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称呼是适才被华宓君掰换过来的。
  “赵兄说他想在京城安家。”
  盛言楚没说借,委婉道:“赵兄马上就要会试,压力大的很,这钱嫂子先拿去用着。”
  “不妥不妥。”林红薇受宠若惊的摆手,“你别听他胡说,我们这回来是不打算再回静绥,只京城地价贵,我想着在京郊买了小宅子就好,只需五六百两,这银子家里够的。”
  京郊买?看来赵蜀刚跟他说得那番话是瞒着林红薇的。
  那这钱……
  林红薇话说到这份上,盛言楚不好再推脱,收起银票,盛言楚交代阿虎赶车慢些,雪天路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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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赵氏夫妇,华宓君走近邀着盛言楚的手臂往内院走。
  一路上两人聊得都是赵蜀和林红薇。
  “你这位赵兄其他的地方我说不上,但对林嫂子着实不够好。”
  盛言楚侧头:“怎么说?”
  进了屋,华宓君搬来小杌子和盛言楚倚靠在火炉边烤手。
  “适才我跟林嫂子交心,问起赵家家里的事,林嫂子支支吾吾,最后耐不出我问便说了,你猜怎么着?”
  盛言楚摇头,赵家的家长里短他没问赵蜀。
  华宓君嘁了声:“林嫂子说你那赵兄将她表妹纳进了房。”
  “这事我知情。”盛言楚拿火钳挑了挑火炉里的红薯,随口道:“那年赵兄上京城来会试,身边带了一个女子,就是你嘴里的那个表妹,那女子虽心思不正,但终究得了林嫂子点头才跟来的京城。”
  “后宅女子从本就没有心思好的。”
  华宓君冷笑,“若只是个红袖添香的房里人,倒也没什么,坏就坏在那表妹将赵举人迷得神魂颠倒,还生了个儿子,按说这孩子该养在林嫂子身边,那表妹愣是不愿,撒泼打滚求赵举人,赵举人也是鬼迷了心窍,竟同意让妾室独自养子。”
  盛言楚:“……”
  “有了儿子再以房里人称呼就不妥当了吧?”
  “我替林嫂子不值得就在这!”
  华宓君气呼呼道:“原先是说做个通房就行,后来陪着赵举人进京怀了身孕,怀了孩子抬个妾是应当的,不成想那女子不满足,非要做二房!”
  “二房?”盛言楚咋舌。
  嘉和朝的二房和妾室区别可大了,相当于副妻,一旦做了二房,这妾室是可以入男方的族谱宗堂,死后亦可以和丈夫葬在一块。
  华宓君抻着下巴,白皙的脸被柴火烘烤的发烫,只听她道:“京城大多是官眷世家,正妻多是高门女,她们能笑吟吟地帮男人纳妾,但绝对不准家里抬二房的。”
  盛言楚将烤熟的红薯往地上一滚,剥掉一侧厚厚的黑壳,卷了层纸,插上勺子递给华宓君。
  “张家不就反其道而行之了么?”
  张郢的家族有不少二房,张郢就是二房妾室的孩子,嘉和朝二房孩子也算嫡子,但身份当然还是要排在正妻和原配所生子女的后边。
  华宓君没好气地哼:“张家自视清高,娶得都是低门妻,若想在京城长久立足,当然还得攀附几门好亲事,张家胜在有张爷爷把持,否则谁家愿意将女儿嫁进去做二房?”
  抿了口香甜的红薯囊,华宓君叹气:“老祖宗时常说张爷爷此举有违伦理纲常,我原不懂,如今倒明白了,楚郎,你可知张爷爷病逝后,张家后来如何了?”
  盛言楚没怎么留心张帝师逝世后的情况,听华宓君的口吻,莫非发生的事情还不小?
  华宓君:“除了张郢张大人那一房,其余的二房妾室都收拾了细软回了娘家,可怜见的,张家若非有张大人撑着,整个家族早就散了。”
  盛言楚愕然,不过这事追根溯源,其实是要怪一怪张帝师的,当初若不准子孙纳高门妾,张家就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吃完红薯,华宓君擦擦手,缓了面色道:“赵举人一颗心都偏在他那娇娘头上,你说林嫂子能有好日子过?”
  盛言楚摇头,妻妾惧有的情况下,男人偏向谁,另外一个准不会好过。
  华宓君唠唠叨叨的替林红薇打抱不平,末尾问出致命一击:“楚郎,我瞧你和那赵举人关系十分要好,你以后会不会——”
  “我不会!”盛言楚迭声摇头,“我不娶二房。”
  赵蜀那个二房妾室娇娘他见过 ,长得是还不错,但太妖娆了,那年在城北盛家小院,娇娘背着赵蜀冲他抛媚眼,可把他恶心坏了。
  娶这种绿色二房不是找罪受吗?
  瞥了眼定定瞧他不苟言笑的华宓君,盛言楚咕噜咽口水,暗道他的后院有一个女人就够了,再来一个,他头疼。
  华宓君忽而噗嗤一乐,掩口笑道:“瞧把你紧张的,你若真想纳妾,我不会拦。”也拦不住。
  “不纳不纳。”盛言楚怂哒哒的开口。
  他还想多活两年呢,在朝做官已经够累了,回来若还要应付女人们之间的拈酸吃醋,他会阴年早逝的!
  华宓君没再紧抓着这事难为盛言楚,话题转向刚才盛言楚要林红薇收下的那一千两上。
  “是赵兄开口跟我借的。”
  盛言楚闷闷道:“赵兄言语间和我生疏了不少,非要我借他一千两买宅子,我问他林嫂子知道这事吗?他支支吾吾的不说,想来是自作主张。”
  “那这钱还借吗?”华宓君问。
  “得送过去。”
  盛言楚叹了叹:“他醉醺醺的回去,回头没见到银子,怕是又要在心里将我埋怨一番,林嫂子是个直性子的人,些许会为这事和赵兄吵嘴,咱们将银子送过去,省得赵兄将气撒在林嫂子身上。”
  赵蜀的心境早就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在静绥小县城怕妻宠子的赵秀才,摇身一变,成了左拥右抱的赵举人。
  他和赵蜀的这段同窗情谊也在今日这顿酒席上碎成了往事,再也拼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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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着风雪,阿虎往赵蜀租赁的城北小院又跑了一趟,进去时,果真如盛言楚所言。
  赵蜀在为那一千两和林红薇梗着脖子争吵,屋里杯盏坠地叮咚砰响,阿虎一进去就看到林红薇难过的伏趴在桌边抽泣,而脸色铁青的赵蜀身边则站着一个柔弱娇俏的女人。
  阿虎十分看不起这种宠妾灭妻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将银票放到桌上:“这是家里的少夫人央我送来的,说是给林夫人救急用的,林夫人?”
  赵蜀楞了下,不止赵蜀,一旁的娇娘也没回过神:“救急?什么急?”
  “林夫人不是说赵举人买宅子手头紧吗?”阿虎只对林红薇说:“林夫人你也跟赵举人一样喝醉了酒么,忘了这事?”
  林红薇想开口说她从没跟华宓君借过钱,却见阿虎冲她眨眨眼,林红薇顺势点头,抹开泪强笑:“嗐,宓丫头也忒客气了,我不过顺嘴一提,她还当真送来了?”
  阿虎嗯嗯点头,又看向赵蜀,知道阿虎是盛言楚的贴身小厮,赵蜀忙推开黏在他怀里的娇娘,不自在的理了理衣裳的褶皱,问阿虎还有没有其他交代。
  阿虎摇头,正正经经道:“赵举人可把我家爷害惨了,家里的银钱都是少夫人一人在管,您跟爷借银子,爷自是不能拒您,毕竟您跟爷从前有交情,但爷有心帮你却拿不出来呀。”
  赵蜀一噎,想说男人谁没个私房钱?
  阿虎哼唧一声,低低道:“您醉了后怕是忘了后边的事,爷将小金库掏了出来,还没给您,就被少夫人逮了个正着。”
  赵蜀惊呼,阿虎两手一摊:“为这,爷遭了一顿呵斥,您这一千两也就没能拿走。”
  掸了掸银票,赵蜀不解:“那为何现在又送来?”
  侍立在侧的娇娘一对眼珠子恨不能镶在银票上,柔弱无骨的捏着赵蜀的肩膀,插嘴道:“夫君好糊涂,还能为何,定是那位小盛大人的夫人让送来的。”
  闻言,赵蜀在心里偷笑了两下,暗道盛言楚在外混得再怎么人模人样又怎么了,临到头却是个怕妻的软脚虾。
  阿虎故作惊讶了下,指着风情万种的娇娘:“这位莫非就是少夫人讨厌的那个娇娘妾室?”
  说完立马掌嘴,佯装出一副说漏嘴的惊慌样。
  “少夫人不喜娇娘?”赵蜀眼神埋怨地看向林红薇,连带着小妾娇娘也满心咒恨地瞪着表姐林红薇。
  林红薇早已习惯,垂眸不去辩解。
  阿虎却道:“赵举人误会了,这可不关林夫人的事,是爷和少夫人说的,少夫人因着本家华家的缘故,最为厌烦妾室,何况是位同副妻的二房……”
  说到这,阿虎又装模作样地捂住嘴不敢再往下说,急色匆匆的离开了赵家。
  娇娘哭哭啼啼,赵蜀头一次没理会,而是问林红薇可知华家的事。
  林红薇目光一闪,就说了一句:“宓丫头她娘是被华家妾室残害致死的。”
  赵蜀心脏顿时漏了一拍,而娇娘则心虚的小脸惨白。
  赵蜀紧了紧手中的银票,盛家做主的人是华宓君,他若还想跟盛言楚攀交情,那以后千万不能让华宓君看到娇娘。
  再有,赵蜀心头也敲响了警惕:林红薇才是他的正妻,他这两年似乎太过骄纵娇娘,便是喜欢,也不能越过林红薇。
  思及此,赵蜀愧疚地看向对面孤零零而坐的林红薇,那可是他的正妻啊,却一身简朴,反观妾室娇娘,打扮的跟朵花似的。
  “薇儿。”赵蜀扯开娇娘的‘八爪鱼’,含着泪光握住林红薇的手。
  林红薇是典型的嫁夫随夫的女人,早些年的跋扈早已在表妹娇娘的到来之后被磨平,见丈夫情意满满的望着她,林红薇羞涩一笑。
  赵蜀大为满意林红薇的温柔,当夜便歇在林红薇床上 ,夜里林红薇依偎在丈夫怀里,闭着眼在心里对华宓君谢了又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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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到来之前,翰林官们便成了诸多书生争先拜访的对象,盛言楚是上年的状元郎,还没过年,盛家门前的雪就从来没白过,皆被那些上门的书生踩得稀巴烂。
  正月一到,赵蜀就带着林红薇复又登上盛家大门,盛言楚虽内心对赵蜀有了别样的看法,但还是希冀他这位同窗能高中进士,故而赵蜀登门问会试的经验时,盛言楚知无不言,恨不得坐进赵蜀肚子里去教。
  赵蜀感触挺大的,这一个月来,见盛言楚不竭余力的帮他捋顺文章,赵蜀愧疚不已,想跟盛楚道歉,说他那日不该对盛言楚这个兄弟心生嫉妒。
  斟酌好措词,还没等赵蜀开口,阿虎心急如焚的从外边跑进来。
  “爷,咸庆郡来信了!”
  盛言楚蹭得从软团上站起来,欢喜若狂:“是义母来来信了?”
  算算日子,杜氏该生了。
  听闻杜氏来了信,程春娘和华宓君不约而同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赶了过来。
  “男孩女孩?”两人都关心这个问题。
  盛言楚满脸堆笑:“是个小姑娘。”
  “女孩啊…”程春娘和华宓君相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眸中看到了难以言表的失望。
  是女孩就意味着盛家嫡子还得挪宗过继。
  赵蜀有眼色地道了声喜后就离开了盛家,整个屋里,就盛言楚还在那捧着信龇牙傻乐。
  “…义父年底回咸庆郡了…义母是高龄产妇,义父担心她分娩艰难,特意将京城妇科圣手孙大夫请回了咸庆郡…”
  程春娘收拾好心情,忙问:“你义母身子可好?”
  “好着呢。”盛言楚笑:“义父给妹妹取了名,因生在日出之时,为光明灿烂之意,便用了《楚辞·天问》中的羲和二字。”
  “卫羲和…”华宓君笑笑,“是个好名字。”
  想了想,华宓君又道:“义母生了孩子是大喜事,咱们得去看看才行。”
  “对对对,”程春娘点头,“楚儿,你在京城脱不开身,我跟宓丫头两个人去吧。”
  盛言楚正有此意,叮嘱道:“京城的雪还没化开,你们要去探望义母,得等天晴朗了再走。”
  可惜算盘落了空,咸庆郡的信到来第二天天就晴了,不料隔天又开始乌密布,这回下得可不是雪片,而是雨夹雪。
  华宓君和程春娘只能将日子往后延迟,盛言楚去了翰林院后,婆媳两就见天的拿着那封信哀叹,叹着叹着竟叹出了认同:盛家嫡子得给卫家,不给不像话,除非卫家说不要。
  就目前看来,不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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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翰林院一开衙,盛言楚和那些庶吉士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在翰林院上下奔波。
  夏修贤大冷天摇着扇子作死往盛言楚跟前凑。
  “楚哥儿,你又不用跟着那些庶吉士散馆,一天天的埋在书里作甚?”
  盛言楚头抬都没抬,顺手拿起纸篓里的废纸搓成球砸向夏修贤,咬牙森然道:“修贤兄,你最好这段时日离我远些。”
  夏修贤:“?”
  盛言楚奋笔疾挥,懒得解释。
  夏修贤闲得无事,一屁股坐到书桌边,还没开口问就被李兰恪带走了。
  “嘘!”李兰恪比着手势。
  “咋了?”夏修贤更好奇了。
  李兰恪瞥了眼屋里孜孜不倦的外甥女婿,旋即意味深长地拍拍夏修贤的肩膀。
  “也不知什么人跟他说散馆后鼎甲三人会角逐侍读学士的位子。”
  夏·侍卫学士·修贤:“我说的,本来就是啊,我当年为了留馆,夜以继日的写文书,从而跳过编修,一跃做了编撰,短短时日,又升任为侍读学士。”
  李兰恪直接了当:“楚哥儿他不想步你的后尘。”
  励志人设的夏修贤一口陈年老血差点吐出来:“我这叫后尘?!你不知道有多少庶吉士想走我的老路都走不出来么!”
  李兰恪翻白眼:“谁叫你整天跟楚哥儿说皇孙如何如何调皮?他本就不喜教授小孩子,经你这么一说,他就更不想坐上侍读学士的位子,以防和你一样隔三差五就去见那些打不得骂不得的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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