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伊兰的神力不断变强，作为神眷者的雾壬也突破了原来的实力。
他的元素亲和变强了很多，尤其是操纵水元素的能力，在这个学院里几乎没人可以超越他。
哗啦一声，雾壬离开池水，坐在伊兰身边，海藻般的月白长发紧贴在皮肤上，水渍滑过他皙白的皮肤，留下晶莹的痕迹。
他偏着头，凝眸看向少女，眼神里沉淀着泉水一般的清凉柔润：“伊兰，说好了哦，无论那些深渊恶魔有多可怕，我都要陪着你，守护你。”
伊兰眯起眉眼，替雾壬把黏在唇上的头发拨开：“我也同时会好好保护你的，毕竟我是勇者嘛。”
人鱼少年的耳鳍一颤，颜色变得艳丽起来，他的大尾巴在水里搅动着，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小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面前，做你的盾，替你挡下所有伤害。”
伊兰心中一动，正过脸去看阳光下粼粼闪光的水面。
“雾壬也是我重要的人啊，我可不允许你随便受伤。”
身边不知不觉已经有很多可靠的伙伴和朋友了，和上一世几乎完全相同。
三百年对这个世界的凡界人来说很长，长到人们已经忘记了勇者，也忘记了那场灾难。
可随着记忆逐渐恢复，在伊兰的意识里，也只是过了几年，就再次来到这个世界。
伊兰猜测，这是因为位面的时间流逝不同。因此上一世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而在那个世界却不过是昏睡了几天而已。
沁凉的触感搭上自己撑在池边的手背，伊兰停下思绪，转头看向蓝发少年。
“我只想成为伊兰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雾壬握住少女的手，脸颊微红，目光闪烁。
“你本来就是啊。”伊兰微笑。
雾壬握住她的手又收紧了些，沉默片刻：“我想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啊，都这个时间了。”伊兰从雾壬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我去看看约齐亚。”
蓝发少年手心一空，怔了怔，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雾壬要和我一起去吗？”伊兰用清洁术弄干自己的双脚，穿上鞋袜。
“我就不去了。”人鱼少年跃回水池里，露出鼓着腮帮的脸，“他可是尊贵的黑暗之神，肯定不需要我的探望。”
伊兰绑靴带的手一顿，抬眸看到雾壬嘟起的嘴唇。又在闹别扭啊。她歪头看着少年：“好吧，那我自己过去了噢。”
雾壬把蓝色脑袋埋下去，随着池水一阵翻涌，已经潜到远处的水底，不打算出来了。
他一直不太喜欢约齐亚，现在忽然又知道那个黑乎乎的家伙就是黑暗之神，而且和伊兰在三百年前就相识了，他对约齐亚的敌意就更大了一些。
这就好比你以为对手和你在一个起跑线，甚至比你落后很多，结果忽然发现那个家伙其实长了对翅膀，一瞬间就赶上你，还把你远远甩在身后的感觉。
雾壬很生气，从来没那么生气过。只是气得厉害了，表面看上去反而很平静。
过了许久，人鱼少年悄悄从水底探出头，发现伊兰已经离开一会了。
她好像很希望自己一起过去的。
雾壬开始后悔刚才的任性，他返回岸上，鱼尾幻化为双腿。
少年低下头，小声自言自语：“我是为了保护伊兰，才不是去探望那家伙。”
穿好衣服，雾壬撞开海水房的门，一路狂奔，向少女遥远的背影追过去。
今天约齐亚的两位信徒都不在，但菲丽嘉早已给了伊兰房间的钥匙，以及教她如何暂时打开保护房间的黑暗禁制。
雾壬走到依然昏睡在床上的黑发少年身边，看到他身上的龙血鞭伤痕，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他真伤得那么重？”
“深渊魔王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伊兰熟练拿起身边的特制药膏，准备给约齐亚上药。
“等一下！”雾壬瞥了没穿上衣，露出紧实胸腹与腰线的黑发少年一眼，抢过伊兰手里的药膏，“让我来吧。”
之前有很多次，伊兰来的时候，那个笑容狰狞的黑暗信徒多恩，都恰好要给约齐亚上药。
看到伊兰来了，就以不方便留在这里为理由，立刻离开房间，就这样把上药的任务交给她。
这种恰好的次数多了，她几乎习惯了给约齐亚涂抹药膏这件事。
“雾壬知道这种药该怎么用吗？我给你做个示范。”右手指尖刚才已经沾满透明药膏，她就伸手顺着约齐亚胸口的一道伤痕细致涂抹，然后再一下下轻轻按揉，直到药膏被完全吸收为止。
看着少女纤细的指尖在黑暗神的皮肤上温柔游走，雾壬脸颊微红，终于忍不住捉住伊兰的手腕，看向她的眼神极为复杂：“你以前总这样给他涂药？”
在伊兰眼中，黑发少年不过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而已，她莫名看着雾壬：“这是黑暗神的药剂师多恩教我的方法，有哪里不对吗？”
雾壬语塞，他也说不出，但就是感觉很奇怪。
“这种事请还是交给我来做吧，毕竟我是您的神眷者。”蓝发少年把伊兰拉到一旁的座椅上，让她乖乖坐好后，自己返回去给约齐亚涂药。
伊兰凝视一脸嫌弃，手上却认真动作的蓝发少年，扬起唇角。
这两位少年从相识开始就互相看不顺眼，但偶尔也会意见统一，共同合作。
两人说不上是朋友，但相处时间久了，他们也默认了伙伴的关系。
伊兰知道雾壬也曾经单独来过暗影集会所，只是这里被布下禁制，他无法进入，却又不好意思和伊兰一起过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望约齐亚。
雾壬给身为黑暗神的少年涂着药膏，心里却非常生气。他发现，即使不用那样揉按，药膏也会自行被约齐亚的身体吸收。
所以这种暧昧的手法，绝对是那个黑暗信徒故意教给伊兰的！
人鱼少年想到这里，牙根就痒痒，在约齐亚手臂上的伤痕用力压了一下。黑暗神冷白隽秀的脸庞一动，眉头轻蹙，仿佛感受到刚才那份疼痛。
但黑发的神明始终没有醒过来，表情也逐渐恢复平静。
第77章 熟悉的触感
雾壬并没有注意到约齐亚的异样。伊兰的目光恰好被雾壬挡住, 她也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伊兰这次过来看望约齐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用命运的神力，找到黑暗神在三百年前险些堕落神格, 成为深渊堕神的那段记忆。
随着命运的神格逐渐形成，伊兰开始慢慢窥视到真理, 了解该如何使用这份力量。
并且她还知道, 最初自己本以为进入的是约齐亚的记忆, 最后却反应到现实的原因。
这种神术称为“记忆钟摆”，施术者可以在被施术者的过去与现实中穿梭, 并在不影响世界正常运转的情况下, 改变一部分过去，成为如今的现实。
同样，她也可以完全控制, 让其不会改变任何过去与现实。
这就是命运神格的力量。
而这一切都必须在被施术者自愿的情况下。如果强行扭转记忆，很有可能直接让被施术者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施术者也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她终于明白，黑暗□□字便是她给予的，而黑暗神在失忆的状态下会对自己有熟悉感, 也是因为“记忆钟摆”的影响。
这次她要以勇者希莉的身份, 去看看那时候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伊兰, 这样真不会有问题吗？”雾壬站在少女身旁，有些担心地偏头去看她。
“我已经很清楚记忆钟摆的使用方法，等搞明白一切, 我就立刻回来。”伊兰掌心开始激荡神力的波纹, 一层一层向外晕开。
“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尽力帮忙的。”
“神术施放成功后，我会立刻失去意识。”神力光纹形成一阵阵强大的气流，少女的衣袍与柔软的蜜金色长发鼓动飘扬, 像只展翼的蝴蝶，她转头望向雾壬，含笑的湛蓝眼眸纯净剔透，“记得扶我一下，别让我摔在地上，很疼的。”
人鱼少年睫羽一颤。他从未像今天一样，从心底完全敬畏他的神明，仿佛她就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却也是那个让他全心全意爱慕，最温柔的女人。
记忆钟摆在约齐亚的神识中开始有规律地左右晃动时，雾壬伸手拥住倒向自己的伊兰。
“咔哒，咔哒。”具象化的钟摆毫无预兆地呈现在蓝发少年眼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失去意识，和怀中的少女一起倒在地上。
“和说好的不一样啊！”昏迷过去的前一刻，雾壬心里震惊又委屈。
伊兰开始拥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黑暗冥土。
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这个无光的神域不仅仅只有黑暗与荒凉，冥土上空盘旋的无数幽魂都在躁动不安，从伊兰身边经过的时候，带着强烈的死气。
被这些幽魂一次次穿透，伊兰感受到一种灵魂被剥离的痛楚。
她拔出悬挂在腰间的长剑，发现正是那把誓约圣剑。
在光滑锐利的剑刃上，她看到自己的模样。一双坚定的湛蓝眼眸，唇角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金色长发被工整地盘在脑后，用发带束起。
她果然变成上一世的自己，勇者希莉的模样了。
她记得在这个时期，很多黑暗信徒被光明教会认为与恶魔有关，被教会抓捕，杀害。
而黑暗神也因为如此，一度变得虚弱，并且更加厌恶光明神。
那时，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位黑暗之神。
在这段记忆里，为了借取一件重要的魂器，光明神的勇者踏入黑暗冥土，来见那位传说中暴戾孤僻的神明。
果然，她刚到这里，就受到黑暗神的热情款待。
伊兰举剑在空中挥舞，成功把那些狂躁的幽魂驱赶开。
然而很快，那些幽魂开始聚集到一处，逐渐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魂体，外形就像一只山岭巨人，暴躁狰狞的脸，比它脑袋还要粗壮的手臂，下面却是一团黑雾，代替了它的双腿。
巨大魂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朝伊兰扑过来。
“我终于知道你有多讨厌光明神了。”少女勇者握紧剑柄，感受到上一世自己久违的力量。
勇者希莉拥有能够净化魔气的秩序神力以及光明之力，可以说是为对付深渊恶魔而生的战士。
伊兰在这个巨大魂体身上，也感受到一股汹涌的魔气。
“看来就是这段记忆没错。约齐亚已经被魔气侵蚀了。”伊兰持剑迎上去，誓约圣剑发出湛蓝色的耀眼光芒。
魂体粗壮的手臂向下用力一拍，伊兰敏捷躲开，附上秩序神力的长剑朝它的手臂砍过去，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呜嗷！！”魂体似乎感受到痛楚，被砍伤的地方冒出一股黑红色的烟雾。它后退了几步，发出更加凶恶的咆哮声，再次朝伊兰冲过去。
躲闪，反击。伊兰挥动圣剑，湛蓝的光芒飞舞，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交织出一片绚烂的圆舞光阵。
巨大魂体并不是伊兰的对手，在她的猛攻下，胳膊断了一只，身体也残缺不全，凶恶狰狞的脑袋也缺了大部分，变得更加丑陋。
伊兰捕捉到对方的弱点，举剑朝着魂体胸口中央用力一刺，魔气瞬间爆散，却被圣剑释放出的光华全部净化。
原本污浊混沌的魂体开始变得透彻，重新分裂成无数小型幽魂，飞向空中。
伊兰收回圣剑，向位于中央的冥殿走过去。
“够了，光明神的勇者，滚出我的神域。”约齐亚的声音从冥殿中传出。
脾气还是那么差。伊兰额角一跳，保持微笑：“黑暗神冕下，我来向您借用魂器西泽林的镜子。深渊魔气入侵了古王国的地下墓穴，把王族的尸骨变成了魔物，只有那个魂器可以消灭这种死去生物所化的尸魔。”
“这不关我的事，滚出去！”约齐亚急躁的声音传来。伊兰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被魔气慢慢侵蚀神格，不耐烦也是正常的。
在当时，希莉的确是先离开了。但她现在不能走，她必须看到黑暗神发生了什么。
因此她大胆地踏进冥殿。果然，刚触到黑色石阶的刹那，就有更多带着魔气的幽魂朝自己冲过来。
伊兰拔剑，一路驱散着黑红色的魔气，幽魂一个接一个退到旁边，为她让出一条通路。长廊尽头，她看到坐在黑暗神座之上的黑发神明。
他依然穿着那身缀有幽蓝色光纹的黑色长袍，倚在黑石雕刻的神座靠背上，一双黑眸盯视缓缓向他靠近的伊兰，深沉得如同看不见星星的夜空。
伊兰却不由想起上次进入约齐亚记忆中发生的事，在黑暗神座上，纠缠住自己的暗影藤蔓，以及那个本不该出现在现实中的吻痕。
啊啊，当时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还真以为那只是个有些真实的梦境，结果……
“我说了，那不关我的事。”幽沉如水的嗓音响起。
无数暗影从神座流下，蜿蜒到伊兰脚边。
黑暗神微仰起头，垂下鸦色睫羽望向眼前的少女勇者：“魔气也好，深渊也好。伟大的光明神最终会解决一切，不计代价。”
“冕下，我只是以凡界人的身份请求您借给我魂器，让我去解决尸魔的危机。”伊兰遵照这段记忆中希莉的行动，以剑尖点地，持剑恭敬地单腿跪下，“这与神主冕下无关。”
“你是光明老贼挑选的勇者，还说和他无关？太可笑了！”约齐亚的黑色眼眸隐约散发出幽暗的红光，暗影也被魔气所污染，散发着邪恶的深渊能量。
已经变成绛色的暗影藤蔓想要缠上伊兰的身体，却被她散发出的暖白色光芒所阻止，畏缩不前。
约齐亚对这个来自光明神，以及秩序意志的能量气息非常厌恶。
“抬起头来，看着我，拥有神力的凡界人。”他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丝冷笑，“放心，你不会粉身碎骨的。”
伊兰抬眸，直视黑暗神那张阴沉又隽秀的脸庞，脑中却在快速计划该如何靠近他，接触他，查清楚他体内魔气的情况。
以黑暗神现在的状态，别说让她近身，没直接把她拍出去都算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