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她不想跑快,而是她头戴凤冠必须得稳重些。
有些日子没见, 周玲猛地一瞧竟是张开了许多,脸颊没之前那么圆润了, 五官更显的小巧精致起来,这会开了脸,上了妆后,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了一样。
“阿玲今日真好看, 美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她笑着说, 仔细打量了一下周玲,然后将自己秀好的鸳鸯戏水手帕送给她。
“这个是我自己绣的,送给你。”她虽然也准备了不少厚礼但还是想送一自己亲手做的礼物。
周玲给她的来信中提过不少次喜欢她的绣件, 傅娇娇这两月忙着康复一直等到了她快成婚才做好。
“好看好看!我好喜欢!”周玲欢喜的摸摸精美的刺绣,拉着傅娇娇坐到塌上,剥了瓣橘子递给她。
俩人都有说不完的话,有了喜欢的人后小姑娘到底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总是三句不离吃的,现在也是三句吃的都带上一句顾卓远做了什么。
傅娇娇能看出来她是快乐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无忧。
“我给你说,顾卓远可幼稚了,他整日抢我点心吃,之前还说什么嫁给他后点心管够,结果我们还没成婚呢,他就开始管着我了!”周玲气哼哼的。
“嗯,他真幼稚。”
小姐妹是要认同的,这时候只需顺着她的话附和就行。
周玲和顾卓远脾性和的来,傅娇娇也为自家小姐妹放心了不少。
她之前一直担心皇帝是个心思深沉又多疑的性格,怕周玲的日子过不好,又怕裴执被皇帝猜疑,好几日都忧心忡忡的睡不着,裴执问了才知道原来小娇妻心中是这样想皇帝。
他哭笑不得的告诉她以顾卓远的性子,指望他剥了他的官职,还不如指望他自己抛下皇位去云游四海。
不过有宗族的人看着,小皇帝也不敢跑。
才知道顾卓远是皇帝的傅娇娇:.....
大晏有这么一个皇帝真是吃枣药丸。
“周玲!你又在说朕的坏话!”俩人的吐槽被走来的顾卓远听了个正着,一声震天吼穿着礼服的男子蹿过来跟周玲开始打闹起来。
宫女们纷纷行礼,周玲一见着他就抱起糕点四处逃窜,“你!你来做什么,知不知道洞房花烛夜之前不能见新娘啊!”
“朕就来看你一眼,看一看又不会少一块肉。”顾卓远轻挑道。
傅娇娇眨眨眼,起身让开地方,出了坤宁宫,果然看到宫门口站在的裴执,她笑着牵着裴执的大手。
裴执是内阁首辅,整个婚礼的流程都得在他的安排下进行,他是忙里偷闲也来看傅娇娇一眼,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被身后跟着的御内总管催着去太和宫压场子。
直到傍晚太和殿设宴傅娇娇才又见着人,整个下午她周围一直有不少夫人围着她恭维讨好,傅娇娇见着人来了,松了口气小跑着走到裴执身旁,抱着他的胳膊,“夫君~”
裴执颔首牵着她落座。
他们两人亲昵的氛围羡煞了不少小娘子。
冷血无情的首辅瞧见自家娘子就变了个人似的,叫不少官员都好奇的偷偷瞄上几眼,同样也落入了有心之人的眼中,坐在两人对侧的景王双眼眯了眯,摩挲了下酒杯,心中已有了成算。
看来,这就是裴执的弱点了。
裴执敏锐的抬眸,与他对视上,景王抬了抬手中的酒,温和一笑朝他敬了一杯酒。
帝后大婚,守着封地的景王很早就等着这个进京的时机,若非当初裴执横插一脚,这江山早就到他手中了,小皇帝不足为惧,只有裴执才是他称帝之路的绊脚石。
景王嘴角压了下,想到当年只差一步就与皇位失之交臂就心中愤恨,他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
裴执面上扯出一抹淡笑,笑意并不达眼底,他侧了侧身,挡住景王注视着傅娇娇的视线。
对他们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的傅娇娇抬眸与男人相视一笑,俩人你侬我侬的互相夹菜。
等宴会结束时天气已经暗了下来,景王四下扫视了一下,看着并排行走的一对夫妻,出手试探了一下裴执到底有多在乎他那娇妻。
一枚石子隐晦的射中与傅娇娇擦身而过的夫人膝盖上,那夫人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惊慌之下抓住傅娇娇的手臂想要站稳,俩人齐齐磕到了身后的石灯柱上,眼见着就要跌到地上,一阵天旋地转,傅娇娇被裴执拦腰抱了起来。
那夫人以为自己失礼连累了首辅夫人连忙站起来行礼道歉,而裴执一言不发的紧紧抱着人,阴沉的盯着不远处站着的景王。
他笃定刚才是景王出的手。
景王无辜摊手,裴执胸膛起伏了下,不再看他,垂着眸担忧的视线落到傅娇娇身上,“可伤着了?”
傅娇娇唇瓣挪动了几分,她刚才后脑撞到了灯柱上,那些被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瞬间喷涌而出,脑子一花,上辈子的记忆被她压了下去,与之替代的是刚刚嫁入裴府的傅茵。
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呆愣愣的摇了摇头。
裴执摸了摸她的头脑,没有鼓包也没有擦破皮,他心中微松,抱着人上了马车,女子看起来一切如常,可她上了车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与以往热情黏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裴执挨着她,抬手给傅娇娇揉了揉额角,柔声说:“可是刚才撞到了脑袋?哪里不舒服不要忍着,告诉我。”
傅茵身体下意识紧绷了起来,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指尖,没有说话,很不对劲,一切都很不对劲。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
傅茵思绪翻飞,怎么也捋不顺现在的情况,在她记忆的最终点是看见霍深被石头砸中,她推开了他。
但是一转眼场景就换了个地方,脑袋在发胀,又闷又难受。
见她没什么反应,裴执干脆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傅茵原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的,可靠上去后就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甚至还依赖的蹭了蹭。
她一愣,抿了抿唇,闭上眼睛。
眼睛闭上了,感觉却还在,男人握着她的腰,轻轻的拍着,像是哄孩子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傅茵眼皮子动了动,慢慢陷入沉睡。
人睡着了,裴执轻拍她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他注视着怀中娇小玲珑的女子,半响长叹一声。
希望是他多想了。
傅茵这一觉睡的沉沉的,一直到了第二日清晨才醒过来,她起的早,裴执还没走,男人见着她醒了,习惯性的帮着人穿衣裳。
睡眼惺忪的女子眼睛瞬间变的清醒,她却往后缩了下,轻声道:“我自己来。”
嘴角的笑乖巧又精致,但是落在裴执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傅娇娇喜欢懒床,刚醒时最喜欢迷迷糊糊的跟裴执撒娇,求抱抱要亲亲。
现在女子疏离的态度在无声的告诉裴执,她已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却又忘记了失忆后发生的事。
他指尖蜷缩了下,旋即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傅茵的下巴,他用拇指摩挲了下女子细腻的肌肤,眼底情绪是傅茵不懂的复杂,她怯生生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夫、夫君?”
心中暗忖,裴执,好奇怪。
她还知道叫夫君?
裴执心底嗤笑一声,压了一晚上的怒火升腾起,掐着人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凶狠又疯狂的掠夺着傅茵的呼吸,她抓着男人整洁的衣袖,连呜咽也无法发出一声。
直到腥甜的气息在口中蔓延,裴执的动作才顿了顿,慢慢停了下来。
傅茵捧着胸口喘气,舔了舔被要破皮的唇瓣低着头不敢出声,手中却悄悄抓紧了床单,小动物般想把自己藏起来。
发泄了火气后,裴执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模样,他没有挑破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而是如往日一样待她,帮她拢好衣裳,抚摸了下女子柔顺的秀发,温声道:“娇娇醒来了就一起用早膳吧,傅朝这会应该也还没走,我请他过来一起用。”
傅茵豁然抬头,“什、什么?朝朝找到了?!”
裴执挑眉,笑着捏捏她脸颊,“你记性还是这么差,昨夜睡太久睡迷糊了吗?傅朝两个月之前就找回来了啊。”
在傅茵记忆中她和裴执刚达成约定,就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可现在裴执告诉她傅朝两个月前就找回来了?
傅茵的第一反应是,她又穿越了?现在是未来?
傅茵仓促站起身来,蓦然觉得自己双腿有些僵硬,像是生锈了一般,她走路的动作生疏了起来,为防止她跌倒,裴执及时扶住了她。
“你这一双腿断了也才刚好,步子不要急,傅朝人就在那,又跑不了,你日日都见得到。”男人慢条斯理道。
傅茵错愕,“我、我腿还断了?摔、摔下山的时候断的?”
裴执淡定点头,继续放消息轰炸傅娇娇,“嗯,娇娇还忘记了之前的记忆,只记得为夫我了。”
“......娘子可是允诺过我每日都要说爱我,还要写情书的,那今日份的呢?”裴执含笑看着傅茵。
傅茵脑袋一懵,不敢相信,失忆的自己竟然会变成一个恋爱脑。
第47章 三行情书
“我....我稍后再写。”她噎了噎, 迟疑道。
裴执不再逗她,左右人就在这,等她再想起来再弥补上也不迟, 到时候可不是一两句情话就可以简单解决了。
傅茵出了门,目之所及处, 院子里已经没了繁花锦簇的模样, 秋风吹过, 枯黄的树叶落下, “已经是秋...天了....”
她捡起一片落叶,摸了摸脉络,清楚的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三个多月过去了,好像在这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事。
刚才夏蝉进来时温和的唤她夫人,看到她嘴上的伤口脸颊红了红, 似乎害羞了起来, 然后拉着她去处理伤口,她好似放下了对裴执的成见, 对两人的亲昵见怪不怪。
傅茵抿了抿唇,瞧着走在前头的男人高大的身影, 他步子很慢,在等着她跟上来,想到待会要见到的人,心中漫上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悄声走过去, 指尖蜷缩了下, 不知怎么就轻轻的攥住裴执的衣角,她的动作很轻,穿着广袖的男人根本察觉不到, 可他的余光却可以瞥见。
裴执嘴角隐晦的勾起,对她下意识依赖的动作稍稍满意了些。
他可以轻易分辨出失忆前后女子的两个性格,拥有记忆的傅茵心思敏感细腻一些,而失忆的她则更大胆活泼。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也不失为一种夫妻之间的情趣。
他手指动了动,又缓缓放下,没有惊动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娇妻。
俩人走到正堂,傅朝已经在那等着了,他有些奇怪这还是裴执头次喊他过来用早膳。
他看到跟在裴执身侧的女子,温柔下来,“阿姐早...姐夫,早。”
裴执颔首,傅茵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傅朝,嘴巴张了张,声音几乎不成调,“小朝....早。”
这就是朝朝长大后的样子?
好瘦,瘦的令人心疼。
傅朝听着她微哑的声音皱眉,联想到傅茵每日早上都累的起不来,终于忍无可忍,面色不善的看向裴执,“我阿姐身体不好,你若为她好就不要太过频繁行房事。”
欸???
傅朝说...说什么?
傅茵蓦地睁圆了眼,白皙的脸颊染上粉色,她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的事!”
“好,我会注意的。”裴执捏了捏她的手,不跟小孩儿计较。
傅茵莫名看懂了他的眼神,她勾住男人的指尖挠了挠,做完这个动作手,自己先觉得手指一烫。
她、她刚才都做了什么啊!
怎么就觉得在勾引人一样。
傅茵迷迷糊糊的用完了早膳,送走了家中的两个男丁,想了想把夏蝉唤来仔细问了一下这三个月来都发生了什么。
夏蝉:“......姑娘?您记起来了?”
傅茵犹豫的点头,“嗯,但是我好像把失忆后的记忆忘了,你给我说说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夏蝉对傅茵忠心耿耿,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都说了,其实也不多,除了傅朝找到了,她还认识的周家姑娘小姐妹当了皇后,余下的全是她跟裴执的撒娇日常。
齁甜。
傅茵听的脚趾抓地,无力的扣着指尖,用手帕捂着脸,“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
她失忆后也太破廉耻了吧,整个人跟个黏人精一样。
“姑娘需要奴婢找来您写的信吗?”夏蝉说的是周玲与她的传信。
傅茵却以为是她最近都与裴执的情书,脸颊顿时更烫了,她用手扇了扇脸,正色道:“不用了。”
夏蝉眨了眨眼,“哦,那奴婢把您最近做的画,或者常看的话本子拿过来,说不定您看见了就能想起来了。”
“好。”
都是些寻常物件,应该没有什么羞人的东西。
傅茵悄悄松了口气,捧着一杯花茶,随手翻看自己之前的画,她现在的丹青也不错,也不知道失忆后的自己有没有退步。
然后女子的双眼凝滞住。
一对正在亲亲的Q版大头小人出现在她眼前。
草、草率了.....
她竟忘了自己之前痴迷这种萌萌的画风,她颤抖着手缓缓放下花茶,庆幸自己还没有喝,她又翻了几副,不是裴执的个人画像就是小人连环画,上面甚至还有一看就知的男子笔迹。
就连话本上也画有。
这些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裴执一定都看过了,傅娇娇忍了忍,合上话本和画,搁到了一旁。
夏蝉看着之前张口闭口都是爱你的姑娘这会看副画耳根子就红的不像样,有些疑惑,为什么她家姑娘如此不同,失忆前后完全是两个性格。
她扶额消化了一下脑内的信息,坐到妆奁前,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夏蝉说这是裴执亲手为她做的,她日日都带着,非常的珍惜。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人过得开心不开心是会写在脸上的,她的眼角眉梢都暖暖融融,似春花烂漫,宛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
像最初的还没穿越过来的自己,但那眉宇间的那丝春意又不像了。
她想,自己在失忆的时候大概真的喜欢上裴执了。
哪怕是现在,她心中念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心跳就会雀跃起来,有暖意在心尖流淌。
好欢喜,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