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一起去伽雷尔王城吧，看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
约齐亚“嗯”了一声：“明早我再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影溶在深沉的夜色中，很快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雾壬就看到站在门外等待的约齐亚。
他已经从伊兰口中得知，约齐亚将和他们一起行动，而且还是作为她的护卫。
伊兰没有对他多做解释，只是让他相信自己，约齐亚留在身边有用。
雾壬即使再不喜欢这个暗影亲和者，也不会质疑他的神。
约齐亚对伊兰身边的蓝发少年完全没有兴趣，也没有看他一眼，一双黑瞳只望着伊兰：“走吧。”
坐上马车后，雾壬看向约齐亚的眼神依然带着敌意。
他回想起他的神以前在凡界的习惯。
这位神明自带高魅力，身边永远不缺美男子的陪伴。
他不禁仔细打量约齐亚的容貌。
的确算得上英俊，但完全不符合爱神一贯的审美，连脾性也是她不喜欢的那种。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难道她连喜好也改变了吗？
再想想忽然被善意对待的自己……
雾壬的心有些混乱。他的神最近太反常，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人鱼少年的心情一会飞跃巅峰，一会跌入谷地，上上下下好几次。
怎么回事？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连自己都开始反常了吗？雾壬忐忑不安。
约齐亚自然注意到那个蓝发的管家一直在观察自己，他不喜欢被那么看着，一双阴戾的眼睛就斜睇过去。
两人对上视线的一刹那，伊兰已经察觉到各自有魔法能量在他们体内汹涌澎湃。
她轻咳了一声，两位少年这才同时错开目光，安静坐好。
伊兰看两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但也不再互相用眼神打架了，干脆就去看窗外的风景。
对面的约齐亚瞥过来，看到伊兰懒洋洋地支起下颌专注地看向窗外，她的蜜色长发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金光。
少年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纱，此时此刻，那层白纱似乎被掀开了一角，有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在向外流泄。
约齐亚看得有些发滞，他想努力抓住那一瞬间出现的意识，却始终搞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他的记忆，从出现在金色平原那条马道上开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只是在那里努力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能零散地记起一些东西，比如他的名字，比如他身上的幽暗能量。
就在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就被一辆马车给撞上了。
再之后，这个叫做伊兰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他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然而少女却并不认识自己。
伊兰。昨天晚上，他反复在脑海中重复这个名字。
完全记不起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种熟悉感只是他的错觉而已。但刚才那瞬间脑中一闪而过的又是什么？
第8章 渎神
马车行驶了一天，在附近的小村庄里停留一晚后，第二日上午，一座巨大的城市便逐渐出现在伊兰视野中。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一处山坡，比王城高，所以能够清晰看见城市的全貌。
伊兰自然是第一次来伽雷尔王城，也只在书里见过对这座人族最大城市的描述。
“没有比她更辉煌灿烂的城市了，她是光明神权杖上最璀璨的宝石。”书中写到。
伊兰把身体探出窗外，看着那座建筑物高低错落，被新月河所拥抱的美丽城市。
而在伽雷尔王城的东翼，天空中浮现一个巨大的魔法穹顶，有光芒从半圆形的穹顶中析出，将下面的建筑群整个包裹起来。
那里就是艾斯蒂尔学院。
巨大穹顶是结界，据说是为了防止学生们在练习魔法时，不小心炸掉学院以外的建筑。
看来以前多半是炸过的。
连续下坡后，再穿越一座大桥，一行人终于进入伽雷尔王城。
伊兰调出系统中的王城平面图，发现王城被分成了三个区域。
艾斯蒂尔学院所在的东翼城区是王城面积最小的一部分。
而港口所在的西翼，以及王宫所在的中部城区，都比东翼要大上许多。
而另一个标志性地点，光明神殿，位于西翼城区北部，中间隔着新月河的一道支流。
这一次神选仪式也将在神殿内举行。
伊兰悄悄释放神识，覆盖了整个伽雷尔王城。
趁机吸收一波信仰力，再听一听信徒们的祈祷。
只可惜，爱神现在的忠实信徒已经相当稀有了。
稀稀拉拉的信仰力聚集过来，又过了好一阵子，才终于传来一个祈祷声：“我最美丽的爱与美之神啊，请您再次眷顾我，赐予我无与伦比的魅力与美貌，让那些女士爱我，再多爱我一些。”
嗯？这信徒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伊兰加强了神识，随后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正在自己的雕像前低头祈祷。
一头妖冶的玫红长发，俊俏多情的狭长双眼。
这不是那个欢悦林地里被她赶走的红发妖男吗？
伊兰知道他在酒馆做“月下绅士”的工作，也就是她的世界里所说的男、公关。
不过她没想到，竟然是在伽雷尔王城的酒馆？
伊兰勾了勾唇角，看来，免费住处是有了。
“西赛尔，我忠实的信徒。我回应你的呼唤。”伊兰通过神识对红发男人说着。
视野中，西赛尔惊喜地抬起头。
之后，伊兰告知车夫梅斯先生前往西翼港口区。
新月河与奥丁顿海域连接，港口区临海，那里有全帝国最大的集市和布满酒馆的小巷。
从远处眺望时，伊兰还感觉不到王都的热闹。身处街道，她才体会到这座城市的繁荣辉煌。
那频频在眼前穿梭的马车、马匹，还有街边的喧闹人群，再加上由于光明祭典的缘故，到处飘舞着金灿灿的镜芒纱，在正午的阳光中洒下一片碎金。
整个城市就像一幅画，却鲜活热闹得似是要在眼中跳跃起舞。
马车一路前往西翼靠近港口附近的一栋宅邸。
雾壬刚下车，就发现在这座沿海别墅门口迎接他们的，赫然是之前被爱神带回欢悦林地的男宠西赛尔。
他一向对伊兰这些曾经的男宠没好感，但也说不上讨厌。就无视了他，回身准备扶伊兰下车。
然而西赛尔已经迈开长腿走过来，狭长的蓝色眼眸像是调了蜜，温柔多情。
“伊兰小姐，欢迎来到我的宅邸。”红发青年刚向伊兰伸出手，就看到旁边一道阴沉狠厉的目光射过来，盯得他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原来车里还坐着一个黑发少年。
伊兰看这三人大小瞪小眼的样子，干脆自己跳下了马车。
雾壬收回做出邀请的手，心里有些失落，低着头跟在伊兰身后。
“让开。”约齐亚看到西赛尔还保持着邀请动作挡在车门外，冷冷开口。
回过神来的西赛尔退到一旁，看着约齐亚下了车，走到伊兰身边。
这黑发少年又是谁？神的新宠吗？
不过西赛尔记得伊兰的指示，不多问，也不要干涉她和同行者的行动。
作为信徒，西赛尔自然是要遵守的。
伊兰之前通过神识与西赛尔对话后，得知他现在住在一位有钱女士送给他的大别墅里。
西赛尔也很贴心，主动邀请她来宅邸做客，还告诉她想住多久都可以。
伊兰求之不得，就顺其自然地接受邀请，住进红发青年的宅邸。
伊兰嘱咐西赛尔为她的身份保密，并作为她的朋友来招待她。
虽说爱神之前忽然变了态度，把他请出了欢悦林地，但西赛尔依然还是爱神的虔诚信徒。
伊兰从他身上吸收了一些信仰力，并答应赐予他更多魅力。
西赛尔看到伊兰正面带微笑与雾壬交谈，很是意外。
之前那位神眷者，从来不受爱神喜爱。可是现在怎么看，都像是很被爱神重视的样子。
这位曾经最乖张任性的神明，果然变了吗？
西赛尔吩咐家中的仆人以及车夫随时听从伊兰的吩咐。因此，梅斯先生便带着报酬，向伊兰告辞，返回艾利尔镇去了。
站在位于三层房间的落地大窗边，伊兰一眼就能望见远处的新月港口。
她看到港口中，停靠着一艘造型典雅，拥有绝佳曲线和轻盈白帆的船。
那种造船工艺和纹饰风格，是属于精灵族的。
伊兰记起，书中有提到过，居住在西大陆翡翠森林的精灵族，受到狮心帝国国王的邀请，派遣使者前来伽雷尔王城，参加光明祭典。
其中还包括精灵国的王储。
看来那艘船就是精灵使团的。
这是一个精通复杂工艺的种族，与矮人族同样，受到工匠之神的眷顾。
而精灵族所打造的刀剑盔甲，以及各种小物件外观精致优美，很受人类王国贵族阶层的欢迎。
因此，两国的商船时常会在东西大陆间穿梭，互通贸易来往。
精灵族很有钱。这是她看书时得出的结论。
伊兰想起那一千金币的任务，邪恶地萌生了从精灵使团身上捞油水的想法。
当然，只是个想法而已。
想起雾壬这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样子，伊兰知道他还在介意约齐亚的事情。
还是需要跟他谈一谈这件事。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伊兰发现门并没有关紧。
推门走进去，伊兰环视四周，没有看到蓝发少年的踪影。
难道是出门了？
此时，盥洗室里传来一阵声响。
雾壬的房间是伊兰向西赛尔特别要求的，盥洗室中，有一个特别宽敞的浴池。
伊兰知道，此时雾壬多半是恢复为人鱼的姿态，泡在浴池里补充水分。
她还没有亲眼见过雾壬的人鱼形态呢。
一时好奇，伊兰走进那间并没有关门的盥洗室里。
浴池很大，水也极清澈，伊兰清晰地看到半人半鱼的少年，从池底浮出水面。
“吾神！？”雾壬一出水，就看到伊兰站在眼前，声音顿时变了调，从脸颊一直到裸、露的上半身，都迅速晕开一片绯红。
少年的耳朵化为一对淡蓝色鱼鳍，柔软透明，此时正因为他的惊惶而微微颤动着。
从腹脐以下，一条缀满湛蓝鳞片的鱼尾代替了双腿，那鳞片紧致细密，稍微转换角度，就反射出虹色光芒。
雾壬的尾鳍华丽，像是贵族们柔软的裙摆，在池水间荡漾。
“哇哦！”伊兰发出真诚的赞叹声。
人鱼果然是美丽的生物！
尤其是雾壬的尾巴，看上去油光水滑的。
想咬一口是怎么回事？伊兰把忽然分泌出来的口水咽回去。
“吾……吾神，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雾壬磕磕巴巴地说着，伸手去挡他鱼尾腹鳍之下的部位……
伊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仔细思考了一下雾壬这个动作的意义。
……
伊兰闭上眼睛，就差拍一下自己的脑门。
该怎么办呢，她刚才还盯着雾壬的尾巴发出调戏的声音。
一定被当成变、态了吧。
她脑袋里乱成一团，偏偏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原来你在这。”沉沉的嗓音飘进来。
脚步声再次靠近。
“等等，你……啊！”伊兰正想转身走出盥洗室，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向浴池里跌下去。
“主人小心！”雾壬也顾不得挡住自己的隐秘部位，伸手接住少女，避免她磕在池壁上。
掉进水中，伊兰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夏天的衣服很轻薄，一沾水，雾壬几乎感觉不到那件白裙的存在。
怀中的体温传过来，雾壬喉结滚了滚，这次他却没有立刻放开手。
伊兰的长发也湿透了，有一部分黏在少年裸、露的皮肤上，睫羽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蔚蓝色的双眸荡起一层浅淡的雾气。
雾壬有瞬间的恍惚，体内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被一只小猫亲昵似的痒麻。
雾壬被自己的反应震惊了。
这是他的神明，他这样可是……渎神。
约齐亚此时也正好来到浴池边。
“……你们在做什么。”黑发少年低垂眼眸，看着池水里湿漉漉的伊兰，而那个蓝发少年的手，还环在她腰间。
第9章 参赛
人鱼少年立刻放开伊兰，退后了一些。
“雾壬在教我游泳。你要不要一起学？”伊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装作无事发生。
约齐亚冷冷注视着雾壬。
对方那双金色竖瞳不像以往一样温润平和，反而因为他半人半鱼的姿态，透出人形所没有的妖冶魅惑。
“教她游泳？需要那样抱着？”约齐亚看着蓝发少年，脸上带着怪异的嘲弄。
雾壬还在刚才的情绪中没有出来，偏过头，不理会约齐亚的质疑。
伊兰趁机爬出浴池，溜回自己的房间。
一段时间后，伊兰换好衣服，才让同样整理完毕的雾壬以及约齐亚进入她的房间里。
“那个红头发的让我们去餐厅吃下午茶。”约齐亚说。
他们三人来到餐厅时，西赛尔正在往餐桌上摆放甜品。
香草蛋奶杏仁酥皮蛋糕、豆蔻面包，红蜂蜜玫瑰茶以及果子露。全都是西赛尔亲手做的。
伊兰吃了一小口杏仁酥皮蛋糕。
甜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真好吃！
至少在现世里，她还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蛋糕，大概是两个世界使用的原料也不大一样的关系。而且西赛尔的手艺的确非常棒。
约齐亚说不吃甜食。西赛尔就给了他一杯清咖啡。
约齐亚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紧抿了嘴唇，皱起眉头，再也没碰那杯子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