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低笑出声儿来,额头抵在静嘉额上深深看着她:“那就看你伺候的好不好,朕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静嘉叫那琥珀色的眸里火光灼得脸蛋儿发烫,忍不住喃喃道:“那,那光伺候歇晌儿不够,晚上也得伺候呀。”
即便她不介意白日宣淫,这人素来爱将人翻来覆去,请恕她的膝盖实在是受不住折腾了。
皇帝将人揽在怀里,低低笑出声儿来,轻微的震动从静嘉耳中震到心窝子里,震散了她最后一分忐忑,叫静嘉彻底软下身子,只懒洋洋靠在了皇帝身上。
第61章 野望(一更)……
到了九洲清晏殿以后, 正和帝直接打横抱着静嘉下了龙辇。
“万岁爷……”
“闭嘴,你若是一直没本事叫朕另眼相待,太后早晚会放弃你。”皇帝面无表情往里走。
静嘉楞了一下, 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直接环上了他的脖颈儿,整个人放松慵懒靠在他身上。
在值房里偷看的灵巧从窗户缝里望出去, 便见到了这副美人在怀的风景,即便二人已经进了殿, 还是叫她愣了好一会儿。
“还从来没见万岁爷如此宠过谁呢……”真叫人羡慕, 灵巧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儿里。
灵月看了她一眼, 这次没再多嘴劝, 她自个儿立身不正,旁人说再多也拽不直溜。
皇帝将静嘉放在软榻上, 孙起行凑上前:“万岁爷,可要传……”
“去将玉兰膏子拿过来,都出去。”皇帝打断了孙起行的话。
孙起行张了张嘴, 没敢多说什么,赶忙将林守成拿过来的药膏子放在矮几上, 带着宫人们退了出去。
“等我帮你脱, 还是你自己脱?”皇帝站在静嘉面前, 因为长得过于高大, 居高临下看过来倒是跟老鹰笼罩着小鸡仔一样, 没得叫人平添一股子心惊。
静嘉仰起头看着他笑, 刚才皇帝那句话仿佛是打开了她心底名为放肆的栅栏:“一动就疼得厉害呢。”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出了潋滟风情, 流转之间仿佛单纯却又带着不可言说的妩媚,外头大雨瓢泼,殿内虽然点着烛台却也没有平日里亮堂, 映得人眸子仿佛都幽深不少。
晃个神的功夫,那红莲好像就摇曳开来,叫静嘉浑身多了股子妖媚,可仔细望过去又像是错觉,还是那个目光清明的娇憨人儿。
皇帝心里不动声色叹了口气,亲自上手伺候。他说的没错,这还真是个山里修练成精的鬼东西,一句话的功夫就知道该怎么蹬鼻子上脸了。
替静嘉涂药膏子的时候,这也不是头回,皇帝手法比上回好许多,尤其是看到那已经开始青紫到骇人的痕迹,他拧着眉心,动作更是轻柔三分。
怎么就至于这么娇嫩?难不成她出山的时候,这身皮子是随便找了块儿豆腐化成的?在长春仙馆,这小东西统共跪了不到半个时辰。
虽说夏日衣裳单薄些,到底也有两层,即便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也难有几个她这样娇气的。
其实看着狰狞,倒是没那么疼,毕竟从小到大都跪惯了的人,静嘉这朵红莲底下是野草的芯子,并不像看着那样柔弱。
她垂眸看着那略有些僵硬却轻柔无比的动作,似乎柔和了正和帝面上的锋锐,那点子无言的关切叫他整个人都温柔极了。
“万岁爷,您还是别对我这么好呀,将来您算计我的时候,我会难过的。”静嘉突然轻声道。
皇帝抬头睨她一眼:“怎么,我若是不对你好,算计你的时候你就不难过了?”
静嘉点头:“对。”她只会理直气壮将这人的种种记在小黑账本里。
“那朕要是说,你算计朕的时候,朕也会难过……”皇帝替她涂完药膏,随手将玉兰膏子扔在榻上,双手撑在榻沿,一点没碰到静嘉,只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龙涎香气息里,鼻尖对着鼻尖,双目对着双目,“你会不会就不算计朕了?”
静嘉眼睛眨都不眨地回答:“不会。”
皇帝失笑,拍了拍她脑袋:“这不就得了,明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该享的福不能缺,就别说这些伤春悲秋的话了。”
静嘉笑着抚上他的脸颊:“那万岁爷的意思,是允许嫔妾算计您了?”
皇帝轻哼:“朕从来不拦着你,可若是被朕发现,绝饶不了你。”
他这话似是漫不经心的调笑,可静嘉知道他是说认真的。
她也没当个玩笑听,只唇角的笑却仍然灿烂,仿佛要弥补外头缺了的阳光,在这殿内如星光般挥洒开来。
若问爱不爱这个男人,静嘉从来不去想自己不懂的事情,与其说把万岁爷当夫君,不如说是当做如师如兄的存在。
静嘉很清楚自己会沦落今日,少不了他的推动,过去她心里还是不免有几分感激的,更多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正和帝就如同叫人仰望却遥遥不可及的高山,似是不可攀登,就更不可能沾染俗世情爱,所以静嘉并不曾在他身上放过任何盼想。
就这会儿,她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子野望,从内到外消弭了刚才在长春仙馆那场大戏带来的疲乏,只叫她浑身都充满斗志。
既然要登上高处,那这个站在顶峰的男人便是她的目标,对静嘉这样从小就黑了心肝儿的人来说,她的目标从不是用来达成的,而是用来超越的。
心底那块迷茫了许久的地方也被填满,叫静嘉高兴极了,她甚至觉得——
“您这么说,我好像膝盖都没那么疼了呢。”她柔声道。
皇帝没好气拍了拍她脑袋:“那是因为朕替你涂了一两万金的膏子,也不看看这天底下谁敢叫皇帝伺候,傻东西,起来。”
“我不会叫您失望的。”静嘉笑眯眯又柔和的声音轻轻送入皇帝耳朵里,“那您先帮我把衣裳穿好呀?”
皇帝挑了挑眉,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静嘉,静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挑衅了。
“您,您喊人进来伺候嘛,我行动不方便。”
皇帝心里失笑,将人困在软榻上,避开她膝盖上的伤口,将人亲得喘不过气,这才咬着她耳朵慢条斯理道:“不用喊人,朕亲自伺候锦嫔娘娘穿衣。”
静嘉:“……”
直将那软刺儿都化成了春水,皇帝才心满意足的叫人传膳。
正和帝这一伺候,直到了开始用膳,灵月还能看见静嘉脖颈儿都泛着粉,好半天都低着头不吭声,她莫名觉得想笑,伺候的更妥帖了些。
“你这是要埋在饭碗里?”皇帝越高兴,也没有外人在,他就越刻薄,“看样子朕该给你找个嬷嬷,好好教教你宫里的规矩,没得出去丢人现眼。”
静嘉顿了下,偷偷撇嘴:“那就先谢过万岁爷了,您可要给嫔妾挑个好……看的。”至于是好看还是好用,皇帝心里清楚。
“你喜欢好看的?”皇帝笑着挑眉。
静嘉扫了他一眼,笑眯眯点头,不给他机会再刻薄,换了话题:“您准备何时幸了淑常在呀?”
皇帝不置可否:“你这是要推朕去其他人那里吗?”
静嘉想也不想便回答:“我为何要推您去其他人那儿,这种贤惠我这辈子也学不会了,您还是自学成才吧。”
皇帝去谁那儿,叫谁孕育子嗣,她并不在意,可若是指着她亲手将皇帝推到别人那儿,这种老鸨的活计她才不干。
静嘉那颗乌漆嘛黑的玲珑心肝儿让她很清楚,若想达成目的,永远不能让人知道你对她来说没那么特别。
更别说皇帝,这位主子爷可能不需要人全身心都只看得见他,却绝容忍不了妃嫔将其他人或事情看得比他更重要,这是属于帝王的霸道。
孙起行和灵月都有些诧异,甚至有些心惊于今日锦嫔的胆大,二人之间这样互相拿话刺来刺去,都有点像是平头老百姓家里的两口子了。
可这是什么地儿?九洲清晏啊!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主子爷,两个人都默默佩服静嘉的狗……咳咳,胆大包天。
皇帝倒是笑了出来:“你是想知道朕何时会叫淑常在伺候,还是何时会叫淑常在怀上身孕?”
皇帝并不介意静嘉算计,左右他从小被算计到大也习惯了,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必定也不会是个手软的,这很好。
他从小就心狠,若是必要时候,他可以冷眼瞧着静嘉九死一生,可他也不吝啬给人生机。
既然她想与自己比肩,那个位子没有能力的人坐上去,只会跟马佳氏一样粉身碎骨。
对皇帝来说大清江山稳固是最重要的,他很清楚若想在前朝运筹帷幄,后宫就必定得平稳无波。
所以见静嘉仿佛突然开了窍似的多了股子肆意,他反而挺高兴,他不会心慈手软,便也不需要唯唯诺诺跟在身后的奴才。
静嘉知道皇帝清楚自己心里的谋算,只吐吐舌期待地看着他。
知道万岁爷何时打算叫淑常在生孩子,她才能决定到底是要跟德妃合作先将容贵妃拉下去,还是要做好自己爪牙的本分,先叫德妃万劫不复。
皇帝放下玉著不看她,只淡淡道:“你看着仔细稳妥,实则是个最莽撞不过的,别一有了心思就瞎寻思,好好琢磨清楚自己该怎么走,才能摆脱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困境。”
他拉着静嘉起身往寝殿走,捏了捏她脸蛋儿:“可没多少时候再留给你犯蠢了,懂不懂?”
静嘉不言声儿,这会子她也不敢再叫皇帝伺候,到底是让灵月伺候着躺下。
等幔帐遮了外头阴暗的天儿,她才就着皇帝将人困在怀里的姿势反抱住他:“那您不如先跟我说说,苏叶到底是谁的奴才呀?”
“你觉得呢?”皇帝闭着眼睛问。
静嘉仔细想了想,今日能让慎妃落马,最终还是因为她谋害皇嗣,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是敏嫔提供的。
可若是敏嫔有这个心机,她还能唯唯诺诺在宫里许多年都出不了头,还叫人欺负成如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能知道慎妃的隐秘,必定是跟纳喇氏有关……
“是康太妃?”静嘉有些惊讶,“这位老爷子平日里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有野望的。”
皇帝摸了摸她脑袋当做赞扬,慵懒道:“她的野望与一般人不同。”
静嘉紧了紧纤细的胳膊,等着皇帝的说来话长。
“说起来还跟安国公府有点关系,安国公夫人出身显贵,即便戳穿了安国公府的丑闻,依然在安国公府坐大,你可知为何?”
静嘉更惊讶:“是因为康太妃护着她?”
皇帝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不紧不慢道:“这牵扯到一桩旧事,康太妃出自纳喇家二房,她阿玛是纳喇辉图的亲兄弟,也做过内务府总管。父母在时,康太妃受尽宠爱,她阿玛凭着皇恩换了她免选的恩典,从小就替她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定的是当年的墨国公府老二。”
静嘉知道墨勒氏曾经的展扬,太宗时候墨勒氏曾经是大清最展扬的军功世家,兵马有三分之二都在墨家手里。
当时的墨家家主乃是武英殿大学士兼领侍卫内大臣,从龙时候跟过来的八旗老姓儿,可比如今马佳氏清贵多了,就更不用说关尔佳和纳喇氏。
到了承德帝时候,连皇帝都无法与之争锋,偏墨家家风正,子嗣都极为出息,两个嫡子前后摘了文武状元的桂冠。
文状元墨勒泰平如今还是文渊阁大学士兼直隶总督,武状元墨勒博墩曾任兵马大元帅坐镇西北,那时马佳氏不过只是墨勒博墩手下的小兵而已。
单只说在皇帝忌惮下,墨家历经五朝,仍能有如今的展扬,便可见家风之彪悍,连外嫁女安国公夫人都能叫她受那么多罪。
皇帝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只可惜人有旦夕祸福,康太妃父母早逝,八岁时被大房收养,虽仍金尊玉贵养着……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先帝那时还没沉迷道家,满心肠想着收拢权柄,早就忌惮墨家,有的是那贪心不足的往上扑。就在康太妃定下婚期后,先帝恰巧在纳喇家对康太妃‘一见钟情’,回宫便叫博墩出兵北蒙,等北蒙战事胶着时,又请皇玛玛下懿旨让康太妃进宫为妃。”
静嘉忍不住皱眉,即便她不懂感情,也能听得出这里面的悲切,怪不得康太妃虽然为人柔和,那双眸子却总是古井无波,有些人大概还活着,心早就死了吧……她突然有些可怜康太妃。
皇帝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脑袋:“收起你那点子怜悯,那位可不需要你的同情。”
静嘉听得越发来劲儿,吃饱了产生的那点子困倦都不翼而飞。
“康太妃虽是个柔弱女子,心里估摸着是有股子韧劲儿,懿旨下来后,她首先想的不是进宫,而是安排好了私奔的周全计划,她也确实在严密的守护下,顺利出了京城。”皇帝说到这里都忍不住叹息,这些还是听梁禄说的,那老太监对康太妃敬畏得紧,“只是行至半路,马佳氏的人带着博墩的遗物又恰巧碰上了康太妃,这位老爷子没哭也没闹,由着马佳氏一路护送直接进了紫禁城,成了康嫔。”
静嘉眼神缩了缩,哪儿来那么多巧合,博墩的死必定是合了大部分权贵的利益交换罢了。她有些恶心,若换做是她,她定要叫这紫禁城翻了天,才不会老老实实做什么太妃。
“所以说,你比她笨多了。”皇帝闭着眼睛也仿佛看到了静嘉的心思,“太后为了如今的位子,所付出的比你想得要多,包括寿数,你以为她为何着急要叫贵妃做皇后?”
静嘉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皇帝,眼神里的光亮叫皇帝忍不住笑出来。
果然他没看错,他愿意仔细跟静嘉说康太妃的事儿,就是知道这小东西慕强,只会让自己想法子变得更无懈可击。
“连端贵太妃都没保住自己的两个孩子,只康太妃保住了福亲王,还让先帝沉迷道家一发不可收拾。”皇帝轻描淡写扔出这个几乎已经没人知道的隐秘,“连太后都不敢轻易得罪她,若是她想,大清会不会换个姓氏且另说,让福亲王坐上朕的位子还是有可能的。”
静嘉垂下眸子,掩住了愈发昂扬的斗志。
“可福亲王身上也有纳喇家的血脉,她恨毒了纳喇家,即便是自己的儿子爷不例外。虎毒不食子,她便让福亲王跟先帝一样,从小沉迷道家学说,以四海道观为家,轻易不愿意回京。”皇帝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所以等将来若太后没了,她才是你最大的拦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