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或许是那样。”
索尔挥挥手，对于这些解说不甚在意：“总之洛基肯定有他自己的戏法。”
他往前无谓地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魔术师并没有跟上来。
索尔回头，白发的魔术师面容隐藏在兜帽当中，整个身形瘦长，只从兜帽里露出一点点银白色的发梢。
“伊芙？”
他问道：“你不舒服吗？第一次坐妙尔尼尔航班有点晕机？”
“一般来说，会变成什么？”
她站在原地问道：“我是说Caster先生一般会将您的武器变成什么样子？”
“雨伞吧。”
索尔想了想：“形态上有种微妙的接近，而且拿着一把伞看上去也不会很引人注目。”
伊芙思索了一番，迈开步子小跑几步追上索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绿色的宝石来贴在妙尔尼尔之上。
宝石如同泥牛入水般消失不见，同一时间，索尔手中的武器化作了一柄灰绿色的雨伞。
“哇哦。”
索尔举起已经变作雨伞模样的妙尔尼尔上下打量了一番：“可真厉害，能和洛基变得不相上下。这现在一点破绽都没有，真就像是一把雨伞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雷霆之神低下头，迎面直对上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伊芙满目认真。
“这不是什么把戏。”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这是魔术。”
第74章
普通的中庭人, 其实并没有什么力气, 而且在索尔的认知里, 学习术法的人比起史蒂夫那种“中庭人中比较勇武的战士”而言，是身体更加脆弱的存在。
他弟弟就是这样, 尽管术法诡计多端，不愧诡计之□□讳，但是论起接近战的话，其实一次都没有赢过他——加上魔术也一样, 因为寻常的魔术无法对他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而真正危险的那一部分，则需要长时间的咏唱和准备动作。
但是面对另一双属于魔术师的眼睛，索尔莫名就有点瑟缩。
这人不像他弟弟那般思路曲折迂回捉摸不透，相反, 伊芙的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好懂, 哪怕是耿直如他，也只能感叹学魔术的人里也能生出这样的直脑筋来。
“好吧好吧，是魔术，不是什么小把戏。”
索尔举起双手投降，一只手里还举着妙尔尼尔化作的雨伞, 显得有些滑稽：“我认错, 你是对的。”
赤色的眼睛上下审视了一番他的表情，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继续搜集情报吧, 索尔先生。”
这一次魔术师走在了前面, 索尔耸耸肩, 跟在了身后。
魔术师是神奇的存在，无论是他弟弟或者是那个斯特兰奇，还是面前的这一位，都有些让他觉得捉摸不透的地方。
这姑娘思路耿直，言出必行，明明身体底子以他作为战士的角度来看简直极差，打起架来却从不惜命，和他步步谨小慎微精于算计的弟弟截然不同……但是看着身披兜帽的背影，索尔愣是觉察出有几分相似来。
斯特兰奇说过，圣杯战争之中，只会召唤出某些地方有所类似，或者缔结过缘分的从者。也就是说，这家伙确实和他的弟弟有着某些趋同的地方。
这或许就是母亲额外叮嘱他的原因……索尔想着，还有父亲放在四次元口袋之中的东西，他说那是扭转这个糟糕未来的契机之一。
面对着这个兴许会毁灭世界的危机，除却去向命运的三女神诉诸预言以外，阿斯加德并非什么准备都没有做。
魔术师走在前面，伸手抚摸上一面墙，下一秒，墙面就翻滚着开裂，面前的空间如同镜子一般伴随着开裂的墙壁而粉碎，迎面而来的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索尔一愣：“这里是……”
“镜像空间，维山帝体系的魔术师常用的术法之一。”
伊芙解释道：“世界表侧和里侧的夹缝，无人滞留其中的中层，在这里可以感知到一些表层世界里捕捉不到的魔力流向。”
“哇哦，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
索尔跟着伊芙的脚步踏了进来，四下打量着这个一个人都没有的空间：“你要怎么调查？”
“宝石魔术。”
魔术师沉着地从口袋里掏出宝石来，依次在地面上划出阵法。除了最为基础的东南西北四方方位以外，还参考太阳的投影位置，在辅助的地方划出了卢恩的符文。
索尔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他弟弟的魔术素来简明扼要，很少需要阵法的辅助，对方更是声称这种需要冗长时间还汇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够发动的术式是弱者的证明。但如今他弟弟下落不明还背负着兴许会毁灭整个世界的语言，索尔并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表露出对于“劣等魔术”的嫌弃来。
更何况，优秀或者是劣等，他其实多看不太出来。
圆形的魔法阵逐渐亮起辉光，魔术师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揪下一缕索尔的头发，抬手抛进魔法阵的中央。
“喂，你干什么！”
索尔捂着后脑勺大声惊呼：“从这个位置拽头发很痛的！”
“我需要一些和Caster先生有联系的人的魔力作为锚点。”
伊芙懒得解释为什么头发里也可以攫取出魔力来，反正埃尔梅罗老师这么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我能够找到的人里，也只能用你来锚定这个术式了。”
魔法阵骤然亮起，在光芒逐渐消退之后，凝结成几个泛起绿光的小点。
“这些又是什么？”
索尔问道。
“洛基去过的地方，如果他在某个地方停留的时间越长，所留下的魔术痕迹就越多。”
伊芙解释道：“这是在他没有特意进行魔术遮盖的情况下。”
“为什么你不能在这个阵法里在做个地图出来呢。”
索尔皱起眉头嘟嘟囔囔：“就现在这些点阵，谁看得懂。”
“你居然知道‘点阵’这个词。”
伊芙惊讶道。
“……从斯塔克那里听来的。”
索尔一阵无语，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的时候还只是觉得她有点认死理，现在毒舌程度简直全方位朝着他弟弟的方向发展。
魔力的流动方向在没有地图补正的情况下索尔看不太明白，但是地脉在魔术师的眼里原本就形同于另一种形式的地图。伊芙沿着途径一点一点找过去，惊愕地发现，洛基在很多地方，都有过撬动魔力的痕迹。
比如某个之前正发生过爆炸的咖啡厅。
又比如纽约公园的湖畔。
自己的魔术工房。
纽约市的歌剧院——如今已经因为歌剧魅影事件正在停业整顿重新装修，据说下个月就能够继续开业，所以原本这里应该是无人区才对……
“你看到了什么？”
索尔看到伊芙的表情变了又变，不禁问道：“洛基他去了哪里？”
伊芙想了想，斟酌着说道：“他出现在了之前爆炸的咖啡店里……时间和咖啡店爆炸的时间几乎重合。”
“奥丁啊……”
索尔举起了妙尔尼尔：“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清楚，先生，他把之前圣杯战争时期发生战斗的地方全部都又重新去了一遍。”
这种行为本身没有多大意义，看上去就像是对方也在调查些什么东西一样。
“那么我也过去！”
这些地方索尔也是都知道的，用妙尔尼尔飞过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索尔立即就急吼吼地要求魔术师赶快带他离开这个一个人都没有的镜像空间，他简直要迫不及待地去调查那些他弟弟可能出现过的场所。
伊芙愣了半天，才适应这位阿斯加德的王位继承人想一出是一出，言出必行甚至没有什么反应阶段的作风。
对方足够冒进莽撞，完全不是魔术师的行事风格，可是对方又足够强大，可以见得，在那他漫长的一千五百年之久的人生里，显然少有败绩。
强者素来拥有任性的权利，那个托尼·斯塔克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已经强悍到让周围的环境来顺应他自身的话，那么在精神上不需要成长得多么具有社会性也无妨——斯塔克工业就是如此，兴许阿斯加德也不例外。
湛蓝色的眼睛里毫无迷惘，和伊芙印象中另一位来自阿斯加德的神明截然不同。就像一面镜子的内外，就像光和影子。
伊芙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了从梦境当中渗透过来的情绪，和那些沉淀了千年之久的愤懑与委屈。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索尔一眼，对方的表情堪称无辜，于是魔术师伸手破开空间，指着镜像之外的方向：“从这里直走过去就可以通往外界了。”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索尔呼呼转动着妙尔尼尔，显然对于咖啡厅的爆炸事件心有余悸：“我担心你又出什么事，毕竟弗瑞他说神盾局里有些九头蛇的人混了进来，你现在不是很安全。”
而且他真的不想再背上连孩子都不会带的指责了，天哪，那个埃尔梅罗二世看着是个冷静又谨慎的人，结果真的生气起来，比斯塔克骂人还要更加舌灿莲花一些。
“我保证，这次不会出意外了。”
伊芙双手合十满脸诚恳：“我还带了不少能够自保的宝石，而且咖啡厅那一次其实我也能很好地逃脱的，你看我身上甚至都没有受一点伤。”
“听上去就和洛基的保证一样。”
索尔耸肩：“他之前剪了希芙的金发，说是等他找到办法之后就让希芙恢复金色的头发，结果将近一千年过去了，现在希芙的头发还是黑色的。”
“你应该约定一个兑现时间的。”
伊芙摊手：“魔术协议就是这样，一丁点条款出问题就不行，不过商业合同也是一样的吧？要不然斯塔克工业就不会有专门独立的法务部了。”
索尔：“……”
他看着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就觉得这个体型瘦削的小姑娘也有点欠揍了起来。
当然，欺辱女性是不好的，这一点上所幸他弟弟是个男的小时候打架比较没有顾忌，要不然他估计得气死在成长的途中。
索尔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起码你得告诉我等会儿你要去什么地方，我方便来找你，还有就是最好能有什么联络的手段。”
“你有手机吗？”
伊芙问道。
“当然没有。”
索尔回答得很是迅速。
总感觉像是传承科那些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古董。魔术师已经懒得再做出什么反馈，从包裹里掏出一小块红宝石来，放在了索尔的手心。
“这个是通讯器。”
她解释道：“朝着里面注入魔力就能够激活通讯，你可以用它联系到我。”
“这听起来就方便多了。”
索尔说：“和电话差不多？那我从阿斯加德能够联系到地球上吗？如果可以的话，你这个卖多少钱，我想帮简也……”
“不能。”
伊芙说道。
索尔点了点头：“那么我该怎么注入魔力？”
“……你稍微朝里面注入一点雷电好了。”
伊芙说道：“以别击碎宝石的程度。”
第75章
送走了雷神索尔之后, 伊芙重新蹲在了荧光闪烁的魔法阵之前, 对于这上面的痕迹觉得心情格外复杂。
洛基的魔力痕迹遍布纽约的各大场所, 如果这不是特意作假的话，就是说他根本连遮掩的意图都没有。咖啡厅, 纽约公园的湖畔，还有一路和那位弗雷先生逃亡的途径，时间先后估算了一番之后都和自己当时的时间点差不多，伊芙有理由相信, 自己其实是被跟踪了。
这几天里Caster遍历了之前的每一处战场，包括穆吉克家如今已经没什么人住的临时宅邸。
而他待得最久、魔力反应最大的地方，是爱因兹贝伦的临时魔术工房。
想来也是，魔术工房里的防御术式几乎都是他自己一手经办，如今就算篡改为使用权限仅有他一个人应该也非常容易, 只不过不清楚为什么他已经都和那位卡达菲尔斯联手, 却还没能住在同一个地方。
或者，更加糟糕的推测就是，爱因兹贝伦的魔术工房如今已经成为了诡计之神和卡达菲尔斯新的战术堡垒。
伊芙深吸气，又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魔术师应该在任何绝境当中都保持冷静，而如今的境况显然距离绝境还有十万八千里。白发的魔术师开始自我反思,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 自己逐渐变得不像以前一样冷静自持了起来。
“孩子，你得拥有一颗人类的心。”
弗丽嘉在梦境之中如此告诉她, 但是却没能说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如果拥有一颗人类的心就意味着和大多数的人类一样欠缺理性, 感情用事, 情感丰沛到足矣影响决断，那这样的一颗心还是不要的好。
魔术师站起身来，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到斯塔克工业的三号产业园。”
伊芙对着司机开口：“那边有点远，在那个片区的入口处把我放下来就好。”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打量着这个藏在厚厚兜帽之中的乘客，对方显然不打算闲谈，上车之后，就整个人都缩在后座上一言不发。
“小姑娘你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他好奇道：“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要是回来晚的话可没有车，距离最近的地铁站都要走好一段路呢。”
伊芙微微抬头，后视镜里明晃晃地显映出来，兜帽之下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司机悚然，随后猛地揉眼，难不成我看错了？
再度睁眼的时候，那双眼睛变成了看上去更加寻常的湖绿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