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曾经被魔兽血液中的魔气所侵蚀。
但这次不太一样，伊兰能够感觉到，魔气是从德米安的体内散发出来的。
“伊兰，我们去工作室吧，我有信心，今天你一定可以成功做出S级品质的中级恢复魔药。”银发异瞳的少年并没有察觉伊兰已经发现自己的秘密，对她微笑道。
“我也有信心。”再不做出来，任务就要失败了。
两人进入被结界封闭的工房，德米安开始帮助伊兰构想如何提高魔药的品质。
材料的精准度是一方面，制作的手法和习惯也会影响魔药的最终效果。
上一次伊兰因为疲倦，神力和精神力都不是很稳定，再加上是第一次调配，操作时很可能出过一些不易发现的小差错。
又到了加热龙血草，制作中和剂这一步。
伊兰仔细观察，发现在加热时，融化龙血草的烧瓶中已经开始出现很细微的杂质，小到只有用魔力单片镜才可以看出来。
“很可能是在催动火魔法阵的时候，你注入了过强的精神力，不，神力。”德米安摇晃一下刚刚被伊兰倒进附魔锥形瓶里的中和剂，“伊兰是神明，催动魔法的方式与凡界人不一样，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出现差错的。”
啊，原来太强也是一种烦恼。伊兰发出凡尔赛式的感慨。
“那我试试减弱一些神力。”她转身重新去拿取需要的素材。
重新试过一次，结果还是失败。再一次，失败。
“要掌握到合适的程度，真的好难啊。”伊兰把额头抵在墙上。
德米安看着变成面壁人的少女，即使后背一直又痒又痛，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我们再试一次？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成功哦。”
“好吧，我再试试。”沮丧也没用，只能再找找感觉。
从墙上把自己撕下来，伊兰重新回到工作台上。
德米安一直目不转睛观察少女每一个操作步骤。她蜜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虽然柔顺光滑，漂亮养眼，但不注意就会扫在工作台上，实在有点碍事。
看到伊兰时不时将长发撩向身后，德米安思索一下，从颈上抽下衬衣领子上的宝石扣丝带，走到少女身后，将她的长发轻轻拢起：“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帮大忙了。”伊兰回眸对他微微一笑。她正在研磨贝壳粉，恰好两只手都没有空。
少女的头发比丝缎更柔软光滑，德米安细心地将所有发丝整理服帖，然后用那根蓝色丝带绑好。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没弄好的地方。”少年扶住伊兰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
那张白皙的脸庞即使因为头发被扎起而完全显露出来，依然精致小巧，仿佛自己覆上掌心便可以将这张小脸完全遮住。
因为工房里温度高，少女带着圆滑曲线的脸蛋是浅粉色的，像一只饱含水分的蜜桃，轻轻一戳就会流出香甜的汁液。
德米安的目光落在那张玫瑰花瓣一样鲜红的唇，喉结滚了滚。
他按下凌乱的心神，抬手替伊兰整理好细碎的额发。
“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制作魔药了。”他温和地笑着。
银发少年的领子原本是由那根丝带与宝石扣束起的，现在只能微敞着，露出一半纤瘦漂亮的锁骨。
“谢谢你。”伊兰从少年的颈部移开目光，把手上刚研磨好的贝壳粉放进容器里，继续制作魔药。
王子殿下的皮肤果然很白，好像月下的蛋白石，散发着冷白的光芒。
这一次制作过程很顺利，当那瓶红色药剂最终调配出来后，德米安戴上单片镜，仔细观察玻璃瓶中的液体。
“没有杂质，颜色鲜红，是真的S级品质。”银发少年把中级恢复魔药递给伊兰，弯起漂亮的眉眼，“太好了，你终于成功了！”
与此同时，系统也发出声音。
【恭喜宿主。任务：我是学霸（高难度）已完成。1000点心愿值已获得，总心愿值：2080点。奖励：隐身药水已获得。下一个任务正在发布中，请随时关注。】
终于，终于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伊兰长长舒了口气。
“德米安真是个好老师。”伊兰把药水放好，拉起银发少年的双手，激动地望向少年隽秀的脸庞，“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德米安感受到双手被温热所包裹，再看到少女用一双水润清透的蓝眼睛盯着自己，目光一颤，心脏止不住加速跳动。怦怦的，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为什么她会这么可爱，那眼神简直就像只纯良无害的小鹿。让他忍不住想亲一亲那双无辜的蓝眼睛。
“如果你有兴趣，我还可以教你些别的。”少年眯起他漂亮的异色双瞳，“比如一些只有皇室才能拥有的魔药秘方。”
“皇室的秘密配方，告诉我不太好吧？”伊兰并不只是要感谢德米安。她是为了与少年接触，并让他尽量放松，好让自己用神力探究德米安体内的魔气，并试着将其消除。
她紧握住银发少年的手，神力就像溪流一样从她手臂缓缓进入少年体内。
德米安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自己身体时，惊异地望向少女：“伊兰，你在做什么？”
“把我的神力分给你一些。”伊兰随口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信徒，这是赐予你的奖励。”
德米安那只金色眼眸眨了眨，随后心中一凉。
少女在对自己说谎。
可是为什么，她又想对自己做什么呢？
德米安想要从少女掌中抽回自己的双手，但根本想不到理由。毕竟一直表达忠诚的是他，一直说想要做伊兰信徒的也是他。这个时候忽然退缩实在太奇怪了。
看到银发少年不自然的神情，伊兰知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立刻加快速度用神力探查少年的身体。
神力终于在德米安的后心部位与魔气撞在一起。
就像是起了排异反应，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朝银发少年袭来，他痛苦地闷哼一声，随后就感觉到后背胀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对不起啊，我必须这样，才能找到你体内潜藏的魔气。”伊兰跪坐在地上，抱住因为站立不稳整个人倒下去的德米安，“我会试着驱散它，你忍着点疼。”
她的右手就按在少年左后心，背上蝴蝶骨的位置，魔气主要凝聚在这里。伊兰持续向这个部位输送神力，却发现那团魔气虽然并不浓郁，却异常顽固，而且再生的速度相当快。
神力刚刚将魔气吞噬，很快那些魔气又重新生成凝聚，就像是德米安身体的一部分，在努力抵御入侵的外力一样。
银发少年眼角绯红，脸色却异常苍白，他紧咬着牙齿，无力地靠在少女怀中。
她发现了，她发现自己体内有魔气的事，自己的真正身份就要暴露了！
不行，不能让她看到自己那个丑陋的，正在长出黑色羽毛的伤口！
他在宿舍里忍着剧痛挖掉了钻出皮肉的黑羽，但那些凌乱的绒羽很快又再次长出来。他剪掉多少次，那些羽毛就会生出来多少次。
他明白，只要魔气存在，他就没办法阻止那只翅膀重生。
即使用上神圣学派的净化魔法，也只能暂时让羽毛生长变慢而已。
“伊兰，不要，我很疼，你不要再继续了！”少年哑着声音哀求伊兰，用力扯开她的手腕，拒绝她继续给自己输送神力。
眼看刚才就要摸索出更有效的方法，被德米安这么一打断，又要重新开始了。
伊兰蹙起眉头，发现魔气似乎因为被神力所激化，开始从少年后心向身体四处蔓延。
“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伊兰开始焦急起来，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少年会有危险。
她把德米安推倒在地。少年猝不及防地趴在地上，双手被伊兰制在身后。
“求求你快停下来，我真的，我真的太疼了……”从刚才开始，疼痛已经从后心扩散到全身，德米安觉得自己的身体要四分五裂了，除了疼痛，还有让他头晕目眩的灼烧感。
伊兰见他还在挣扎，思索了一下，把那根束发的丝带扯下来，在上面附着神力，然后便用丝带将少年的双腕捆在他身后。
“伊兰你，你别这样……”少年因为这个羞耻的姿态咬紧嘴唇。他的身体被伊兰压制着，脸和胸膛都紧贴在地面。
如果是未来的某天，在其他温馨一些的场景里配合少女做出这种微妙的动作，他会乐意至极。但现在，自己一点也不想被她这么对待。
伊兰决定彻底无视少年的乞求和挣扎。她把德米安扶起来，然后开始解他衬衣上的扣子。
少年的胸脯急促起伏，因为疼痛而紧闭的双眼上，银白色睫羽不停颤抖着。
伊兰只解掉他一半扣子，上等的丝质白衬衫水一般从少年肩部滑落，然后她移动到德米安身后，看向他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背部。
少年的皮肤是冷白色的，劲瘦的脊背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束起的银白色长发在刚才的挣扎中散开了一部分，凌乱地贴在背后。
伊兰瞳孔微缩，看到他因为手臂被绑在身后而明显突出的蝴蝶骨上，有一道蜿蜒的旧疤痕，而这道浅棕色的痕迹已经被生生扯开，从里面生长出一些黑色的羽毛，那像是雏鸟的绒羽，还没有形成坚硬的羽鞘。
而这道痕迹只在左边才有。
“你这里曾经是翅膀对吗？”伊兰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询问银发少年，“而且是堕天使的黑色羽翼。”
德米安紧抿双唇，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被反绑的双手用力攥紧。
“是。”他眼角发红，双眸蒙上一层浅淡的水雾。
他要失去资格了，失去伊兰信徒的资格。
堕天使是被魔气侵蚀的堕落神族，他们信仰深渊，是诸神的敌人。这样的自己，不可能再被爱神伊兰所眷顾。
“你的母亲并不是光明神座下的天使，而是接受深渊馈赠的堕天使。”伊兰深深吸了口气，“所以我的神力无法净化你体内的魔气。”
“因为那魔气是你的一部分。”
第53章 他今生唯一的信仰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他回眸看向伊兰, 暗哑的声音在发颤，“现在你知道我是堕天使的后裔了，我……会被你当成敌人吗？”
伊兰看着他背后还未长出来的羽翼, 想起光明神所说，关于秩序神力的真谛。
那是维持世界平衡的力量, 可以压制深渊的魔气。
她重新集中神识, 将秩序的能量一点一点输送到德米安背后的伤口处, 黑色羽翼终于逐渐缩回皮肤之下，少年体内的魔气虽然无法消除, 却平静了许多。
德米安感觉到后心处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 疼痛感终于渐渐消退了。
“不可以完全消除掉他体内的魔气吗？”伊兰心想。
【宿主，如果你的秩序神格继续成长，就可以拥有净化魔气的能力。】系统忽然出声。
“净化魔气？我记得拥有秩序神力的光明神都只能做到压制魔气, 而无法完全消除，我真可以做到？”
【三百年前的宿主你, 是可以做到的。光明神只拥有远古秩序之神所留下的神力，却并没有祂的神格，而秩序神格, 在三百年前就已经选择了你。】
“你是说我三百年前成为了秩序之神？”
【否定。只差一点。】
所以三百年前自己不仅是勇者, 而且几乎成了秩序之神, 可给她牛逼坏了。
“你不会成为我的敌人，我会想其他办法帮你的。”她从德米安体内抽离神力，替他把滑落的衣服重新披好。
太好了, 她说会帮自己, 那就证明自己不会失去她。
德米安不想失去他最重视的人，而现在他唯一重视的，只有伊兰。
在过去, 仅仅因为自己的母亲是国王对外宣称的，一名微不足道的女仆，他就已经受尽了整个皇宫的冷眼和讥讽。
皇室成员厌恶他私生子的身份，认为他玷污了皇室的血统。就连皇宫里的侍从和仆人们，也因为自己从小就懦弱胆小而欺辱他。
他还记得小时候被王后派来照顾他的仆人们是怎么对待他的。
他只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王子不过是个空头衔而已。
被指派来照顾他这个没用的皇室成员，仆人们只有在人前对他恭敬客气，背地里不仅不愿意服侍他，甚至时常假装忘记给他准备餐食，让年幼的他饿肚子。
他们是王后指派的，而王后不知道有多憎恨他的母亲，连带着也十分讨厌那个“卑贱女仆”的孩子，也就是德米安。
那些仆人知道，他不敢也不会告诉别人，因为没有人在意他。
他也学会了不在意任何人。
“把心封闭起来，带上一副假面具，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哦。”他安慰自己。
从此以后，他就学会用微笑来掩饰一切痛苦，人们讨厌他，喜欢他，或是想利用他，无论抱着什么样的情绪和目的接近自己，他都会笑着去面对。
对于不在意的东西，没有浪费时间和情感的必要。
可他现在有在意的人了。
可以对她敞开心扉吧？即使那是一颗阴暗不见光，污秽不堪的心，他也想剖出来给她看一看啊。
痛苦终于暂时缓解了。德米安急促的呼吸却还没有平复下来。
背后的疼痛消失，他的感官就开始放在自己被反绑的手腕上。
“伊兰，刚才真的有必要绑住我吗？”少年低哑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只是想要尽快探查你体内的魔气，但你一直在阻止我，不得已我才这么做的。”
“不，请你不要误会。”德米安脸色微红，“冕下喜欢的话，想怎么绑我都可以。”
刚才被伊兰按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因为不希望自己的秘密曝光才会挣扎反抗。但他同时发现自己心中竟然产生了异样的兴奋。
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的愉悦感也是大于抗拒感的。
伊兰正要帮银发少年解开腕上的丝带，听到他这样说，微微一怔。
抬起头，却发现隽秀少年侧头看过来的脸上带着迤逦靡艳的神情，微张的双唇漏出低低的喘|息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