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合爻
时间:2021-04-11 09:12:32

  陈禹衡下意识地想要抽腿,但那腿骨被顾舟寒出力压得死死的。
  顾舟寒的心口并不爽快,但落在面上的是同上次一般的冷漠薄凉,公报私仇这事做起来得心应手:“勿动。”
  陈禹衡腿安息了下来,但却不住地颤栗。
  这种剧烈的疼痛时隔久远,但等陈禹衡感知到这样的痛苦并非幻想,而实际存在,陈禹衡心中狂喜。
  他的腿现在居然有了痛感!
  这么多年了,无论泡热水还是扎银针都没有感觉,现在居然有了痛感了!
  陈禹衡的喜悦溢于面上,但很快便忍不住大声抽气。
  因为太疼了,越到后头愈发难熬,像是有无数的蚀骨虫蚁附着在他的骨髓中,绵绵不绝的啃噬,到后来他几乎快疼麻了,两只腿只觉肿胀无感。
  即便如此,顾舟寒也并未手软,一直等到颤栗不停的银针慢慢安稳下来,他才替陈禹衡拔掉了痛苦的根源。
  顾舟寒一路走来见过多少的病患,发病的时候痛不欲生,也有许多人熬不过发病时的苦痛自缢而去,而陈禹衡疼成这样,也在咬牙坚持,不言中断。
  顾舟寒少见得赞肯了楚御衡一眼。
  但拔了针以后陈禹衡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手掌牢牢扣在轮椅的扶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颇为狼狈,大口喘了好几息的气,骨子里泛起的麻胀依旧挥散不去。
  即便身子骨痛,但这样的痛是快乐的。
  陈禹衡强硬地咧开嘴,对着顾舟寒喜道:“有了痛感。”
  “有了痛感而非有了触感,有可能我继续扎下去也没有用。”顾舟寒及时又给了一棒槌,压下陈禹衡的喜悦。
  他说话都藏了三分,本来他还没有很高的把握,现在看陈禹衡疼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了数,疼了便好。
  按照殿下的意思,陈禹衡对殿下有用,所以就算他现在有把握能见陈禹衡的腿给医治好了,他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给医治了,而到底怎么治,多久的疗程,他还要听殿下的意思。
  至于陈禹衡说有了痛感,不免让顾舟寒忧虑日后为殿下施针的样子。
  看殿下对银针这么抵触,顾舟寒一时有些难办。
  顾舟寒一边思索,一边将刚刚的银针擦拭干净,重新收拢了回去。
  而少年的静默和棱角分明的侧脸让回过神的陈禹衡凝目。
  方才一直焦虑着医治的事情,他还不曾好好观察过殿下身边的这位御医。
  这位御医看上去年岁不大,但行医手法极为老练果断,性子也颇为沉稳。
  最主要的是他的容貌过于出众了,上回同样坐在轮椅上二人对峙,这人还没有给他带来这般的压迫感,这才几日,卸下轮椅的顾舟寒就有了这样的气魄,这样的从容让顾舟寒即便对上长公主殿下也丝毫不输。
  回想两次宴会上殿下对这人的亲近,以及方才长公主殿下特意进来的那一番叮嘱,陈禹衡心中恍惚片刻,随即了然。
  殿下刚刚这模样像极了他护着两个胞妹时的情形。
  看来宫外的谣言就是空穴来风。
  殿下身边还有这样出众的男子的话,或许殿下的确对丞相大人并无心思。
  顾舟寒收拾好所有的器物,就看见陈禹衡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嗯?”
  “无事,只是方才疼麻了。”陈禹衡也已经将方才撩起的裤摆拾掇了回去,闲散聊了起来:“不知顾御医师从何处,医术如此了得。”
  “出自乡野罢了。”他出自郝云谷,而郝云谷已经被灭门。
  见顾舟寒不想多说,陈禹衡笑了一声也便没有多问,用帕子仔细擦去了面上的汗水,等脸色重新红润起来才推行轮椅:“看来顾御医在殿下面前颇为得眼,两次宴会顾御医都同殿下同席。”
  顾舟寒依旧不说话,但微挑着嘴角并未否认,全然不知此刻他眼角扬起的弧度同方才离开的女子像了好几分。
 
 
第42章 夜顾   ”这是殿下同顾大人之间的情趣!……
  月上柳梢头, 圆圆的月盘挂在天上,宫中的喧闹这才消散了些。
  喻戚靠着窗户盯着外头圆滚滚的月亮,她刚刚沐浴过, 除去了身上浓郁的酒气,现在她着着单薄丝滑的秋衫, 形态昳丽地靠在贵妃榻上。
  而一旁的桉桐正在为她揉着肩。
  “可算是结束了, 本宫这身子就像被马车压过一样, 酸麻酸麻的。”
  今日中秋夜宴她穿的衣服着实有些厚重,若不是中途去了后头瞧瞧顾舟寒和陈禹衡, 那这么几个时辰坐下来, 她身子骨都要僵麻了。
  “奴婢估摸着今日来参宴的那些小姐比殿下还劳累些。”
  “本宫瞧着也是, 都紧张的很,那几个一个比一个面色僵凝,脸上的笑容一直到离席了才垮下来,本宫看着就觉得累。”
  喻戚叹了一口气,刚刚喝完醒酒汤, 她还觉察有些燥热:“本宫还特意找人去问了陛下身边的路公公,听说那么多女子当中陛下没几个看中眼的,好在本宫找了个由子, 那些姑娘一时半会儿都住在宫里, 有时间让陛下慢慢选。”
  但那些女子样貌文采都不错,怎的喻琅就不满意呢?
  片刻后, 洛茗捧着一方木匣子进来,脚步轻快:“殿下,您要的东西都做好了。”
  喻戚来了劲儿,原本拖着腮的手放了下来,转为招揽的动作:“给本宫瞧瞧, 做的这样快啊,本宫还以为来不及了呢。”
  洛茗点着头,替自家主子打开那座镶了玉的木匣子:“殿下许久不曾置办玉器,那些匠人手痒,早就等着殿下这头的活儿了。”
  说到底还是自家主子大气,若事情办的不错,入了主子的眼的话,那赏赐必是不可少的;别的不说,就说桉桐那次按着殿下的图纸成功做出了发髻,殿下一高兴,整个宫里的宫人太监都被大为赏赐一番。
  这也是大家伙都抢着为长公主殿下做事的缘故。
  烛火微颤,等燃烧的烛芯子稳定下来,明黄色的焰火直哒哒地往上头冒去,期间烛火噼里啪啦声响极小,伴着秋夜的晚风,空气中还隐隐荡着一股药材的芳香。
  这小小一方镶玉红木匣子里刚好放了两面发冠,一面肤如凝脂,白玉通透,而另外一面苍翠欲滴,宛若雨后新竹。
  喻戚取出翠玉的那面发冠,在手上掂量着,来回仔细观察:“做功不错,这竹节上的叶子雕刻得极为生动,明日去赏赐他们两倍岁银。”
  喻戚将它放了回去,随声嘱托着桉桐:“明天就让小德子带着着翠玉发冠,送到丞相大人府上,就说是本宫感谢大人这么些年来辅佐朝政的中秋谢礼。”
  “喏。”
  言罢,喻戚又取出那枚羊脂白玉的发冠,果然是上等的好玉,光是看着就细腻异常。
  洛茗捧着刚才的木匣子,还等着自家主子将这白玉发冠也放进去,但自家主子只将白玉发冠搁置在一旁的梨花木案上。
  “主子,那这一面羊脂玉的呢?”
  “这一面到时候本宫亲自去送。”
  喻戚清浅言道,同时收敛了眼眸中的疲倦。
  桉桐虽然一直在为她揉着肩,但许是力道不对,又或是手法不正规,她脖颈处的僵劲迟迟未能缓解。
  喻戚沐浴过后,便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可思来想去就是理不清脑子里的错乱。
  窗外斜透而进的月光混淆着一旁的烛台的火光,月白同明黄交相辉映,此刻一齐笼罩着案几上的白玉发冠,原本一块羊脂白玉现在被渲染出别样的韵味。
  喻戚心口猛然一跳,突然忆起那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了。
  “桉桐和洛茗你们二人下去吧,待会让闻瑕陪本宫一起去顾舟寒那儿,刚好让他给本宫松松肩颈。”
  “可是殿下,现在太晚了,不若明日再去吧。”熟悉自家主子每日几时睡几时吃,桉桐出声劝道。
  若不是中秋夜宴,这个时候殿下早就上榻入眠了。
  “明日就晚了。”
  喻戚已经起身,单薄的衣衫堪堪拢在她的肢体之上,从贵妃榻上伸脚去够下头摆放齐整的鞋子,那样子颇为急切。
  喻戚急地连连唤着闻瑕进来。
  一旁桉桐看向一旁耸着肩的洛茗,二人只得一同离开。
  走到外头,桉桐皱眉头示意一旁的洛茗:“这么晚了,殿下还去顾大人屋里?”
  洛茗以为桉桐在焦心主子不满她的按摩手艺,于是笑着劝慰一番:“那就是主子的事儿了,几场宴会下来,顾大人在主子心里是何地位,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上回中了那样的药咱们主子都只留了顾大人,这回不过中秋夜宴送个礼物,也不算什么。”
  “可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殿下怎么那般急切,还说明日就晚了?”实际上桉桐是对此疑惑不解。
  洛茗说着举高手中这只放了翠玉发冠的红木匣子,眯着眼偷笑:“殿下同顾大人感情这么深切,每日都是大日子,再说主子是带着新的白玉发冠去的,这哪里是让顾大人揉肩膀啊,是带着礼物哄人的!”
  桉桐豁然开朗,拍了拍脑袋,跟着后头肯定道:“所以这是自家主子同顾大人之间的情趣!”
  *
  喻戚脚步匆匆都没顾得上挑选出门的衣裙,好在闻瑕带了一件外衣,此刻喻戚穿在身上,披星戴月就带着人往顾舟寒的院子里赶去。
  她就说怎么像忘记了什么大事情一样一直心口慌张,八月十五除了是中秋佳节外,还是顾舟寒的生日啊,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这可是大日子呢!
  除了带上今晚刚刚做好的羊脂白玉发冠,喻戚还让闻瑕从她博古架最里头的暗格里取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珍宝。
  前一样是中秋的礼物,而另外一样是顾舟寒生日的贺礼。
  顾舟寒院子里桂花树随着风儿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圆润润的月亮高高挂在天边,给庭院洒下一层朦胧的银灰,而此刻窗户那儿透着明晃晃的光亮,从早到晚忙碌不息的顾舟寒即便在夜深时候,也没有熄烛上榻入眠。
  就着随风而来的淡淡桂花香,顾舟寒乌黑的墨发在月光和烛火交映之中有着朦胧的美感,但笼罩在月色下的半张脸在皎白的月光同样氤氲出了几分由内而外的寒寂。
  喻戚大老远就放轻了脚步,就着月色整理好自己翻飞的衣袖和凌乱的发丝,喻戚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踏步而入。
  此刻顾舟寒身姿挺拔,腰背直起到恰到好处,左手边翻阅医书古籍的动作极快,同时右手指比在厚厚的册子上书写不停。
  忽然顾舟寒凝住目光,正蘸取着浓墨的右手动作凝滞下来,下一瞬顾舟寒顺势将狼毫笔搁置回去,同时立马拔出扎在腿骨处的银针。
  “殿下安。”顾舟寒忍着腿骨处的酸痛,朝着向他走来的殿下微勾唇角。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喻戚惊讶。
  看着案几上乱七八糟的医书古籍,还有一旁堆成小山的废弃纸张,以及刚磨好不久,还没有干涸而去的砚台里的浓郁墨汁,喻戚微挑眉梢继续说道:“这么晚了你还在看医书?”
  顾舟寒不动声色的将医书也合拢起来,依旧含着笑意:“属下睡不着就继续看看,殿下这么晚了过来,可是为了陈家大公子的事情?”
  喻戚摇摇头,扯了个凳子就坐在顾舟寒旁边。
  现在她衣着不做讲究,全然没有白日里精致端庄的模样,但发丝微微飘荡粉墨未施的样子,更显得人娇俏不已。
  顾舟寒眸光一紧。
  但喻戚丝毫未注意到,等落了座,喻戚就将原本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往后背得更紧,同时挤眉弄眼,喻戚的桃花眼里星子闪烁:“中秋佳节,本宫宫里的人都得了赏,所以现在本宫也过来给你补送礼物来了!”
  “送礼?”
  顾舟寒瞠目,这段时间他前前后后已经收了长公主殿下不少好东西。
  “还算个好东西,只是时间短了些,只能做成这模样,整个宫里就独独你一人有陛下都没有呢!”
  言罢,喻戚背着的手翻转过来,掌心上正端放着一枚皎白的发冠。
  月光下盈盈发亮,无疑可看出这枚发冠所用玉质的上佳。
  看着这枚发冠顾舟寒心口火热,但很快他便刻意皱紧了眉头,抿着唇道:“那宫外呢?”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就暗自唾弃自己的言辞无状。
  好端端地提什么宫外人!
  但喻戚并未在意,依旧托着这发冠,朱唇榴齿,的砾灿练地微微疑惑道:“什么宫外?”
  顾舟寒直直对上眼前人真诚的目光,但这次选择了直言:“殿下说过,不会骗属下的。”
  “那是自然,本宫怎么会骗你,这羊脂白玉的料子本宫就这一块,还都用来打了这发冠送给你。”
  喻戚看着顾舟寒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旁,心里咯噔了一瞬,微微侧着头:“难道你不满意,还是你喜欢旁的玉的颜色?如果你说宫外的话……本宫想起自己那还准备了一块翠玉的发冠,不过那是要送给丞相大人的。”
  话说到这喻戚颔首,视线又落回自己掌心托着的这个白玉发冠上。
  喻戚越看越满意,擢纤纤素手,手上白玉光。
  喻戚独自嘀咕着:“不过本宫最开始就觉这个羊脂玉的颜色适合你,那翠玉的颜色太亮了,就适合丞相大人那样上了一定的年纪的人用,但你若是喜欢,互换一番也无妨。”
  年纪略小的顾舟寒:……那就不用了。
 
 
第43章 掉马   人有两辈子可活?
  当时他心中醋味翻天, 只当殿下心中只有着祈观琰·的位置,而现在他才知原来殿下也把他放在心上,甚至准备了适合他的那面白玉发冠。
  顾舟寒被喻戚自顾自的解释掀起心中惊涛骇浪, 但面上不显。
  视线回转到喻戚手中的发冠上,玉质的确白腻, 而托着玉的那只手玉指纤纤, 宛若葱白一般, 比手中的玉还更富吸引力些。
  静默之中,少年的呼吸猛然急促了些。
  喻戚不知眼前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所说的话上了, 但她还在碎碎念:“本宫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年纪还小, 一袭白衣再配上这发冠,就更加俊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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