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在年代文里跳芭蕾——草莓甜饼
时间:2021-04-09 10:06:10

  季玉兰趁演出开没开始,去问外面的记者借了相机,在伦敦剧院的后台给她们拍了一张合照,这是1975年5月28日,在伦敦,她仍然没来得及戴上白色假发。
  后来,季玉兰告诉她,哪里是什么凑巧,她就是故意趁沈娇宁还没戴假发让她拍照的。白发的女孩子也一样好看,但她还是喜欢沈娇宁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美丽娇俏,小姑娘就该这样。
  这一张照片,后来也被刊登在伦敦周报,再后来,成为一张珍贵的历史资料。这是整场演出,众多照片中,她唯一一张没戴假发的照片。
  舞台上白发的女孩子是复仇女神,眼睛里都是喷向敌人的火光,全然是舞剧里的形象。但通过这张照片,大家看到的,是一个笑容纯真的女孩儿,只看着就让人觉得,安静而美好。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白毛女》,这出具有鲜明特征的舞剧正在伦敦剧院上演。
  相比于《森灵》,《白毛女》的时代感更重,这是一个发生于抗日战争时期的故事,距今已经过去三十余年。
  台上的演员们有的穿着浅蓝色军装,有的打扮成地主家的仆人,不一而足,总之都是西方观众从来没见过的芭蕾造型。
  等黄世仁出来时,先前沈娇宁去过的那家小报社记者忍不住嘀咕:“还说没有长袍马褂,这不就是吗?”
  不过他觉得,虽然衣服不一样,但是这舞剧依然很好看,故事也很动人心弦,觉得杀害杨白劳、拆散喜儿与大春的黄世仁简直太坏了。
  国内观众对这部舞剧已经审美疲劳,但是对伦敦观众来说,却是万分新奇。
  从窗花舞、红头绳舞、红绸舞,到“春夏秋冬”,喜儿的头发由黑转灰,再变成全然白发的白毛女,又有“下山取贡品”、“石洞重逢”等众多经典舞蹈片断,观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这是他们国家几乎全国文艺团体都跳了十年的舞剧,其经典之处,自然毋庸赘言。
  这一场演出,文工团再次获得了如雷般的掌声。
  大家从观众的反应就知道,这一次,一样大获成功。他们的伦敦之行,圆满结束!
  沈娇宁谢幕之后,兴冲冲地下台。白毛女是个很需要调动情绪的角色,舞台上表现的怒火,一下台就转化成高兴,张望着寻找季老师的身影。
  她看到了,连跑带跳地过去,却见季老师跟几位主任愁眉紧锁,这一回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看舞剧激动的了。
  季玉兰看出她的疑问,说了一句:“曹丽以后不能跳喜儿了。”
  曹丽就站在沈娇宁身后不远处,也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击。
  “为什么?”曹丽跳喜儿时,她一直在后台,没看到前面是什么情况。可是看观众的反应,应该没出问题才对啊。
  季玉兰没回答她,走过去,拍了拍曹丽的肩:“年纪到了,以后先安排你跳小兵吧。”
  曹丽沉重地点头。
  沈娇宁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曹丽的舞蹈生涯,开始走下坡路了。
  年纪上来,伤病增加,身体状态不断下降,已经没有办法再跳十几岁小姑娘的角色了。她已经二十多岁,结婚一年,还没有怀孕,但身上已经看不到小姑娘的模样。
  “其实我早就感受到了,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我能达到的巅峰,再往后就是越来越往下了。过去一年一直在跳群舞,混在人群里还不明显,今天一跳喜儿,就什么都暴露出来了。”不过她还算想得通,“正好也想有个孩子了,以后就慢慢从台上退下来吧,舞蹈演员不都这样吗?”
  沈娇宁有点沉重,这个年代的舞者舞蹈寿命太短了。宋思媛先生、季老师、曹丽,她们都一个个地从舞台上退下来。如果在现代,只要保养得体,这个年纪并不算太大啊。
  季玉兰拉了她一把:“你还早着呢,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刚刚剧院有人说,外面好像有记者在等我们,想想怎么回答人家那些问题吧。”
  沈娇宁叹了口气,这些事想也没用。她上辈子直到出车祸前一直觉得自己还能更进一步,希望这辈子也一样争气。
  她贪心地想要跳到八十岁,即便做不到这个,打个对折,怎么也要跳到四十岁吧?
  她胡乱想了一通,等换上日常衣服,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准备去面对那些记者。
  文工团领导早就说过,这次演出后不接受专门采访,需要说的话在上一次采访时,许英已经全部说了,再采访也不过是重复说一遍。
  因此剧院人员说有记者等他们的时候,季玉兰才会觉得是那些想采访的记者,跟主任等人一起准备了一下要怎么回答问题。
  结果并不是。后台门一开,沈娇宁发现等着他们的几个人自己都熟,正是她先前去过的五家报社的记者,全来了。
  她直觉人家不是来采访的,果然,有几个记者一见到她就说:“很抱歉,上一次我们因为轻慢,拒绝了您的邀请,我们实在没有想到您是这样杰出的舞蹈家。很遗憾这次没有看到《森灵》,这是我们的损失,但是《白毛女》也一样非常出色。”
  沈娇宁微笑了一下:“没关系,你们喜欢我们的舞剧就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们又道:“我们当时要是能虚心一些,就不会错过之前的舞剧,也不会错过抢先报道的机会。这次事情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教训,以后绝对不能轻视任何人。”
  几个记者表达了歉意就走了,沈娇宁去的第一家小报社的记者立刻凑上来,他说的话正好相反:“沈小姐,多谢你!我因为抢先报道《森灵》被老板夸奖了,他为此还觉得我很有记者的敏感度,把我调到了更重要的岗位!”他俏皮地眨眨眼,“重要的是工资更高啦!”
  沈娇宁笑道:“恭喜你。”
  “哈哈,那我走啦,希望你们下次还能来伦敦演出呀!”
  最后留下来的是温莎主编。沈娇宁不太想理她,但现在领导和翻译都在,她不好耍脾气直接走人,只好听听这位主编想说什么。
  温莎先给了他们两本舞蹈杂志,然后就走到沈娇宁面前,真诚地说:“那天真的很抱歉,事实上我已经结婚了,也并没有一.夜.情的癖好,那天确实是想故意惹你生气,很抱歉,我不该歧视亚洲人。另外,祝你和你先生百年好合,你们非常般配。”
  此时,顾之晏正在门口尽职尽责地负责安全防卫,翻译员正张嘴想要用中文表述,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温莎最后一句话镇住了,张嘴惊呆在那里。
  沈娇宁万万没想到,伦敦之行最后还要这么给自己来一下,顿时血液直冲大脑。
  “不用翻译!”她先喝住那个不知所措的翻译员,然后自己用英文对温莎说,“谢谢你,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也已经不生气了。”
  温莎虽然觉得在场几个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不明白是为什么,总之,沈娇宁原谅了自己就好。
  沈娇宁生怕她还要说出什么来,有些僵硬地微笑道:“温莎女士,我送你出去吧。”又对领导说,“这位是舞蹈杂志主编,之前聊得很好,我送送她。”
  领导们和文工团其他人还在纳闷,觉得刚刚那一下沈娇宁和翻译的表情不太对,还没想通,又听她说起了英文。她什么时候会英文了?
  大家碍于现在的场面,倒也没有急着问她,同意了让她去送人家。
  温莎受宠若惊地被沈娇宁送了出去。
 
 
第120章 伦敦8   翻阳台
  随行翻译是部队里的翻译, 这一路下来,也对沈同志十分敬佩,虽然不知道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先生是怎么回事, 在当时的语义里,这个先生明显就是指丈夫, 但他明白这些事的严重性, 决定先保持沉默。
  沈娇宁送完温莎回来, 果然有领导问她怎么会英文。她略略放下心, 还能问她英文的事,就表明翻译没说什么。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小时候在京市,看到部队的翻译们很厉害, 就学了。”
  元主任几个知道她的身份,小时候就见到翻译没什么稀奇的,明白她不希望首长女儿的身份被太多人知道, 帮她说话:“她确实是小时候跟翻译学的, 可惜后来专攻舞蹈了。”
  其他人只是好奇一问,对她居然还有这种技能感到惊奇, 既然主任都出来说话了,也就没有人再深究。
  沈娇宁松了口气, 幸好翻译没有多说,这里的领导们或多或少都会些外语,不过他们当年学的都是俄语,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能勉强蒙混过关。
  她看了一眼翻译, 很想找个机会跟他私下交谈。现在没说不代表会永远帮她保守秘密, 可惜领导们一直拉着她说事,从剧院聊到酒店,她找不到机会脱身。
  他们这次在国外的时间, 比预期多了将近十天,明天要立即回国,汪部长让她回国后先去一趟京市,领导们便趁今晚交代她各项要跟部长说的事情。
  她楼上住的是舞美队,正在归整服装道具,间或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她心烦意乱。
  几个领导终于看出她有些走神,想起她今天又是排练又是演出,忙了一天:“累了吧?就是刚刚说的那些,你先休息,我们回去了。”
  等她的房间终于安静下来,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她不可能半夜三更跑上去找翻译,太明显了,一看就心虚,只好按捺住,等明天再找机会。
  明天下飞机后,只有她留在京市,其他人转火车回省会,要是下飞机前找不到时间跟翻译私下沟通……她觉得自己很悬。
  沈娇宁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很久没有如此不平静过了,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开灯起床,在房间里练功。
  这是个高档酒店,条件比绵顺那个小旅馆不知道好多少,地上铺着软软的羊毛地毯,空间开阔宽敞,除了不太好前空翻后空翻,练点芭蕾动作毫无障碍。
  她安静地练着功,突然有人过来敲门。
  谁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沈娇宁收起动作,跑过去,凑在猫眼上一看,就是那个害她今晚演出完都没有好心情的男人。
  顾之晏道:“开门,我知道你还没睡。”
  “不开,你赶紧走。”还在气头上呢。
  “真不开?”
  “不开。”
  他听到这回答,居然没再说什么,就这么走了。
  沈娇宁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似更憋闷了,甩着胳膊走到房间的空地上,继续刚才没做完的动作。
  她的房间带了一个小阳台,用玻璃推门隔开了,还有遮光窗帘。她是拉上窗帘,正面对着阳台练功,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玻璃门被人推开,刚刚被她拒绝的那人拉开窗帘,就这么站到了她面前。
  顾之晏翻.墙过来,就看到她头发扎成一个丸子,穿着一条白色吊带小裙子,很轻很透,又短,比演出时穿得那条绿裙子露得更多,而她还在练习舞蹈动作……
  他立刻转过身,哑声道:“你先穿件衣服。”
  沈娇宁还用他说,她恨不得直接用军大衣把自己裹起来,匆匆拿过旁边那件浅紫色的外套穿上:“你怎么进来的?”总不能是爬上来的吧,她住的是十一楼,特种兵也不可能徒手爬上十一楼吧。
  顾之晏看她穿好了,虽然外套下的裙子仍然影影绰绰,勉强遮住一点大腿,但总比刚才好了不少:“隔壁阳台过来的。”
  她隔壁住的是元静竹。
  沈娇宁捂着外套,探身看了一眼阳台,元静竹正站在阳台上朝她挥手呢:“宁宁,你们好好聊,我睡了啊!”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这里的阳台并不是挨着的,两个阳台之间有大约半米的空隙,要是一个不小心,能从十一楼直接摔到一楼。
  沈娇宁被他们俩气得血压都上来了:“你跟她说什么了,她就任你爬阳台?多危险啊?”
  “就说你不开门啊,才半米,不会失手的。”顾之晏把她从阳台上拖回房间,一把拉上窗帘。
  她那小裙子风一吹就能吹起来似的,他怕对面酒店的房客能看到这边。
  沈娇宁气呼呼地坐在床上:“什么事非要今天过来?”
  “也不是非要今天说,只是看到你的灯还亮着,就想趁早告诉你。之前温莎主编的话我都听见了,翻译那边已经处理妥当,他不会说出去的,你别担心。”
  她刚刚确实担心着这个,听到不用再顾虑翻译那边会说出去,心情好了一些。
  顾之晏道:“就是想说这个,还有把这个给你。”是一盒小小的巧克力,“据说来这里,不能不去这家店吃巧克力,本来想等你们演出结束带你去吃,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回去,只能给你买了一盒,尝尝味道。”
  “那你也不能翻阳台啊。”她没那么生气了,听上去倒像在撒娇。
  “《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作者就是英国人,里面有一幕是罗密欧站在朱丽叶的阳台下,双目相望。我觉得那是因为罗密欧身手不够好,不然就能直接翻上去了。”
  居然还能有这种理解?
  沈娇宁轻轻吸了口气:“人家那叫浪漫,你懂吗?朱丽叶在阳台上自言自语,人家穿得多漂亮呀,哪像我,穿个睡衣?他们就是有距离,所以才产生了美,明白吗,顾团长?”
  “你穿睡衣也很漂亮。”顾之晏知道她最近穿的衣服都是在这儿买的,国内买不到,这条睡裙想来也是,“别的衣服穿就穿了,你这裙子不是不好看,就是太露,我怕你这么穿会有危险,换条裙子吧。”
  “只在晚上穿,哪有什么危险。”
  “就是晚上才危险,那阳台这么好爬,万一其他人进来呢?”
  沈娇宁站起来:“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等我赶你出去?你说说,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
  顾之晏选择自己出去。
  等他走了,沈娇宁觉得自己应该生气,毕竟有人从阳台翻到她房间里来,可是拿着手里的巧克力,又实在气不起来。
  最后还是把她心爱的白色小睡裙换下了。
  她在伦敦买的这些衣服,明天开始都只能压箱底。这几天团里在这方面对他们比较放松,可是一回去,又要重新以艰苦朴素为荣。
  不知道是换上了习惯的睡衣,还是因为翻译那边已经解决,她没有再失眠,慢慢睡着了。
  ……
  第二天,文工团跟剧院、舞团告别,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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