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春绿可期
时间:2021-04-04 09:11:22

  “我给一句准话。”五皇子道:“南域的毒肯定是要想办法的,但一朝一夕我办不到——”
  盛言楚猛地抬头,五皇子摆手让其稍安勿躁,淡道:“你急也没用,我也急,但父皇不开口我能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让皇上开口啊。”盛言楚双手一瘫,幽幽道:“殿下莫不是想等皇上殡天?臣说话难听,殿下想责罚臣大逆不道,但臣还是要说。”
  “你说。”五皇子白眼都懒着翻了,连皇上殡天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试问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盛言楚大着胆子真说了:“皇上身子骨大抵能拖个一年半载,难道南域百姓就这样眼睁睁的干等着?臣从宋城游玩归来,殿下可知臣看到了什么?”
  盛言楚自问自答:“臣是七月间去的,随便买了一只海蟹,那海蟹得有这么大…”
  边说边比了一个大小,挑眉:“殿下猜怎么着?”
  五殿下怔松一瞬,捧哏道:“怎么着?”
  盛言楚冷笑:“就臣这书生手,七八斤重的海蟹轻松一掰竟掰开了,那蟹黄底下冒出一股股绿水,瞧着就瘆人,我是不敢碰一口,但南域百姓不吃不行,他们靠海而生,不吃就只能饿着。”
  五皇子皱起眉头,盛言楚眸色坚定,声若玉石:“如今朝野上下只顾皇上的病情,说什么不要拿这等事扰了皇上的静养,哼,既皇上不能理朝事,何不早早退位让贤?”
  “盛言楚!”五皇子语气加重,却不含怒。
  盛言楚起身拱手,耿直道:“殿下,南域解毒一事迫在眉睫,外边风言风语谣传此毒是西北赫连氏一族所下,到底是谁,殿下心知肚明,若任由这股冤枉的野风肆意,届时西北各部闹起来怎么办?”
  五皇子心头猛地往下一沉。
  盛言楚趁热打铁:“西北各部武力雄厚,且他们对朝廷本就有怨言,这顶莫须有的大帽子不论是戴在谁头上,谁心里都不舒服。南域的毒久而得不到解决,民心大乱,到那时,天南海北齐齐发作,而皇上眼睛一闭,这烂摊子就只会交给殿下您……”
  果然,这话说了后,五皇子脸一黑。
  没有哪位新帝喜欢看到自己接手的皇朝战乱不断。
  “你说得对。”
  五皇子蹙着眉头:“父皇想将南域毒水的祸端栽赃到西北各部头上委实不妥,南域不能乱,西北也不能乱,牵一发而动全身…”
  盛言楚再次窥五皇子的神色,心知事可成,当即嘴角一弯,不再纠结南域毒水的事,而是换角度夸五皇子一定能将嘉和朝打造出一副盛世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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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上旬,朝堂上五皇子一脉的人,尤其以新站队过来的戚寻芳打头阵,声讨老皇帝该即刻下旨派人去南域解毒。
  老皇帝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解毒?解什么毒?毒是西北蛮族下的,要解找他们去。
  能去金銮殿上朝的人都不是傻子,那毒到底是谁下的,他们真不清楚吗?
  若时间倒退十年,他们也许还会和老皇帝同流合污包庇老皇帝,但现在势头变了呀,戚寻芳等人打得是未来新帝的旗号,他们这些老臣倘若还不知时务和老皇帝沆瀣一气,就问以后还想不想在朝堂上混了?
  群臣跪地齐声高呼,老皇帝这口血终究还是喷涌了出来。
  本就病入膏肓,又被手底下的大臣气到吐血,老皇帝直接晕了过去。
  大臣们惊愕不已,唰唰唰地看向他们的新主心骨。
  五皇子沉着冷静地喊来御医替老皇帝续命,一边吩咐人偷偷去翻找解药。
  御书房里的大大小小机关都看了,愣是没找着,五皇子眼神闪动,直接唤人去开最后一道隐秘之地洛书门。
  可惜均不清楚门在哪。
  老皇帝悠悠醒来,见五皇子领着人在御书房大肆翻找,一点都不气,反倒呵呵狞笑起来。
  天家父子俩二十多年来都没好好的坐下来说说话,这一夜,两人盘腿而坐,据守在外边的小太监和宫女说,老皇帝中途砸了几个古董瓷器,门一开,老皇帝还声嘶力竭的骂五皇子是不肖子孙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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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连夜招集幕僚上府,盛言楚也在其中。
  昏黄的烛光下,五皇子嘴角青紫一片,讥诮道:“父皇恼了我,指不定明儿早上就会夺走我的监国身份,你们都想想,朝中有谁能进出洛书门?”
  底下人议论纷纷,有说吏部尚书。
  “不可能是他老人家。”立马有人反驳。
  “戚——”‘寻芳’二字还没说出来,戚寻芳便上前一步道:“皇上从未让我进出过洛书门。”
  “那能有谁?”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说了一堆人,可都被其他人否掉了。
  “兵部王尚书。”盛言楚突然开口,“殿下,以臣平日的观察,王尚书八成是洛书门里的人。”
  戚寻芳心思活络:“皇上撤詹全将帅,换过去的人正巧就是王尚书的内侄。”
  “王尚书?”五皇子对着烛火轻喃,“此人我记得他谨小慎微的很,从不跟朝臣结交,一贯独来独往。”
  盛言楚:“王尚书旧年身子受创,幸得皇上提拔才进到兵部,政绩并不突出,却稳坐兵部小三十年,其中必有蹊跷。”
  五皇子点点头:“去将王尚书请来。”
  “王尚书性子古怪,未必会顺着殿下。”盛言楚赶忙提醒。
  五皇子摸摸脸上被老皇帝扇出的巴掌印,微笑道:“那就趁着夜色好,将他几个宝贝孙儿送我府上陪我玩一玩。”
  盛言楚:“……”
  很快,五皇子底下那群纨绔子弟翻.墙进了王尚书府邸,乍然看到作天作地的公子哥们,躺在床上安睡的王尚书如临大敌,连鞋都没穿好就被人塞进马车送到了五皇子府。
  起初王尚书死活不承认自己是洛书门的人,面对盛言楚质问其可知南域毒素从何而来时,王尚书眼珠转哒圈,依旧咬着牙说不知情。
  盛言楚心绪不佳,拱手道:“殿下,您前儿不还说少几个摆棋的棋童吗?臣瞧王尚书家的嫡孙儿甚好,不若王尚书行行好,将孙儿带过来陪殿下下盘棋?”
  王尚书胡子气得翘起:“休得胡说!这大晚上的——”
  “王尚书也知天色不早?”盛言楚道:“您困,劳心老力的殿下也困,事儿不解决,殿下烦得只能下棋,可没棋友啊,嘿,王尚书您既过了,要不您陪殿下来一盘?”
  五皇子身边的狐朋狗友立马笑嘻嘻地拉着王尚书坐下,若能忽略掉对面五皇子不友好的笑容,王尚书说不定还真的能来一盘。
  “我…我还是先回吧。”王尚书结巴,才站起来就被盛言楚大手按了下去。
  “你可是担心府上的孙儿睡不好?”盛言楚露出一股耐人的微笑,“殿下不是已经派人去请了吗?您且等着,过一会您孙儿就会来皇子府和您一道陪五殿下。”
  王尚书脸色骤变。
  盛言楚没干过这种威胁人的活,今个若不是被逼到极致,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这些话。
  五皇子被老皇帝亲手打了一顿,这会子老皇帝昏了过去,因而还没来得急剥夺五皇子监国的权,所以他们得赶在老皇帝醒来之前将洛书门打开。
  机会就这么一次。
  见王尚书迟迟不开口,五皇子不再啰嗦,直接下令让人再去尚书府一趟,软的不吃那就来真硬的。
  “别!”王尚书一下慌了,“我听殿下的就是。”
  天亮宫门一开,熬了一宿的五皇子带着王尚书等人直奔御书房。
  盛言楚没进宫,而是站在宫门外静侯佳音,一如那时金家倒塌商户科考之路险些被阻断,只不过上一次是烈日炎炎的夏季,今天则反了过来,大雪纷纷似柳絮,冻得盛言楚手脚发麻。
  “冷吧?”
  身后忽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声。
  “兰哥?”盛言楚哈出一口热气,搓搓手:“你怎么来了?”
  这两日翰林院休沐,京城又下着大雪,就李兰恪的宅男尿性,应该不会出来啊。
  “爷爷赶我来的。”
  李兰恪暖氅往盛言楚头上一扔,没好气道:“他惦记着他的盛小友休沐没去找他下棋,不成想那位盛小友跑到宫门前来了,喏,衣裳是宓姐儿叫我拿得。”
  盛言楚赶忙将尚有余温的大氅披好:“宓儿没让你送吃的?”
  他一夜没回去呢,昨晚也没吃。
  李兰恪嘿了声:“你怎么知道宓姐儿给你准备了饭菜?”
  说着,从宽大的斗篷里慢悠悠地拎出一个食盒。
  食盒共四层,最底下一层放有一盆滚烫的热水,热气氤氲往上跑,一掀开,上面三层放置的冬瓜羊肉汤、焖黄鳝以及杂粮饭还冒着热气呢。
  盛言楚狼吞虎咽地端起冬瓜羊肉汤就喝,大冬天的,喝一口暖胃的羊肉汤爽得头发尖尖都竖了起来。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呢?”李兰恪搓起一个雪球就往盛言楚脚下扔。
  盛言楚捧着碗跳到一旁,护着手中的羊肉汤,龇着牙笑:“兰哥这话不该问,等你日后成了亲,你自然而然就懂了。”
  蹲在那搓雪球的李二愣子:“……”
  嘚瑟什么,等他成了亲,他天天让婆娘送吃食去衙门喂他吃。
  李兰恪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什么叫一语中的。
  “出来了出来了!”
  二十好几玩雪还玩得不亦乐乎的李兰恪指着宫门口:“楚哥儿,你看那是不是五殿下?”
  宫门重地不让人轻易靠近,此刻门口有不少侍卫在扫雪,见宫门从内打开,扫雪的侍卫忙停下手中的活计。
  盛言楚咽下最后一口杂粮饭,理了理装束迎上去。
  “殿下。”
  五皇子满脸疲累,好不容易养起的气色经过一夜的奔波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薄而好看的双唇干得发裂,脸却红彤彤的。
  盛言楚下意识去摸五皇子的额头,手背传来的火热惊得他大叫:“快传太医——”
  “不用。”五皇子神色黯然的喊住往宫里跑的小厮,烧得难受的脑袋慢慢摇了摇:“父皇病重,太医须得守在父皇那寸步不离。”
  又对盛言楚道:“你扶我回去。”
  盛言楚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包住五皇子单薄的身子,给后边的李兰恪递了个眼神,李兰恪心领神会,立马上前帮着搀扶五皇子。
  久病成医,一回到皇子府,五皇子径直走到书房另一侧的药架边,随手打来一个柜子剥了枚药丸吃下。
  烧不至于快速地褪下,但脸色比在宫门口要好很多。
  “这药——”盛言楚面露担忧。
  “你放心,不是厉药。”五皇子笑笑,“父皇病倒,我若撑不住,国之将亡。”
  盛言楚愁云尽散,见五皇子有心思和他说笑,暗想南域事应该解决的差不多。
  “父皇醒了。”五皇子吃了药后开始犯困,简而言之道:“你要的解药……”
  睨了眼一旁的李兰恪,五皇子没再往下说。
  李兰恪尴尬的顿在那:“那什么,殿下,楚哥儿,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人一走,五皇子轻咳了下,续道:“解药有,但不多。”
  盛言楚愣住:“不多是有多少?”
  五皇子比了手势。
  盛言楚当即扯开嗓子大吼:“多少?!”
  声音震得屋外的李兰恪吓得肩膀一抖。
  盛言楚定定地看着五皇子,深吸一口气,愕然道:“南域海面一望无际,一车解药塞牙缝吗?”
  五皇子揉揉眉间:“我问过父皇了,南域的毒并不重,不及当年西北的十之有七,一车药虽少,但早些送到南域,毒势必会减轻些,至于药不够…我已经从洛书门里找到了方子,过不了多久,解药会一车一车的拉到南域。”
  有方子?
  听到这,盛言楚终于松了口气。
  拱了拱手,盛言楚正色赔罪:“臣适才不该对殿下大吼大叫,臣…”
  “无碍。”五皇子摆摆手,笑道:“我知你心急,所以特招你来这说明。”
  盛言楚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想了想,忍不住问:“皇上他病的如何?”
  五皇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好半晌才轻声叹气:“年前年初的事吧。”
  盛言楚料到是这样的光景,便劝五皇子节哀,五皇子慢慢抚平袖口,一句话都没说。
  -
  进翰林院点卯之后,盛言楚方才从戚寻芳的嘴里得知那晚的事。
  “…王尚书只带五殿下一人进了洛书门,我们都守在外边,半个时辰不到,五皇子突然冲出来将皇上摇醒了…”
  盛言楚:“?”
  戚寻芳此刻就差点烟了,嗤了声:“听动静,五皇子应该在洛书门后看到了什么东西。”
  盛言楚追问:“是什么?”
  “不知道。”戚寻芳眯起眼,“要本官猜,左不过是皇家那点事。”
  盛言楚一下顿悟。
  能让五皇子怒而冲老皇帝变脸的大抵就两桩事。
  其一:五皇子生母之死。
  其二:五皇子身上的毒。
  至于到底是哪一种…
  盛言楚和戚寻芳相视一笑,这种皇家秘闻干他们这个朝官何事?当个乐子听听就行了,管他是哪一种,真要闹起来,他们两人也只有在外边看热闹的份。
  等戚寻芳一走,李兰恪悄悄地摸过来,胳膊肘碰碰盛言楚,纳闷道:“你什么时候和掌院大人关系这般好了?”
  随后又补充一句:“我瞧着你跟五殿下关系也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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