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合爻
时间:2021-04-11 09:12:32

  可不好听着。
  这可是上辈子名动整个鄞都的伶人所唱,想来她还没有那人的一副好嗓子,唱不出十分之一的韵味来。
  喻戚看着铜镜中云鬓花颜,绝妙无比的年轻面容,微蹙眉拖着腮打量。
  服侍的桉桐以为殿下不满意。
  可左看右看天下,还是如以往般娇俏,桉桐顿时陷入不解:“殿下不满意么,奴婢还学了新的发髻……”
  “没有,这样便可。”
  喻戚没有嫌弃妆容不够好。
  她只在心里感叹自己无论何种妆面和发髻,看上去也别用风味。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她都风华绝代。
  夏日暑气重,喻戚的贴身衣物都是用上好冰蚕丝制成的,外面笼上一层翡翠烟霞般的云纱,看上去飘飘欲仙,同时又凉快至极。
  喻戚三十多本话本儿看得差不多了,没有新的乐子,喻戚把乐子瞄向了自己宫里:“近来宫里可有些新的稀罕事情发生?”
  “稀罕事儿?”桉桐仔细想了想,突然眼睛发亮。
  但见殿下侧头好奇的模样,她实在没那胆子和殿下这么说。
  “看你这样子想必是有的,说来给本宫听听,让本宫也乐一乐。”
  喻戚和宫女嬷嬷们相处时可没什么架子,没事就喜欢让宫女怎么打探个各宫发生的事情,大事小事都能当乐子听。
  这会儿听到主子想听,桉桐抿了抿唇,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片刻后,喻戚笑得花枝乱颤。
  她是真没想到,宫里人居然把顾舟寒看作她的未来面首之一,还一个个对顾舟寒分外的恭敬。
  “你们私底下当真这么传?”
  桉桐点点头。
  “那他知道吗?”
  桉桐摇摇头:“这些都是奴才们私底下的闲话。”
  意思是要不是殿下问,这话是传不到主子耳朵里的。
  “那还是别让他知道了,他面子薄,若是知道外人眼里,他在本宫宫里住着是变成了本宫的面首,指不定会心里怎么想本宫。”
  喻戚心中设想顾舟寒生气又怨恨的神色,笑着叹叹气。
  “可为什么不传本宫和丞相的谣言?”
  明明她之前还特意请祁观琰来宫里吃饭。
  桉桐想了想,老老实实答道:“大家觉得丞相大人和公主不配。”
  “嗯?为何不配?”
  “殿下如此姿容,丞相大人过来用时都目不斜视,所以宫里人怀疑丞相大人……他……”
  在喻戚愈发好奇的视线下,桉桐破罐子破摔,闭着眼坦白道:“怀疑大人不举!”
  喻戚:……
 
 
第9章 熠熠   嗯,真俊俏。
  百鸟归林,夕暮晚垂。
  洛茗脚步轻轻灭了几盏烛火,同时将帘幕拢得严严实实,不许月光探头窥探殿中美人。
  就因为是听了桉桐讲了些宫中太监宫女奇奇怪怪的想法,喻戚乐的晚上都多用了一碗饭。若是让祈观琰知道宫里人是这么想他的,那祈观琰这只蚂蚱指不定会从她这条线上跳下去。
  不过这一世祈观琰也无反悔的机会。
  喻戚塌上的酥体半掩,鬓云乱洒,楚楚衣衫微散。
  一夜好眠。
  喻戚罕见梦见了前世的场景。
  梦里她穿着一身金线凤凰宫袍,俨然一副女君的模样去找顾舟寒。
  说是去找,莫不说她是去求顾舟寒。
  当时顾舟寒已孑然一身,给什么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便是她拿顾舟寒那一条性命去威胁,都没有用。
  她说她赏他泼天财富,顾舟寒面不改色;她又言要赐予他美艳侍女,可他还无动于衷;最后喻戚实在没得法子,最后她拿他那走丢了的妹妹的消息威胁他,才换取顾舟寒留在宫中。
  他不稀罕她的赏赐。
  因为等到记忆结束,顾舟寒都没向她提出他自己到底要什么。
  他到底想要些什么?
  等到梦境消散,喻戚还宛若留在梦中,怅然若失。
  这一股迷糊劲儿等到喻戚洗漱完,用完早膳才消退了些。
  今日朝中休沐,喻戚无需上朝。
  用完膳她就歪在贵妃榻上看着初晨熹微的日光从窗外照的进来,朦胧惊起细碎的浮物飘在日光里,她又回忆起昨夜的梦来。
  长大了的顾舟寒不好说话,无论她用功名利禄还是娇艳美人,都招揽不来他,好在她这一世先下手为强,提前将人搁在自己宫里。
  喻戚这么算算日子,还有不到十日就快一个月了,昨日御医也说顾舟寒的伤稳定了下来。
  顾舟寒都能坐轮椅上了,那她也该带着人往喻琅宫里走一趟。
  ……
  长公主殿下来时,顾舟寒正在窗边翻阅古籍。
  日光下澈,影布纸上。
  不说话的少年坐在朱红色的案机旁,案机颜色深沉厚重,衬的穿着白袍的少年格外有书生气;尤其当少年白皙的手握着上好的狼毫笔疾行于宣纸纸上,更是彰显其指尖如玉,发色如墨。
  宫里的御医不光帮他治好了腿,也帮他把身上的划痕刀口都处理了一遭。
  现在瞧上去了,顾舟寒的脸白璧无瑕,哪里还有喻戚刚捡到他时的落魄模样。
  嗯,真俊俏。
  喻戚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没让人报备,熟络的踏步进去。
  “在看书?”
  “殿下金安。”
  顾舟寒还没起身,喻戚就把人按了回去,回身举步,她同时发现顾舟寒并未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轮椅上。
  “行什么礼!你这腿不要了吗?免礼。”
  言语虽然是凶恶的,但喻戚面上表情柔和温婉。
  看着那双素手从自己的肩膀按下又很快移开,顾舟寒收回视线,垂眸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又无旁人在。”
  第三次了。
  顾舟寒默念。
  他面见殿下三回,除却第一次他昏昏沉沉失去意识,后面那次和这次的礼他都没有伏。
  顾舟寒已经略微适应在宫中的生活了,这些日子他不用日晒雨淋奔波逃亡,也不用担心自己随时横尸荒野。
  一切都是眼前的女子给他的。
  殿下说这是她的地盘,而他现在的安稳,是公主给予他的荫蔽。
  在顾舟寒沉默的时候,喻戚左右看了看。
  顾舟寒的确在看书,看得还是医书,那些古籍比如《百草集》,《谡芠药集》,《德善行医实录》,还有好些喻戚见都没见过的古册整齐地摞在案几一旁。
  喻戚突然指了指单独的那两册,上面有太医院的独特朱红色印章:“这些为什么单独这么放?”
  “这些……我……属下还没看完。”
  听顾舟寒磕巴后自称属下,喻戚眉梢微扬,但不做多语:“那你的意思是这么多你都看完了?”
  顾舟寒点点头。
  不过也只剩下最后一个药方没见过,再给他一盏茶的时间估摸着就看完了。
  “花了小半月就看了这么多?”
  “看完的是赵大夫借于我的,另外两侧是我托赵大夫从太医院借来的。”
  喻戚一听,果然如此。
  她数奏折已经数出几分本事来,随意一瞥就瞧出顾舟寒看了十九册。
  其中大部分喻戚看出是私人所有,只有那两本有着印章的是从太医院借来的,估计也是顾舟寒昨日或者今天才从太医院弄来的。
  但她皱皱眉。
  顾舟寒对宫里其他事情似乎不是很熟络的样子。
  她已经给小神医安排了太医院的职务,他面见她时的自称应该为“微臣”而不是“属下”;而且赵荣覃作为顾舟寒的同僚,甚至品阶高于顾舟寒,顾舟寒应该称呼赵荣覃为赵大人,而不仅仅是赵大夫。
  这些都无大碍,喻戚觉得顾舟寒云里雾里的样子还挺可爱。
  至少比上辈子冷冰冰一张脸好得多。
  不咸不淡聊了几句,喻戚偏首瞧了眼外头正盛的日光。
  “今日本宫得空,带你去给陛下把把脉。”
  顾舟寒握着古册的手微微一惊。
  这些古籍时年已久,纸页本就发黄薄脆,现在猛然被顾舟寒猛然用大了力气捏住,发出咯吱的脆响。
  “好……”
  喻戚亲自差人推着顾舟寒的轮椅,木轮咕噜噜的压在地面之上,其间还夹杂着女子翩跹而行时的环佩叮当。
  一个低调沉闷,一个悦耳动听。
  混响之中,顾舟寒还在担心。
  宫里那么多御医都看不出来陛下的毛病,他真的可以吗?
  如果他也瞧不出,公主殿下会不会因此而舍弃他。
  这些天过分的担忧让他近乎夜不成寐,他想把自己学了什么理清楚,但这些东西哪里能整明了。
  他愈想确定自己的水准,就愈发觉得自己离公主的要求相差很远,他才十五岁,宫里有那么些经验老道的大夫,为何公主愿意相信他……
  他能做的就是拼命去学。
  他案机上摆放的书册都是流传已久的珍宝,其中好些都是前朝遗物,即便是他之前身处的医药世家,也鲜少能搜寻的这么全。
  而他这小半个月来,除了每日必须的休息时间,其余时间便全身心于古籍之中。
  喻戚不知道顾舟寒心里的弯弯绕绕。
  喻戚仰首从伞下看了看上方,一大片绵白之云缓缓飘荡,烈日渐渐被遮挡住了,同时给宫殿外布下一层阴凉。
  再低下头去,喻戚能瞧见的便是顾舟寒的小半张脸。
  少年线条流畅紧致的下颌扬起,唇角拉得很紧,侧颜棱角分明,腰背挺直如竹,浮云遮蔽后的浅淡余晖洒在少年的侧脸,映在睫毛上熠熠发光。
  怎么看都这么好看。
  夏日日头忽然变大,看久了顾舟寒,喻戚的眼睛都觉得舒服了些。
  但喻戚估摸是顾舟寒即将第一次见圣颜的缘故,这会儿少年人还在紧张,垂下的双手僵直的落在膝盖骨之上,车轮压在凸起的鹅卵石上滚滚而动,顾舟寒坐在上头却一动不动,浮云略过,他日光下的手比腕间的袖口还要白。
  看他淡淡忧虑模样,喻戚以为他担心面圣之事,凑趣地道:“待会见了陛下不必紧张,陛下比你还小上两岁,你们或许能玩到一起去。”
  顾舟寒眉头皱的更紧。
  不,他可不敢同陛下一起玩闹……
  但殿下希冀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顾舟寒不好意思的侧开头,几乎不可见地顿首。
 
 
第10章 血痕   殿下她说:“别怕。”
  话虽这么说,等喻戚把顾舟寒带过去的时候,喻琅并没有给面子。
  殿里的名贵尊珍宝碎了一地,刺耳破碎声萦绕在耳边,让人光是站在大殿外头就能觉察里头肆虐狂暴的不适氛围。
  突然“嗖”的一声利器划破风儿袭来,喻戚面容一黑,上前一步伸手挡在顾舟寒身前。
  那是樽鎏金饕餮纹小香炉,还是喻戚上次从她私库里头取出来送给喻琅的,现在砸在了红木门扉上。
  香炉呼啸而来时甚至还差点擦着她的脸。
  喻戚盯着香炉上头古朴凝重的浮雕云垒纹,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同时开口严肃的宽慰身后人说道:“别怕。”
  “你在外面等等,本宫先进去看看。”
  眼前人玉瓒螺髻的盛人容貌减损了几分闲适,想去震慑旁人,可偏生用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瞪着里头时,多了几分只有眼前人才能觉察到的勾人稠艷。
  顾舟寒顾舟寒微微一怔,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公主殿下,讷讷几息,最后微启薄唇低喃:“属下不怕。”
  喻戚不知顾舟寒的别样心思,提着月华长锦衫的裙摆子,她想着这次要怎么去教训教训里面的皇弟。
  喻戚还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心里再三暗示要消气些。
  慢慢踱步进去,喻戚见着了同之前一般的混乱景象。
  不过这次的喻琅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十二三岁的少年天子裹在明黄色的龙袍之内,夏风穿堂而过惊起了宽松里衣的来回摆荡。
  地上跪着的御医还在瑟瑟发抖,天子的余威之下原本跪着的御医宋舫斐腰背伏的更低,双手抵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薄毯之上还落了一方砚台,想来同样是盛怒的天子投掷而下的,那一角汉白玉饰的白菊刻纹染上了一抹血红。
  但这些都不能带给喻戚更多的惊叹之情。
  她这胞弟,是多病的,虚疲的可怜人。
  自打染病卧榻,他就没哭过。
  而现在,他在哭。
  喻琅的眼尾都沁出了血红之色,但即便是哭,他也不害羞一般的昂着头,像个纵使在流泪也必须依旧耀武扬威的小恶兽。
  纵使心里怒火已汪洋,喻戚洋溢胸口的满腔愤怒也哑言熄了火,
  “朕养你们一群废物有何用处?!”
  “是老臣无用,老臣日夜无眠为陛下的身子殚心竭虑,老臣同太医院御医商量依已久,陛下现在所用的已经是最好的药方子了……”
  不管地上跪的人如何辩驳,少年天子只以不断落下的古物名品投掷而去做回复。
  喻戚见状,嘴角绷得很紧。
  刻意放大的环珮相触之声惊醒了还在生气的少年天子:“皇姐?”
  喻戚以为他会扭头赶她走,不曾想喻戚只见他抽抽鼻子,想要用帕子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找不到。
  最终少年低下头抱着上好的天蚕薄被,气恼的好一通乱埋。
  喻戚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宋御医,你先退下吧。”喻戚吩咐道。
  还在磕头的宋舫斐动作一顿,微微抬首看向床榻上的陛下。
  见喻琅歪着头哼了一声,宋舫斐这才立刻退了下去。
  喻戚叹了一口气,折纤腰以微步,过去将喻琅膝盖上的蚕丝薄被往上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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