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定会没事的,民间有句老话儿,不是说七活八不活吗,一定没事的...”
皇宫内
恪王坐在了奉天殿的龙椅之上,这是他梦寐以求多年的位置,也是他处心积虑,杀父谋兄终于换来的,他坐在上面,俯仰着丹陛下那汉白玉对缝而成的空殿,等到明日,就会有大臣呼声而拜,尊他为新帝。
他怀抱着那座玉玺,命人从正大光明的牌匾里取出那封遗诏,打开一看,却是空的。
空的好,空的不要紧,毕竟皇帝之前春秋鼎盛,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崩了,他是皇帝临行前吩咐监国的,又是最属意的,到如今,谁还能和他争?
如今宫门紧闭,谁也不能出入商议,只待明天一早,将皇帝的死讯昭告天下,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新帝。
恪王兀自这样想,忽闻轰隆一声,火光冲天,只见九门提督慌慌张张进来,“殿下不好了!火药库炸了!波罗人攻城了!”
恪王悚然一惊,从龙椅上下来,“怎么可能!这里可是京城,不是边关,为什么会有波罗人,还有火药库,什么时候炸的,就在刚刚?”
这话问九门提督,他也是六神无主,“对..刚刚突然炸了,波罗人...我们也不知道这波罗人是怎么来的,如今京城的兵力可都随着陛下去北境了,余下不过千人之数,如何...如何能抵御得住啊!”
说好听了有千人,但都是一些领着虚衔的富家公子,只知吃喝玩乐,花拳绣腿,连血都没见过,能扛起刀枪来的,有一半就算不错了!
恪王勉强镇定心神,说:“查清楚确实是波罗人?可别是看错了。”
九门提督急道:“不会看错的!那样的装束打扮,定是波罗人无疑!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狼子野心,表面臣服,其实暗地里却要直取京都,陛下之死,绝对是波罗所为啊!”
他说完,才发现恪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转念一想,这引狼入室的,可不就是恪王自己么。
如今恪王监国,指不定波罗人悄无声息逼近京都的机会,就是恪王自己给的,一想到这里,九门提督的眼神完全变了,这简直就是卖国求荣呐!
恪王袖下攥紧的手在微微摇摆,他冲出了奉天殿,看到那漫天的火光,还有一道又一道宫门外,那隐隐约约的呼救声。
他唤来一匹马,命人下了重重宫锁,孤身一人策马前往外城。
登上城楼后,那底下一潮潮涌来的黑点,和高举火把,嘴里念着波罗语的人,确实是他的熟人。
恪王脸色铁青,扯着嗓子往下喊,“突耶花将军!你们波罗为何要如此背信弃义!”
那马上的人嘿笑一声,用生硬的官话扬声道:“你们大爻人不是常说物竞天择吗?但你们一个个弱鸡一样,却占着最丰富广袤的资源,只知贪图享乐。你身为皇子,却和他国联合残害自己的父兄,你想当皇帝,我们成全你,但你也别怪我们不择手段了,背信弃义?我们之间,何来的信和义啊?你与虎谋皮,如何能全身而退!”
突耶花嗓门极大,一圈又一圈的回音,让城墙上的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第61章 真相大白
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
恪王至此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波罗的一个棋子,他们助他铲除异己, 助他权倾朝野, 不过是为了博取信任, 他们自始至终盯住的, 都是大爻这块肥沃的国土。
以巡猎为由,抽调京城的兵力, 杀死皇帝, 制造混乱,再将他的罪状昭告天下, 让他人心尽失, 少了他这个主心骨,其余不过是一盘散沙, 即便他们只有几千人之数,也足以不费吹灰之力举兵攻进京城,占领皇宫。
到时候等北境那边得到消息, 可老巢都被端了, 还成什么气候!
这简直是绝好的一步棋, 可比硬碰硬来得划算多了。
可笑的是他,在这其中推波助澜, 自以为能够如愿以偿,却不想是被波罗彻底利用了。
底下的突耶花不再废话,一声令下,手下就开始攻城,四人环抱粗的大木桩子,将城门撞得咚咚震响, 黑点似的波罗兵搭起云梯,前仆后继涌上来。
恪王气急,夺过一旁的弓箭,拉满后瞄准了突耶花的脑袋,箭镞冲过黑夜,不知射到了哪里,可突耶花的脖颈却在此刻,被一支不知从哪儿来的箭穿过,轰隆倒下。
领头的一死,波罗军瞬间方寸大乱,呼喊声不断,恪王眯了眯眼,顺着箭发出来的望去,看见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旁边的九门提督眼尖,拔高了音调道:“啊!那是四殿下和金吾卫常将军!”
周遭议论纷纷,“金吾卫不是随着陛下去北境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这阵仗,像是早就埋伏好了的!”
“难不成陛下没死?也没去北境?”
一见有救,城墙上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将士们突然来了血性,搭起弓箭,拿起刀枪拼命厮杀,波罗兵再强悍,也是群龙无首,再加上不过几千人之数,很快就被剿灭干净了。
高宥并没有多做逗留,命人清理善后,遂直奔自己府邸。
尽管都是提前一手计划好的,府上也留了精锐,亦有暗室可避,但他心里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回到府上后,他见正房无人,自是去了竹居的暗室,可情况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周蔻虚弱靠在枕头上,一旁的萱花努力想为她接生,可孩子的头始终是出不来,本就是早产,再加上这一番折腾,饶是再年轻健壮的女子也扛不住了。
她气若游丝,已然连掀开眼皮子的力气也没有了,高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首,萱花哭道:“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快去请稳婆和郎中!我们皇妃..我们皇妃怕是不行了。”
高宥心里一紧,来不及多问发生了什么,将手里的腰牌交了出去,吩咐一名亲信,把正在家中避祸的太医和稳婆能抓多少抓多少,全给抓了过来。
眼下是不好再挪地方,乌压压一群人挤在狭小的暗室里,要用参片吊着精神,再商议怎么让孩子顺利出来,高宥没有落脚之地,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出了暗室。
“究竟发生了什么?蔻蔻才七个多月的身孕,缘何这个时候就要生了?”
萱花镇定下来,一五一十道:“原都好好的,皇妃和奴婢到暗室去避难,可莺草那丫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皇妃担心她,便叫奴婢来寻,奴婢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又担心皇妃的安危,可一回到暗室,就发现那周郁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要对皇妃下狠手,奴婢...奴婢就把她给杀了,可皇妃还是受了惊,这才早产...”
他怒不可遏道:“周郁?她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府上重兵把守,也能出这样的岔子!”
但此刻不是计较周郁是怎么出现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让周蔻平安诞下孩子。
二人在外头来回踱步等了好半天,里面一个稳婆匆匆出来,满手都是血,颤着声儿道:“殿下...有句话老奴不得不问您,若是不测,殿下是保大还是保小啊?”
高宥盯着她的手,他是刀山血海里出来的,对于鲜血已经麻木了,可头一回他觉得那刺目的红是多么可怕,每一滴血似乎都在耗着他心爱之人的生命力。
他握紧腰间的剑柄,一字一句沉声道:“保大,若是皇妃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稳婆吓得一哆嗦,诺诺应了一声,忙又回去了。
不一会儿,高宥的一个亲信将还在昏迷的莺草带了过来,“殿下,属下在柴房中发现了她!”
萱花大惊失色,忙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方松了一口气,高宥摁住莺草的两个穴位,人才悠悠转醒。
莺草一醒,睁开看到萱花,就赶紧抓住人的袖子道:“快!快去救皇妃!我看到周郁了!”
“你什么时候看到周郁的?”高宥问道。
听到发问,莺草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高宥,她从地上爬起来,手撑着发胀的头道:“入夜时分,我给皇妃煎完安胎药后,正打算去厨房准备些皇妃惯常吃的点心,不曾想过花园的草圃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二门的东侧过来,我刚叫住她,却发现她的打扮不像是府上的人,直到走近了才注意到那身形和眉眼极像是已经流放的周郁,可我还来不及呼叫,就被人从后头敲晕了,再醒过来就是在这里。”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将周郁放了进来。
,高宥面色凝重,到底还是他大意了。
既是二门东侧过来,那么这块区域把守的人就有很大嫌疑,高宥立即吩咐下去,将那片的守卫一一分开拷问,他露出森白的牙道:“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可放过一个,懂了么?”
他特地交代,底下人心领神会,抖擞去抓人拷问了,严刑拷问下,终于有人延捱不住,松了口风。
是长乐公主。
自打岐山王回到封地,恪王胜出揽权后,长乐公主气焰渐消,也安分了不少,却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周蔻如此赶尽杀绝,不惜千里迢迢寻回了周郁,更是花了重金下了功夫买通了府上的守卫,将周郁放进来?
像她那样一个趋利避害的人,就算平日里骄傲过了头,也不至于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是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再无翻盘之日,所以要报之前的仇?
高宥蹙眉不展。
里头渐渐传来了两声羸弱的喊叫,声音不大,但好歹知道周蔻已经醒了过来,这一声把高宥的思绪又拉了回来,他开始翘首以盼着她会安然无恙。
未待他等到她平安的消息,仇副将就派人说,宫门已开,陛下安然回朝,可皇后却病重垂危,如今正等见他最后一面。
一头是正在鬼门关中挣扎的妻子,一头是将要离世的皇后,高宥两相择决不定。
僵持了良久,忽闻一声婴啼,高宥猛然抬头,阔步进了暗室。
“殿下,是个小皇孙。”
小小的一团红肉,浑身还都是血渍,哭声不大,但好在还算康健,榻上的人亦是闻啼睁眼,看上去总算是好多了。
“给我看看..孩子...”
高宥忙将孩子抱过来,周蔻支棱着眼皮子,拿手指戳了一下,弱声笑道:“好软。”
高宥攥紧了她的手,“感觉还好吗?”
周蔻乏力点了点头,“才刚那一下,真是感觉自己死透了,又被拉了一把拽回来,眼下生完,肚子空了,也就不难受了。”
稳婆亦在旁边道:“皇妃这是吉人天相,老话说七活八不活,皇孙虽然身子骨弱些,但好好将养也不会落下病根,此番九死一生,皇妃都挺过来,殿下也可以放心了。”
高宥终于松了口气,正要和周蔻说上几句话,宫里又来人催促了。
“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等着殿下呢!殿下快随奴才进宫吧!”
高宥还未开口,一旁的周蔻便握住她的手,虚弱道:“快去吧...宫里定是有大事,不要耽搁了...”
“可..”高宥欲言又止,满眼都是对她的放不下,周蔻扯唇一笑,柔软又坚定的目光投向他,“你放心。”
一句放心,让高宥那纷乱的思绪渐渐回归了原位,他替人掖了掖被角,又嘱咐待皇妃好些,就想法儿将她挪回正院里安置,又看了看那襁褓中的一团红肉,举步离开了皇子府。
一场激战,处处可见尸骨血横,黎明将至,曦光破晓而出,鱼肚白拽着那弯浅浅的月牙,一点点沉入最后的夜色中。
皇宫中灯火不休,照着恍若白昼,高宥才到凤仪宫的月台下,就有早埋伏好的一行禁军将他团团围住。
殿内出来一个人,却不是皇帝或皇后,而是长乐公主。
她立于丹陛上,鬓前的凤钗累珠在微微轻颤,居高临下俯视着被禁军围住的人,冷喝道:“大胆逆贼,居然还假冒当今皇子,还不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面具后的那双眼眯了眯,禁军往前动作一步,高宥淡漠吐出两个字,“谁敢。”
只这一句,那些禁军就不敢再动了,四皇子的恶名他们是有目共睹,再说人家可是尸骨血战里打出来的,即便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把他拿住。
长乐公主见禁军被他威慑住了,气得咬牙切齿,指着人道:“他根本就不是四皇子高宥,所以才会常年以面具示人,快将他的面具扒下来,即刻就能真相大白!”
第62章 大结局
高宥不耐与她废话, 迈步上阶,想要进凤仪宫里。
可长乐公主哪儿能让她如愿,一声令下, 那些禁军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有两个贼胆大的, 想要用□□挑开他的面具, 但高宥拂袖一扬,将人掀翻在地。
长乐公主见禁军阻挡他不住, 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指着人道:“逆臣贼子,难道想要弑主不成!”
高宥冷冷审视了她一眼, 正要进去时, 一道寒光朝他挥来,他徒手接住了, 剑刃震响两声后,化成了一段段碎片。
转眼间,拿剑的人只剩下手里的一把剑柄, 霎那间, 罗颂满脸惊愕化作愤恨。
“原来是你。”高宥轻飘飘道:“上回在窳浑城没杀了你, 倒叫你跑到这儿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却偏要往上撞。”
罗颂扭曲着脸庞道:“我不来京城找到大公主,如何能向天下人揭穿你的假身份,哈哈哈,谁能想到堂堂的四皇子,居然是有人伪装冒充的, 今天你逃不出去了!”
高宥没理她,而是转头问长乐公主,“周郁是你弄回来的吧。”
长乐公主挺了挺腰板,坦诚道:“是本宫的手笔,你是冒充皇子的贼人,那周蔻肚子里的自然就是贼子,本宫替□□道,自然要将你们一锅端了!”
高宥点了点头,“很好。”话音未落,他的手就钳住了长乐公主细弱的脖颈,只需要一用力,嘎吱清脆一声,他就能送这位尊贵了半辈子的公主上西天。
长乐公主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惊恐害怕,但她如何肯轻易求饶,嘴硬道:“你要是杀了你,今日你绝对走不出凤仪宫,连带着你那身怀六甲的妻子,都将丧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打赌高宥有所顾忌不敢杀她,但一旁的罗颂可顾不了那么多,趁着长乐公主和高宥说话的功夫,猝然挑开了覆在脸上的面具。
咣当一声,面具落在地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终于露了出来,长乐公主古怪笑道:“哈哈哈,你是假的,你果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