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段时间封承不见了,郭青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见过他。
他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她找不到他,发给他的信息也一直没有等到回信。
等来的是,a姐当着她的面拨通了她一直拨不通的、封承的电话,汇报设计师scarl在比赛中“抄袭”,问他怎么处理。
封承冷漠的声调通过扬声器传出来:“那就按规矩来”。
当时郭青脸上火辣辣的,虽然并没有给她耳光。
却像挨了狠狠一记。
不过归根究底,罪魁祸首是a姐,封承没做错任何事,他只是……没有包庇她。
“不过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按规矩办事嘛。你最讨厌抄袭,我知道。”
郭青的语气和神色都很轻松,没有表演成分的轻松。“时间长了我就想通了,你跟a姐合作的时候,比认识我久多了,你不相信我很正常。”
第43章
封承的双眸一瞬不转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分的漏洞。
但没有。
郭青真的没有对他介怀。
——而这并不能让封承的心情好上哪怕一分。
什么叫不相信她很正常?
“我没有不相信你。”封承的心里像窝了一团无名火,不知该向哪里撒。他脸色很差,说的话冒□□味,“你自己心虚跑了,反过来怪我,你讲不讲道理?
郭青本来觉得自己宽容得像一尊活菩萨,顿时被他这句话激起了火气:“我才没心虚!我没抄袭,我心虚什么?”
封承比她更生气:“没抄你跑什么?”
?
跟她比谁声音更大是吧。
郭青撸了撸袖子,叉着腰大声说:“还不是因为你!你不调查清楚就让a姐把事情公开了,所有人都在骂我,我没法做人了,不跑留下来被人唾沫星子淹死吗?”
封承沉默几秒,眸色有些晦暗,声音也低下来,“我不知道那是你。”
郭青愣了愣,不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scarl是你。”封承说。
郭青足足愣了两分钟,才让自己理解了如此简单的一句话。
“你是说,a姐告诉你那件事的时候,你不知道scarl是我?”
封承没说话。但表情是默认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郭青似乎还是难以相信这件事。
她的手叉了叉腰,又放下来抱在胸前,最后又叉到腰上。
“一、二、三、四……”她突然开始数数。
封承费解地看着她,等她数到七,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在数什么?”
“数十个数让我自己冷静下来不然我害怕我现在就一锤子敲死你!”郭青语速飞快出离愤怒地冲他吼道。
封承:“……”
“八、九、十我的英文名叫scarl!”十个数并没能让郭青冷静下来,反而让她补足了一口长气,叉着腰气贯长虹,“你竟然不知道scarl是我!我当时超红的!姜沅走红毯穿的都是我做的衣服,《visez》的所有编辑里个人品牌最红的就是我!我天天和你在一起,睡都睡了八百遍了你居然不知道scarl是我!”
“……”
封承往屋内看了一眼,从酸奶和小盖的毫无反应,确定玻璃门足够隔音。
“你从来没说过。”他说。
郭青出离愤怒:“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师格!”
“什么格?”封承问。
郭青不答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心里的气儿很不顺,说不清封承认同她抄袭、和封承根本不知道scarl是她的设计师品牌,这两件事究竟哪一件更让她难受。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封承,她是《visez》时装版块的小编辑,而封承是大老板,是创办这家杂志的传奇,是时尚界的大神。
刚认识他的那会儿,scarl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没什么值得在他面前提的。
后来随着姜沅走红,她的衣服被更多人看到,scarl随之闻名遐迩——她以为封承知道。
老实说,以前的她对封承,是仰望的。
她没脸没皮惯了,不小心走进男厕所都能面不改色吹个口哨再出来。但没人知道,她羞耻于在封承面前提起scarl。
封承的认可,可能比拿到一个比赛的大奖会更让她兴奋。
结果忙活半天,折腾几年,原来封承压根就不知道。
没有比这更打击人的了。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scarl已经死了。
并且死了很久。
也许因为如此,这样的扎心一击,郭青竟没想要羞愤自尽。
她的视线从封承身上移到远处,又移回来,瞅他一眼问:“所以你当时说按规矩办,是也觉得scarl抄了a姐的稿子,对不对。你是不是一直都认为我抄袭了。”
a姐是从《visez》成立之初,就担任主编的元老,封承与她之间的交情如同战友,对她极为信任。
同时她也是时尚界有名有姓的人物,抄袭一个小设计师?——应该没人会相信。
如果换作别的设计师,封承不会怀疑a姐的话的真实性。
a姐向他汇报这件事时,他正因为别的事烦心,觉得无关紧要,甚至懒得多问,让她“按规矩处理”。
但当他知道那个抄袭的、叫做scarl的设计师,就是郭青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郭青不可能抄袭。
他也许不相信scarl,但他相信郭青。
“你人都跑了,我就算不相信有用吗?”这句话太负气,连带出一丝丝怨妇的味道。
郭青的气焰顿时就下去了,把叉着的胳膊放下。“那你找过我吗?”
“没有。”封承斩钉截铁,“我怎么可能找你。”
……果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郭青撇了撇嘴,一挥手:“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那八亿……”
她清了清嗓子,因为即将提起的这个话题喜气太强,让刚刚还剽悍得看起来能手撕三个土匪的她,十分娴熟地露出鸡贼的笑容来。
到底是要现金还是要卡?郭青在心里琢磨。
现金好像很爽。她的梦想就是躺在钞票堆上睡觉,八亿的现金,不知道能填几个卧室?
会不会太多了?钞票放在家里还是太不安全了。
“什么八亿?”封承想起她上次莫名其妙的短信,总觉得自己好像看电视时漏掉了重要的一集。
“这几年的抚养费啊。”郭青说,“既然你现在知道了,不把抚养费结一下吗?”
“……”
封承的脸上出现一个非常明显的无语表情,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还想问我要抚养费?八亿?你还真敢要。”
郭青马上把锅甩给好闺蜜。“姜沅说我应该要八亿。”
“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要呢?”封承把手往口袋里一插,“你要是早点来,我说不定会给你。”
前半段废话不重要,郭青非常机敏地听出最后一句的潜台词。
“切,就知道你不会给。小气鬼。”郭青哼了一声,“你等一下。”
她打开推拉门,大步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和笔,递到封承面前。“写一个保证书。”
封承瞥了眼纸笔,又抬眼看她:“保证什么?”
“保证你不会跟我争酸奶盖的抚养权。”郭青想了想,封承肯定比她更懂法懂合约,知道什么空子可以钻,以防万一,她补充一句,“无论发生任何情况,酸奶盖的抚养权都属于郭青,封承无权提出异议。写吧。”
封承:“……”
封承无语地看了她片刻,并不接。
“不写。”他又是那副淡淡的、拽拽的、和拖鞋底非常般配的样子。
郭青立刻瞪起眼:“为什么?”
“因为我不保证,我不会跟你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封承一字一顿地重复。
“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又不喜欢孩子,跟他们也没相处过根本没有感情,干嘛非要跟我抢?而且孩子是我生的我养的,你凭什么跟我争。”郭青想了想还是很想一锤子敲死他。
“我跟他们没有感情,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是你造成的。”封承轻飘飘扫了她一眼,“而且,没有我,你自己怎么生?”
郭青:“……”
“你真不写?”看到他气定神闲摆明不配合的态度,郭青把纸哗啦团成一团,恶狠狠地说:“既然这样,我就告诉她们你不是他们的爸爸,是爸爸的双胞胎弟弟。”
封承立刻蹙眉:“你敢?!”
郭青冷哼一声。
她为什么不敢?
她和封承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下一秒,郭青嗖地一下转身蹿向推拉门
同一时间,封承迅疾地往前迈出一大步
郭青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被封承按住手腕砰地一下又关上。
郭青一胳膊肘往后怼过去,封承的闷哼在头顶响起,随即用另一只手钳住她的手臂,按着门的力道一分未减,郭青用尽全力都无法拉动。
两人突然变得激烈的肢体动作惊动了屋内的酸奶盖。
两只脑袋同时转向阳台,酸奶正在观察,郭小盖已经跑过去冲着玻璃门外的封承大喊道:“坏蛋,放开我妈妈!”
真是个孝顺的儿子。
郭青在暗暗较劲的百忙之中抽空给郭小盖一个慈爱的微笑。
封承一手按着门,一手制住她,磨牙道:“我考虑一下。”
郭青这才停止抗争,回头斜眼瞄他:“考虑什么?”
封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脸。
她自己大概不知道,她的表情很丰富,有时候能让人在她脸上看出一场戏。
“要不要和你争他们俩的抚养权。”封承同样不知道,自己心里头那股不顺的气,已经找到正确的烟囱消失掉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他松开郭青,劳神在在地整理着衬衣袖口,微笑中透出威胁,“在这期间,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比如,又带着孩子跑路。”
郭青的话就被堵在嗓子眼儿。
他怎么知道她想跑路?
“这次,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跑掉的。”封承说完,风度翩翩地拉开门。
然后腿上就挨了一拳。
他低头,手腕一番,将郭小盖的第二拳准备地拦截在掌心、握住。
郭小盖立刻用另一只手来攻击,再次被封承轻巧地捉住。
“儿子打老子,会遭天谴。”封承乜着他说。
郭小盖没听懂,被他绞了双手,便往上一蹦,跳起来想用脚蹬他。
“还挺灵活。”
封承右腿一分,将他蹬过来的两只腿夹在小腿之间。然后松开他的手,拎着他的双腿将他倒提起来。
“哇!”郭小盖头朝下双手扑腾。
封承把他提高,在郭小盖哇呀哇呀的叫声中,问:“知道错了没?”
郭小盖愤怒地大喊:“你是灭霸!大坏蛋!”
封承:“……”
灭霸也是爸,勉强算这个臭小子认父了吧。
老母鸡护崽的心顿时被激发出来,郭青义愤填膺地大声怒斥,充满正义地谴责:“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着拿出手机对准两人开始拍摄。
被吊在半空的郭小盖:“……”
封承:“……”
“简直没有人性!”郭青最后给封承的脸来了一个特写,收起手机才上前抱住郭小盖,把他从封承手里救出来。
“我刚刚已经拍照取证了,这都是对你不利的证据,你还是放弃……”她瞅瞅两个崽,未免对她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不良影响,郭青选择使用隐晦的暗语,“内个吧。”
封承不知是没明白,还是装糊涂:“内个?”
“和我争内个。”郭青的眼神很嫌弃。
“哦。”封承道,“为什么要放弃,这怎么对我不利了?”
郭青指指一旁的郭小盖,郭小盖用含有敌意和蔑视的眼神盯着封承:(`へ′)
“你对他做危险性动作。”郭青指控。
封承面无表情地辩解:“我只是想倒倒他脑子里的水。”
郭青:“……”
根本没听懂他在嘲讽自己的郭小盖:(`へ′)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跟两个崽解释,郭青就脑壳痛。
懒得跟封承废话。
“叔叔要走了,酸奶跟叔叔说再见。”她变相地下逐客令。
封承蹙眉,对“叔叔”这个称呼似有意见,想说什么又按捺住,只暗暗地、充满威胁意味地对郭青说:“再、见。”
封承离开的时候,酸奶跟着到门口,乖巧地说:“叔叔,再见。”
封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她两颗葡萄似的水汪汪的眼睛里,是对他的不舍。
他对棉花糖无从解释的好感,原来就是父女感应吗。
这种感觉于封承而言是新奇的,也是陌生的。
他勾起一个笑,对酸奶说:“再见,棉花糖。”
和刚才对郭青,显然是两种不同的语气。
封承走进电梯,默然站了半晌,才发现电梯一直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