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渲洇
时间:2021-04-09 09:58:44

  作者有话要说:缺更一天
  后天再更(愧疚的对手指.jpg)
 
 
第58章 、
  荣靖既然是带着战功回来的,那么理应受到封赏。如今北方战事尚未平息,若是封赏不当,易使边关将士寒心。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嘉禾来头痛,她毕竟没有实权,之前去问杜太后该如何封赏荣靖,也只是想要根据杜太后的反应推测这件事情的未来走向而已,至于插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朝会之上,嘉禾听着大小官吏为此事争吵不已,心中竟是异常的平静。
  昨日她和自己阔别了三年的长姊见过面了,荣靖所表现出来的疏离让她难过,面对着她这个皇帝时的倨傲更是叫她寒心。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那封信的缘故,荣靖就不会离开京师,那么说不定眼下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就是荣靖——这样的念头在三年的时间里无数次从嘉禾的脑子里飘过。她有时候忍不住会猜:阿姊究竟怨恨我吗?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荣靖怨恨她。
  三年之后从边塞回来的荣靖冷厉得有如朔北的冰凌,她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不甘展露在了妹妹的面前,根本不在意嘉禾是怎样的感受。这样的长姊,让嘉禾感到陌生。一别三年,曾经那个疼爱她的荣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昨夜回到乾清宫时,嘉禾就明白了,天书说的是真的,她与长姊之间注定要因皇位争夺。如今的嘉禾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懵懂的孩子,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将皇位让出来就能够让姊妹之间的情谊恢复如初——再说了,就算她肯让,满朝文武和慈宁宫中的太后也未必就会容许荣靖坐上这个位子。
  朝会之上群臣分为数个派别,一部分人为荣靖说话,俨然将经历了三年战事的荣靖看做了将领,坚持该按武人的规矩,给荣靖封赏——武将能得到的封赏是什么呢?无非是财与名,荣靖不缺钱财,也有长公主这个爵位,她想要的,是兵权。夏朝的将领手中并无兵马,将与兵被分隔,唯有在战事方能凭圣旨调动兵马,一旦战事结束,便需主动交出手中大军,否则便是谋反。这一派的人坚持按照武人的方式褒赏荣靖,是为了将荣靖这个长公主变成一个大将,如此一来下一次作战时能够再次前往北方。
  而大部分的臣子则认为荣靖是长公主,长公主为父报仇小心感天动地,应将长公主的事迹载入《列女传》,流芳千古,至于今后……老老实实留在京城嫁人生子,做个悠闲的贵妇人就好。还想出征?做梦。
  支持荣靖的官僚说:战事尚未平息,先帝大仇未报,长公主回京稍作休整之后,应当再次领兵北伐才是。如今战事吃紧,就需要长公主这样的悍将。
  反对荣靖的官僚说:太.祖皇帝唯有两个女儿,战场凶险岂是女人该去的地方?若长公主有个什么意外,我辈死后当如何面见先帝?堂堂□□,雄兵百万,犯不着让女人出征。
  支持荣靖的官僚又说:陛下以女儿之身统摄天下大权,长公主虽是女子却也能征善战,尔等不长公主上阵,莫非是敌军派来的细作?
  反对的说:长公主早已年过二十,再不成婚恐误了花期,尔等不让公主好好的嫁人生子却偏偏唆使公主去危险至极的战场,是何居心?
  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所围绕的中心是——荣靖身为女子,有没有资格以武将的身份立足朝野。
  这是个不小的话题,这群人表面上是在争荣靖有没有资格为将,实际上是在影射御座之上的女帝。
  嘉禾自然懂得他们的意思,按她的意思,荣靖不该为将,但不是因为荣靖是女人,而是因为她是她周嘉禾的长姊。古往今来凡是手握兵权的诸侯王,多为皇帝的心腹大患,荣靖与嘉禾一母同胞,她若在军中网络自己的势力,而后效仿靖难的燕亡朱棣,嘉禾该如何是好?
  朝会之上,嘉禾谨慎的不曾表态,两拨争执不休的臣子被嘉禾以“咆哮朝堂”、“御前失仪”的罪名申斥,之后她便宣布了退朝。
  回到乾清宫之后,董杏枝安排的探子向嘉禾报告,说荣靖今日不在宫中,出外游猎去了。
  汉唐之时,贵胄游猎成风,可随着宋明以来文风大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更爱凑在一起品茶吟诗,荣靖却是个少见的例外,成日里就爱舞刀弄枪。
  “盯紧她。”嘉禾倚在榻上,疲惫的合上眼,“记清楚和她一同游猎的人都有谁,其中若是有武官……报告给朕。”
  “是。”
  “对了。”嘉禾又说:“把那个叫云微的女子,带到朕面前来。”
  “陛下……”董杏枝稍有迟疑。
  那个在荣靖归来之前莫名其妙出现在嘉禾身边的少女十分可疑,搞不好就是荣靖安排的细作。
  “把她带过来。”嘉禾语气强硬了几分,“就算这真是细作,朕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被关了好些天的苏徽总算得以重见天日,来到了嘉禾面前。
  其实他并没有关太久,只是因为这几天一直被困在一个狭窄的地方,所以导致他有了一种度日如年的漫长感。
  白天时见到的嘉禾和昨晚那个因酒醉而阴郁的嘉禾不同,她一身圆领窄袖袍,戴善翼冠,腰间束带饰有金玉,乍眼看起来,倒真是个有模有样的皇帝。
  苏徽想起了三四年前还是豆蔻年华的宁康公主,那时的嘉禾穿着翟衣坐在皇后身边,也是个乖巧端庄的不得了的小公主,只有苏徽才知道这个小公主背地里有多少古灵精怪的小心思。
  那么现在呢?现在威严的帝王,是否还保留着曾经的柔软与天真?她才十六岁,理应是个活泼快乐的小姑娘。
  “盯着朕瞧,就不怕朕治你的罪?”嘉禾眼皮子都没抬,低头品啜着盏中茶叶,可眼前少女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
  苏徽作为一个将嘉禾生平几乎研究透了的学者,其实并不害怕她。不过为了给小女帝面子,他努力做出了惶恐的模样,然后回答:“民女之前未曾见过世面,陡然得见真龙天子,不由得就想要多看几眼。请皇上恕罪。”
  “以后不用再自称民女。”嘉禾说:“朕身边还少一名女史,这个空缺由你补上——对了,你识字吧。”
  苏徽愣愣点头,“识字。兄长他……过去教导过。”
  “识得的话最好,不识也不要紧,朕可以安排女夫子教你诗书礼仪。以后你就跟在朕身边伺候。”
  幸福来得太突然,苏徽怀疑这是假的。依照他对嘉禾的了解,这小姑娘其实和历朝历代大部分的帝王一样多疑且谨慎,他原本都已经做好了用催眠喷雾给她洗.脑,或者直接回到二十三世纪换个马甲再重来的打算了。
  “还不领旨谢恩!”嘉禾身后的董杏枝喝道。
  苏徽迟疑着问嘉禾:“陛下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难道想抗旨?”
  “臣不敢。”苏徽利落的跪下谢罪,并且将自称改为了“臣”。
  “你的兄长,过去就是跟在朕身边贴身伺候着的人。”提及云乔的时候,嘉禾的语调柔和了几分,“你跟在朕身边,朕就仿佛是看见了你的兄长。”
  苏徽:……
  哦,懂了,他做了自己的替身。
  不过他还是不敢相信嘉禾选择让他留在她身边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云微”是“云乔”的妹妹。也许云乔对于她来说的确重要,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引导者、友人之类的角色。
  可她是皇帝,不是孤独可怜的留守儿童,会有许多人愿意追随她、效忠她,成长起来后的她不会再需要“云乔”。
  “一会叫杏枝带你去尚服局那换一身衣裳,然后跟着她学习规矩。既然到了朕的身边,那么切记谨言慎行,勿要失矩。”说到这里,嘉禾看了眼这个少女。
  “云微”和她的兄长“云乔”一样,都是清苦人家出身却自有一种雅致的气韵,少女灰头土脸,却并不给人粗俗之感,等会梳洗之后稍加装点,说是言情书网的闺秀只怕都有人信。
  只是……
  “拿药来。”嘉禾吩咐道。
  苏徽脸上有一道擦伤,是他来到夏朝那天着陆不慎摔着的,嘉禾却以为这是锦衣卫在捉拿他的时候弄伤了他。
  上药很快被宫女送了过来,嘉禾接过,打开药盒,用食指蘸了些许药膏,亲自抹到了苏徽脸上的伤处。
  她料到苏徽这种无根无基又有“刺客”之名的新任女官在宫内必定会受欺负,她以皇帝之尊亲自给她上药,是为了警示旁人,不可对苏徽无礼。
  何况在嘉禾看来,她是女子,这个“云微”也是女子,涂药这种举动虽然亲密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实性别为男的苏徽目瞪口呆的看着嘉禾凑近,在她俯身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对方纤细的食指在他的右颊不过是轻轻摩.挲了片刻,但于他而言,却是漫长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要女装
  因为美少女可以自由的和美少女贴贴(计划通√)
  明天再缺更一天
  我要开学了,想再存一章存稿,免得到时候开学手忙脚乱
 
 
第59章 、
  嘉禾意识到了眼前“少女”不寻常的紧张,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里去,毕竟这年头在皇帝面前瑟瑟发抖的人太多太多。
  她摆了摆手示意董杏枝将云微带下去,大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女史云微的住处、服饰及宫内名册安排完毕,穿着青色圆领官袍的小姑娘被带到了嘉禾的面前。
  嘉禾这时正在每日记录了朝中要事的邸报来打发时间,瞧见云微后眉头一挑,招手,“你过来。”
  乾清宫中最开始都是杜太后安排下来的人,这三年的时间里,嘉禾不停的想法子从中收买心腹,或是借故贬黜杜太后的眼线,再从后宫调来新人。因此乾清宫中的宫人更迭速度可以说是紫禁城中最快的,隔三差五就能在这里见到一张新面孔。
  可嘉禾对云微这个新任女史却充满了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奇,她站起身来前前后后的绕着自己的新女史打量了好几眼,最后站在了苏徽的跟前,一时玩心大起,抬手比了下两人的身高。
  这年嘉禾虚岁十六,而苏徽的骨骼被溯回到了十五岁的状态,他们算得上是同龄人。
  “陛下比我要高。”苏徽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说道。
  “你不服气呀。”嘉禾安慰般的拍了拍苏徽的肩膀。
  “怎敢。”苏徽又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小孩子,在乎身高做什么?不过嘉禾的确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女子中身高出众的那部分,根据端陵中发掘出来的骸骨推算,她生前大概是有一米七三左右——但还是比苏徽要矮上不少。只不过十五岁的苏徽还没到青春期发育的时候,和十六的嘉禾比就大大落了下风。
  眼下的苏徽……说来惭愧,他的个头只到嘉禾的肩膀,嘉禾站得很近,他眼前的就是少女隆起的曲线。
  啧,最佳埋.胸身高差。苏徽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话。
  不不不,他并没有起什么邪念——紧接着他又赶紧在内心为自己辩解,他只是有点不习惯仰视嘉禾而已。
  “为什么脸红?”嘉禾疑惑的注视着自己的新女史。
  “尚服局的女官见臣身材单薄,多给了臣几件夹衣,臣现在……热。”
  “你为什么低头不敢看着朕?”
  “天子威严赫赫,臣不敢直视。”
  “可你之前明明胆子还很大,在朕面前也能侃侃而谈。”
  “不是陛下让臣学宫里规矩的么?臣知错了,不敢在君王跟前放肆。”
  嘉禾气得笑了出来。
  瞥见苏徽官帽下的鬓发略有些散乱,她懒得传唤侍奉在大殿角落的宫女过来,干脆亲自动手帮苏徽整理了下头发。
  “既然要学规矩,那你可知御前失仪是怎样的大罪。饶你这一次,下不……”
  苏徽浑身僵硬。
  “……为例。”嘉禾不犹怀疑自己是不是吓到这个小姑娘了。
  “罢了,你跟朕过来。”嘉禾转身往御案边走。
  嘉禾跟在她身边,下意识的以为嘉禾是要他研墨洗笔——这样的活他以前还是云乔的时候常做。
  “放下,这等小事不需要你来插手。”嘉禾却说,她将案上放着的邸报拿起,递到了苏徽眼前,“看看。”
  目前还是不能查出所谓的“云微”究竟是不是哪方势力派过来的细作,嘉禾想要试探一二。
  邸报原是地方长官了解朝堂局势的途径之一,地方驻京的邸舍会定期将皇帝的谕旨、臣子上奏以及宫城内外的近况写上,而后快马加鞭送出,以便地方官员知晓京中风云变幻。
  这最新的一封邸报上大半的内容都与荣靖长公主有关,苏徽看得很慢,这对他来说不是一张薄纸而是一份史料,能够帮助他了解荣靖不见后世文献记载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从长业二十年至端和三年,荣靖公主居然真的一直不在北京城中。
  她在北边领兵作战?
  她当初是怎么前往北疆的?
  苏徽在看邸报的时候,嘉禾也在观察着他。苏徽边读边思考,嘉禾以为她是识字不多,看词句复杂的公文有些困难。
  许久后苏徽放下了邸报,嘉禾问他,“如今朝中大臣正为如何封赏长公主一事争论不休,依你看来,朕应当怎么做?”
  苏徽苦笑,“皇上,内臣不得预政。”他心里还在思考荣靖的事迹与文献记载的出入,嘉禾提出的问题他没有多少精力细想——更何况这问题也不该他来想,他是历史的观察者而非干预者,如果让他来出主意教嘉禾怎么做事,历史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嘉禾意外了一下,暗暗点头赞赏。
  “你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苏徽还是摇头,“陛下,如何封赏长公主的事情与臣无关,臣是陛下新任命的女史,只负责侍奉陛下。”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又道:“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与陛下您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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