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春意浓——枸杞黑乌龙
时间:2021-04-15 09:38:24

  静嘉不只是听皇帝说,她也在自己思考,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康太妃既然想要纳喇家落魄,却又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不会没想过叫墨勒氏推翻司尔勒氏,既然她没动手,必定是泰平那边的问题。”
  皇帝笑着嗯了一声:“那老狐狸很清楚,朕继位时风雨飘扬,若是改朝换代再导致生灵涂炭,必定不能万民所向,他不会叫墨家沾那么大的污点,先帝死前他就已经自请下放,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现在,康太妃是想叫大清姓墨勒氏吗?”静嘉轻声问。
  暂时的退让不代表能永远压下对皇位的野望,她现在明白为何安国公夫人明明可以将安国公府作死,却仍然压着自己心底的疯狂徐徐图之了,墨家不允准有太大的污点。
  皇帝眼神更复杂了些:“朕还不清楚,她到底是想变了这天,还是想报仇。”
  静嘉疑惑,有什么不同吗?随即身为女子的直觉叫她立时明白过来,想替墨家夺得皇位,马佳氏和关尔佳氏不用死,可若是想报仇,那马佳氏必定要落入深渊。
  前者是敌人,后者可以合作,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是否会翻天覆地。
  她眸子闪了闪:“我有法子能知道。”
  “哦?说来听听。”皇帝头回对静嘉的话感到一点诧异。
  他自认为算无遗策,能比他聪明的不多,可依然拿捏不准康太妃的心思。
  那女人在宫里宫外甚至是京城外,到底安排了多少后手都还没能探查清楚,比起对关尔佳氏如同跗骨之蛆的厌恶,皇帝对康太妃忌惮更甚。
  静嘉笑眯眯闭上眼睛在皇帝颈窝儿蹭了蹭,不肯说:“等知道了,我再告诉万岁爷。”
  皇帝不自觉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儿。
 
 
第62章 红了眼儿绿了脸儿(二……
  “听您说了这么多, 我好困呀。”静嘉乖顺由着自己后脖颈儿被人捏在手里,声音越发娇软,像开始打盹的猫。
  皇帝忍着笑将人抱在怀里, 亲了亲她发心:“睡吧。”
  曾经只能在自己面前狼狈流泪的小东西, 如今已经能自然而然将柔弱化作自己的利刃,给她机会慢慢变强大又何妨。
  歇过晌儿, 雨势稍弱却仍然瓢泼,皇帝站在殿外看着遮天蔽地的雨幕, 忍不住皱起眉来, 如此大的雨, 若是再下一阵子, 该有地方闹灾了。
  好不容易刚刚平稳起来,如今朝中局势并不算稳定, 经不起太多波折。
  皇帝冲着孙起行吩咐:“派人请端亲王、醇亲王、顺亲王和六部大臣进园子,叫南书房当值的过来伺候。”
  孙起行闻言就知道是有旨意要下了,赶忙躬身:“嗻!”
  静嘉收拾好了出来, 也感觉出来一股子肃穆,她顿了顿脚步上前:“万岁爷, 要不嫔妾先回去吧?”
  “这么大雨你回哪儿?”皇帝冷哼, “老实呆着抄你的佛经去, 不必等朕用晚膳。”
  静嘉被皇帝这话噎得想翻白眼, 她嘟囔:“在这儿呆着没在天地一家春舒坦, 您要去书房, 我不在这儿呆着。”
  皇帝瞧了眼她那还不算利落的腿脚, 到底惦记着前朝的政事,他也没什么心思折腾她,闻言对着孙起行吩咐:“用龙辇送锦嫔回去, 直接抬进宫门别叫她淋了雨。”
  随即他扭头问:“玉兰膏子你那儿还有吗?”
  静嘉顶着灵月震惊的目光,只笑眯眯点头:“还有呢,那嫔妾就先告退了,您记得要给嫔妾的嬷嬷呀。”
  “嗯,过了这阵儿朕再去陪你。”皇帝拍拍她脑袋,也并不多说,叫人伺候着静嘉上龙辇,丁点儿水珠子都没沾染。
  回到天地一家春后,进了门儿,半夏还不可思议着呢,倒是杜若以为静嘉怎么了,急得抹着眼泪围着静嘉转:“小主,您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呀?咱们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好姐姐快坐下,你转的我眼晕。”静嘉拉着杜若坐在一旁,“我就是在长春仙馆多跪了一会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皮子脆,你问问半夏,真没发生别的事儿。”
  杜若靠近了就已经闻见玉兰膏子那味儿了,这才稍定下来心神,还是心疼,却也不敢对太后多说什么。
  “那奴婢去给您拿药包热敷一下可好?总能好的快些。”杜若问道。
  静嘉笑着点头:“不着急,就寝前再热敷就好,你跟我说说,苏叶和苏木二人今儿个都做什么了?”
  杜若摇头:“什么都没做,就跟奴婢做针线呢。奴婢跟苏叶和苏木都聊过了,其实尚服局那位姑姑是高家本家,苏叶是旁支,平素里根本说不上话的,她弟弟还差点儿叫本家给替了小选净了身。苏木家里倒是简单,刘家统共人数就不多,只她们这一支在内务府,她阿玛是都虞司的主事,在陈掌事那儿有几分脸面,才能来咱们这儿。”
  静嘉了然,都虞司主管内务府武官遴选,慎刑司一大半儿大力太监都得从都虞司手里出来,虽然主事上头还有掌事,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肥差。
  广储司想要拉拢都虞司和慎刑司,必定不能不给刘家面子。
  至于苏叶,静嘉眼神闪了闪,弟弟差点被净身,那就是被人救了。
  她跟皇帝说有办法知道康太妃是什么想法并非无的放矢,虽然康太妃能叫皇帝忌惮,可她还是个女人,恨由爱起,想明白康太妃的心思并非难事。
  可她横不能直喇喇往康太妃跟前凑,这事儿还需要慢慢来。
  “谁替苏叶的弟弟平的事儿?”这种脸面一般人做不了主,得有辈分的人才能从主家手里救人。
  杜若摇头:“苏叶没说,就她弟弟的事儿还是不小心露了嘴,说完她脸色就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静嘉点头:“叫刘福安排人去查,不能叫人知道,若是没头绪就往安国公府还有墨家和纳喇家身上查。”
  想了想她又道:“马佳氏也查。”
  半夏在旁边点头:“奴婢过会子就去跟刘福说。”
  “准备好给淑常在的贺礼。”静嘉有条不紊地吩咐,说了一半她有几分迟疑。
  不管是太后还是万岁爷都没对敏嫔做出处置,只是叫她禁足在了自己院子里。禁足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护着,毕竟进不来出不去也好将养,免得节外生枝,但凡敏嫔自个儿挣扎着想活,她就死不了。
  可谋害皇嗣不是小事儿,送不送东西这分寸不好把握。
  静嘉干脆将事儿放在一旁,先吩咐别的:“叫陈掌事想法子替我打个实芯儿的金锁,再挑些不会被人做手脚的东西出来。”
  “您这是准备给柔妃吗?”半夏有点惊讶,“可她如今才怀胎六个多月呀。”
  离生还早着呢,甚至……能不能生的下来还两说。
  静嘉笑了笑:“早说过要去天然图画拜访,上回大半夜的过去,乌漆墨黑什么都没瞧见,总要过去瞧瞧景儿,先备下准没错。”
  半夏点点头不再多问,只还有一条:“那还叫苏叶和苏木近前伺候吗?”
  “她们毕竟是包衣世家出来的,也不能空搁在那儿。”静嘉并不着急,“过不了几日便有嬷嬷要过来,叫她俩跟在嬷嬷身边先学着就是。”
  杜若好奇:“哪儿来的嬷嬷呀?”
  “万岁爷给的呀。”静嘉调侃着捏了捏杜若的脸蛋儿,“万岁爷说了,锦嫔你身边的丫头不是蠢的就是笨的,本来你就不聪明,再被传染了可怎么办,叫嬷嬷给你调-教调-教。”
  杜若想起管嬷嬷那阴森森的模样儿,红了眼儿绿了脸儿:“奴,奴婢……要是聪明不起来呢?”
  半夏忍着笑讨巧:“那就把杜若姐姐嫁出去,让夫家愁去。”
  杜若起来掐她,嘟囔声儿大了不少:“叫你胡说,你才要嫁人,我要伺候小主一辈子。”
  静嘉笑歪在矮几上,不管外头有多少不顺气,身边有这么个活宝,总是能叫她轻快不少,过去她身边可是不止一个活宝呢。
  思念起宝赫,静嘉唇角的笑变得有些苦涩,她扭头看着窗外的雨,趴在了矮几上,他走了三个月多了,也没来一封家书,她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杜若感觉出不对,也不跟半夏半真半假逗静嘉开心了,体贴凑到静嘉身旁:“小主想什么呢?”
  静嘉歪着脑袋笑:“没什么,过两天纳喇小大人回到御前,宫里指定要有人胡说八道,你可别中了别人的算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真把你嫁出去。”
  杜若立马凛然:“小主放心,我就是气……气疯了自己,我也关起门来疯,绝不叫人看见。”
  静嘉又笑了:“好好好,来我面前疯也行,还有半夏看你蹦跶呢。”
  半夏抿着唇笑,虽然外头仍然风雨飘摇,可她的心已经慢慢沁进了这里,再也不漂泊了。
  天地一家春气氛温馨,九洲清晏殿的御书房内却是一片冷凝。
  “传朕旨意,宫女子纳喇氏谋害皇后所出嫡长,且妄图对未出生的子嗣下手,此等动摇皇家根基的行为朕绝不容忍,纳喇家嫡系一脉发配宁古塔永不得归。”皇帝冷着脸吩咐。
  与纳喇家刚定下姻亲关系的礼部尚书忍不住抹了把汗,外头下着雨殿内其实并不热,可他这心里烧的厉害,就怕纳喇家的火沾到自家身上。
  端亲王倒是没那么害怕,只恭谨上前:“万岁爷,那纳喇家其他人……”
  皇帝斜靠在椅背上:“到底纳喇氏曾为大清立下犬马功劳,朕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纳喇府抄末家产,所有不在内务府任职的庶出子弟可由吏部查证,与此事无关者自立门户不予追究。”
  端亲王挑了挑眉,看样子他这庶孙女婿是没事儿?即便是没事儿,这门亲事要不要留着也还得思量,这叫端亲王有些头疼。
  礼部尚书家只是跟丰生额定了亲,端亲王府跟淮骏可是定了婚期的,这不是一码事儿。
  若是此时退亲,难免要留下不好的名声,左不过是个庶出的孙女,端亲王倒是不心疼,只担心到时候淮骏会黏上来。
  “万岁爷,不在内务府任职的纳喇氏庶出,是否要革职?”兵部尚书佛尔衮问道。
  皇帝睨了他一眼:“淮骏不必动,其他人按律查办。”
  嗯?端亲王又抬起头来,若是万岁爷看重淮骏,结了亲倒是可以亲近一二。
  佛尔衮跟自家阿玛对视一眼,恭敬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可皇帝似是来了兴致,坐正了身子:“今日叫各位爱卿冒雨前来,是为着民生社稷。京城雨下的这么大,京郊怕是都要闹灾,外头就更不必说,赈灾放粮,督建加固河堤势不容缓,爱卿们可有好提议?”
  正和帝问起这个,户部尚书高成和工部尚书乌拉达春都避不过去,醇亲王掌管督察院定也要跟着忙活。
  好在前些年被皇帝逼着,这几位也不是没有准备,说出来的建议还算是中肯,也都条理分明。
  皇帝点点头,却没有特别满意的模样,叫众人都忍不住提起心肠来。
  要知道但凡闹灾,那就是顶戴花翎开始不牢靠的时候,甚至这脖子硬不硬都两说,这位万岁爷可是个心狠又有手段的主儿。
  就在大家伙儿都提心吊胆的时候,皇帝突然看着佛尔衮若有所思问道:“朕记得鄂鲁跟着去下江南放过粮?”
  佛尔衮愣了下,立刻回答:“回万岁爷,犬子是跟着户部的大人出去历练过,只是不争气……”
  “朕倒是听说他挺聪明的,自河间和金杭奏上来的折子都没少夸他能言善辩,处变不惊,安抚了不少流民,颇有马佳老大人的风采。”
  马佳德恒到底年纪在那儿,鄂鲁又是他唯一的嫡孙,闻言忍不住露出点子骄傲,嘴上还是谦逊得紧:“当不得万岁爷如此高看,那小子是个混不吝的,也就是有股子韧劲儿不服输罢了。”
  皇帝摇摇头:“老大人此言差矣,连皇额娘都跟朕夸过,能将纨绔当得不叫任何人厌烦,甚至还叫人喜欢,办起正事儿来也绝不含糊的,以后必定有大出息,朕也喜欢他这股子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
  众人瞧见佛尔衮面上的尴尬,都忍不住露出点子笑意,可心里也不是不羡慕。
  万岁爷这话确实不错,谁家没几个招猫逗狗的纨绔子弟呢,可张扬跋扈却从来都不惹事儿的,还就是鄂鲁了,可见他到底是有心眼子。
  佛尔衮并不喜欢这个永远看起来不正经的嫡子,相比之下,淑常在的姨娘姚氏所出的几个孩子更得他心意。听皇帝这么说就忍不住有些难堪,心里想着等鄂鲁回京定要好好骂他一骂,省得叫他丢人丢到金銮殿去。
  德恒冷眼扫了这拎不清的儿子一眼,忍不住偷偷叹气,他自是听出来皇帝的深意,心里欣慰虽然儿子不争气,好歹孙子还能有出息,只希望自己能在任上再多坚持些年头,好歹等鄂鲁能撑得住马佳氏的门户。
  若是指着佛尔衮,说不准等老一辈去了后,马佳氏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宠妾灭妻叫皇家舍弃。
  在众人将鄂鲁夸了一番后,皇帝笑着对醇亲王道:“这次赈灾的事情就交给五皇叔来操持,不管是放粮还是工事都给朕盯紧了。朕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平日里小贪小闹的朕不会管,这种时候若是叫朕发现,朕决不轻饶。”
  “臣遵旨!督察院定会秉公执法,绝不容情。”醇亲王面色严肃单膝跪地道,高成和达春也都颤着心肝儿表决心。
  以前还有人不将皇帝的话放在心上,贪污赈灾钱粮哪一朝都不少见。可正和三年大灾时,各地血流成河拿贪官血祭灾民亡魂的事儿闹得举国震惊后,再没人敢趁这个关头触皇帝的霉头。
  若非皇帝这种铁血手腕,就先帝留下的烂摊子,也不会短短七年功夫就给摁平咯。
  皇帝话锋又是一转:“叫鄂鲁跟在五皇叔身边办差吧,跟着出去打磨打磨,内务府也缺个稳得住的人张罗。”
  皇帝这话又是一言惊起万层浪,叫鄂鲁接下内务府?
  德恒先是激动随后瞳孔紧缩,心窝子砰砰直跳,这是马佳氏的际遇也是危险,跟前朝后宫打交道,一个不好到时候也是要掉脑袋的。
  佛尔衮更是惊得脑子发懵,噗通一声跪地:“万岁爷,犬子无德无能,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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