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藩王宠妻日常——妩梵
时间:2021-04-15 09:42:05

  司俨神情淡漠地听着,却并未做出决策。
  这时却见,不远处有一神色仓皇的郡府舍人向他二人的方向疾奔着。
  ——“王上…王上不好了,粮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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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俨原想等雨稍停后,便启程归返姑臧,他明明不需要这么着急,但是一想到裴鸢还在颍宫中,孤零零地住在那青阳殿的华榻上,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
  但张掖郡粮仓一事却是大事,他不得不亲自去跑一趟。
  待车马停至粮仓后,张掖已是大雨滂沱,如盆的雨水坠于地面时,又在不停地往半空飞溅着。
  马氏一族的余党为了报复,原想放火烧掉这粮仓内的数百座仓窑,却没成想,烈火刚一起势,天公就降起了暴雨。
  他们的计划虽未得逞,那扮成粮官的纵火之人也已被抓捕,只是这些仓窑虽未被大量焚毁,外表却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毁。其内的粮谷若因淋雨而泛潮,不仅会因生潮虫而无法食用,还会影响来年的播种。
  司俨到了张掖的粮仓后,却见这里的场面极为混乱。
  因着雨势过于滂沱,挪运粮草的力工都不甚听得清楚粮官的命令,且若想运粮,必然就不能选择去撑伞。
  那些管理力工的粮官,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亦无甚调配指挥的能力。
  “等雨停了再将这些粮食运到最近的驿属不行吗?反正这些粮食也都被淋湿了!”
  “不能等啊!这雨短时内,八成是不会停了,若抓紧时间用牛车将这些粮草运往驿属,上面再盖上一层防雨的草席,还是能减少很多损失的!”
  “可若这雨一直不停,我们哥几个就得一直挨浇吗?我全家老小都指着我做的这份工饱腹,若我身子被这些雨淋垮了,你能替我养媳妇和孩子吗?”
  那粮官站在伞下,见搬粮的力工大有反抗之意,便要命人去寻鞭子抽打他们。
  ——“慢着。”
  粮官听罢,循着声音看去,却见司俨已然站在了他的身侧。
  从司俨的气质外貌,还有衣着便可辨认出,他便是颍国的王上。
  那粮官从未见过司俨的真容,却从未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轻俊美。
  司俨的手中并未持伞,反是背脊挺直地伫立在了落雨之中。
  他身后的侍从刚要上前为他撑伞,却被他扬手制止了下来。
  那粮官携着一众力工,要于雨中为他下跪。
  司俨见此,再度制止。
  ——“这粮仓内大抵有七百万石的粮谷,若你们能配合默契,尽快地将这些粮谷送到驿属中,便能少损失一百万石。且若你们护粮有功,孤亦会命张掖的长史减免你们的税赋,还会为你们每个人都分发赏金。”
  雨声潇潇,不绝如缕。
  虽然只有靠近司俨的那几个力工才听清了司俨的声音,但是远处的力工,却也得见了尊贵的王上竟也同他们一样,并未持伞,他华贵的冠冕也被滂沱的雨水淋湿淋透。
  那些力工见司俨如此,心中自是生出了万分的动容。
  ——“王上说了,若你们护粮有功,不仅能减免税赋,还能得赏!!!”
  待粮官将司俨适才的言语高喝而出后,在场的力工皆都有了干劲,亦不再怕被冷雨浇淋。
  雨虽未停,司俨知道这粮仓内的粮官调配不当,也因而在那数百名力工运粮的这一个时辰内,他也一直同他们一起站在这滂沱的大雨之中,亲自指挥着他们搬粮。
  待那些被损毁的仓窑中的粮谷,终于被百名力工挪至了驿属后,张掖的雨却仍未有倾颓之态。
  在场的诸人却觉,司俨仪质温雅,并无什么君王的架子。
  虽然他对敌人有些残忍,却也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也因而,这位年轻的王上,值得他们这些百姓去爱戴。
  ******
  月落乌啼,张掖之雨终有暂罄之势。
  虽说司俨是习武之人,但他平日的生活却也是养尊处优,再加之这两日为平叛乱,未能好好休息,这番又淋雨了数个时辰,难免会因此而患上些疾病。
  长史因而再度建议司俨,让他在张掖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归返姑臧。
  若按常理,司俨也应该在馆驿换身干净的衣物,再于此处宿上一晚,以此保养身体,归程时也不会过于狼狈。
  但不知为何,司俨就是想即刻启程回姑臧。
  原因自是不必说。
  是因为,有一只小小的娇鸢一直在他的心头扑腾着双翅,直扰得他无法理智。
  司俨因而回道:“孤还有政务在身,今夜就要回宫处理。”
  长史见司俨态度坚持,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华贵的轩车已然停在了郡府之外,擦黑的天际仍在降着小雨,待启程不久后,司俨坐于其内,却渐渐觉得头有些泛痛。
  待他扶额之后,亦觉额前有些滚热。
  种种症状都表明,他竟是发热了。
  司俨却苦笑了一声。
  疯了,他简直是疯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竟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为了能尽快地见到那个小姑娘,冒着雨也要连夜赶回姑臧。
  而他适才在粮仓淋雨,却完全是在理智的驱使下,而做出的行为。
  他是为了保住那些粮谷,顺便还存了,让在场诸人将他爱民的名声传一传的念头。
  这无外乎是一种,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的政治伎俩罢了。
  路途中,雨势复又渐大,车马难行。
  在未入武威郡时,一行人只得就近寻了个馆驿暂歇一夜。
  待司俨从轩车而出后,为首的侍从也得见,他那面色稍显灰败,明显是突患疾病的模样。
  侍从因而为司俨寻来了医师,医师亦为司俨开了副褪热的汤药,司俨沉眉冷目地饮罢那药后,还命侍从:“雨既是停了,寻人快马加鞭跑一趟姑臧,告诉王后,孤明日午时便能回去。”
  侍从虽觉司俨此举颇为怪异,却还是依着君王的命令,恭敬地回了声诺。
  待所有人都退出了客房后,司俨疲惫地阖上了双眸。
  他适才虽然饮完了汤药,却仍觉头痛欲裂,身上亦无任何气力,若这时有人要害他,他还真不一定能敌得过。
  且他貌似也许久都未生过疾病了。
  自他九岁后,他若患疾,身侧也无任何人照拂。
  当然,他也不需要旁人的照拂。
  这般想着,司俨因着汤药的缘故,渐渐地进入了梦境——
  梦中的他,又回到了十余年前的徐州。
  在徐州的那两年,也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两年。
  父亲司忱抛弃了他和母亲翁氏,他也因而变成了将军府内地位最低的奴仆,同母亲翁氏为那徐州牧一家,做着最粗鄙的活计,亦任人肆意践踏侮辱。
  翁氏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司俨那时年岁尚小,他并不知道,那徐州牧每每将视线落在他母亲的身上时,都带着某种丑恶的觊觎和垂涎
  虽说他少时的生活远不及现在养尊处优,但父亲在未抛弃他和母亲之前,也好歹是那徐州牧手下的得力爱将,他也能时常吃到那些味美的酱肉和各式各样的荤食。
  但自司忱抛妻弃子地投奔阏泽后,司俨在做奴仆的这三个月内,连半丝荤腥都没有沾过。
  徐州牧憎恨司忱的背叛,他为了羞辱他们母子,亦只许他二人吃些馊饭和剩菜。
  司俨那时要近身伺候徐州牧的小儿子,他每每看见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男孩能够大快朵颐地食肉时,便异常地羡慕。
  翁氏见过司俨垂涎的目光,也偶尔听过他的抱怨。
  她看着仍在长身子的儿子越来越枯瘦,就连脸颊的肉都呈了往里凹陷的态势,也自是很想让司俨能有机会吃上一些肉来补补身体。
  可她和司俨,是叛徒的妻子和子嗣。
  她们没有月俸,徐州牧肯赏她们一口饭吃,便已然是一种怜悯。
  翁氏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她亦早便看清了那徐州牧的心思,只是她也有她的自尊在,她不想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可是她不忍心,看着司俨受苦。
  翁氏最终,还是咬牙走出了这一步。
  那日司俨恰时去了翁氏所住的耳房,却见原本应该待在其内的其余婢女都满脸悻悻地站在了外面。
  而那耳房内,却响起了翁氏诡异的哭喊声。
  这其中亦伴着,那徐州牧用狞浪的嗓音骂出的那些粗鄙的词汇。
  婊.子、贱人、荡.妇……
  司俨将这些词都听到了耳里,待看见了那些婢女暧/昧的神情后,他心如刀割,却也明白了,这耳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次日后,那徐州牧便为翁氏和他赐了间单独的居室。
  翁氏的神情虽略有憔悴,却仍强撑着平日的温柔和镇静。
  有下人将那惹人食指大动的荤物都端了上来,案上摆满了炙肉、酱鸭和烧鸡。
  翁氏说:“霖舟,你好好吃罢,日后你不会再挨饿了。这些荤物,你日后也可想吃就吃。”
  司俨没将母亲温柔的话语听进耳里,满脑子,都还是昨日在耳房外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
  他再度看向这些肉时,便很想作呕,很想吐。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再也不肯吃任何牲类的肉,且一见到它们,他就觉得恶心。
  待他加冠后,这种情况终于有所好转。
  可司俨还是不肯吃肉,他用这种近乎是斋戒的方式,一直在默默地表达着,他对母亲翁氏的愧疚。
  因为翁氏的牺牲,他在徐州的那段时日,也可同世家子一样,在学堂上学,每日也可吃饱穿暖。
  翁氏是个很坚强的女人。
  梦里,司俨的耳畔又响起了母亲温柔的话语。
  “霖舟,无论处于任何恶劣的境地,娘都会护好你的。娘会一直陪着你,守着你,直到看着你长大,再看着你娶妻生子。”
  只是,翁氏虽曾郑重地同他说过这句话,可她还是未能践行自己的诺言。
  母亲还是因为受不住屈辱,选择了自尽。
  而他的身侧,也再无任何值得倚靠,也能照顾他,且真心待他的人了。
  ******
  次日一早,司俨高热未退,头痛却微有好转。
  纵是没有裴鸢的缘故,他也不欲在此地久留,还是命人勒马启程,往姑臧的颍宫奔去。
  快到抵颍宫时,姑臧却也下起了如注的暴雨。
  司俨在轩车内昏睡了一会儿,却听外面的车夫恭敬道:“王上,到颍宫了。”
  那车夫的声音稍带着探寻,因为待他勒马之后,车厢内的司俨却一直都未下车。
  他在外面静等了片刻,直到担忧司俨会出事,这才小心地唤了他。
  司俨的嗓音已变得沙哑,待他睁眼后,清冷的眸亦是稍显疲惫,只淡淡道:“孤知道了。”
  待掀开车帷时,他还觉得头脑异常昏沉。
  颍宫的宦人已走到了轩车之旁,为他撑着伞。
  司俨的自控能力很强,就算头痛欲裂,在下车时,也并未让任何人搀扶。
  待得见周遭的阴雨之景后,男人还是禁不住地蹙了蹙锋眉
  这连绵不绝的雨属实令人烦躁。
  他想见些阳光,不想总看这些灰败黯淡的景象。
  司俨将将站定后,却觉自己正处于晕厥在地的边缘,可他想让自己前行的步伐看着沉稳些,他不想让臣下得见他脆弱的一面。
  雨水嘀嗒、嘀嗒地落在了他的脚边。
  男人因而静伫在原地,亦在宦人探寻的目光下,阖着双眸,稍显痛苦地为自己揉了揉眉心。
  待他再度睁目后,却见裴鸢的小手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了他的面前。
  纵是隔着朦胧的雨帘,裴鸢的那双明眸依旧清澈且温良。
  当她温柔地看向他时,亦似是在散发着某种治愈人心的力量。
  美人一身蕊黄色的合欢襦裙,就这般亭亭地站于雨中,虽与周遭的黯淡和灰败格格不入,却使他的目及之处骤然明亮。
  置身于连绵不绝的阴雨中,司俨顿觉,裴鸢就是他希望得见的那轮,充满元气的小太阳。
 
 
第42章 照顾他   裴鸢温柔地亲了下他的额头
  酉时, 青阳殿。
  槛窗之外,一派斜阳暮色之景。
  霏霏落雨终停后,避于梧桐叶下的夏蝉复又聒噪地啁啾不停。
  殿央的博山炉中, 焚着松沉的安神香, 这其中亦夹杂着淡淡的苦涩药味。
  一个多时辰前,亓官邈神色复杂地为司俨诊了脉, 待裴鸢亲自送他出殿后,亓官邈还特意叮嘱裴鸢, 说纵是司俨正值青壮之龄, 身体也一贯康健, 却也不可如此消耗、甚至是作践自己的身体。
  裴鸢耐心地听下了亓官邈的所有叮嘱。
  亦觉出, 亓官邈好像格外在意司俨的身体,且他神情稍带着焦虑, 语气也大有一种,若司俨的身体垮了,他也要完的感觉。
  裴鸢也因而, 对亓官邈多了几分好感。
  她觉亓官邈既是医术高超的良医,又是司俨的忠良之臣。
  不然, 他也不能这般关切司俨的身体。
  这时, 宫婢手中持着漆盘, 其上置着刚刚熬好的退热汤药, 恭敬道:“殿下, 药熬好了。”
  裴鸢上午穿的那身蕊黄色的合欢襦裙的裙摆上, 被沾染了雨水和泥水, 待亓官邈走后,她见司俨未醒,复又换了一身茜色的曳地裾裙。
  端药的宫婢只见, 那曲裾勾勒得她那腰身不盈一握,美人儿的身型虽然依旧稍显纤瘦,但也貌似没她刚到颍国时,显得过于娇小怜人。
  如今看来,只觉她的身形纤秾合度,匀亭且袅娜。
  那几个从上京来的女使在落雨将停后,还去了宫内的长阁之旁,撷了些新鲜的西府海棠。
  这些海棠花如今开得正盛,花瓣亦重重叠叠地招展着,怒绽的姿态也是稍显妖靡。
  王后同上京来的那些女使情同姐妹,她平素同她们相处时,也并无什么主对仆的架子。
  女使采萍适才还将犹沾着露水的海棠随意地簪在了王后那如云雾般的乌发之侧。
  美人儿肌肤凝白,眉目如画,纵是佩了这种颜色艳丽的海棠,却也给人一种温柔清丽之感。
  宫婢不禁感概,“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说得就该是这样的美人儿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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