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金屋藏娇——长槿
时间:2021-04-08 09:37:55

  户部尚书站在原地呆愣许久才回过神来,他虽然主管户部,却并不希望自家人都进来,侄子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升到了礼部左侍郎,只要稳扎稳打的走下去,成为礼部尚书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现在侄子想升上去,除非他退位,而且侄子以后与霍深同为郎中少不得要抢夺资源。
  他倏忽明白一件事,首辅大人不是看中霍深,而是厌恶至极。
  一旦想明白,侄子突然被革职的事他也猜了出来,是霍深吸了侄子的血才爬上去的,霍深升了二品,魏盛邱就连降了二品。
  户部尚书顷刻间打消了关照霍深的念头,甚至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
  裴执回的早,府中下人见着吃了一惊,便随着吩咐带去了夫人那,傅茵还坐在凉亭里心无旁骛的绣着东西,没察觉到身侧来了一个人。
  裴执静静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柔和。
  她很瘦,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就觉的没几两肉,骨头硬的咯人,一双小手又细又长,摸着却软的不可思议,这会儿傅茵用这双削瘦嫩白的手灵巧的勾着丝线,温婉又贤惠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若俩人有了孩子,她是不是也会这般温柔的给孩子做衣裳。
  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日头挪了一些,男人高大的阴影打到了傅茵的背上,视线被挡住一半,傅茵抬头,正想让秀珠挪挪身子,却猛地看到了裴执。
  她心头一缩,慌乱的起身,绣框随着动作摔到了身下,男人弯下身子替她拾了起来,却没还给他,而是自己拿着端详了一会。
  傅茵绣着东西的时候神色似有怀念,她在想谁?
  裴执摸着湛蓝色绸缎上绣好的连云纹,问:“准备做荷包?”
  “嗯。”
  “给谁做的?”
  傅茵顿了下,又看了一下男人手中属于男子的布料,于是说:“....给您的。”
  裴执沉默了半响,把绣框还给了傅茵,“我不喜欢连云纹,拆了吧。”
  那日他在霍家避雨,换了一件霍深的衣裳,衣角也有一片连云纹,那衣裳是傅茵给霍深做的,这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上去的,难怪那日她会将人认错。
  傅茵不喜欢半途而废,小声嗫喏道:“可是已经绣好了。”
  怎么这么霸道呀,她废了半天的功夫才做好的,傅茵舍不得拆,她绣工很好,生活拮据的时候就靠卖荷包挣钱,之前这一件荷包都可以卖到三两银子,他不要,她也能卖了的。
  “拆了。”
  男人背光而立,眉目冰冷,明明是与刚才一般无二的神色,傅茵却觉得四周都凉了几分,她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求生欲极强的说:“大人喜欢什么花纹的,我给您绣一件新的吧?”
  男人却没有满意。
  就这么喜欢他,即便是与他有关的一个死物也想保住?
  裴执攥紧手中的佛珠,险些要捏出裂纹来,“傅茵,你已经嫁给了我,不该惦记的人就早些忘了,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他?
  霍深?
  裴执为什么突然提起霍深?
  傅茵茫然的像个二百斤的傻子,愣了好大会才反应过来裴执应该是在霍深身上见到过连云纹,所以他以为这是给霍深绣的?
  她只是下意识的绣了一个熟练的花纹,哪里能想到男人连一个花纹的醋也吃。
  傅茵一点点攥紧绣框,轻轻哦了声,“那我拆了。”
  说完,她拿起剪刀,从绣好的花纹开始,一把将布剪成两半,撕拉一声丝绸破裂的声音尤为明显,裴执见她决然的动作,周身的气息更加的冷了。
  三两银子没了,傅茵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看着脚尖。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一会,傅茵今日穿了件浅紫色的立领长衫,垂着头的时候,才能露出一小节玉白的脖颈,裴执盯着她后颈上微肿起的红痕,喉结滚动一圈,率先败下了阵来。
  “我喜欢青竹纹。”他低声说完,拉着傅茵的手往前院走。
  青竹纹,男人的身上的香味也似雨后青竹一般,清冽淡雅,傅茵上次抱错了人就把这香味记到脑子里了。
  傅茵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打算给他做新香囊。
  裴执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喜好,他想要的就抢来,不喜欢的就要毁去,从不会顾及旁人的感受,傅茵不认为短短的两面之缘就让这个男人爱上了她,从一开始他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交易的货物,这份喜爱又能留的住多久。
  在教坊司的七年她遇到过太多凉薄的男人,早就对情爱没了多余的心思。
  裴执说的没错,自古男子多薄幸,尤其是在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就连男主都会因为权力舍弃了他,他说不定哪一日也会厌弃她。
  毕竟他喜欢只是这张脸。
  而他的见色起意,却让她满盘皆输。
  傅茵想救她的弟弟,但是她不敢赌能不能活下来,天命不可违,唯有男主是例外,她是否能借助男主的气运多活几年,万一她还是死了,也能成为男主的白月光,那么将来男主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留她唯一的亲人一命。
  她努力了七年,真的只差一步就可以嫁给男主了。
  “在想什么?”裴执把她抱到了软塌上。
  男人身上冰凉,清清爽爽,傅茵抵着手的动作顿了下,安静的卧在他怀中,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裴执轻咳一声,“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没道过歉,这已经是变相的服软了。
  “大人,我可以出去吗?”傅茵捏着他的衣角,抬眸看他,清润莹亮的眼里满是希冀。
  她什么想法不用猜他也知道。
  “不行”裴执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他颦了颦眉却没有发怒而是说,“换一个。”
  “我有个丫鬟,她自幼跟着我,我习惯了有她陪着,可不可以让她过来裴府。”
  傅茵也没想着裴执会放她出去,她原本的目的就是接夏蝉过来,她第一个条件提的很高,后面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男人都会答应,裴府里没有她的人手,她需要夏蝉帮她传递消息。
  裴执果然答应了,却又问:“叫我什么。”
  傅茵刚松了口气,心尖又提了起来。
  “......爷?”她试探了一声。
  裴执低头看她,傅茵粉腮红润,秀眸惺忪,细长的柳眉微微颦着,可伶又无辜,她惴惴不安的模样真的惹人想要狠狠欺负一下。
  他身体寒意重,即使是夏日也手脚冰凉,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掐着傅茵的腰肢,刚刚贴上,就刺激的她打了个激灵,他头压了下来,唇几乎碰到一起,一呼一吸间俩人的气息交缠,裴执面上清冷自持,“娇娇,你昨夜可不是这般说的。”
  女子出嫁后丈夫会为妻子取小字,昨夜里裴执唤过一次,便叫上了瘾,因为怀中的女人每听到这字都会变乖一些,正如现在。
  傅茵头皮发麻,两人嘴唇明明没有碰触,她却觉得唇舌都失了控,她唇瓣颤了颤,不知自己怎么就唤出了那两字,“夫君......”
  尾音旖旎轻软又勾人,像含了糖一样。
  裴执这才心满意足的碰了碰她的唇,顺便加深了这个吻。
  没多久,傅茵就把男人的衣角揉的皱巴巴,自己也被欺负的眼角淌出了泪珠。
 
 
第6章 她又逃不掉
  裴执显然没想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屋外的阳光半遮半掩的投进来,闷热又难耐,傅茵被抵在软塌上,细颈扬起脆弱的弧度,女子的软香从骨髓慢慢溢出来,男人从嘴角一路吻到脖颈,轻轻啄吻掉如白玉般肌肤上的细汗。
  傅茵瑟缩了下脖子,闷哼一声,浓密的羽睫忽闪几下,如雾水般朦胧的眼珠渐渐褪去茫然,咽了咽口水,双手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没什么力道,声音也低低柔柔的,“不要了。”
  正在兴头的男人哪会这么容易就停下,但是怀里的小女人又乖乖巧巧的喊了一声夫君,说:“我饿了。”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珠子乌黑清澈,眼尾微微红着,鬓角有几缕凌乱的碎发,透着些可怜兮兮的意味,裴执用手臂撑着身子,俯身盯着她无声的看了半响,眼眸里的晦涩浓稠才慢慢消退。
  “好,用膳。”声音低低哑哑,听得傅茵耳朵酥麻。
  认命的伸手揉了揉傅茵的额头,裴执命人去摆膳。
  然后又把傅茵抱在怀里温存了会,才慢慢给她系好衣带,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认真又细致,傅茵抬眸,分明看到了他弯起的眉眼,没了冷冷淡淡的冰冷样子,精致的脸庞非常的俊美。
  长眉入鬓,鼻梁挺直,如诗如画般好看。
  傅茵不敢多看,侧了下身子,从裴执的怀里钻了出来,自己扣上衣领的扣子,把透着粉黛的白玉脖颈藏了个严严实实。
  “躲什么?”裴执见不得她疏离冷漠的模样,把她的手抓了回来扣紧她的手指,牵着她走到饭桌前,傅茵抽了抽手,没有抽回来,只好就近坐在了他的旁边。
  堂屋的圆木桌上已经摆了两荤一素一汤。
  颜色赤红油亮的槽鹅掌,软烂醇香的虎皮肉,清爽的杏仁豆腐,还有一份翡翠白玉汤。
  傅茵早膳并做午膳一起吃了,她身体不舒服就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些清粥小菜,这会确实觉得饿了,看着精致的晚膳胃口大开,端着小碗用了不少。
  她吃的正喷香,裴执用筷子抵住了她的碗口,傅茵不解看他。
  裴执把菜盘挪开了些,离的与她远了很多,正好是她够不到的距离,“不能再用了,你的胃受不住。”
  傅茵是有些撑,但是桌上的菜还有很多,她不习惯浪费,不禁泄气的放下手中的碗筷,“你怎么什么都管啊。”
  裴执挑了挑眉,这会她耍小脾气倒是自在。
  他问:“不怕我了?”
  怕又能怎样,她又逃不掉。
  傅茵木着脸看了一下还剩一半的菜,热气腾腾,闻着就口舌生津,小声嘟囔,“你太坏了,我本来就瘦,还不许我多吃些吗?”
  上辈子没钱吃好的,这辈子是没命吃好的。
  她真的,太苦了!
  裴执暗中思忖,看来她喜欢美食,不是无欲无求,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靠近了些,用手帕细致的给她擦了擦唇,温声道:“你瘦是因为你熬坏了身子,我给你开了一帖药,待会你把药喝了。”
  原则上的事裴执一点也不会妥协,之前为她诊脉的时候他就发现她体内的生机几乎断了一半,年纪轻轻身体跟个七八十的老人一样,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裴执不敢深想。
  吃顿饭的功夫,药也基本煎好,秀珠将药端过来,和另外俩个丫鬟一起收拾了餐桌就退了出去。
  傅茵闻着苦药汁儿,脸都垮了下来,软声哀求,“我没病的,可不可以不喝药啊。”
  裴执沉声说:“听话。”
  傅茵见拗不过他,憋着气,大口大口的吞下去,喝中药不能停,不然会苦的你胃里反酸,一碗药下肚,她的胃果然是撑的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裴执计算的分毫不差,等她喝完了药,将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塞进了傅茵的嘴里。
  “怎么这么娇气,吃个药也要哭鼻子。”裴执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女人是水做的意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手指按了按擦去傅茵眼尾的泪珠。
  “......苦。”傅茵抖着身半响吐出了一个字,含着酸酸甜甜的蜜饯,神情恹恹的趴在男人胸膛上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傅茵知道自己的命数,这些年都没在意过自己身体,能活着就行,以前生了病大多是熬过去的,想省钱是其一,怕苦却是最主要的原因,上辈子的西药她都要一片一片慢慢吞,这辈子喝一碗中药,她觉得自己能丢掉半条命,每次吃药都是夏蝉逼着她,哭着抹着眼泪求她吃。
  现在能逼她喝进药的又多了一个裴执。
  他一个淡淡的眼神瞥下,傅茵连撒娇都不敢了。
  接近黄昏,傅茵趴了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这药有促眠的作用,裴执凝视着她白嫩的脸颊,低声道:
  “困了?”
  “嗯....”傅茵动了动眼皮,闷声回。
  “睡吧。”
  裴执用手盖住她的眼睛,遮住光线。
  “.....”傅茵张了张嘴,没有出声,男人身上清冽的竹香一点点缠着她,宽厚的胸膛撑着她的身体,她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那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很好的缓解了她对黑暗的恐惧。
  她乖巧的闭上眼,被裴执打横抱起,放到了金丝楠木拔步床上,傅茵模模糊糊的想,这个男人清冷淡漠,偏偏对她霸道又温柔,若是上辈子的她,真的会忍不住心动。
  可惜他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若相爱只会伤害彼此。
  她死了,留下的那个人该有多痛苦,以后还是远着点裴执吧。
  傅茵这些年吃过太多的苦,没人对她好,唯一有感情的竹马也因为忙于科考很少关心她,猝然遇到裴执这般毫无保留的疼爱,一下就戳到了她心尖的软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敢靠近又害怕对方远离。
  她本质胆小又怯弱,却十分重视感情,在知道自己弟弟的结局时会不顾一切的想办法挽救他,她不记仇,旁人若是对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回报十分,这种性格很危险,很容易受伤。
  经历的多了,她就在心上铸造了一层厚厚的龟壳,固执的缩在龟壳里,以为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她没察觉到自己可以忍心抛下霍深赴死,却下意识的对裴执心软了。
  床上的人儿面色微熏,如瀑的乌黑秀发轻轻贴在脸侧,她的半张脸都藏在锦被里,屋内香炉里点着安神香,傅茵在男人的陪伴下睡的很安心。
  裴执用指尖在虚空中描摹了一下她的眉眼,静静守了一会,等她彻底入睡才离开,随后自己提着灯去书房办公,白日里哄小娇妻,都荒废了公务,这会他只能连夜赶活。
 
 
第7章 偷偷传信
  第二日,傅茵睡的足,醒来时正好赶上裴执用膳,裴执见她醒了,就拉人起来一同用早膳。
  夏日天亮的早,卯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早上的露气清爽潮湿,扶风院栽种了许多竹子,长得枝繁叶茂,晨风吹过,竹叶摩擦飒飒的声响十分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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