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如此多娇(重生)——三愿大人
时间:2021-04-13 09:43:59

  这六年来,阖宫上下,的确快要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
  皇后的懿旨一下,尚宫局很快重新拨调了伺候的宫人前去延嘉殿,内侍四人,无宫女。其中一个内侍是舒明悦买通的眼睛,叫郑良。他容貌平平,身形看起来颇为瘦弱,放在人群中十分不打眼。
  舒明悦嘱咐道:“若是杜澜心去延嘉殿,立刻前来告诉我。”
  郑良应了一声是。
  舒明悦放下心来,往他手里放了一把小金鱼,弯眸一笑,“去吧。”
  ****
  夜色初临。
  戌时过半,宁国公府。
  虞逻如往常一般,轻车熟路地翻-墙而过,这一个月余,他每天晚上都要去定国公府,抱着悦儿一起睡觉。一想到那日悦儿和他肌肤相亲,他胸腔就止不住的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和悦儿亲密过了。
  蘅芜居。
  四下灯火已经熄灭,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似往日,庭院中会留一两盏风灯照明,可是虞逻脑海里一直萦绕着那天悦儿红脸闭眼抓住他的模样,心中兴奋,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异常。
  他脚步很轻,心脏咚咚的来到正屋前,将一小节迷香偷偷送了进去。这迷香对人身体无害,只会叫人睡得更香甜。却不想收香时胳膊微微一撞,门忽然开了。
  没插门?
  虞逻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却也想不得那么多,喉咙轻轻一滚,便抬腿入内,不忘反身小心翼翼把门关好,免得夜风寒凉,卷进屋里。
  然而走到内间,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屋内的气氛很冷,没有那股淡淡沁甜的香味。
  没有人?
  虞逻皱起眉头,像是不信似的,继续大步往前走,走到床榻前站定,借着那一点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到床上平平整整,空无一人。
  顿时神色大怒,人呢!?
  他转了一圈,四下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这里不是北狄,没人会向他解释可敦去了哪里。虞逻神色暴躁,忍耐下去,闭上眼,开始翻看那东西的记忆。
  渐渐的,他神色变了,变得阴云密布,恐怖不已。
  那东西竟然蠢钝如斯,不止惹得悦儿生了气,连一句软和话都不会哄!
  要他何用!?
  虞逻陡然睁开眼,眸光冷沉下来,可抬眼看着空荡荡的屋室,心中又十分颓然,他仰面倒在了她床上,一张英俊面庞埋在黑暗中,神色沉默。
  他真的很想她,可是她偶尔看他的眼神,会流露出委屈和怨恨的情绪,他根本不敢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他怕她再和他决裂一次。
  如果可以,他想瞒她一辈子。
  可是上辈子,他就没有瞒住。
  虞逻盯着头顶纱幔,似乎有些出神。
  ……
  不知躺了多久,床榻还是那么冰冷,虞逻忍无可忍,起身离开,如同鬼魅一般去了皇宫外。那座宫墙高三丈,犹如一块铜墙铁壁,将两人隔绝在两个世界。
  虞逻幽幽地盯着墙角。
  值守的禁军瞧见他身影,立刻喝了一声,“何人在此!?立刻止步,不得上前!”
  随着话音落下,数人举着火把朝他走来,将他团团包围。说实话,虞逻已经很久没这么憋屈过了,往日,他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奈何他。
  可是现在,他竟然要接受一个小小的禁军盘问。
  甚至不能进宫去看他的妻子。
  虞逻眸子黝黑冰冷,昏黄烛火映在英俊脸庞上,显出了几分诡异,就在诸位禁军心中觉得此人颇为古怪时,他淡淡开口道:“无事。走错路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高大身躯在明亮火把下拉出一条斜长的影子,很是落寞。
 
 
第31章 (二合一)   无论生死都是我妻……
  从宫门离开后, 虞逻独自一人回到了蘅芜居,望着空荡荡的床榻,迟疑了片刻, 伸手把舒明悦的被褥抱走了。
  他将被褥抱回了曜日居,铺到了自己的床上。
  以前两人同宿, 一直盖同一床被子, 她被子上有香气, 比她身上的还要浓郁香甜,每次盖她的被子, 虞逻就忍不住心胸澎湃, 几乎不可克制。
  然而她逝去后,那些衣衫被褥就彻底成了死物,香气弥尽, 他躺了很多次,抱了很多次, 却再找不回她的痕迹。
  虞逻盖着她的被子,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想, 她那时叩他牙帐不得入的心情, 便如同今夜的他一般吧?
  忽觉, 那时的自己真的混账。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何时开始对舒明悦上了心,或许是从他贪恋与她的鱼水之欢,一次次忍不住去她的牙帐开始。
  可是她是他的妻子, 与他行敦伦之事不是理所当然吗?
  虞逻曾经一度这样认为。
  ……
  建元三年, 三月十六,北狄所控的凉州,敦煌地界。
  一队来往长安的中原马队与北狄兵士起了冲突, 动了刀,也见了血,伤亡三人。而那只马队所属,并非普通商队,而隶属于宁国公府裴家,马队的首领乃是巽朝四品忠武将军,裴道韫。
  消息传回北狄王城。
  王城三十里外的胡杨林,虞逻站在蜿蜒溪水旁,唇角勾了一道讥讽弧度,他垂首抚摸着爱马的脑袋,眼底掠过一抹阴霾之色。
  姬不黩又开始试探他了。
  处铎问:“王上准备如何处置裴道韫?”
  如何处置?自然是砍下脑袋,送回长安!他的威严绝对不允许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挑衅!况且,若再不给姬不黩一些示警,两国关系只会越来越糟,待到战火一触即发,为之晚矣。
  然而那句话却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瞬间,卡在了嗓子眼里。
  那一刻,他脑海里极快地划过了一个念头——舒明悦怎么办。
  一旁处铎见他神情僵住,疑惑道:“可汗?”
  虞逻回过神,脸色慢慢变得阴沉,十分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想法,难不成真中了巽朝的美人计?
  他忽然心生烦躁,唰的一声抽剑,猛砍向一旁胡杨树。
  只听“咔擦”一声,那颗小腿粗的胡杨应声断裂,“哐当”一声狠栽进沙泥地里。
  乌蛮见此,神色激动,立刻奋勇当先道:“可汗,不如派我去凉州吧!即刻陈兵萧关!倒要看那皇帝小儿还敢嚣张!”
  那年姬不黩二十岁,和虞逻初坐上北狄大可汗王位的年纪一样,野心勃勃,不知收敛。
  萧关位于长安北面,襟带西凉,咽喉灵武,与大散关、函谷关、武关这四处关隘,扼守住了整个关中平原,一旦萧关失守,整个长安就会暴露在北狄铁骑之下。
  随着乌蛮话音落下,风儿好似又大了些,将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北地寒,此时虽然已经入春,风儿依然冷冽刮面。
  虞逻没有说话,只站在马匹旁,手掌轻抚马背上的鬃毛,眼睫深垂,无人知他心中所想。
  乌蛮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脑袋,“可汗?”
  虞逻终于开口了,淡淡道:“押下裴道韫,暂不动,再做处置。”
  撂下这句话后,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乌蛮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头看向处铎,处铎则站在树影下,凝视王上离去的背影,神态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舒明悦和亲北狄,刚好一年。
  小公主爱漂亮,恨不得一日一套衣裙,但无论衣衫怎么换,穿着打扮仍然是中原样式,与北狄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虞逻平时不大干涉她穿着,反正,好看就行了。
  这日,还没到牙帐,虞逻遥遥地便瞧见他的小公主穿着一身银红色的广袖长裙,衣衫料薄,随风翩跹,与初探绿的草原相得益彰。
  因为冷,身上披了一件素白色忍冬纹斗篷,脖领处围了一圈雪白绒毛,衬得脸蛋巴掌大,唇红齿白,愈发明艳。
  其实那个时候,在中原腹地已经开始流行起穿窄袖圆领或翻领的袍衫,可她自从嫁给他之后,竟然一次都不肯穿。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提醒他,她是中原公主?
  虞逻脸色阴沉地翻身下马。
  舒明悦听见后面的声音,扭头看去,瞧见是虞逻,眉眼一弯,道:“可汗回来——”
  话未说完,她被他猛地拽住了手腕,拖进内帐里,步子一踉跄,险些站不稳。
  惊魂未定时,便见虞逻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衣服脱了!”
  舒明悦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两步。
  她好像真的被他吓到了,一双乌黑眼眸睁得圆圆,睫羽不安轻颤,屏气慑息的模样,满是防备不安。
  虞逻喉咙一滚,心中烦躁愈甚,忽地撇开视线,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帐子开了又关,冷风打着旋吹进来。
  被留在原地的舒明悦一脸莫名,刚才那叫她脱衣服的架势,显然不是想做那种事,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裙子,蹙了眉尖,实在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敦煌出事了。
  而且出事的人她也熟悉,是她少时玩伴,裴道韫。
  再瞅一眼身上广袖罗裙,舒明悦还有何不明白,虞逻又迁怒了。她吐出一口气,恨不得立刻飞到长安锤爆姬不黩的狗头,一天到晚,就不能安分点吗!?
  还有虞逻那个喜怒无常的狗东西,是她派裴道韫去的敦煌吗!?是她和北狄兵士动的手吗!?
  阿婵一脸担忧地看向舒明悦,取下她身上的斗篷,轻声道:“殿下,此事莫要管了,只当不知罢。”
  她是舒明悦的乳娘,把小姑娘当成了亲生女儿疼爱,才不想管什么敦煌,什么裴道韫,只要她的小殿下安然无恙,比什么都好。
  舒明悦却摇了摇头,吩咐道:“把我那套日前做的那套红色胡裙拿出来。”
  她自问没能力去左右两国国事,但此事尚有转圜余地,更何况裴道韫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舒明悦罕见地换了一身窄袖圆领的胡裙,乌发绕着珠玉编成小辫垂在胸前,玉带系细腰,桃红色裙摆坠到纤细小腿肚处,往下一双乌黑翘头长靴。
  她身段好,雪肌如玉,一张娇颜灿若春华,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然而三叩可汗牙帐,虞逻不见。
  草原上的风很大,太阳落山之后,恍如初冬,舒明悦站在牙帐外,手指都冻僵了,气得咬唇跺脚,真当她想见他吗?这个狗东西!
  牙帐内。
  虞逻拎了一本亟待批阅的文书,已经半刻钟没有看进去,舒明悦已经能影响他决策的这个认知,让他又惊又怒。
  他好像对她不止是可有可无的宠爱了。
  可是外面的风似乎很大,呼啸作响。
  虞逻忍不住,偏头瞥了眼帘子,闭了闭眼道:“让她进来!”
  往日可不见她如此好耐心,也不知打得什么心思。虞逻靠在椅子上,嘲弄一笑,却在她进来之前,坐直了身子提笔沾墨,一副批阅文书的忙碌模样。
  他头也不抬,漠然道:“你来做什么?说了我今日事忙!无事就退下吧!”
  舒明悦微微一笑,在他桌案对面坐下,轻声关切道:“可汗真厉害,批了三个时辰奏折,一刻不歇,忙坏了吧?累了吧?要不要喝口水?”
  虞逻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他发现了,小公主每次心中生恼,就特别爱模仿他的语调,不禁撇嘴嗤笑一声,摔笔抬头,想用震怒威慑她,却瞧清她妆扮的一瞬,神情一怔。
  舒明悦眼眸轻轻一眨,“可汗?”
  虞逻回过神,嘴角抽了下,淡淡别开视线,忽地轻笑,旋即又神色冷厉,“倒水!”
  舒明悦哦了一声,倒一大杯凉茶递给他,她手指纤细白皙,与瓷白的茶杯一衬,竟不知是哪个更白腻些。
  虞逻接过茶杯,灌了一大口,那沁凉的茶水稍微冲散了心底些许的惊怒和烦躁。
  舒明悦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可汗,方才我在处铎将军那里听说,有一队来往长安的商客在敦煌与可汗的兵士起了冲突,现在一行人被扣押在大牢里。”
  虞逻不出所料,神色淡淡,“你想说什么?”
  舒明悦双手托腮,朝他一笑,“我代可汗去与巽朝谈判呀。”
  “代我去谈判?”虞逻身子往后靠,扯了下唇角,撩起眼皮看她,用一种十分讥嘲的语气道:“以我妻子的身份,还是中原公主的身份?”
  又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舒明悦心中微恼,不开心地咬了下唇,小声道:“自然两者都是。”
  巽朝是她舅舅,她的父母兄长,一城一池,一兵一卒,呕心沥血才打下来的江山。她看它高楼起,看它开太平,却不能眼睁睁见它楼塌了。
  虞逻冷冷地看着她。
  舒明悦大着胆,直视他黝黑深邃的眼眸,慢慢道:“可汗有所不知,那路商队隶属于宁国公府裴家,领首之人乃是老宁国公的九儿子,四品忠武将军裴道韫,宁国公裴家乃是开国功勋之一,若是处理不好,定会掀起两国祸事。”
  虞逻不置可否,眼里的暗色更深浓了些,淡淡讽笑,“那又如何?”
  听听这个语气!
  舒明悦气得胸口一堵,深吸一口气,慢慢起身走到他旁边,坐在他腿上,环着他胳膊轻声道:“我知道可汗英勇,麾下有兵士数十万,可凉州一旦起战事,国税便少了一大进项。姬不黩正愁没有理由夺回……”
  虞逻倏地偏头,沉冷盯她。
  舒明悦声音一滞,在他冰冷的眼神中,乖乖改口安抚道:“正愁没有理由抢走凉州……”
  抢走,抢走,是姬不黩要抢走你的凉州,行了吧!!心里的小人止不住的恼恼叫嚣。
  然而舒明悦娇面上还带着一抹笑意,坐在他腿上,用一种轻缓的语调道:“这次谈判不妥,岂不是给了姬不黩发兵的借口?凉州但凡有战事,无论可汗赢了还是败了,都对北狄有害无利,不是吗?”
  北狄是雍凉守方,对于守方而言,自然无战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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