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顾青姿
时间:2021-04-09 09:56:54

  谢奚觉得这个可以,喜滋滋进去泡脚了,房间里的雾气缭绕的,她一个人呆了很久,最后崔邺进来叫她她才起来。
  出了门崔邺将披风给她裹上,在她耳边轻声说:“跟我来。”
  他挽着谢奚的手,一直穿过温泉舍长长的走廊,到尽头是一个花园,a他们在廊檐下站定,
  院子里的空地上有人在用小炉上烧火。
  谢奚问:“干什么?月下烹茶吗?”
  崔邺的笑声隐约的传来,冷冽的空气中,隐约有青松的味道。
  崔邺说了声:“可以开始了。”
  谢奚还是没看懂要干嘛,院子里有个男人应了声,崔邺揽着她的肩膀,等一分钟后,谢奚终于直到了。
  火树银花,烟花迸放的那一瞬间,极致绚烂。
  她忍不住:“哇。”
  崔邺看着问:“好看吗?”
  谢奚挣开他的手,走到院子里,崔邺提醒她:“别靠近,小心木屑烧到你。”
  谢奚才不在乎,仰着头,只为了感受最极致的那几秒钟的视觉体验。
  现代的烟花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想要什么样的图案、花色,都可以有。
  可是在这遥远的时空,她收到了崔邺给她准备的甚至有些简陋的烟花。但是远比从前的烟花让她感动。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她放烟花。
  她回头在半明半暗的火光里,看到崔邺看着她,温柔的笑着。
  她笑了下,又扭头回去看烟花……
  一直到很晚,她和崔邺说:“你哪里找来的人?”
  这是崔邺从凉州请来的工匠。
  他随口答:“京城里的手艺人很多的。”
  谢奚怀疑的问:“真的?”
  等烟花过后,谢奚为数不多的浪漫情怀还没有散去,说:“我当时以为你会和我求婚。”
  崔邺摸摸她的头发,轻声说:“求婚可以不这么低调的。”
  谢奚没听清,嗯了声,崔邺揽着怀里的人,亲了亲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
  晚睡的时候谢奚说:“烟花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费衣服,我衣服上被烧了二十七个洞。”
  崔邺:“……”
  两人在郊外庄上住了几天,崔程找了他七八次,找不到人,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气的崔程把崔敏和崔鹏训了半天。
  等崔邺回去后,凉州的粮米都已到达西郊的粮仓,按照他的计划,新粮运往南地,江堤一修,那千顷滩田就可种稻,也是江南道的屯田之地。
  屯田可介绍百姓的粮税,接下来就是教育,兴修水利,道路,桥梁。
  那可需要源源不断的钱。
  没两日崔敏来郊外看他,见他带着帽子在院子外面的田里刨土,笑说:“母亲在宫里整日操持你们的大婚,你们两个呢?在这里刨土。”
  谢奚说:“我们在试修路用的东西。”
  水泥现在还没有那么大量产,顶多是军用,用来修路显然不现实,最主要是工艺不完善。
  他们两在研究用古罗马那种石灰灌注再用碎石子铺路,那样走马车不成问题。可能成本会好一点。
  崔敏有点习惯他们两时不时能搞出新鲜的东西了。
  蹲在一边看着,鲁伯去拉碎石子了,等回来h朱家父子和鲁伯将崔邺和谢奚沥好的石灰水灌注后,拌好的砂石,碎石子最后铺好。短短的一段路,忙了一下午,等铺好后,画崔邺见崔敏好奇,说:“我会的好东西可太多了,你学着点。”
  崔敏顺着说:“知道了,我回去研究研究。”
  十一月两人大婚,长安城里极热闹,谢奚再次成了焦点,被讨论更多的是,她曾经和陆三郎定过亲。
  如今的婚事更是贵不可言。
  她从城里的宅子里出嫁,出嫁前一日她还在西市走了一趟,在坊门外意外遇见了谢伯一家。
  阿月居然也在。
  谢奚起初没看到,她领着几个崔邺打发来帮忙的人,阿武也在身边,几个人提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还有些崔邺差人送来的东西,她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没认出来。
  阿月苍老了很多。一身妇人打扮,头上包了块蓝色的头巾,阿武一眼认出了人,惊讶的问:“阿月?”
  阿月立刻躲开,低着头不说话。
  谢奚回头看了眼,见谢伯夫妻就在身边,一家人在路边兜售零碎手工和零杂。
  谢奚皱着眉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谢伯羞愧难当,低着头不语。
  阿月也不肯说。王媪见阿月不说话,自己忿忿不平的说:“她被哪个没良心的人赶出来,那大妇心狠,那人惧于大妇之威,竟然不肯给阿月一个栖身的地方……”
  谢奚面色平静的听着,阿武不曾见识过他们一家离家时的决绝,只觉得如今看着实在是让人唏嘘。看了眼谢奚。
  谢奚见阿月始终低着头不肯抬头看阿武。
  淡淡说:“阿武,将剩下的银子给他们吧。”
  说完也不等他们说话,扭头就走了。
  阿武将银子递给王媪,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谢奚走了,等到门口了阿武才问:“听阿娘说,阿月当初执意为妾,一家人闹了很久,贪了些财物。”
  谢奚显然不想提起,说:“回家了你可别和阿娘说。要不然她一听该生气了。”
  阿武见她不说说,也闭嘴了。
  宅子里热闹得很,鲁伯洒扫之后,买了花草摆在院子里,让原本光秃秃的院子看着好像有了生机。
  冬日的中午院子里还挺暖和的。
  阿武还是没忍住和吴媪说了,吴媪问谢奚:“他们在坊门口?那就是摆明了,让咱们看见,雀奴大婚,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吴媪如今说起那家人都是气愤。
  谢奚笑说:“不用你生气了,都是自己选的路,阿武和阿圆年后就要大婚了,到时候要忙的事可太多了。”
  第二日大婚,崔邺的人极多,跟着来迎亲的人也极多,大清早,谢宅门口来了个风尘仆仆的人,他大概是长途赶路,连夜而来。
  谢奚听见门口有客要见她,她梳好头发,衣服还没换上,披着一件崔邺的袍子,问了声:“谁啊?”
  陆益之站在门口,如一棵青松,满身风尘,见她出来,缓缓说:“我听说,你今日出嫁,特意北上来看看你。”
 
 
第138章 一百三十八   大婚
  谢奚惊讶的半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益之几乎变的她有些不敢认了, 他完全没有前两年的少年之气,长高了很多,有些黑了, 但是看起来成熟了, 最重要的是, 根本看不出来像个二十岁的人。
  陆益之见她呆楞反而缓缓笑了, 像雨后青松,苍翠中带着劲拔。
  问:“今天开心吗?”
  谢奚这才回神:“快进来。”
  他一直都站在台阶上, 等着她。谢奚唤他进去, 他才抬脚。
  谢奚拉了拉袍子的领口,她头上的首饰繁重, 走起来摇曳, 陆益之看着她,突然想伸手触碰一下, 他伸了手,替她将乱了的流苏给她扶正。
  谢奚回头,仰头看他, 他衣冠并不得体, 墨绿的常服, 不惧严寒。
  谢奚引他进屋,叫人上了热茶, 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你如今能随意走动吗?”
  陆益之从怀里掏出礼物,微微笑着说:“这是我送雀奴的新婚礼。”
  一对上好的鸡血玉鸳鸯配。
  这是他这几年所有的积蓄买的。他确实不能随意走动,如今领的还是吴江县令的职位,自他北上就做好了被革职的下场的准备。
  吴江县这两年民风淳朴,因着y新稻中,让民生缓和, 百姓富裕了很多。他孤身一人,因着这几年江南道乱的厉害,官场里没那么多麻烦,整日混迹在市井里,东街的老妇人还是整日想着给他做媒,他北上前,老妇笑呵呵的问:“可是回去看小娘子?”
  他含笑答:“对,我要去看她了。”
  他怀里揣着那双鸳鸯配,要去送她出嫁了。
  谢奚见他双手泛青,有些责备,回里面的卧室里画取了暖水袋,递给他说:“你也是傻,我今日成婚,明日就有时间了,冬日的大清早最冷。你也不知道回家躲一躲。”
  陆益之低头只管笑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外面的人催她:“快换衣服了,待会儿等新郎官来了。”
  谢奚笑说:“来了让他等等,又不是大事。”
  陆益之见她还是那样,做什么事都自在从容,也催说:“快去吧,换好了,我也能看看。”
  谢奚笑说:“你们可真是……”
  陆益之回头看了眼她脱了外袍,里面一身簇白的小袄,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却像偷了岁月,将他远远甩在了身后,等他回神,却是怎么也追不上了。
  崔邺来的很快,整个坊里都热闹成一片,他的新宅子就在崔敏隔壁,比崔敏的要大,后院的花园占地几亩,是崔程特意给批的。
  崔邺的人进了坊,消息就到了家里,谢奚的红妆刚换上,阿武站在门口守着。陆益之坐在一边看着她,她还在争分夺秒的问:“新稻在南地种的怎么样?你信中写的含含糊糊,我一直都没来急的问你。”
  “极好。”
  谢奚气结:“你好好说,具体一点,好在哪里?”
  陆益之含着笑,一身风尘,也丝毫不窘迫,当年的明满长安的陆三郎并不是浪得虚名。
  “雀奴,今日是你大婚。”,他劝说。
  谢奚最后嘟囔:“总要说点什么,要不然我干等着他来娶我?”
  陆益之听的失笑,问:“那你想说什么随意说。”
  这个家里由她做主,也没人说她不合规矩,吴媪守在前面的堂屋里。
  谢奚和他说:“我育出新种了,最好的时候能多两倍的收成。杂交的品种,我只在河西道种过,不知道在江南会有什么收成。”
  陆益之答应:“我开春就种一茬。”
  谢奚又说:“我嫁接出果树了,一棵树可以有几种品种。桃树和梨树也都可以。还有嫁接能抗病。”
  陆益之答:“容我先学才行,雀奴之才,我不及十之一二。”
  谢奚满口答应:“我要把我会的画全都教给你。”,她话音刚落,院子里瞬间涌起炮仗和热闹的叫喊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他起身轻声说:“我去外面守门,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谢奚揽起裙子,走到床前坐下,抬头见陆益之略有些驼背的开门出去了。
  门外锣鼓喧天,他站在院子里看着,阿武笑着说:“迎亲的人来了,乱糟糟的。”
  他毕竟身份敏感,阿武怕谢奚大婚生出波澜。
  陆益之笑笑,说:“热闹些好,雀奴喜欢热闹。”
  崔邺带的人太多了,不多会儿人已经到后院,他撒了一路喜钱和喜糖,才挤到这里来。见陆益之站在门口。
  陆益之笑着说:“崔郎君,久违了。”
  崔邺满脸都是笑,朗声说:“久违了,雀奴惦念了你许久,你今日能来,她一定很高兴。”
  相逢一笑,彼此心里都懂。短暂的插曲之后,崔邺就进门了。
  谢奚见他进门,叹气:“也没个人拦着你,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崔邺:“怎么可能,我撒了一路钱。”
  谢奚惊呼:“你不过日子了?这么撒钱?你爹是皇帝你也不能这么造。”
  崔邺痴痴的笑,等笑够了,双手掬起她的脸,亲了下,说:“从今往后,你几时崔太太了。谢奚,我叫崔邺,今年三十三岁,虬城人,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你呢?”
  谢奚看着他的眼睛,伸手摸一摸他的睫毛,说:“我今年三十岁,彭城人,我爸爸是省博物馆研究员,我妈妈也是农业口的。寻常职工家庭,家里独女。”
  崔邺拥抱着她,轻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结为夫妻,往后不管风雨,我都会陪着你。”
  谢奚突然听的很感动,趴在他肩上说:“崔邺,这辈子,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吧。”
  崔邺笑着哄她:“不是相依为命,是相亲相爱。”
  谢奚听的笑起来。
  从门里出去是崔邺抱着她。
  陆益之站在门口目送他们出门,他一手背在身后,跟在后面看着谢奚坐上花轿,看着迎亲的队伍启程。
  他像个局外人看着。身后有人招呼他,他轻声笑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转身和迎亲的队伍分别。
  谢奚大婚那日累的够呛,第二天一早被薅起来进宫,崔邺见她眼皮打架,问:“要不再睡一睡,不着急。”
  谢奚问:“早去早回,回来再睡吧,对领导还是要恭敬一些。你别给我惹事。”
  崔邺忍着笑,听话的由着安排。
  崔程给两个人的新婚礼很丰厚,卢氏自觉愧对谢奚,对她格外亲切,谢奚也不解释。
  关于两个人不会有孩子,只有卢氏知道,崔程呢象征的说了几句,去了议政殿,崔邺见卢氏忙个不停,笑说:“别乱忙了,就这几步的距离,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我累的大早上睁不开眼睛,赶早回去睡觉。”
  两人看过崔老太太,回来就睡了。
  新婚的好处就是没人打扰,两个人坐在书房那张宽阔的书桌两端,各自写几笔就聊几句。
  谢奚抱怨:“这装修改造工程可太麻烦了。”
  崔邺:“幸好你出主意,什么都不用你管,工部的匠人那是一顶一的好,你想想将来可都有暖气了。”
  谢奚忍了,图纸画到一半,问:“你说的那暖房到底成不成?”
  崔邺:“我还没有找到成熟的琉璃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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