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叹了声气,卸力一般往妻子身旁一躺,“好吧,那今日就算了吧。”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阮清茴笑了笑,随即翻过身来,以手肘撑在床上的姿势趴着,而后朝他伸出了一根右手食指。
沈砚不解,“这是何意?”
“嗯...这是一刻钟的意思。”
沈砚:“?”
顷刻之后,他恍然大悟,登时深觉受到了侮辱,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吧!一刻钟?我怎么可能只用一刻钟?!”
“那...”她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再加一刻钟?”
感受到某人愤愤的眼神后,阮清茴勉强伸出了第三根手指,“真的不能再多了,我明日还得下床呐......”
沈砚心头那股受辱之感分毫未减,自己往日那般辛勤耕耘,哪一次是小半个时辰就能解决的?
哪一次不是一个时辰打底!!!
哼,女人,让你见见什么是威武的雄风。
“三刻就三刻。”说罢,旋即覆身上来吻住了她的唇。
同时长臂一伸,薄顺的帷幔随之缓缓落下,将最后一抹春色掩盖在跃动的烛火之中。
*
翌日,城门外。
阮夫人看着面前即将远走的儿子,不免老泪纵横,一边用帕子掩嘴抽泣,一边不忘悉心嘱咐道:“你去了那边,记得第一时间给我们来信知道吗?若是有吃不惯用不惯的,你就在信里写着,娘托人给你尽快捎去。还有啊,漠北那边风沙大,你紧跟队伍别单独走远了,你若是不见了,爹娘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知道吗?”
“娘—”他语气不耐地止住她的话头,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阮夫人身后的阮清茴,“不还有姐姐呢吗,您别说这种话。”
阮夫人叹了声气,解释道:“娘只是想让你行危险之事时,能考虑考虑我和你爹,你若是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
“哎呀我知道啦,您从出家门就开始哭,还是先缓缓吧,我和姐姐说会儿话去。”
说罢,他取过父亲手中的包袱挎上肩,走到阮清茴面前笑了笑,“姐,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得在夭夭面前多夸一夸她舅舅,别让她跟我生疏了,不然等我回来我会难过的。”
“好,我一定时常在她面前提你。”
顿了顿,她回眸看了一眼青鸾,随即握住阮泽明的手腕,将他带到离二老远一些的地方,而后拢起手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他双眸瞬间睁大,朝青鸾望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撇过脸去,握拳咳了两声。
“我方才说的,你都清楚了?”阮清茴问道。
他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一抹几不可察的红晕,“我,我知道了。”
“那你...不打算对青鸾说点什么吗?”
阮泽明垂眸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于是她将青鸾唤来,自己回到爹娘身边等待着他们。
站在阮清茴这里,只能看见弟弟十分有礼地冲青鸾拱手作揖,身子甚至已经弯成了一个直角,可见对其尊重。
至于说了什么,那自然是听不见的。
接着,便见青鸾垂头静静听着,唇角微翘,眸中却泛有淡淡泪光。待他说完,缓缓点了个头,抬眸冲他笑了笑,福了个礼便一同回来了。
二老虽好奇,可眼下这种情况却也不好过问,待儿子回来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阮泽明骑上了马。
“驾!”
尾音落地,马匹顿时扬长而去,唯余一片尘土在身后飘扬。
金黄的阳光之下,淡青色的身影愈来愈小,愈来愈远,直至消失在每个人的视野里。
阮清茴同青鸾一起坐上了回宫的马车,青鸾始终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她并不好奇泽明对青鸾说了什么,她只是此时此刻,替青鸾感到难过。
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泽明这一去少则三五年,你若是想另择旁人,那也是理所当然,我依然是你的娘家人。”
“娘娘。”
她抬眸冲阮清茴笑了笑,细微的弧度里并未包含喜悦,却也不曾裹挟悲伤,“我不会另择旁人的,您知道,阮公子方才说了什么吗?”
第38章 皇子。(一更)
方才在远处, 阮泽明算是拒绝了青鸾,也算是没有拒绝。
他并未提及自己喜不喜欢,只是感激之余同她说, 自己即将从军, 归期不定,不愿耽误青鸾姑娘, 还望她早日放下。
青鸾听是听进去了,可她听到的重点却与阮泽明想表达的完全不一样。
这一番短短的话里, 她只听到阮泽明拒绝自己只是因为即将远去, 而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
换个意思, 便是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只是碍于要离开京城好几年,只能将这份好感尽早掐灭。
阮清茴听完她的想法后, 抿着唇沉默不语。
她作为姐姐,自然知晓泽明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是青鸾想多了。可青鸾既然如此想, 便是说明她不愿意接受另一层意思,自己给自己找个希望罢了。
她又何必, 非要去戳破她的希望呢?于是她索性闭了嘴, 什么也没说。
回到宫里, 阮清茴身子有些乏了。
昨日明明说好的三刻, 却是让他蛊惑着弄了半个多时辰, 今早起来毫无意外地又是腰酸背痛, 加之又出了一趟城, 身子更是疲乏困倦,于是早早地便上床歇息了。
夜里,正睡得迷迷糊糊时, 依稀感觉到自己身旁有轻微的动静,而后腰侧便传来一股压力。
她将眸子睁开一条缝,侧首看了看,“陛下…”
“阿茴累着了?”他搂着怀里的妻子,轻声问完,得到她打鼻腔里的一声嗯。
“阿茴自打生了夭夭,身子是越发容易疲累了,明天我让王医官过来瞧瞧,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说罢,俯首吻了吻她的脸,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睡吧,我陪着你。”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夫妻二人的呼吸愈来愈沉,愈来愈稳。
阮清茴一夜无梦,醒来时身体格外的轻松,气色也好了不少,像是回到还未怀上夭夭之时。
今日沈砚散朝得早,申时便看完劄子回来了。孙婆婆正和阮清茴在逗夭夭玩,他蹲下身一把将她抱起,逗着她喊了声爹爹才将她放下来。
“阿茴,夭夭也大了,给她找几个玩伴吧。”他忽然提道。
“好。”她轻声应下,回头对青鸾吩咐道:“明日你去选几个四岁左右的小宫女来,要熟知宫中规矩的。”
青鸾颔首,“是。”
接着又听他问起:“对了,今日王医官来给你检查身体,可有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女人生完孩子的确病症要比以前多些,他说注意调养便可。”
说完,她向前倾了倾身子,笑道:“王医官今日还说我气色不错,说是照这般下去,再过个半年身子便会同以前一样健康了。”
“阿茴…”他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心疼的看着她,“要不,皇子就算了吧?”
阮清茴一怔,几乎是立刻便反驳道:“这怎么能行?旁人可无子嗣,可陛下是天子啊。国无太子,日后…”
她顿了顿,将中间那句吞了回去,“大夏恐会不太平。”
“这些我都知晓,只是…”沈砚垂眸长叹了声,“只是我实在不忍心见你再受一次罪,以往我以为生孩子生完便无事了,可显然并非如此。”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温柔地试图说服她,“阿茴,你听我说。刚得知你有身孕之时,我便想着要个小公主,我是真的更喜欢女儿,并非只是为了安慰你。如今我也有了夭夭,还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自觉人生已经圆满了。至于皇子…”
沈砚笑了笑,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拢至耳后,温声道:“至于皇子,立宗室子也并无不可。”
第39章 拿捏。(二更)……
距离那日阮清茴分娩已过去一年有余, 沈砚从未提过那日的心情。
彼时他正在与大臣庭议,一个内侍慌慌张张闯进来,跪伏在地上说皇后娘娘在侯府早产。
那一瞬间,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五感,大臣们在说什么他一概不知, 而后便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等到了侯府他才缓和了些许,听着侯府里的下人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当即怒从心头起, 揪着阮泽明的衣领怒斥。
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 便是, 若阿茴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不会放过阮泽明的, 哪怕他是她的亲弟弟。
再之后,听稳婆说阿茴始终无法恢复意识,于是他想也不想便冲进了产房, 满目的鲜红顿时映入他眼中。
旁人看他动作流利,很快扑到产妇的床边, 其实不然。有一刹那,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片嗡嗡声, 那床尾处鲜红的血液刺得他眼睛疼, 心更疼。
所以他握着阮清茴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 他并不知晓她能不能听见, 但他不敢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他诚恳地呼唤, 急切地呼唤她,为的不是能顺利生下孩子,为的只是想让她睁开眼睛, 看一看自己。
只有看一看自己,他才能放下心来,他才能确认,阿茴不会离开他。
好在她果然醒了过来,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他终于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仅是用看都能体会到痛苦的分娩过程,让他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他在一旁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无论是帮她分担痛苦,还是像稳婆一样用专业的能力让她顺利分娩,他都做不到。
阮清茴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的他有多无助,又有多厌弃自己。
世人都觉得当皇帝呼风唤雨,想杀谁杀谁,想赏谁赏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敢置喙。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但他的权利的确是在万人之上,可就是这样一个权利大如天的人,却在妻子分娩时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那一瞬间让他觉得,当皇帝也不过如此,连为自己最爱的女人免去伤痛都做不到。
若是让他再经历一次阿茴分娩,他定是极不愿意的,哪怕是以此生无子为代价,他也不愿。
不愿自己经历,更不愿让阿茴经历
这些阮清茴并不知晓,他也不会同她说。但即使他不说,饶是凭着夫妻二人之间的了解,阮清茴也猜到了他为何不愿自己再生皇子。
于是撑起身子,朝前倾了些许,将嘴唇贴上他的额心,“陛下,生孩子同所有的事情一样,第一次谁都不熟悉,但有了经验就会好很多。”
“这一次,换陛下来照顾我,好不好?”
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面容,沈砚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可是,我承担不起失去你的风险。”
阮清茴怔了怔,默了片刻后,让一旁的孙婆婆抱来了夭夭。
“陛下,既然我们两个各持己见,那不如让幺幺来做决定吧。”说罢,她看向怀里的小公主,细声问道:“夭夭,想不想要一个小弟弟呀?”
孩子还太小,其实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却一边朝沈砚伸出小手,一边嘴里奶声奶气的重复着:“要,要,要...”
“你看夭夭都说要了。”她得意道。
“什么呀。”沈砚起身将她抱到自己怀中,“夭夭分明是要爹爹抱。”
阮清茴笑了笑,“她就是说要了,不管是要弟弟还是要爹爹抱,她就是说要了。陛下是皇帝,金口欲言,可不能对我一个女子出尔反尔。”
他张了张嘴,却又实在找不到话反驳她,便只能不甘心的撇过脸去,不答应也不拒绝。
一旁的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他浅浅笑着。她不着急,反正无论何事,到最后他一定会答应自己的。
于是夜里,沈砚洗漱完刚躺下,柔软的身子便贴了上来。
他一愣,“怎么了?”
“无事。陛下身上香,我凑近了闻闻。”说着,她便俯身将鼻尖凑近了他的胸膛,一吸,一呼。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登时引起一片瘙痒,以及......某股躁动。
他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推开,“你再闻,可别怪我明日让你下不了床。”
不曾想,那人不躲反笑,前移了些许。右手手肘撑在他脸旁,托着自己的脸颊看着他,眼下的卧蚕逐渐鼓起。左手也不闲着,食指从他锁骨中间,缓缓滑向他的衣料里。
“是吗?或许...是陛下下不了床呢?”
沈砚微张着嘴怔了一瞬,哂笑一声,“我听出来了,你这是在挑衅我。”
“嗯...”她沉吟片刻,挑起眉梢点了个头,“嗯,就是在挑衅你。”
话音刚落,两人的位置瞬间发生了变化。沈砚握着她的手腕扣在她头上,俯下身子便要吻她,然而嘴唇却在离她一寸之距复又停下。
他抬起头来,唇角微勾,“差点就上了阿茴的当了,彻夜不睡,怕是不想怀孕也得怀了。”
说罢,松开她的双手躺回一旁,顺便将被子给她盖好,拍了拍,“睡吧,乖。”
双眼正要闭上,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从不知名处传来。
他登时睁大了眸子,一张白皙的脸颊连着耳朵迅速充血,顷刻之间便红了一片。
“嗯...阿茴,放开。”
阮清茴撑起身子凑近他耳边,舌尖舔了舔他的耳垂,狐妖惑人般低声道:“陛下还要忍吗?”
她一边说着,被褥里面一边传来动静,沈砚的脸比方才又红了一分。
“嗯...啊...你先,放开。”
“陛下,生个小皇子吧。”她孜孜不倦地在他耳旁蛊惑着:“让他陪夭夭玩,你陪我玩,好不好?”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被阿茴拿捏的一天。不行不行,自己怎么能被阿茴拿捏?必须让她见识见识男人的雄风!
想罢,突然一个翻身压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