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帘子,不再言语,马车又慢慢的往前动了。
这码头来往货物如云,想必一天下来的流水不会少,怪不得玉安院里摆着的家务什比寻常院子的要好,原来都是他自己得来的。
佟樱默默想,大公子真是厉害。
眼看马车又要在脂粉店停下来,难道又要给她买东西吗?她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那些胭脂水粉都用不完,她平常也不怎么抹。
两人下车后,眼尖的掌柜一眼发现这两个身穿贵帛,身价不凡,前来相迎:“哟,两位里头请。”
胖胖的掌柜看着佟樱,愣愣道:“诶?这不是之前常来卖手绢的佟姑娘吗?”
佟樱这才发觉,这家店是她之前经常来换置手绢的店铺。她还挺不好意思让萧玦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儿的。
掌柜的把两个人迎进去,向着萧玦道:“您夫人的绣功真真儿的好,绣出来的帕子,没一个人不喜欢的,每次都是追着赶着就卖光了,供不应求。”
“哦?是吗?”他的手指在袖子的遮盖下轻轻把玩她的手。
掌柜笑道:“这位爷,可以考虑着让您夫人也开一家这样的布料店。就凭夫人的手艺,假以时日就能着挣大钱。”
虽说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缺钱的,掌柜就是随口一说,忙去接待其他顾客去了。
佟樱被掌柜的说辞给吓了一跳。开店?她能吗?就她的手艺,根本拿不出手。母亲常常和她说,她的绣功不算好,还得勤加练习,绣出来的根本算不上极好看的。掌柜的这样说,应该是在开玩笑吧。
见她怔神,傻傻的张着嘴,他真想把那张樱桃小嘴儿吃进嘴里,可现在人太多,她脸皮又薄,还不得羞的抬不起头。萧玦刮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怎么?想要开店吗?”
佟樱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不是。”
她怎么敢开?她是开不起来的。
萧玦盯着她:“上楼吧。”
楼上都是波斯货,异域进来的布料,五光十色的布料子,拿在手上跟轻薄的羽毛一样。
萧玦挑开其中一条,是丹红的轻纱,带着奇异的香气。
“这个。”他道。
立即有小厮前来把红色的衣料取下来,放到篮子当中。
佟樱不解,这布料太轻薄,不稳重,也不适合做衣服,她问:“夫君买这个做什么?”
他揽着她:“自然是买给你穿的。”
“可…?”
佟樱渐渐的琢磨过来,那衣服,穿上根本和没穿一样,什么都遮不住。
娇魇飞上了红云。
他又压低了声音:“晚上穿。”
佟樱不再搭理他这一茬儿了,自顾自去了别处,余光里看见他又挑了许多不同颜色的。
这,这要穿多久啊!
佟樱看见了货架子上摆着的手绢。这些都是绣娘绣的,用的是常见的花样,所以价格很低。她盯着帕子,忽然开始幻想,若她开了店,就先绣一批,人手不够的话再收几个小徒弟,她手把手的教她们…
她在想什么?
佟樱微凝目光,视线从帕子上移开。
她做不成的。
晚上闹的时候,新买的料子也被他给扯坏了,佟樱顾不上心疼,她连自己都顾不上呢,也没时间心疼料子了。
事毕她手脚软怠的趴在枕头上,眼前蒙着的红绸缎被解开,视线一片光亮,她难以适应,伸出手微微遮了遮脸。
腿好像又在抽筋儿,身上麻麻酥酥的,她没劲儿再动弹。
萧玦轻抚她的发丝,重新将话引回去:“开家店吧。就卖你绣的帕子。”
佟樱惊诧回眸,眸子潮湿着:“可,可我根本不行…”
“怎么不行?”大公子伸出胳膊将她拥进怀里:“你那帕子我看过,绣的蝴蝶都快飞出来了,那么漂亮的手帕,谁说不行了?”
佟樱回想着,喃喃细语:“我娘说的。”
“那是她骗你的。”
大公子的语气温和,声线微哑:“樱樱做的事情,样样都是好的。我去街上给你包家铺子,你尽管撒手去做。赚了钱算你的,赔了钱算我的。”
佟樱不解的望向萧玦,刚刚他抱着她动,现在额前渗出了汗,顺着喉.结滑落到了锁骨上,和平常清冷矜贵的模样根本像两个人。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捏住她的鼻尖儿:“看你天天憋在屋子里,苦大仇深的,还不如去外面畅快。”
“我真的可以吗?”她还是怀疑。
她的脑袋下.面枕着他的胳膊,佟樱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心安,在云上面飘荡的心好像栽到了泥土里头,她听见大公子的回答:“行不行的,试试就知道了。”
那,那就试一试?
他的唇.瓣亲下来,格外温柔的将那两瓣含.进嘴里,轻轻的舔.舐着,汲.取着甜美的津桨,半响才说:“樱樱在我这里,和旁人不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好的。”
佟樱被.吮的头晕眼花,她眼睛酸酸的,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大公子为什么这样说呢?
是不是因为现在两个人正在干这种事?
好像男人都喜欢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说这种好话。
是能信还是不能信呢?
她漆黑的眼睫轻轻颤抖,像是轻薄的蝶翼般惹人怜惜。
佟樱的身上还裹着几缕不成衣衫的红绸布,沾湿的碎发粘在侧脸上,微弱无力的喘息着,如同雨打之后半开不合的花苞。
那个东西又.插.了进来,她被他捧在了手掌心里。
“怕什么?”他吸了口气,沉迷在这无边的快.活情海里头,还不忘哄着他养着的小姑娘,在她的玉背上啄了几下:“只管放手去做。我诺大的家财,还支撑不了你这个小铺子么?”
“嗯…”
佟樱难为情的闭着眼,又睁开,眼前的银勾帐子晃晃悠悠,她看不太清楚了,心里头现存的疑虑也慢慢被打消,算了,就姑且把他的话当真吧。
两人又叫了几次水,等天刚蒙蒙亮时,五更钟敲响,萧玦从榻上起身,穿了官服出了内室。
“爷。”小素没成想他起的这么早,关切道:“姑娘呢?”
“还在睡。记得叫她多睡会儿。”
小素点了点头,这几天是把姑娘累的个不轻,她烧开了热水,帕子浸在透明的水中沾湿,准备下等着佟樱起身。
天亮了,朦胧的太阳隐在云里边,在一团灰色里慢慢爬上了东墙。
佟樱很久后才起来,掀开被子下榻的时候,圆酥雪白上印着的红手指头印儿很是显眼,小素低着头,将湿热的帕子递过去,一边嘀咕着:“大公子下手也真没个轻重的。”
佟樱慢慢的穿上衣服,她摇了摇头:“不怪他,是我的皮肉太薄了,总容易落下印子。”
靛紫色的细身罗裙穿在身上,小素拿着梳子给佟樱梳头,长长的黑绸缎一般的头发顺到腰后边,再全都拢起来扎个斜髻,又填了一个素银的梨花簪子。
“大公子是什么时辰走的?”佟樱对着镜子问。
小素回她的话:“寅时一过便走了。”
佟樱默默想,大公子真是有精力啊,竟走的这样早,人和人之间差距真够大的。
“走吧,去老太太屋里请安。”
第28章 娇气的不行
玉安院到老太太的东院并不远, 到的时候,正好夫人也在。佟樱进屋,站在榻前行了个礼:“祖母。”
老太太刚不知道和夫人说了些什么话, 气氛似乎有些压抑, 见到她来,老太太叫丫鬟添了把梨花檀木椅:“坐吧。”
这几日大哥儿总有事没事的给她开脱, 隔几天就免一次早晨的请礼,又看这丫头走路时候的姿势, 老太太心里明白的门儿清。有个知心人在身边是好,可不能成了专宠, 专宠就糟了,不但磋磨男人的身体, 没准还养成这丫头娇惯的性子, 深宅后院里恃宠而骄的女人可多了去了。
老太太便叫了个人名:“云锦,你过来。”
话落,门外便进来个穿青色的小丫鬟, 长的七分清秀,进来后便向里面坐着的一众人行了行礼。
老太太道:“你新婚不久,院里人手不够, 这丫鬟指给你。她脑袋机灵,可以在你身边伺候。”
佟樱道谢。老太太一开始并未问她人手够不够, 而是直接指给了她,说明这是老太太有意安排过来的,她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云锦年纪似乎比她小一两岁, 安静的站到了小素身边。
说是请安,其实也说不了什么话,她们这些人都在深闺, 很少有能谈论的,左不过是进来天气如何,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生了孩子,佟樱坐了半日就准备回去。
临走前,老太太展眉道:“府里新来了宫里的太医,叫他给你瞧一瞧身子,开几副润气,滋养的药方,一定要按时喝了才是,女人气色好些才成。”
佟樱道谢回了玉安院。
她这么个身份,怎能还叫宫里的太医瞧呢?太医只给皇亲贵胄瞧病,她真是沾了光,太医把脉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医摸了一把胡子:“小夫人的气血有些亏空,老夫给您调养几副方子,每月按时吃了,便能保养气色。”
佟樱连忙起身,送了些拿的出手的谢礼给太医,太医并没有收,只是笑着摆了摆手:“小夫人还是放着吧。您的夫君萧公子近来可在朝里如日中天,若真想谢老夫,就托萧公子在圣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看来,圣上是看着萧玦的面子才允太医来府里把脉的。
佟樱连忙说好,送着太医出门。近来天气太热,走几步就能出一身的汗,槐树叶子都被烤的冒烟儿了。
老太太送过来的丫鬟云锦真是做事的好手,麻利的很,和小素两个人把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内室里白瓷缸子里摆着几坨冰块,天热,冰块消融了大半,屋里也有了凉快气儿。佟樱从榻上起身,打算拿着鸡毛掸子掸一掸书架上的灰,小素连忙把鸡毛掸子接过去:“姑娘,你还是坐着吧,这活儿脏,奴婢们来做就成。”
佟樱一个日日在家里干活的人,现在倒被迫拘束着什么活儿都不让做了,和小素打趣了几句,实在争不过她,便又坐到小炕前头绣花了。
手里攒着的帕子已经有二十多副,想着大公子昨夜的话语,佟樱稍微期待了起来,她真的能开一家布店么?她不知道那是大公子随口说来逗她的还是真心这样打算的,她只知道,若只是大公子随口一说,她根本没资格胡乱央求。
就这样枯坐着到了天黑,佟樱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小素划开柴火,收拢着手掌心点上了灯,问她:“姑娘,今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她还是能决定的。好佟樱想了想:“这几天新鲜的河鱼下来了,晚上炖鱼吃吧,在做几个新鲜开胃的小凉菜。”
小素说是,退出门外。
暮色四合,瑰丽的火烧云一层一层变暗,最后成了一片黑,东西院墙都隐藏在了黑暗里头,高高的屋脊上偶尔停下一只朱鹳,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佟樱透过菱花窗往外看,正巧看见了在廊前身形修长玉立的大公子。她撑着下巴,愣愣的想,她已经嫁给大公子了,过了这么些天终于回过神来。第一次见到大公子的时候她被吓的不轻,后来也经常被吓哭,一个是她胆子小,一个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歹在最后嫁给了他,大公子待自己很好,佟樱没什么不满意的。
萧玦挑开帘子,就看见了正发呆的佟樱。茜纱窗下,她正坐着,细细的腰上缠着平安扣,身上穿着的小短褂子好像小了,胸.口那块儿紧鼓鼓的,嫩白的脖颈弧度柔美。
瞧见他,佟樱不发呆了,下榻穿上鞋,接过了他手里的外袍,柔声道:“晚膳已经备好了。”
萧玦点了点头,看了她好一会儿,进了里头净手,佟樱低头把浅蓝色的外袍叠齐整,心头一阵古怪,她刚刚竟然愣愣的等在原地。
等着做什么?
等着……他来亲她吗?
佟樱被这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怎能,怎能如此不知羞…
可这几天他每次回来都要先把她摁在榻上,胡乱的厮磨好一会儿,等她喘不来气儿他才大发善义的放开,佟樱连忙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把叠好的衣服放到小榻子上头,也净了手。
两个人坐在了桌子前头。
帘子一挑,进来的丫头不是小素,是那个新来的云锦。云锦换了一身浅粉色的衣衫,低眉顺眼的给大公子倒茶。
倒完后,又说了几句话:“爷,这是东山今年新采的鹿茶,和雪水一起融化了烧好的。您尝尝。”
佟樱正在给萧玦夹菜的玉筷顿了顿。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萧玦点了头,却并没有喝茶,只把佟樱夹的鱼肉吃了。
用完膳后,萧玦带着佟樱出了门。
在马车上,佟樱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大公子自有他的打算,她也没有问。
晚上,街上点了灯。马车停了。
街边有家铺子正装门牌,佟樱瞪着眼睛瞧,那个字是她前几天刚学会的字,樱桃阁。
她诧异的看向萧玦,萧玦却下了马车:“不来看看你的铺子?”
大公子真的让她开铺子吗?
佟樱的手凉凉的,她难以置信,只跟着萧玦下了马车,里头的柜面铺台已经摆好了。
佟樱踉跄了几步,结巴道:“我,我不成的,我能开起来吗?”
“开起来开不起来的,反正这铺子都给你包下来了。”他姿态慵懒放松,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柜面上。
铺子不大,中规中矩,很是整洁。三个几丈长宽的柜台已经并列的摆好了。佟樱走了几步,细细的摩挲着柜台,心里做梦似的迷迷糊糊想着,这个矮台子放手绢来卖正好。
萧玦自身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脖子旁边:“樱樱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佟樱的脸慢慢红了,她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