇帝都对这个儿子无语, 抬手让人起来:“朕找你来是问襄林侯载入史册一事,你扯东扯西的说什么!”
  四皇子呆了呆,爬起来就憨笑 ,刚想说话,老皇帝烦得摆手:“你出去,你向来说话拖泥带水,盛卿一人留下,朕问他就成。”
  “父皇…”四皇子嘴一撇。
  老皇帝将手中的佛珠往前一丢,四皇子接住,只听老皇帝老态龙钟般地叹气:“你母后近些时日身子不大爽…”
  四皇子瞬间紧张起来:“母后又病了?”
  “去看看她吧。”老皇帝十分善解人意,“有你陪陪她,朕心里也安一些。”
  “儿臣这就去。”四皇子拔腿就往外跑。
  四皇子一走,老皇帝起身行至盛言楚身边,盛言楚肃起神色等候老皇帝问他襄林侯的事。
  “老四说话朕从来只听一半,你跟朕说实话,老四是不是又送人给你了?”
  盛言楚猛然抬头,结结巴巴地解释:“原是要、要送…”
  但后来你不是派苗大监来了嘛。
  其实这回还真是碰巧,尤氏的确想让小太监传话给老皇帝,但昭泉宫的新娘娘是个七窍心肝的人,帮着传一回话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来第二回 未免太过刻意,因而新娘娘没搭理身边的小太监,这消息自然就没送到老皇帝跟前。
  不过谁叫四皇子蠢呢,老皇帝还没问就将府里的事交代的干干净净。
  但这正是老皇帝喜欢四皇子的原因,四儿子蠢点好,蠢人才好掌控。
  当今皇后年华已去,从前怀四皇子时曾被宫妃陷害污蔑其和宫外竹马有染,虽然后来洗了清白,但老皇帝自此心中就有了一根刺。
  老皇帝能保证四皇子是他的亲儿子,但皇后和竹马之间…
  总之,老皇帝和皇后之间的夫妻之情早已荡然无存,之所以留着皇后,一来皇后从不戕害宫妃,老皇帝想要这么一个贤良懂事的皇后,二来四皇子还有用处。
  “老四是个花花肠子。”
  老皇帝站久了腰疼,遂就着苗大监的手慢吞吞地歪到榻上,嘴角笑起皱纹:“他就是那性子,自己爱玩女人便也罢了,还喜欢带身边的人一起,盛卿别搭理他,他再敢找你狎妓,你只敢拿朕的话堵他的嘴。”
  气氛一松弛,盛言楚不禁莞尔:“四殿下胡闹归胡闹,于襄林侯一事上却做得尽心竭力,不负皇上的重托。”
  短短几日,四皇子就明目张胆地将自己手中的脏事嫁祸到了襄林侯头上,做得还挺隐蔽,至少太子那边找不到借口反驳。
  老皇帝冷冷哼笑:“他也就这点出息。”
  话里听不出是嫌弃还是喜欢。
  “朕已经命史官详查当年南域一战,若南域战事有问题,盛卿,你可有想过后果?”老皇帝突然问。
  盛言楚动了动嘴角,似有顾忌,老皇帝沉声道:“但说无妨。”
  “臣知道其中的厉害。”
  一入夏,御书房四角就会贴上冰霜墙,也就是古早穿越者最为喜欢的硝石治得冰墙,幽幽凉气下,盛言楚后背衣裳竟热得冒汗。
  老皇帝示意苗大监给盛言楚搬来一张椅子,盛言楚坐在椅沿,皱眉道:“襄林侯若在南域战事动了手脚,那当年补救粮草的皇商金家多少也有问题…”
  这样一来,老皇帝恩赦商户子科考就成了笑话,那他这一路拼搏的科举仕途岂不是梦一场?
  “你倒敢说。”老皇帝似笑非笑,“此事朕会命人查,如若当年襄林侯和金家在南域背着朕沆瀣一气,朕绝不轻饶!”
  盛言楚脸色骤变忙起身,老皇帝呵斥道:“你跪什么?隔了十年,朝中上下无人怀疑南域战事的蹊跷,若不是你,朕就跟个傻子一样被这些人蒙骗!”
  盛言楚:“……”
  我跪我的科举路哇,您行行好,襄林侯和金家若跟南域海贼有勾结,您处罚他们就成了,千万不要收回商户科举的旨意。
  这话盛言楚不敢说,唯恐老皇帝一气之下当场停了商户科考。
  “此事你莫插手,”老皇帝对盛言楚十分满意,心知南域战事水深得很,便道:“即日起你就回翰林院吧,南域战事朕交给三司去办。”
  三司会审?
  盛言楚了然于心,老皇帝是不想给襄林侯留面子了,既然老皇帝让三司出马,那他的确可以甩手走人。
  三司会审的消息传开后,最为震惊的当属太子。
  “好端端的查十年前的南域战事做什么?”中年不到就吐血,太子这些天身子亏了底子,此时脸色惨白无神,透明如宣纸。
  幕僚挤满了屋子,可惜皆低着头不敢说。
  “是不是四弟搞得鬼?”太子捂着胸口,厉声道:“不是让你们时刻防着他吗!怎么还叫他闯进了侯府?”
  幕僚叹气:“太子爷,咱们防不胜防啊…”
  “这回还真怪不上四殿下。”人群中有人握拳,气愤道:“要怪就怪盛翰林,若非他在史官面前乱嚼舌根子,侯爷这会子早已留名青史!”
  太子怔松:“盛翰林?”
  “可不就是他!下官能拦着住四殿下,可拦不住他啊,他是官家钦点的监察,下官若多番阻拦,官家那边势必会觉得咱们东宫心虚。”
  太子头疼得难受,捶打桌面,咬牙吼:“然后呢!”
  “然后…”
  幕僚们相视一眼,战战兢兢地道:“盛翰林说侯爷十年前领兵作战南域有假,史官遂不敢再著书…”
  “血口喷人!”太子面色发紫,叫得异常尖锐,“外祖父殚精竭虑,为我朝洒下汗马功劳,父皇怎能因小人之言就撤了外祖父的传记?”
  底下幕僚亦有不甘心的。
  “此事尚未水落石出,官家就命三司会审,这不是明摆着将咱们东宫的脸往地上踩吗?”
  有人小声嘀咕:“本以为侯爷没了,太子爷就能掌权做主,没想侯爷刚走,咱们就被四皇子给压得反抗不得,那盛翰林应该是四皇子的人…”
  “别说应该,他就是!先前盛翰林还收了四皇子府一个貌美婢女,昨儿盛翰林从侯府出来后就去了四皇子府,哼,这两人早就是狐群狗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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