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看回跪在地上的姑娘,也不说话。
半晌后,她朝屋中的人道:“你们都先下去。”
大家相继退出去,而云帆还傻傻的站着,玉棠无奈道:“你也先出去。”
云帆愣了愣。怕寨主夫人会为难王七娘,出去前还有些担心的求情:“夫人,你别骂太狠了。”
温玉棠:……
这还没娶呢,胳膊就往外拐了?她先前听云震说他被教训得下不得床,她还有些同情,现在看来是白同情了。
等人出去了后,温玉棠看了眼地上跪着王七娘。
“你认为这么多人,就没人发现你进了北院?”
王七娘身体一僵,不敢抬头。
“你什么心思我都知道,你不敢按照大姨母的话来勾引我夫君,也不愿被送给老翁当妾,所以现在无非就是想把云帆当成救命稻草。”
王七娘没有狡辩,随即朝着温玉棠磕下了头,声音哽咽:“温小姐,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嫁给那刘老头子,那他这几年来打死了好几个小妾,我害怕。”
王七娘的肩膀在颤抖,显然是极怕的。
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攀不上关系了,只得把表姐改口成了温小姐。
随即她又断断续续的说:“只要我往后嫁给了云帆,我一定好好过日子,绝对不耍小心眼!”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我大姨母送过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注意挑拨云帆和我夫君的关系,从而让云帆为你所用?”
王七娘立马摇头:“我恨主母,是决然不会这么做的。”
温玉棠不动声色的道:“凭这三言两语,我也不能信你。”
王七娘继而急道:“我姨娘的死和主母有关系,而主母又想把我送入火坑,我怎么可能不恨……”
温玉棠是信她的话的。现下不过就是为了好好的敲打敲打她,莫要让她有一种很容易就嫁给了云帆的感觉,从而不好好珍惜。
“你算计云帆,企图借他来自保,可你有没有想过王大姨母或许会顾忌牧云寨或温家,可云帆呢?”
看到她一愣,玉棠又继续道:“我夫君向来纪律言明,你与他私通的事情进了他耳朵里,你就没有想过因这一出,云帆会被赶出温家,赶出牧云寨?”
听闻温玉棠的话,王七娘身子瞬间一垮。有些愣神的抬起了脸,脸上带着泪望向她。
好半晌才问:“他真、真的会被赶走吗……?”
温玉棠面色肃穆,沉默不语。
王七娘许是也怕连累到云帆,所以踌躇了好半晌,还是咬牙哭着解释:“是我突然闯进去了,他没碰我,是我想逼他娶我才自己拉开了衣服的,与他无关,温小姐求你别赶走他。”
这王七娘倒也是个心地良善之人,这一点不似假的。
“那你呢,不嫁云帆了?”温玉棠故意问她。
王七娘抿唇,好半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对了,我知道主母的秘密!”
温玉棠笑了笑:“你们王家的秘密,我并无兴趣。”
王七娘摇头:“不全是王家的事,是温家二爷三爷和主母的事!”
玉棠笑意顿时一敛。
“温小姐,我把这事说出来了,你能不能救救我?”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事情了。”
王七娘知道自己没有和她谈的筹码,踌躇片刻也只能把秘密说了出来:“我先前在主母的院子被当成下人来使唤。而有一次我打扫的时候凑巧偷听到主母和嬷嬷在谈事情,说是温家二爷三爷派人送了银子过来,让她以四分利外借出去,我还隐隐约约听到她们有什么账簿。”
听到她的话,玉棠微愣。
二叔和三叔竟然和王大姨母也有勾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略有所思的看向王七娘。
或许王大姨母送她过来,也有一半是二叔和三叔二人在旁指点的。
不过这既然有账簿……若是真的话,不如让阿蕾在偷身契的时候看看能否也顺道给偷出来了。如此一来也就有证据送二叔三叔进大牢了。
思索回笼,玉棠与王七娘说道:“若你无坏心,我倒是可以劝说夫君留下你给云帆当妻子,但是你也别想着挑拨离间,因为云帆一旦与你成亲,就得跟着他回晋州,你可愿意?”
王七娘猛的点头:“我自然愿意的!”
她巴不得离这扬州城远远的!
“你既然都同意了,就看云帆同不同意了,若是他也同意了……”
玉棠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也不能提前透露出来,如果让王大姨母知道了这事,她定然会来把你带走,到时候想都别想再靠近温家一步。”
王七娘止住了泪,问:“那、那我该怎么做?”
玉棠淡淡道:“今日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听我安排。”
嘱咐完这事后,玉棠出了屋子,看向外边所有人,严肃的嘱咐:“今日的事情,绝对不能向外透露半个字,就是等你们寨主回来了,其他弟兄也不能透露。”
被留下来的这几个汉子都属嘴巴比较严的,立马点头,同一口径:“就是把刀子架在我等脖子上,我等也不说!”
玉棠看了眼初夏和小翠,春桃。她们三人都异口同声的道:“奴婢们定会守口如瓶。”
最后目光落在云帆的身上,云帆却是站立不安的问:“寨主夫人,那王家姑娘呢?”
玉棠:……
大家伙:……
好家伙,大家都在为给他讨媳妇而费尽心思。他可倒好,一心就挂念把他当救命稻草的姑娘!
第48章 回来 婚书
云震外出了四日, 是在第四日差不多入了夜后才回到城中的。
因没有人提前把消息传回,温玉棠也不知道他是今日回来。
沐浴回来,头发还未擦干。一进屋子就见云震一身清爽的半倚在榻上, 手上拿着的是她方才在看的游记。
云震相貌出众,且肩膀宽阔, 身姿挺拔, 如此依靠在软榻上, 妥妥的一副美男图。
与那等孱弱美男图全然不一样,是那等沉稳有男人魅力的美。
玉棠呼吸滞了滞, 有一瞬间的失了神。但下一息对上了他的眼神后, 便回过了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玉棠面色微红, 但难掩喜意。
云震放下了游记,随后朝着张开双臂。
玉棠羞了羞,但还是把门关上,然后小步子的走了过去,纳入了他的怀中。
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睡, 所以不习惯与他睡。可这几日他不在,玉棠晚上倒是睡得有些不好了。
云震几日不见,想念得紧, 人一入怀便用力地收紧了双臂。
把人摁在怀中狠狠地亲了许久, 直到她受不住了才把人放开。
“明日我们就去府衙,把婚书弄了。”邪火未消, 浑身滚烫得难耐,就是嗓音也压抑的低低哑哑。
二人也没有了什么隔阂,也就只差最后一步了。玉棠虽然也不矫情了,但到底也是羞的,像个鹌鹑一样低着头, 好半晌后才声细如蚊的应了一声“嗯。”
缓和了许久,玉棠才让厨房的人做了些宵夜送到北院和海棠院。
云震说回来的,加上他也就十人,不用准备太多。
“其他人怎么没有回来?”安排了人去做宵夜后,玉棠坐到了榻上,靠到了他的身上。
云震拿着棉巾细心地给她擦拭着长发,回道:“他们还有安排,过回来两日,我也还要出去一趟。”
玉棠一愣,半转身看向他:“是有什么事吗?”
原本说的只是给王七娘进北院的机会而出去训练的。现在王七娘和云帆的事情也算是进行到一半了,他还要出去,那定是为了别的事。
云震也没有瞒她,直言道:“先前云蕾身旁的婢女沐莲已经潜入了猛虎寨,前日我去见了她,她给了我一份地图,她还道过两日猛虎寨有部分人要外出抢劫。”
玉棠一怔:“你要趁火打劫?”
云震摇头:“不,虽然有部分人外出,但最为精悍的还是会留下来,就是为了以防有人趁火打劫。”
温玉棠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劝说,只温顺的靠回他怀中:“你小心些。”
云震低低应了声“嗯”,放下了棉袍帕,轻抚着她的长发,温声道:“我了解过了,猛虎寨实力并没有多强,只是因有势力扶持,才会发展成现在人多的大寨,能人却是没有几个,倒不用担心。”
猛虎寨因这些年有官府特意给他们开的道,虽然在越发壮大,但也都是靠人数来唬人罢了。
这猛虎寨的山贼人数,远远比其他寨多了一半。
约莫有三千人左右。
千人已经算是大寨了,更别说是三千人了。
虽能人不多,可若是再多给他们几年时间,只怕到时候真的会成为扬州与临城的祸害,必须尽早除掉才成。
“外出打家劫舍,那也有不少人,你们几十人,能应对吗?”
云震笑了笑,与她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出去了四日,可不仅仅去探了猛虎寨的底,我还去找了关系借了五百人。”
温玉棠惊诧的看向他:“谁借了人马给你,莫不是其他山贼?”
云震弹了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我现今是普通老百姓,若是还与山贼合作,那岂不是与山贼勾结了?如此是犯了律法的。”
“那你哪来的人?”
“我先前不是给景王打了仗么?所以自然也是认识一些人的。当初我父亲怕岳父这边有麻烦,所以当时我便求了景王安排人护着你们温家。”
听闻云震这么一说,温玉棠才后知后觉。她就说前几年打仗的时候,别人家多多少少都遭了些殃及,而只有他们家是平安无事的。
“我忽然觉得,我们温家欠你们的,远远大于当年父亲帮助你们的了。”
云震微微摇头,似带着几分回忆的语气道:“当时若非是你父亲顶着有可能诛九族的大罪给我们送粮送银子,我们也撑不到现在。”
“还有一事,你父亲许是没有告诉你。”
玉棠多了些好奇,转身趴在他支起的膝盖上,抬起头问:“什么事?”
云震低头望了眼她,只见她这样的姿态有些勾人。披着一头乌丝,显得她下巴尖尖,一双剪水秋瞳甚是明亮,唇色红润。
再微微低头,略微松散的衣襟更是露出了一片柔嫩,还有衣襟之下的一小片水绿色。
如此一看,甚是明艳妩媚招人。
云震喉间滚了滚,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而抚摸着她长发的大掌,强忍着才没有摸往别的地方。
明明就不是个正人君子,但偏做了个正人君子会做的事情。
再说……他这算什么破劳子正人君子?他们可是夫妻!
早知这般难熬,就该在前些日子直接把事给办了,他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才偏要等拿到婚书再办!
云震此时也只能咬碎了牙暗暗的往肚子里吞。
“怎么了?”看着云震又是皱眉又是咬牙的,玉棠出声询问。
云震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随而才开口与她说方才没有说完的事情。
“方才说到你父亲还有一事并未告诉你,其实就是我十二三岁那年的事情。”
说起这事,云震身上的热劲便渐渐地散去了。
“那时父亲已然带着两千亲兵离开晋州成。那会因母亲在娘家,未能及时接走,所以被贼人所害。我便带着与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同伴从山下跑了下来。约莫我们都是半大的少年,所以旁人也没有多在意,因此顺利地潜入了那贼人的家中,趁着贼人在睡梦之中,我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说起往事,云震眼底有些郁色。
这事玉棠虽听说过,但从他这口中再听到,心里多了许多的酸涩,堵得难受。
随即抱上了他的胳膊,把脑袋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云震淡淡的笑了笑,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温声道:“仇已报,也已经过去十来年了,我也已经渐渐走出来了。”
抚摸在自己发顶上的宽厚手掌带着暖意,似乎还有些许的暖意从他的掌心中缓缓流入心头。
让她感觉到安心又舒适。
她轻声问:“那这事与我爹有什么关系?”
“杀了仇人后,全城戒严,我们无处可去,还是当时尚在晋州的岳父收留了我们,而后分别依次的把我们送出了晋州城。”
“当时若是没有岳父,恐怕我们难能活着离开晋州城,所以若论恩情的话,没有谁欠谁的,都是交了命的。且我们如今是一家人,算得那么清楚作甚?”
正如云震所言,他们是一家人,还算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玉棠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从所未有的安定。
——幸好,她当时没犯浑真把这婚事退了。
——也幸好,当时云震没有同意她那荒唐的假成亲。
但却也还是荒唐的多了什么一年之约,白白让云震错过了洞房花烛夜。
以前她下不来脸,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可如今,她却不计较。
她想,她得弥补弥补。
*
第二日天一亮,玉棠趁着云震出去的空档,便把初夏和春桃喊进了屋中。
玉棠让二人把她先前成婚时穿的喜服给找出来。之后再把屋子小小的布置一下,不需要太隆重,只贴些喜字,弄一对喜烛,再把床的床帘和被褥都换成红的。
初夏懵懵地问:“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玉棠耳朵微红,但还是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嗔了她一眼,训道:“你别问那么多,让你做就是了。还有这事你们可千万别与旁人说,也不用旁人帮忙,就你们二人来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