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俨的父亲司忱在当年率兵攻入西凉之地后,也同漠南的匈奴人交过手,他采取的措施便是先在休屠泽一带俘虏了一些匈奴人,再由这些识路的匈奴人来为大梁的军队带路。
而他适才在碰触裴鸢后,竟是再次发生了预知之事。
在他预知的画面中,裴猇英勇难敌,锐不可当,率轻骑孤军深入南漠之地后,首战便告了大捷。
他们一千个人杀了对方一万人,他亦成功俘虏了一些肯归降于大梁的匈奴人。
待他率兵折返回大营后,只稍做休息了一日,便又携着精锐的铁骑部队再度前往匈奴境内,亦带上了一个此番被俘虏的匈奴人士,让他为整军引路。
那个匈奴人原本确实是想要归降臣服于大梁的,谁料此人性情狡诈,他于半路竟又改了主意,并暗自同一个匈奴部落勾结。
裴猇因此中了这帮匈奴人的埋伏,他和将士顽强抵抗,那些匈奴人虽并未得逞,但是裴猇却因此而深受重伤。
他第二次折返回营后,也几乎折了半条命,在军医的全力救治下,裴猇虽保下了性命,但这种严重的受伤程度,便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能上阵杀敌了。
老侯爷班昀见自己一手栽培的亲外孙废了一身的武功,亦是悲痛欲绝,当即便呕出了鲜血,一夜间便苍老了许多。
故而大梁军队失了士气,军心涣散,新帝也只得下旨撤军。
而匈奴人却因此气焰更甚,一鼓作气地派兵犯境,最后上郡失守,地处司隶的上京一夕间,便岌岌可危……
司俨的回忆渐止于此。
他知裴鸢是很在意裴猇这个兄长的,且若裴猇出事,也会影响到老将班昀的情绪,继而亦会影响阖军的士气。
裴猇一个人的安危,实则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
司俨努力地回忆着那些预知画面中,那个匈奴叛徒的相貌,可他无论怎么想,却都回想不出来,他的额前也渐渐泛起了钝痛。
见司俨一直没有回她,裴鸢柔美的双唇微微撅起,小脸也垮了下来。
明明他刚才还在同她亲昵呢。
怎么就不理人了呢?
小姑娘因而娇娇哼哼地艰难仰颈,赌气似地用柔唇碰了碰男人稍显凉薄的唇角,“夫君……”
司俨觉出唇角的触感蓦地一软,随即眸色也深沉了许多,他复又俯身,衔着小姑娘香软的唇瓣,温柔缱绻地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边吻着裴鸢,边阖上了双眸。
脑海之中,亦再度浮现了那个匈奴叛徒的长相——
他蓄了唇须。
且他的下巴上,有一颗不小的黑痣。
而他所在的部落,在焉支山的不远处。
故而司俨通过那些预知的画面,再度获得了有用的信息,他急欲去提醒裴猇留心注意。却是丝毫不察,怀中的小人儿已然愤愤地咬住了银牙,娇美的小脸儿也难能显露了怒态。
司俨亲完她后,又不理她了。
裴鸢因此气得不轻。
待司俨终于觉察出裴鸢的不对劲时,她已然用小手愤愤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气鼓鼓地便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司俨用臂一捞,便将仍在扭动的小人儿锢得严严实实的,裴鸢见自己也挣不开他,便语气娇愠地埋怨道:“哼,你亲完我就不理我,我也不想再理你了。”
第58章 管好你男人(二更) “宝宝,我适才是……
【补更】
司俨用臂禁锢着怀中娇软的小姑娘, 不许她再乱动,但实际他并不敢使出多大的力气,因为裴鸢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同细嫩的凝水豆腐似的, 看上去吹弹可破, 似是碰一下就要碎掉。
裴鸢只是穿着款式最简单的素白寝衣,浓黑的乌发亦柔顺地披散于身后, 军帐内暖黄的烛火下,小美人儿的柔唇瞧着同玫瑰花瓣似的, 鲜红欲滴。
她的容貌娇美得有些不甚真实, 倒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而她现下的面庞又显露了几分愠怒, 软软的颊边竟也同笑起来似的, 竟是泛起来一个小而可爱的梨涡。
她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幼猫,再怎么做怒, 都没什么攻击性。
司俨情难自禁地便用指戳了下她软软的侧颊,裴鸢仍是副气鼓鼓的模样,只别开了小脸儿, 不肯再让男人碰触她。
司俨无奈,只得复又倾身, 想要以吻来安抚她。
当男人身上冷冽成熟的气息沁进了裴鸢的鼻间后, 她竟是觉得, 自己的脾气好像一下子就都没了。
她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抚了几下下颌的幼猫,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舒适和愉悦。
裴鸢暗觉自己不能这么快地就被司俨哄好, 便又再度别开了小脸儿, 让男人扑了个空。
司俨这时擒住她精巧的下巴, 将她的小脸板正,他没再尝试亲她,只倾身用高挺而精致的鼻尖很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
随即, 男人嗓音温沉地唤她:“宝宝。”
裴鸢听到这两个字后,小脸儿一下子便怔住了。
宝宝这个词于她而言,属实有种太大的魔力。
司俨好像又发现了她的弱处和命门。
他又将这个招数,同她使了第二遍。
其实适才裴鸢的小身子还是有些僵硬的,一听司俨唤她宝宝,她只觉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变软,且即要化成一滩水。
小姑娘因而,也同被挠了痒痒的小猫似的,发出了极低极软的,“唔嗯……”
司俨鸦睫微垂,眉眼温和地看着怀中娇气至极的小美人儿,他那双清冷的墨眸中亦不再如从前般,总是浸着浓重的阴郁,反是透着淡淡的宠溺。
随即他调整了下搂抱裴鸢的姿势,她原是在他的怀中仰躺着,待男人的胳膊绕过她的臂弯后,复又圈护着她纤软的腰肢,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裴鸢这番,气焰尽消,亦很快恢复了平日的乖顺。
司俨复将微凉的薄唇轻轻地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裴鸢阖上了眼眸后,只听男人低声哄她道:“宝宝,我适才是在想军务,明晨你兄长就要出征,我现在有急事要同他相谈,你先在帐里等我一会儿好吗?”
男人的嗓音稍显温醇,且极富有磁性。
裴鸢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小心脏酥酥的,便小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小脑袋。
她固然是个娇气的,但也贯是个明事理的。
既是同军务有关,便赶忙伸出小手推了推男人,细声细气地道:“那夫君…夫君你快去寻他,别耽搁了。”
裴鸢话音甫落,司俨便同抱小娃娃似的,复将美人儿小心地平放在榻,亦替她拢好了衾被。
小姑娘躺在榻上后,亦露出了两只纤白的小手,并用其抓住了被边,那双水盈盈的眼里也稍带着不舍。
这般娇气的模样,当真与军营内枕刀卧血的氛围格格不入。
“你若觉得困倦,便先睡下。”
裴鸢听着男人温声的叮嘱,却是摇了摇头。
“我不睡,我等着夫君回来再睡。”
“不睡?”
“嗯~”
司俨唇角微牵,随即便倾身在小姑娘的耳侧低声道:“既是不睡,那等我回来后,就做些别的。”
裴鸢听罢,小脸霎时便红了。
随即便觉,自己的耳垂竟是也被男人轻轻地咬了一下。
她娇小的身子一酥,再没同司俨多言半句。
若要真是司俨说的这样,她还真得在他回来之前就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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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讨虏将军裴猇在这一役中,首战告捷,仅率一千兵士,并诛杀了近一万的匈奴敌军,降服其人口三千,亦虏获了大量的牛羊和战马。
裴猇按照司俨的叮嘱,在征讨焉支山下的部族之后,及时在佯装归降的匈奴人中找出了叛徒,并将其诛杀。他亦提高了警觉,并在第二次逡巡的途中成功寻到了匈奴左贤王的部落,并将该部的相国、皇子等匈奴贵族的首级提回了金城大营内。
第三次出征,裴猇深入北漠之地,他先率兵攻击了匈奴单于的主力,最后再由班昀和司冉的大军押后,包抄其右翼,最终匈奴锐气大失,短期内亦不敢再犯大梁边境。
刚登基的新帝大喜,即刻下了圣旨,加封裴猇为大梁的上将军,食邑三万。
大战告捷后,上京北军即于次日折返京城。
裴鸢却见,庆功宴上的裴猇,竟是有些蔫头巴脑的,神色也有些戚戚然。
故而她便趁司俨逐一被诸将敬酒时,寻机走到了裴猇的案侧,关切地问道:“小虎,你怎么了?”
阖军得胜,他亦成了功臣,裴猇自是高兴的。
但是由于他率的轻骑部队采取的是奔袭和突击战术,他的马已经连日跑了数千里,竟是于昨夜累死了。
马被跑死,在战场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匹马是他十三岁那年,班昀亲自择选,并送予他的,裴猇第一次见到这匹马时,它还是匹没长大的小马驹,且它虽不属于什么名贵的马种,却很通人性,裴猇在这三年间也跟他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听着妹妹娇软的问话,裴猇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地回道:“没怎么。”
裴鸢很想再好好地关切关切自己的这位二哥,但是司俨这时已被将领敬完了酒,他不饮酒,只以茶代酒。
待男人折返回主位端坐后,便觉察到裴鸢竟是去了裴猇的案侧,他缄默地用眼淡瞥了她一下。
虽说他的眸色无波无澜,但是小姑娘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裴鸢复又想起了司俨那日的叮嘱,只得起身离了裴猇这处,乖巧地坐回了司俨的身侧。
司俨见她折返,便顺势将大手覆在了她柔腻的小手上,男人使的力道虽不重,但却仍透着浓浓的占有欲。
——“裴将军,孤有一礼要赠予你。”
裴猇因而掀眸,看向了司俨,少年的表情恢复了往昔的意气,随后问道:“你…要赠我大礼?”
司俨身着华贵的视朔冕服,眉目矜然,气宇高鹜却又不失清隽。
他并未立即回复裴猇的问话,反是拊掌三下,随即又对裴猇道:“你随孤到帐外看看。”
裴猇本就对司俨赠他大礼之事没什么兴致,但是班昀却瞪了他一眼,他碍于此,也只得意兴阑珊地随着司俨和裴鸢走出了军帐。
甫一出帐,裴猇的面色便蓦地一怔。
却见军中的马奴竟是牵来了一匹头细颈长,四肢修长的枣红大马,这马的体型过于漂亮,有种匀亭矫健的美感。
裴猇识出了这匹马是来自大宛的名马,许是因为它刚刚还急驰过,它的背上亦流淌了些许的汗液。
而这匹马流的汗,颜色竟是鲜红的。
就像血一样。
这是一匹珍贵至极,且能急奔千里的汗血宝马!
京中的所有贵族少年,都想拥有这样的一匹宝马。
裴猇对这样的一匹马,也自是梦寐以求。
司俨这时低声对裴猇道:“孤今日便将这匹汗血宝马,赠予裴将军。”
裴猇仍处在震惊之中,虽说他仍对自己死去的那匹马颇感惋惜和怀念,但是却也难以抑制住对这匹珍贵名马的喜爱。
马奴顺势将缰绳递予了这位英勇的少年将军,裴猇接过后,那汗血宝马立即便仰颈嘶鸣了一声,似是在欢迎着他这个新主人。
故而裴猇身形矫健地跨上了这匹汗血宝马的马背,亦利落地用手挽住了缰绳。
少年的面色渐渐露出了喜色,裴鸢得见裴小虎的这副模样,便扬着软软的小嗓子,对他道:“你还没谢过我夫君呢。”
裴猇却急于勒马,想骑着这匹汗血马先在营中驰骋一番,便吊儿郎当地对司俨道:“谢了,妹夫。”
司俨这番未怎么同裴猇计较。
颍军之中的悍将虽不少,但是如裴猇这般锐不可当,且颇善突袭这种机动作战方式的将才却很罕见。
黄昏落日的光晕有些刺目,司俨因而微微觑目,亦看向了远方那鲜衣怒马的少年。
他想,裴猇今年才十六岁,而真正的将才到四十岁时,还处在黄金年龄。
且凭他的出身和胆识,还有这一身高强的武艺,再过几年便会成为比他外祖父还要有威望的大将。
凭何这样的人才,却是身在阏临的麾下?
司俨思及,鸦睫微垂。
不过,他早晚要让裴猇这个可塑性极强的将才,成为他的臣子。
裴猇这时已然勒马而归,他在离司俨较远的距离时,便觉出了他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那眼神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虽然不凌厉,却也有着摄夺人心的阴鸷之感,直看得他背脊一栗。
司俨他这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待他“吁——”地一声,勒马而停后,便观察着司俨的神情,问道:“抚远王殿下,这么好的马,你真要将他赠予我?”
“嗯,孤将他赠给你了。”
司俨淡淡回罢,又觉裴猇算是他的外戚,所以日后他若真的要用他,固然可以给他较高的爵位,但是这军权,他还是要牢牢地握在手里。
班昀和司俨复又聊叙了几句,待裴猇下马后,便走到了裴鸢的身侧,小声对她叮嘱道:“管好你男人,他看我的眼神不太正常。”
裴鸢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司俨并未注意到二人,便也压低了声音,同裴猇道:“对了裴小虎,我也有事要同你私下讲,不过我得抓紧了。”
裴猇面露不解,随即正了正神色,小大人似的问道:“说罢,你有何事要同为兄讲?”
第59章 明瑟阁(一更) 这种感觉可谓是,心之……
【一更】
裴鸢心中清楚, 这番她同裴猇和班昀分别之后,若要再见,就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她有太多牵挂的人和事, 但是因为不在上京, 她有许多的事情都无法亲自去做。
所以这一切,都只能拜托裴猇来替她做了。
——“小虎, 我这几日总能听见外祖父的咳嗽声,他上了年纪, 身子也大不如前, 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他。”
“还有爹和娘, 还有大哥和嫂嫂…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嫂嫂下个月便该生产了, 可是我却不能亲自看着他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