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巴格达和大马士革相比,这里的欧洲人要多得多。哈里发统治的疆域一直延伸到意大利南部,还在中世纪早期的欧洲正在各种裂土封疆,打生打死,许多不堪战乱的人满怀希望,乘船东渡来这里寻找生活。旅店的伙计口音太重,也不懂是不是有没有听懂姜媛说的话,把她指到了港口去。
她牵着骡子站在海岸的城墙边,越过漫长的白石墙出神地看了一会亚历山大灯塔。旁边有许多人和她在做一样的事。鳞次栉比的巨兽依次停泊在码头卸货,然后它们驶开,在深水中排着队抛锚停泊。无数乳白色的小船在水中穿梭来去,号子和歌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这景象永远也看不腻。灯塔的顶端被拆毁了,正在重修,可它仍亮着,耀目而炽热,指引无数船只入港。……在姜媛的时代中,它已经沉入海底,只剩下无数令人神往的传说了。
她试着在路边问几个路人,但逮到的几个都说叽里咕噜的古英语和意大利语,这里说意大利语的人可能比说阿拉伯语的还多。后来她遇到一个学者,与她友好攀谈了一番,给她指了路。这里的码头众多,货物不同的船停泊的码头不一样,因此每个码头的市场也不一样。姜媛感激地道了谢。但亚历山大港太大了。她骑着骡子,顶着烈日,从上午走到夕阳西下,才找到那间店铺。
店铺很小,毕竟这儿寸土寸金。铺子里摆着纸和香料,平时零售足够了,大额的货物都放在城外的村庄里。姜媛和人合伙开店,主要是为了让信使有个落脚地,好打听阿德南的消息。所以她看见不认得的伙计迎过来,将她当做客人招待也并不意外。“我是贾南·阿德南。”她说:“艾敏·侯赛因在哪儿?”艾敏·侯赛因就是她派过来的人。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对阿德南忠心耿耿。
伙计的神情十分惊讶。“你是贾南·阿德南?难道艾敏的马长了八条腿,这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塔伊夫?”姜媛听着不太对,和他沟通一番,这才知道阿德南的船已在半个月前到了亚历山大港。艾敏当天就带着信件,欢天喜地地骑着快马回塔伊夫报信了。
姜媛喜出望外,一别近两年,阿德南的这场漫长航行终于到了尽头。伙计对此事所知不多,他只知道阿德南还在处理货物,他租下城中某间客栈,将从阿曼和亚丁带来的珠宝香料和好木头翻价售卖。姜媛询问旅店地址,但伙计也说不清。这间店与人合伙,售卖所得都需分成,阿德南自然不会走这条渠道。
伙计说:“我倒听说他的儿子,阿卜杜勒,他近来常去大剧院看角斗士决斗,兴许你去那儿可以找到他。”姜媛心情很好,不顾自己的有限预算,立刻给了大笔赏钱,在伙计的千恩万谢下兴冲冲地出门去。
这时已临近夜晚,即使城中灯火通明,仍有许多人归家歇息。只有走到临港的大路上,才能看到一片繁忙景象。姜媛迎着风向东再走几十分钟,就远远望见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圆形建筑物,和里面传来的激昂吼声。那就是大剧院,在现代也已只余遗址。但它还可被称为另一个名字,这名字定能令你如雷贯耳——罗马斗兽场。
姜媛吃干净最后一块烤肉,随手将包肉的叶子递在路边的火把上烧了。因她穿得整洁,文质彬彬,一副身价不菲的样子,路边闲站的佣兵只对她侧目,没有说什么。姜媛便向他们打听:“可否听过阿卜杜勒·阿德南的名字?”再形容一番样貌。她只是带着姑且一试的想法,但没想到他们不假思索。“你是他的帮手?”姜媛一愣,他们就不再说了,看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姜媛便摘下腰带上的钱袋,整个儿扔过去。
她当然是把钱分开放的,那里只有招呼小偷的几枚银币而已。但她给得痛快,佣兵回答得也痛快。“在那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阴影中。“他被人和女人通/奸,正在挨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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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一时半会儿好像真的写不完
恢复一章沙漠一章恶魔的生活
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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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睡了两天,终于开始写,然后发现卡文……
发现两章真的写不完,大纲还差一个媛媛独立完成的事件。囧,但是接下来的剧情,前期居然没有补完。
我要想想媛媛怎么大发神威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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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关于羊肠和莎草套。那是最早的避孕措施。那时候还不算避孕措施,主要是防病的。亚里士多德提出来用油和乳香膏,埃及人用石榴籽和莎草编织的套套。阿拉伯人牛羊那么多,应该用肠衣和膀胱比较普及吧。古代人避孕相当花样百出的。不过最可怕的一种避孕方式,是用鳄鱼和大象的粪便填在女性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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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剧情,所以只好弥补一下,给你们科普亚历山大港。
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在当时也应该是全世界最大的城市。公元前它就已有六十万人口,当时的同期城市人数最高的是印度的华氏城,55万人。秦咸阳也不过25万而已
开罗当时还没建城,名为福斯塔特。这个是笔误,完结后统一改掉。阿德南的航线也有问题,15世纪后才有绕大洲航行的资本。。。。也完结后统一改掉,从波斯湾绕阿拉伯半岛,从红海穿过苏伊士来亚历山大港销货后,买骆驼回塔伊夫。
亚历山大港就是埃及首都。它是地中海的枢纽,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连通亚欧非三洲。当时阿拉伯帝国的疆域广到意大利南部,亚历山大港和突尼斯就是唯二连通航线的港口。欧洲那边正在中世纪早期,打生打死,民不聊生,一堆人东渡,来阿拉伯找饭吃。德意法还没分裂,法兰克王国是欧洲最大的诸侯。著名的丕平献土就发生在几年前,梵蒂冈立国,教皇人神一统。西班牙现在还在被绿绿统治
感觉真的还蛮多东西要写的。写不完,你们还有感兴趣的问题自己留言吧……
番外照旧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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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姜媛逐渐接近巷子, 用谨慎的脚步。这时候你就会觉得火光太过昏暗, 不如白天有足够的可视度。棕榈树和摇晃的海风带来咸腥的味道, 在火把明灭晃动的光中投下影子。隐约能听见男人的吼叫和哀求。女人在哭泣,激烈的推搡和争执也在一点影子中配合着狰狞, 像野兽张开的口齿。姜媛靠在巷子口往里瞄了一眼。
她不大熟悉阿卜杜勒的身形,毕竟他们俩算是觊觎同一笔遗产的劲敌,阿卜杜勒对她很是敌视, 又因她女性的身份看不起她。姜媛对此心知肚明, 因此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巴格达的那些日子他们就没怎么碰面过。里面的人正在收割战利品,低下火把看地下的财物分赃。珠宝和绸衣服落了一地,戒指,腰链,宝石佩刀和钱袋被人挑挑拣拣地分配。
“小阿卜杜勒!骷髅阿卜杜勒!瞧瞧你这把骨头,没有一点肌肉。”他们还喧闹地嘲弄失败者, 笑他和把他踢来踢去,七八双靴子中间能隐约看到男人骨瘦如柴的身体,沾泥的白皮肤狼狈地滚动着, 露出一切难堪的样子, 让围着的人肆意大笑。“卧吉达妮, 你看上的就是这种老狗?像没吃饱的流浪犬,恐怕他趴在你身上也花不出力气!”
被叫做卧吉达妮的女性哭得梨花带雨。“阿卜杜勒,我不是故意的!”她说:“我……我害怕我的丈夫……!”
她只换来一片哄笑:“等你的老癞皮狗用金子换来我们的满意后, 再轮到你挨鞭子!”
这可真有点难度, 哪怕是姜媛也不能一打八。视线不好, 她看得不清晰,尽管判断有几个人只是花架子,但不能确定具体情况。何况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多了,刀剑不长眼,窄巷子里混战于她无益。这时候报官也是来不及的,这事肯定有预谋,旁边连个能阻止的人都没有。但她总不能丢下阿卜杜勒就走。幸而和阿巴尔一起的日子里她学会了不少阴谋诡计。
她随手砍了把棕榈树下部的老叶子,将它们凑在火把上点燃。叶柄很长,足够她有时间将它拴在小骡子的尾巴上。她将尾巴拎起来,让叶子可以充分燃烧又不碰到骡子尾巴,然后牵着它走到巷子口,和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打扰一下,诸位,阿卜杜勒·阿德南的金币送到了。”
姜媛显然不是他们预期中的人,里面的人朝她望了一眼。“你是谁?加萨尼呢?”随即他们的视线落在她手中那醒目的骡子尾巴上。“你他妈的是什么人?”
姜媛平静地说:“我是贾南·阿德南。”巷子中稍微有了一阵骚乱,除了阿卜杜勒的呻/吟外,就连卧吉达妮也惊诧地朝她望了一眼。火光正好映在她脸上,姜媛快速地瞟了一眼。随即她有点无语,这个女人是挺漂亮的。……但怎么说呢,也许只有女性才能第一眼就发现,她脸上完全是一副绿茶婊的神情。
这事儿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荒谬。但里面的人确实马上就确认了她的身份。“阿德南那老头的义子?”那声音带上了深深的怀疑。“别想蒙人,他的护卫加萨尼已经回去取钱了,你不是加萨尼!你是谁?贾南·阿德南还远在塔伊夫!”
“很可惜我就在这里。”棕榈树的叶子是烧得慢,但也不是那么慢。时间有限,姜媛速战速决。“放我的兄长出来,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是你们将他按在巷子里殴打的理由。”她说:“要不,我就让我的骡子进去和你们好好谈谈。”
巷子是死胡同。十个人堵在里面,尽管这是头小骡子,仍然是会发狂的畜牲。这可怜的小坐骑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尾巴在姜媛手下拼命摆动着,要挣脱束缚。要不是姜媛以坚定的姿态拉着它的缰绳,传达她的意志,它已经濒临发狂的边缘了。
里面的人负隅顽抗,同时也暴露了更多情报:“你是阿德南的义子,竟敢公然谋杀你的义兄,谋夺财产!”
姜媛笑了一声:“原来你也知道他是我的义兄。”
“当然,没有血缘关系总是很难令人相信的一环。为了让人信服,恐怕那个叫加萨尼的家伙我也不得不扭送官府,让亚历山大港的总督来昭雪我的冤情。”她背着光,能将里面所有人慌张的神情一览无遗。这招是她从阿巴尔身上学来的。“你们这招美人计骗了他多少钱?要是不想死在这儿,就得分我一半。否则,我不介意去报官,将那笔赎金当物证呈堂,说我的兄长被你们误杀在这儿。而我在为他报仇后,就只能满怀悲痛地从我的义父手下获得这份遗产。”她问:“阿卜杜勒,他们要了你多少赎金?”
“八百金币!”阿卜杜勒气喘吁吁地尖叫起来:“是你谋杀我!贾南!是你谋杀我!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你潜伏了多久?卧吉达妮是你的阴谋?你个贱人!别忘了你的秘密还握在我手上,你要是敢动手——”显然他认出了她。姜媛耸了耸肩:“很遗憾,你们看到了,我的义兄和我一向感情不好。你们最好马上把他送过来。”她拽了拽骡子尾巴:“看在这头骡子的份上。”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领头的人骂了一声,但只得服从。他们开始交换俘虏:“把他送过来。”被剥成一头光猪的阿卜杜勒粗暴地从地上被拽起来,衣服就那样盖在他身上,基本不能起到它该有的遮身蔽体的作用。一个手下被指令带他过来,阿卜杜勒崴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男人走到姜媛跟前时她看了眼,
欧洲人,佣兵,强盗,混混。她快速下了定位。这个满脸胡子,神情阴鸷的魁梧男人一走近就是一股臭味。覆身的皮甲和随身的刀上满是油脂、脏污和血迹。哪怕不看他那比姜媛大两个号,高两个头的碾压体型,光是被他接近就感觉是一种灾难。他也看清了姜媛,对她的小身板和清秀面孔露出一种血腥的胜利目光。
“一个娘娘腔。细皮嫩肉,杀鸡的力气都没有。”他得意地抖了抖手上的阿卜杜勒,甚至不在乎姜媛在面前的威胁,直接将刀锋从阿卜杜勒脖子上撤下来,回头喊:“老大,把他拿下!他的屁股一定很美味!我们还可以要两笔赎金!”在他的刀朝姜媛落下来前,她朝他扬眉一笑,随即松开了手里挣扎的尾巴。
“嗷——”骡子尖嘶一声,撒开四蹄就往里面狂奔。巷子还有些空间,让几个没和骡子杠上的人绕过而冲出来。姜媛用手肘挡住面前下压的刀势,她向前滑入男人怀中,别开阿卜杜勒,欺近他的身体。手腕顺势向上一滑一托,膝盖屈起的同时,她已经旋了一圈到他背后。“咔嚓。”这家伙被自己的力道卸了胳膊,刀到了姜媛手上。“砰!”他轰然倒地,捂着下体,凸出眼睛,蜷缩着发出非人的惨嚎。尽管有些久经锻炼的强者只会因被击蛋而被激怒,但显然这个手下败将还没到这个份上。姜媛在一众僵硬地举着武器停下来的人的面前扔下刀,向后退一步让开逃生的道路,屈膝塌腰,手从她腰上横出来举到眉前,掌中握着背刃的匕首发出泠泠冷光。
一个基本的攻击式。她向大路歪了歪头,示意他们该选择哪条路。“请。”阿卜杜勒正在她脚下哀嚎,里面那个尖叫着躲闪骡子的女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去关心。旋即骡子冲了出来,昂昂尖叫,在街道上扬起一溜灰尘。他们之间静滞了一会儿。“呸。”首领说:“我记住你了,贾南·阿德南!”八个人一拥而上肯定是能把姜媛收拾了的。但她两秒就能收拾他们中的一个人,在不知道谁先去送死的情况下,遮蔽买卖显然不划算。他们收拾了阿卜杜勒的财物,拖着伤者,扬长而去。
后面的事情对姜媛来说就不算费神了。她雇佣了那批向她报信的佣兵,让他们拉上车,护卫受伤的阿卜杜勒去客栈。那三枚被藏起来的金币还是被慷慨地花费出去了。今晚显然不太平。随行的还有被抓捕的卧吉达妮,只要她不想被卖掉,她就只能抽抽噎噎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加萨尼是阿卜杜勒在亚丁认识的佣兵,他擅长各种男性游戏,让阿卜杜勒对他言听计从,揽了不少钱财。来亚历山大港后他又介绍了卧吉达妮给他,毫无疑问这是个标准的仙人跳。阿卜杜勒扬起鞭子对卧吉达妮劈头盖脸就是顿打,姜媛按住了他。“在我面前打女人,你确信吗?”
阿卜杜勒看着她的眼神阴鸷得让人毛骨悚然。明明是她救了他,但他似乎反而更恨她了。
“呸。”他小声说:“我知道你的秘密……管好你的手脚,贾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