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魏祁的话,禾绾终于坡地微笑。
“你安心地同孩子一起等我,多不了多久就好了,等我将父皇的丧事处理完,就可以安心和你在一起,等着咱们的孩子了。”
魏祁这次话语中,没有说‘孤’这个字眼,而是用了‘我’这个词替换。
“在孩子出生前,我要确保世上最尊贵的东西,安稳的到我手上,这件礼物便当做我送个孩子的第一份礼物。”
听到魏祁的话,禾绾震惊的回头看向魏祁,禾绾从未想过魏祁会这样看重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更为重要的是,根本没有人知晓腹中是男是女。
魏祁感受到禾绾的目光,可魏祁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默默牵过禾绾的手,然后牢牢地握住。
禾绾明白现在同自己说话的,是自己的夫君,是腹中孩子的爹,而不是魏朝的太子,不久以后的君王。
禾绾依偎在魏祁的肩头,两人宛若老夫老妻一般,享受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看着窗外的黄昏。
第97章 永巷
今日是皇帝死后的第三日。
幸而现在是冬日,加上又有香汤的存在,皇帝的尸体也没有过于有味道。
现在虽是夜晚,可魏祁依旧身处书房,桌子上摆着的厚厚的折子,都快将魏祁给埋进去了。
魏祁随手拿起一个折子来看,这个折子的意思是催促魏祁尽快登基,最不济也要行了灵前即位。
看过这个后,魏祁又拿起一个来看,果不其然这个也催促灵前即位的。
从古至今每任皇帝死后的事宜,都是大大小小繁琐不堪的。
皇帝死后都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来沐浴香汤,香汤之后,便是长达一月之久的守孝期。
守孝的渊源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皇家对于这方面更是十分注重的,民间的守孝期大多为三年,约为二十七个月。
可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能一日无君,三年太久太久了,谁也不能预料到三年以后的事情。
所以便有人提出了“以日易月”的说法,意思就是将原本的二十七个月,缩短至二十七天,过来这二十七天后,新帝即可登基。
可就算是将时间缩短至二十七天,国家也真的不能二十七天没有人来主持大局,所以便会提前选出继承人,在老皇帝死后的两三日内在灵前即位。
灵前即位也就是宣布了以后的新帝,可灵前即位与登基大典还是有差别的,灵前即位不过只是个仪式罢了。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仪式,便可以安了文武百官的心,文武百官所求的也就是个安心了。
灵前即位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在死去的皇帝面前,由礼部和大臣,将事先准备好的传位诏书交给新帝,可接过诏书的新帝还不能称之为皇帝。
顶多只是个监国的罢了,只有等二十七天老皇帝下葬后,行了登基大典,传国玉玺真正到了魏祁手上的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成为皇帝。
魏祁抬眼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衣服,这衣服是内务府的绣娘们临时赶制出来的。衣服的颜色还是以白色为主,用了少许的明黄点缀,毕竟皇帝的尸首还在灵堂里摆着呢。
看着衣服上的那一抹明黄,魏祁失了神。
魏祁伸出手摩挲着那一块布料,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魏祁是想都不敢想的,可等到魏祁触碰到衣料的那一刻,魏祁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想来这衣服就是为明日的灵前即位所准备的。
“殿下,这是卫主子给您熬的绿豆百合汤,您多少用些,这些都是清热去火的。”德顺拿着汤放在魏祁面前。
魏祁原本是想拒绝的,毕竟魏祁生来就对那些汤汤水水的不感兴趣,可在听到德顺所说的卫主子时,魏祁还是将话老老实实的咽了回去。
德顺侧身看着魏祁,再次感叹,果然什么事情和卫主子绑在一起就好办多了。
魏祁面无表情的将汤喝下,然后将碗递给了德顺。
别看魏祁现在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可只有魏祁自己知道,将这汤喝下的第一口的时候,魏祁差点将所有的汤都吐出来了。
魏祁都要怀疑禾绾是将厨房里所有的糖,都倒在了这碗汤里面。
魏祁是想将口中的汤给吐出来的,可最后魏祁还是忍住了,一是德顺就在自己身旁,二是魏祁担心德顺将自己的今日的行为都告知给禾绾。
最主要的还是禾绾的情绪太不稳定了,魏祁现在连换季都不敢打个喷嚏,生怕惊着禾绾了。
魏祁都已经想象到,若是自己将汤都吐出来后,禾绾那副噙着泪,可怜兮兮的表情了。
德顺喜滋滋的将碗收回来,果真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一句卫禾绾。
“殿下暗卫那边传来消息说,已经找到了那个孩子了,现在已经带着孩子往回赶了,因为崇幽偏僻,加上有小孩子所以路程会慢些。”德顺仔细的传达着飞鸽上的话,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
“消息告知给淑桢了吗?”其实魏祁也没想到会这样顺利,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其实还是靠皇帝书房箱子里的东西。
德顺在一旁点了点头:“奴才得到消息后,便传给了淑桢公主,公主很是高兴!公主还说慢些没事,只要安全就好。”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孩子平安了。
是啊,能找到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能不高兴吗!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二十三日转瞬即逝,今日便是魏祁的登基大典。
今日的魏祁称的上是最忙的一天。
早上魏祁看着皇帝的尸身被抬入皇陵,将皇陵的事情处理完后,魏祁就从皇陵赶回来,换上登基的衣服。
就在魏祁换衣服的空挡中,站在魏祁一旁的德顺,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豆糕。
“殿下,呸不对,是陛下。陛下这是卫主子昨晚送来的豆糕,您收好吧,后面的仪式还多着呢!”德顺叫殿下习惯了,一时之间还真改不过来。
魏祁拿起豆糕捏了捏,豆糕小小的一个,极易藏起来,难为她这方面还操这么多的心。
这边的皇后也将自己收拾的容光焕发的,今天对于皇后而言,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可在庆祝之前,还是事情没处理完呢。
负责给皇后装扮的婢女,小心翼翼地将内务府送来的凤冠压在皇后头上。
皇后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终于自己也戴上这顶太后专属的凤冠了。
一切都收拾好后,皇后便出去了,而且皇后身边只跟了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皇后是干什么去的。
皇后在宫中东绕西绕的,绕来绕去最后去了永巷。
永巷原本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长巷,随着时代的变更,这里便成为了关押女性罪人的地方。
可魏朝早就将那些罪人给处理掉了,最后的最后,永巷就又变成了犯了错不止死的宫娥,受刑罚的地方。
很显然永巷的一切都与这位皇后娘格格不入。
永巷的管理者看见皇后娘娘,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就过来了:“娘娘您怎么来了,这永巷多脏啊,您有什么是和奴才说一声就行了。奴才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皇后只是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然后用丝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倒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站了出来,大宫女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交至那人手上。
老太监在永巷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了,便一直色眯眯的看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一边看着美人,老太监还不忘转身对着后面正在舂米的人,恶狠狠的训斥道:“都好好弄,别想着偷懒。”
老太监呲着黄牙笑嘻嘻的将银子接过,收了钱的老太监更殷勤了:“娘娘您有什么事情,跟奴才说就好了?”
皇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正在舂米的人。
老太监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皇后看向她们,便凑到皇后身边说道:“娘娘,这些都是犯了错受罚来舂米的。”
皇后注意到在这群人身旁还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这女人手中还拿着一根鞭子,若是有哪个人偷懒了,这鞭子便在出现在谁身上。
皇后对身旁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大宫女心领神会,便在那一排舂米人的面前走过。
走的时候还细心留意她们的容貌,终于大宫女在走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望着她对皇后点了点头。
大宫女走至太监身旁,指了指最末尾的那人:“皇后娘娘说了,要将最末尾的那人带走问问话,要不了多久的,还有收拾出来一件干净屋子出来。”
老太监现在巴不得能为皇后做些事情,毕竟要不了一会儿功夫,就要改口叫太后的。
老太监品性虽是差了些,可办事情还是麻利的。
皇后还没坐一会儿呢,老太监便将人提过来了。
皇后仔细的摆弄着自己的护甲,一双凤眼淡漠的看着爬在地上的那人。
“几日不见,容贵妃的变化未免有些太大了吧!”皇后端坐在椅子上容贵妃。
谁曾想昔日得意洋洋的容贵妃竟会沦落在这幅田地。
现在的容贵妃灰头土脸的扑在地上,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的,有些地方都露出了芊芊玉体,一眼望去让人遐想连篇,原本的纤纤玉手也因为舂米,而变得老茧纵横。
容贵妃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容贵妃已经记得不自己来这儿多久了,也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容贵妃缓缓抬头,才发现同她说话的皇后。
一声冷笑从容贵妃喉咙处传来:“妾身现在沦落到这幅田地还不是拜娘娘所赐吗?你现在又何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就在容贵妃说话的途中,一声一声的鞭子声从外面传来。
听到鞭声的那一刻,容贵妃不可置信的抬头,盯着皇后看。
而皇后只是勾起一抹笑:“别吓着了,不过只是祁儿登基大典的三鸣鞭而已。”
看着容贵妃那副不可置信却无可奈何的表情,皇后再次笑了…
“还有让你沦落到这幅田地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啊,是你向美人送到皇上的床上,才导致皇上沉迷女色不顾朝政,渐渐要了皇上的命……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冷眼看着地上那个不断颤抖的人。
若不是还要用她来制衡魏宸,现在的容贵妃绝不会只是在这儿舂米那么简单了…
而容贵妃已经乱了心神,只能满口狡辩道:“不是我,不是这样的。”
第98章 登基
皇后可不想听眼前这个女人辩解的话语了,当初的容贵妃就是靠着这张嘴将皇上骗的团团转,后而明里暗里给皇后母子下绊子的。
此时的容贵妃还活在她的春秋大梦里,可现在的她早就不是昔日的容贵妃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在永巷里舂米的罪人而已。
“不是我的错,是皇上自己沉迷女色,我不过是奉命行事,我不是罪人,我是宸王的生母。”容贵妃还在挣扎着。
说道魏宸皇后想起一件事了
皇后凑近容贵妃,伸出手捋了捋容贵妃掉落的发丝:“你若是不提我都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呢?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儿子还有几日就可以到京城了。”
容贵妃听见皇后的话,猛地抬头,眼里皆是惊喜。
可还没喜过三秒,容贵妃便直直的垂下来头,用发丝将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口中还喃喃自语道:“不行我不能用这幅鬼模样来见宸儿。”
看着容贵妃这幅样子,皇后觉得瘀堵在自己信中多年的气总算是顺了。
容贵妃伏在地上想了一会儿,扭动着身子凑到了皇后脚边。
“娘娘,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奴婢求求您放过奴婢吧,这样的日子我不愿过啊。”容贵妃就伏在皇后脚边,一口一个娘娘的叫着。
可这些年的仇怨,怎么因为几句娘娘而烟消云散呢。
皇后淡漠的看着脚边的容贵妃,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而这边魏祁的登基大典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魏祁身着一身明黄,迎着文武百官的跪拜,一步一步踏上了皇位。
魏祁这边刚刚坐好,礼冠便拿着圣旨来了。
礼官将圣旨打开,随后尖着嗓子大声宣读:“宣传位遗……
众臣听到这话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太子魏祁,文韬武略,本性纯良,聪慧过人,得天庇佑,监国有方,上敬天地宗亲,下爱黎庶万民。有尧舜之相,朕今传位于其,立为新帝,布告中外,咸使闻之,望其为爱民之明君,钦此。”
众臣听到旨意,开始行跪拜礼。
将遗诏念完了之后,礼官将遗诏放好,转身拿出另一道圣旨,将圣旨缓缓打开,清了清嗓,接着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登基为帝,普天同庆,着,减税三年,为表欢庆。”
魏祁就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众臣。
魏祁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保护自己身后的人了。
连念了两道圣旨,礼官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礼官将手上的这道旨意放好,转身拿起另一道,这一道便是最后的一道了。
“朕今日登基,以表孝由尊生母为太后,封良娣段氏为良妃,良媛卫氏为贵妃,昭训叶氏为叶嫔。”这道圣旨算是这三道圣旨里最简短的一道了。
也是这道旨意,信息量最大,听到这道旨意,原本正在行跪拜礼的众臣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道旨意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按照魏朝的规矩,新帝登基一般都是不封皇后的。
因为先皇去世,新帝本就是要守孝的,二十七日不过只是为了稳定朝政的法子而已。二十七日一过,皇帝本质上还是要守孝的,所以封后的事宜,一般都会放在第二年。
值得一提的是,新皇登基都是不会去改国号的,此举就是为了表示最先皇的尊重。若是新皇想要更改国号,也是会先暂缓,将这件事放到第二年。
因为两件重要的事情都积累在一年,一般情况下都是会放在一起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皇后的重视。
所以这道旨意没有立后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就在于一个良媛的位份,竟然比良娣的位份还要高,一个要出身没出身的庶女,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贵妃,简直是匪夷所思。
文武百官都疑惑的看着礼官,众人都觉得是礼官眼睛花了还是看错了,会不会是礼官念错了,毕竟一个良媛怎么会越过良娣呢,根本不符合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