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樱难为情的别开眼,哪里,哪里有这样的事!
她蜷着脚趾,漂亮可爱的脚趾头透着粉色。
萧玦给她抹药,一寸一寸的,佟樱面红耳赤,一直往里头躲。
冰凉和热,对佟樱来说是不小的折磨。
他终于抹完了药,小瓷瓶子被盖上,佟樱觉得腿上几处粘腻腻的。
大公子昨夜里像是着了魔,那些都是嘬出来的。
她本来就皮肤细,很容易出印子。
佟樱依旧偏着头,抹完药后如释重负,扯着薄被盖住了底下。
她飞快的看了萧玦一眼,小声问:“大公子真的愿意吗?”
“什么?”
“和我成婚。”
“我家室不好…并非显赫。”佟樱微张着唇,显得有些迷茫,她嗫嚅:“京中美人如云,我不是出挑的。”
萧玦的眼里有浓浓的兴趣,他笑了:“还有呢?”
佟樱的两条腿难为情的瑟缩了下。
“大哥哥完全有更好的人选。我不太明白…”
萧玦胳膊环绕过她的肩头,轻轻拢开她唇侧的发丝。
他舔了一下,然后把半片樱桃吃进嘴里。
“傻小孩。”
佟樱等待着萧玦的回答,没成想他又这么做。她缩了下脖子,傻傻的张着嘴。
“我喜欢不是很聪明的。”他收回去,幽邃的眸子含了情. 欲:“还有甜的。”
不聪明?他是在说她不聪明吗?
甜的?可他明明前几日还说不喜欢甜食。
佟樱呆愣着,唇畔嫣红,像是落在雪地上的一瓣红梅,微微肿胀了。
萧玦眸色一深,缓缓低了头。
唇上一凉,轻微的酥麻和刺痛。佟樱胆怯的闭上眼睛。
小素什么都不知道,拎着灯笼小跑进来:“姑娘!我给你带了北边屋里的桃酥!可好吃了…”
灯笼咕噜噜掉在脚边。男人不悦的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丫鬟,冷声道:“出去。”
小素惊呆了,大公子,大公子真得在姑娘的屋子里!
大公子搂着姑娘,姑娘坐在大公子的腿上。
金贵的黑色大氅下,垂着一只精巧的小脚丫。
大公子好像要吃人!小素简直被吓破了胆子。
大公子常年习武,又高又健壮,低着头看向怀里圈着的姑娘时,就像一只盯着小白兔的大灰狼。
大公子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就这样子,姑娘嫁过去,能行吗?
小素飞快的捡了灯笼,跑出去,姑娘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被欺负了。
小素觉得姑娘可怜。
第14章 通红
佟樱瞥了一眼窗外。
天黑透了,朦胧在月色的影子。她难为情道:“时辰不早了。”
她半垂着眼睛,圆滚滚,娇而媚的眼睛被遮住,像某种涉世未深的小猫。
萧玦被别人打扰了的怒气很快就消散了。他在她的眼边轻轻啄了一下,双手拢着乌黑的发梢——
“樱儿想让我留下吗?”
佟樱脸一红,抿唇:“可,可这不合礼数。”
“是啊…礼数。”萧玦一笑,又啄了下她的脸:“我自然听樱儿的。”
佟樱虚虚的靠着榻,并没有穿衣裳去送他。
沉稳的脚步声走远了,佟樱捏着被角,目光微空。
—
“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巧淑质问着房里的小丫鬟:“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小丫鬟急忙跪在地上:“我怎么敢骗您…他们都是这么说的。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不可能!”刘巧淑摔烂了桌上的茶杯,上好的宣城白瓷四分五裂:“再出去打听打听,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小丫鬟吃着惊,行了礼,跑下去。
进来的康王夫人见到女儿如此失态,问:“这是怎么了?”
刘巧淑气愤道:“娘!他们都说,那个从乡下来的姑娘是指给大表哥的!”
康王夫人动作一顿。
刘巧淑从小娇生惯养,有什么要求都依着,性子也骄纵:“娘!你说话啊,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她哭道:“表哥斯文矜贵…怎么可能娶那样的女子…除了那张脸…她哪里能比得上.我?”
“行了。”女儿哭的这样惨,康王夫人无奈的替她擦去眼泪:“这事我也听说了,老太太的主意,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那个叫佟樱的,没见过世面,顶多是用来做个偏房,登不上什么大排面。”
虽说这样,刘巧淑也不乐意,胡乱的哭闹着。
康王夫人心一沉,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坐到女儿身旁,压低了声音:“你若当真喜欢大哥儿,我自帮你争一回。你家境显赫,不做正房,说不过去。”
刘巧淑面含希冀,止住了哭闹:“谢,谢母亲。”
临近夏初,祭祖的日子快到了。祭祖是大事,府里上下的人都提前半个月开始准备。
康王夫人与老太太小憩,试探道:“这几日,我瞧着樱丫头是越看越顺眼。她和大哥儿的婚期可定了?”
老太太道:“找人算了日子。这事还得大哥儿自己决定。”
“嗯,是不错的。大哥儿早就谋了官爵,若迁出新府,是该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主母把持着。”康王夫人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主母”这两个字上:“樱姑娘的性子,也太单纯了些。”
老太太看她一眼,没有反对:“是有些单纯了。”
康王夫人不再多言了:“我一个外姓人,不好多说。老太太您慧眼识珠,自然错不了。”
老太太将银炉里的碳灰一勺勺取出来,点了点头。
康王夫人见老太太点了头,心里有数了,便退下去。
—
偏房,暖融融的阳光落在窗台上,萧紫缠着佟樱聊天。
“当真是大哥哥要娶你?”萧紫一百个不相信:“祖母说的话,不像是骗人的。可大哥哥生性冷淡,根本没有和你说过几句话!他对你冷淡,我都看在眼里呢。你若是嫁过去,能好过?”
佟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绣花。
萧紫一副行侠仗义的模样:“进府这么些天,我算看出来了,你真是个闷油瓶,挤不出什么花儿来。”
“你若是不想嫁大哥哥,就和我说。我去替你向祖母求情。”
说着,就要起身。
佟樱忙拦住她:“四姐姐,莫去。”
萧紫诧异望着她:“你不会是愿意嫁的吧?”
佟樱囫囵道:“嫁谁不都一样。”
萧紫撑着下巴:“这倒是,嫁大哥哥也是嫁,嫁二哥哥也是嫁。”
她不禁替佟樱惋惜起来:“唉,你长的好看,若是配上个显贵的家室,定是做主母的。可惜,只能当个偏房。”
佟樱倒没觉得什么可惜。
绣花有些久了,佟樱揉了揉眼睛。她收了针线,绣好了浅紫色的一方帕子:“四姐姐,绣好了。”
“嗯,好看。”萧紫毫不吝啬她的夸赞:“记得还有另一副啊!我要那个蓝色的花样儿。”
“知道了。”
“快祭祖了,你知道吧?”
“祭祖?和小辈的有关系吗?”
“有啊。小辈儿的要做出好糕点来。这点心很重要,不能出岔子。”
佟樱默了片刻,仔细听着。
萧紫道:“一般是红色,白色两种为主。一定要做好,别漏了怯,惹人笑话。做出来的糕点是要端给所有人看的。”
她打量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我是看在你绣的帕子份上,才告诉你这些的。”
佟樱诚恳言谢:“谢谢四姐姐。”
做糕点,她记下来了。
和萧紫扯了一会儿闲天,晌午饭后,佟樱拿着绣帕子换来的钱出了门。
上一次回家已经是年前,和夫人请示过后,夫人说随佟樱自己的心意,若是想家了,就回去看一看,就不必每次都请示了。
佟樱心怀感激。夫人,老太太,他们都很好。
她走的不慢,很快,就到了胡同口。
到了家,母亲不在。只有父亲。
家里的窗户纸都旧了,斑驳着灰尘。父亲病钟,不能劳作,佟樱手脚麻利,收拾干净。
父亲被惊醒,打量她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樱儿?是你么?”
佟樱点头:“是我。我动作轻,见您睡着,就没有叫醒您。”
“该叫我。”父亲咳嗽了两声,倚着柜墙坐起来,脸上有了笑影:“我听说了。将军家是不是要把你许给大公子?大公子好啊!即是嫡子,又在朝里有一番作为,位高权重,…”
说的急了,父亲喘不上气,干瘪的手掌顺了顺胸口。
“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佟樱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父亲脸色一变:“你应该上点心。大姑娘了,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
“是啊,你爹说的没错。”母亲从外面回来了,也显得很高兴:“我和你爹都听说了,大公子真真儿是个不错的人选。成了婚,我和你爹也就了却心事了。”
佟樱把钱袋放在桌上。
母亲打开看了一眼,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小钱,你也不必经常带回来。重要的是多和大公子在一处,学着怎么讨好相公,你可知道?等嫁出去了,还用在意这点小钱吗?”
小钱?那是她绣了帕子很久才换回来的。
佟樱有些苦涩的收回目光。
母亲见她魂不守舍,便厉声道:“樱儿!你忘了爹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佟樱点了点头:“记得。”
“怎么说的?”
“说…我年纪不小了。要学着补贴家里。”
听佟樱这样说,母亲满意了,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记得就好。”
外面惨黄的天色慢慢黑下来,佟文从学堂里回来了,见到佟樱,高兴的跑到姐姐怀里。
佟樱掏出给佟文买的糖,佟文接过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什么时候走?”母亲点了一盏蜡烛,问。
佟樱笑着看着吃糖的弟弟。她摇了摇头:“今天不走了。我和老太太请示了,可以在家里宿一晚。”
母亲闻言严厉起来:“这不是胡闹吗!必须得走?这时候留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佟樱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没了。她站起来:“可,我已经和老太太说过了…老太太说可以。”
“你傻?”母亲把蜡烛放在蜡台上,“以后不能这么和老太太说了。人家心里或许会嘀咕你,说你不守规矩。”
“就算在将军府干活,也比留在家里强。”母亲拍了拍手上的灰:“趁着天还没黑,现在便回去吧。”
佟樱站着不动。
母亲见状,放柔了声音:“好姑娘。听话。你忘了你父亲怎么说了吗?娘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
母亲亲昵的拉住她的手,把她送到门口,笑道:“快回去吧。爹和娘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木门被关上。
佟樱心里完全没有归家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愁思。
她后退了几步,有些迷惘的看着这个她长大的小院子。
木门里,母亲转身,把佟文抱在了怀里,母子两个一同进了屋。
佟樱慢慢的离开,走出了胡同口。
月亮好像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佟樱胡乱抹了一把脸。
她低着头,走到长街上。
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小商贩陆陆续续的收摊,一家人回了家。
不远处停着一辆金丝软轿。青松笑着来请她:“姑娘,请上轿子吧。”
佟樱脚一顿,吸了吸鼻子。
轿子里等着她的那人望过来。
轿子一矮,佟樱上了轿,坐到他的对面。
母亲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她说:“聪明点,学着怎么讨好取悦你的夫君!”
灯光朦胧,佟樱沮丧的撩开帘子。
那人坐过来,鼻尖涌出一股好闻的冷香。
萧玦攥着佟樱的下巴,迫使她看过来。
灯下,少女通红着一双眼。
他心里似乎有根刺,扎了进来。
第15章 炽热
佟樱仰起头,还未说话,两串晶莹的泪珠簇簇滚落下来。
她偏过头,躲避他的视线。
萧玦沉声:“怎么了?”
落下来的泪珠,有一滴打湿了她的衣领,氤氲成一朵小花。
他抹去了那滴泪,仿佛耐心消失殆尽,皱眉望向她。
佟樱摇了摇头:“没事。”
她笑了下:“刚刚眼里进了沙子,被风催了。”
一听便是糊弄人的说辞。萧玦没再追问,将大氅披在她的肩头,娇小的人儿便缩在了大氅里头。
那股冷香更近,佟樱没有去躲,她睁着眼,看他近在眼前的衣领。
萧玦低下头,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将衣帽的纽带结实系好。佟樱一点都不冷了,犹豫半响,额头轻轻的抵在了他的胸口。
她闭上眼,泪花无声而落。
母亲抱着弟弟进屋的背影似乎还回荡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