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库房已经堆得严严实实,偏偏里面那些珍贵的东西还都是今年新进的,以至于看到的嫔妃们扯帕子的扯帕子,折指甲的折指甲,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
便是一向沉稳的仁贵妃都因此呼吸急促了几分,更遑论一直瞧着温雅不顺眼的佟妃。
“本宫都不曾知道,这小小的怀瑾轩中还有这么一处卧虎藏龙的地呢!
怪倒是之前皇上已经要许了本宫的和田红玉镯子,就能被有些人给哄了去……”
“哦,是什么东西被人哄了去,佟妃不妨说给朕听听?”
佟妃没想到自己正说着话拆台的就来了,这会儿小脸刷的一下白了。
温雅看到佟妃这模样便知道佟妃方才的话必定掺了水分,差一点笑了出来。
她算是瞧出来了,皇上就是个拆台小能手!
佟妃僵了僵,嘴唇哆嗦了两下,还没有说话,钮祜禄贵妃却是轻飘飘的说道:“见过皇上,佟妃正在跟姐妹们说起玉贵人带着的和田红玉镯子呢。”
康熙听了钮祜禄贵妃的话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走过去自然的牵起温雅的手:“原是这样,玉贵人肤如白雪,红玉镯子与她相衬,堪称绝配,佟妃说起这事莫不是也和朕一样,觉得这和田红玉镯子极配玉贵人?”
佟妃:……
佟妃只觉得一击无形的耳光抽在了脸上,火辣辣的。要不是自幼良好的贵女礼仪教导着,这会儿佟妃就差破口大骂了。
“皇上说的是,玉贵人极配和田红玉镯!”
佟妃忍辱负重咬牙切齿地说完这番话后,气的整个人拢在袖子里的手,都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又是这样,一对上这个贱人,皇上便对她百般维护,只是不知道皇上要是知道这贱人曾经入宫之前,做下那些龌龊事后,是否还会如现在这样!
佟妃附和的话让钮祜禄贵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仁贵妃虽没有说话,可是瞧着温雅的眼神倒是更慎重了。
其余的庶妃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好笑,毕竟这上位者的笑话还是很难看到的,只是她们却不敢表现出来。
而就在佟妃觉得度日如年,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的时候,正房终于传来了消息。
“娘娘!娘娘!皇上?奴婢见过皇上!”
手里捧着信封的小宫女一出来便准备朝仁贵妃走去,却没想到看到皇上连忙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这可是怀瑾轩中的东西?”
康熙既然在这那所有事物皆该是他主持,便是仁贵妃都只能退居二线,那小宫女将手中的信钻了起来,呐呐着不敢说话。
“皇上问什么话你答就是了,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还能把你怎么了?”
纳喇庶妃早在旁边看了许久,对方才康熙百般维护温雅的模样嫉妒的如百蚁噬心,这会儿语气尖锐地说着。
纳喇庶妃说完这话后,那小宫女瞧了一眼仁贵妃,又看了看康熙,这才将手里攥得已经起了褶皱的书信呈了上来。
“奴婢,奴婢略识的几个字,方才在正房中的枕下,搜,搜到了一封书信……”
康熙抬眼便因那正面上四个郎君亲启四个大字,瞳孔微缩。
只是想起那日温雅在乾清宫和她说的话,康熙又镇定了下来,将那书信拿起来抖了开来:“明月清风,皆不如你,眉间欢笑——赠三郎”
字不长,只是短短的一句情话,这也是佟妃知道温雅出身的缘故,所以故意写得简短,但又暧昧。
这会儿佟妃屏住了呼吸,等着接下来康熙的处置。
一想到一会儿温雅要遭受的一切,佟妃整个人都觉得高兴起来,方才的屈辱也被她抛之脑后。
“哎呀,也不知道玉贵人这是写了什么书写,便是让一个宫女看了都觉得不妥当,皇上这可是在宫里,您瞧瞧玉贵人这样……简直是不知廉耻。”
佟妃慢吞吞一字一句地说着最后四个字,却将方才整颗心都陷入柔情的康熙给拉了出来。
康熙用手指在温雅掌心勾了勾,挑了挑眉:
“你写的?”
“我写的。”
康熙面无表情定定地盯着温雅的瞧着,而佟妃看到康熙这把模样,胸中的兴奋都快要溢出来了。
发火啊!骂她啊!打她啊!让人将她拖出去贬为最低贱的奴婢啊
佟妃眼中的兴奋已经都要凝成了实质,便是一旁的仁贵妃和钮轱禄贵妃都瞧出了不妥!
纳喇庶妃亦是攥紧了袖子,目光灼灼地等着下一秒温雅的倒下。
却没想到康熙这会儿不顾众人在侧,将温雅一拉,整个人拥入怀中,胸腔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
“哈哈,好!朕心甚悦!”
仁贵妃/钮祜禄贵妃:……
佟妃:?!!
纳喇庶妃:?!!
“皇上!玉贵人这般不合理数,甚至还还做下这等不知羞耻的事,如何能值得您今日的袒护?!”
纳喇庶妃这话一出,被康熙拥入怀中的温雅挣扎着离开,眨了眨眼睛,看着纳喇庶妃一脸不解:“纳喇庶妃这话是何道理?何为不知羞耻?何为不合礼数?”
“你那书信到底是写给何人的,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呸,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贱人!”
纳喇庶妃狠狠的说着,温雅还没怎么样,康熙便沉下了脸:“这就是纳喇一族的教养吗?梁九功,传令下去纳喇庶妃御前失仪,其母诰命降级,即刻便去。”
纳喇庶妃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康熙:“皇上,您如今是被这女人给下了蛊不成,竟然对她百般袒护她,您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朕不知道,倒是瞧着纳喇庶妃比朕还清楚得多,对了,朕方才来,似乎是听说纳喇庶妃见了贼人……
这到底是外贼还是内贼?朕还等着纳喇庶妃给朕一个解释呢,好好的一个后宫竟被你们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
康熙这话说的,可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便是仁贵妃和钮祜禄贵妃都连忙躬身告罪,而一旁的佟妃是彻底傻眼了。
她敢保证,方才皇上那话绝不单单是对这纳喇庶妃一个人说的!
只是,什么叫好好的后宫被她们这些人搅得乌烟瘴气,要知道那乌雅氏可并不清白呢!
而自己如今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将她的丑陋嘴脸摆出来而已,却没想到皇上却像是瞎了眼一样,只知道百般维护这个贱人!
康熙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中后宫的妃嫔们都适合心思,这会儿将眼神放在为首的仁贵妃身上。
“搜宫之事既然是仁贵妃给你提出来的,那么接下来你就带着人将阖宫上下都搜一遍吧。”
第36章
康熙这话一说原本还沉默不语的仁贵妃立马抬起了眼,一脸震惊。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方才皇上对纳喇庶妃那一席话,便代表着皇上早已经看穿了今日这一场闹剧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自己,不也正是因为知道今日这一出乃是纳喇庶妃亦或是佟妃背后出手为难玉贵人的结果吗?
可皇上明明知道今天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却偏偏要自己带着人去将阖宫上下搜个遍……
若自己居于皇后之位,这搜宫之事做了也就做了,可是现在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提议要搜储秀和钟粹二宫,也是顺水推舟。
仁贵妃眼中的震惊还来不及收回,康熙眼中带着利芒扫了仁贵妃一眼,让任贵妃立马回过神来,低下了头,嗫喏着嘴唇。
“臣妾领旨。”
仁贵妃被康熙的眼神吓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她如今无宠无子,虽是居于后宫最高位,可也如那空中楼阁飘然欲坠。
康熙敲打完仁贵妃之后,便将眼神放到了纳喇庶妃身上:“至于你,纳喇庶妃……”
康熙深深的看了纳喇庶妃一眼,似乎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
“至今日起,你便在你宫中禁足,无诏不得外出。”
完了。
纳喇庶妃心里只生起这么两个字,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最终却又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皇上,皇上,妾都是无心之言,妾不是有意的!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纳喇庶妃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连忙手脚并用爬到了康熙的脚边,攥着康熙的龙袍,苦苦哀求。
“梁九功。”
康熙唤了一声,梁九功连忙指使两个小太监将纳喇庶妃拉到了一旁。
这会儿纳拉淑妃整个人都懵了,被按着肩膀在一旁默默垂泪,而暗中布下这一切的佟妃瞧着被康熙护得紧紧的温雅,闭了闭眼睛。
皇上对她竟如此情深义重,以至于明知她私通外人,竟还是这么喜欢她吗?
那自己先前的安排岂不是一个笑话?
佟妃胸中的愤懑翻涌着,可是她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纳喇庶妃如今的结局已经让她胆寒,幸亏自己这次听了浣云的建议并不曾亲自出手,否则……
康熙处置了纳喇庶妃之后,又眼神锐利的扫视了一圈众妃,这才让她们各自散去。
不过有康熙此前搜宫之令压着,即便是离开的妃嫔也在心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她们宫里,可并不干净。
等众妃们面色各异的跟着仁贵妃离开后,康熙这才拥着温雅朝正房走去,方才温雅还不觉得什么,只是等众人离开后,还被康熙这么抱着到让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皇上庇护……”
“谢朕?如何谢?朕可是知道你这丫头指不定早就将一切都算好了,静等着她们往坑里跳呢之前。
你和朕提前打招呼不也是为了这事儿?那既然今日朕庇护了你,那你答应朕的好处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正房,若柳连忙端了茶水上来,随后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旁。
温雅没想到康熙会这般毫不客气的向自己讨好处,斜了他一眼,随后唇角微微一勾。
“好处?好处皇上不是已经都提前见过了吗?那可是妾亲手所书呢。”
康熙听了温雅这话,愣了愣,随后看着自己手上被那宫女都攥得有些皱巴的信纸:“你这丫头,净会躲懒!”
康熙点了点温雅,如是说着,随后又将那信纸拿起来看了又看,过了许久,这才低低一笑:“不过,朕喜欢。”
康熙说完这话,便将那信纸抚平了褶皱,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内兜里。
“既是亲手所书,想必也是如玉心中所想,既如此,朕记下了。”
“什,什么嘛……”
温雅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手为之,康熙便这般慎重,让她不由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如玉对朕的心思朕都知道,你放心,朕必不负你这份心意。”
温雅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可莫名觉得耳根愈发的热了,渐渐这热度蔓延到了脸上。
康熙瞧见了这一幕,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笑意,倒也没有戳破,否则要是小狐狸恼了,只怕又要挠自己一爪子了。
这会儿不午不晚,离晚间还早着呢,康熙只是方才听到了风声这才过来瞧一眼,乾清宫里还有宫务等着他呢,便略坐了坐就走了。
等康熙走了后,若柳和佩兰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刚才康熙对温雅的特殊,两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会儿脸上依旧带着笑。
“阿温真是神机妙算,菡萏果然被人收买,要在阿温房中放下那些不堪入目的书信!”
若柳一进来便激动的说着,眼睛瞧着温雅那是怎么都瞧不够一样,曾经一直要被自己保护的小妹妹,如今踏入后宫也逐渐成长起来了。
“若柳姐姐说的是,幸亏贵人神机妙算,还借此反将一军,当真是妙极了!”
温雅这会儿心情也是极好,唇角噙着一丝笑:
“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招太明了。而且,我只是觉得他们太麻烦了一点,还是这样釜底抽薪比较靠谱。”
温雅说着便叹了一口气,若柳和佩兰面面相觑,最后无语的摇了摇头。
感情这就是阿温/贵人这一次这么细密筹备这件事的理由吗?
温雅虽是这么说着,可是却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既然准备踏入后宫,便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对了,菡萏呢?”
若柳说:
“此前发现了菡萏想要在阿温房中做坏事,我便让人将她押进了下房里,阿温要见她吗?”
温雅听若柳这么说,轻轻摇了摇头:
“见她,倒是不必。此前咱们将她带来怀瑾轩,也是知道她心思不正,又碍于她之前确实帮过若柳姐姐你一回。
而这一次……”
若柳听着温雅这话,想起那菡萏的不知好歹,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菡萏做下了这等背主之事,便该将她送到慎刑司,让人好好处置一番!”
若柳气呼呼的说着,倒是佩兰听了这话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那佩兰虽然做了背主之事,可是咱们又以何名义将她送到慎刑司呢?”
“她在阿温房中鬼鬼祟祟,便是说她手脚不干净又如何?”
“贵人入宫晚,根基不稳,这怀瑾轩跟个筛子似的,即便是以此为由将菡萏贬出去,可终究落人口实。”
佩兰抿唇说着,若柳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由有些烦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还要将她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早知道她是这么麻烦的,当初就不该将她带来!”
佩兰听若柳这么说,也是叹了一声:
“贵人重情重义,有恩必报是好事。可是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稍不留神便会陷入旁人的算计之中……”
温雅听着两个贴身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半晌都没有说话,等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点了点桌子,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