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面色平静地阖眸浅寐着,他眉目稍显冷郁,整张脸却又有种匀净无疵的清俊。
裴鸢却顾不得欣赏他那惑人的英俊皮相,只娇气的撇了撇小嘴,便伸出了纤白的小手,想为自己按按肩膀那处。
她那小手刚置在了肩头处,却觉手背蓦地一凉,随即男人身上清冽又好闻的气息亦喷洒而至。
裴鸢能很清晰地感知出司俨掌心纹路的触感,只听他嗓音低低地道:“侧过些身子来,我帮你按按。”
“嗯。”
裴鸢乖巧的照做,亦毫不推脱他的照拂,她本就是被家人宠大的孩子,有时感动虽感动,却也向来不会因男人的照顾和体贴而受宠若惊。
司俨垂眸,细心地为她按着纤瘦的小肩膀。
裴鸢觉得,他为她按摩的力道刚刚好,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很快就缓解了她肩膀处的酸.痛。
小姑娘的脸颊却在这时,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男人离她很近,他清冽的气息亦在扫拂着她耳后的那一小寸敏.感的软.肉。
美人儿的耳垂上戴着穿珠缀叶的耳饰,那薄薄的方形小金叶亦在一前一后地微曳着。
故而裴鸢娇小的身子,竟是不争气地一酥。
男人的手已经从她的肩膀,移至了她纤细的小脖子上,他指腹微凉,很快便寻到了她脖子上较硬的筋条,复又耐心地为她按摩着。
司俨能明显觉出,他身前的小人儿竟是瑟缩了一下,他不免觉得好笑,便将薄唇凑到了她的耳旁,淡声问道:“鸢鸢,我只是帮你揉了揉脖子,你身子怎么还软了?”
他的语气温淡,可话意却是极为不正经的,还透着颇浓的暧.昧。
裴鸢贯是个面子薄的,也被男人这话问得有些微愠,便躲闪了一下,软声埋怨道:“你…你莫戏弄我……”
话音甫落,司俨便蓦地抓住了小姑娘的后颈,裴鸢因而一脸惊惶地呈着往后倾倒的态势,司俨便于这时顺势俯身吻住了她。
待他松开她后,却见她的唇脂都他被亲花,小姑娘的明眸里也泛着一层灼灼的雾气,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倒像是一只受惊的幼兔。
裴鸢面色薄愠,娇气地哼了一声,便将小脸儿别至了一侧。
司俨及时用手板正了小姑娘的脸蛋,亦将拇指覆在了她的唇瓣上,他边用指腹为她拭着其上的唇脂,边温声哄她,“鸢鸢,你现在发上的冠子还不算重,日后你要戴的冠饰会比现在的还要华丽,也要更沉重,你现在就要学着适应。”
早晚有一天,他要让他的小娇鸢,坐在这天下女子都向往的至尊之位上。
裴鸢听到这话,面色却是一僵。
司俨最近一直称阏临为皇帝,而不是陛下。
再到他今日对她讲的这番话,她纵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司俨的心思了。
男人的野心愈发深重。
且他现在竟是丝毫都不掩饰他的勃勃野心了。
司俨这时将美人儿纤白的小手攥入了掌心,他正专注地把玩着,却听裴鸢的嗓音依旧娇软,可语气竟是稍显沉重,“霖舟,我们入了上京后,有些话,你就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什么话?”
裴鸢赧然地垂下了眸子,司俨复问:“嗯?”
“到了上京后…你还是该称他为陛下的……有些话,我们回到颍国再说,不要在上京说。”
“好。”
司俨知道,裴鸢对他说这一番话,都是出于关切之心。
但是他的眼角眉梢间,还是不易察觉地掩了些许的阴鸷之色。
于他而言,在情敌的面前俯首称臣,是件极为痛苦且难以忍受的事。
且适才裴鸢刚一说出“他”这个字,他的心头便如被刺了下似的。
司俨一贯自诩城府颇深,也是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但他攥裴鸢手的力道,还是不易察觉地重了几分。
裴鸢自是看见了司俨眼角的淡淡阴郁。
而今的她,也越来越轻易地就能觉察出他情绪的异样。
当年她初见他时,便觉这人有种笑面虎的感觉。
他对人的态度越温和,就越给人一种似近非近的疏离之感。
而她,也不想让她的霖舟屈于人下,她亦不想,让他在阏临的面前俯首称臣。
哪怕她清楚,司俨将来要做的那事,很可能会搭上她的性命。
但是因为他是司俨,是她喜欢并爱慕的人,所以她一点都不怕。
思及,裴鸢复用小手反握住了男人的大手,亦将纤白的五根指头探进了男人的指缝。
司俨觉出自己的手正被寸寸柔腻包裹,便看向了他身侧的小美人,却见她这时亦往前倾了倾身子,仰颈在他的唇角轻印了一吻,随即嗓音温软道:“霖舟,往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现在,我们就忍忍好吗?”
“嗯。”
司俨复又倾身加深了这个吻,裴鸢温柔的安抚让他的情绪好转了许多。
裴鸢于他而言,便如一味使人镇静的药剂,总能驱散他心中的云翳和阴霾。
但是他对这味甜蜜的药剂,却也是有着深深的瘾性的。
且他也越来越依赖裴鸢这味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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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仗队到抵上京时,已是暮色四合。
鸿胪院亦派了专门的礼官,迎着颍国的仪仗队到抵了北阙藁街的诸侯府邸。
到上京后,裴鸢的心情难免还是有些激动,虽然她离京的时日不过小半年,但于她而言,在上京的生活却也像是上辈子似的遥远。
她不免有些近乡情怯,却不敢再司俨的面前过多地显露出来。
上京虽刚入冬,这日傍晚还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落雨。
路途颠簸,小姑娘身子娇弱,待终于不再受舟车劳顿之苦后,便被夫君温柔地抱着,躺在府内的榻上安恬地睡了过去。
司俨原本不欲睡下,但看着裴鸢睡得实在香甜,便也阖上了眼眸,搂护着温香娇软的美人儿,短暂地憩了一会儿。
待他清醒后,怀中的小姑娘还在呼呼地沉睡着。
裴鸢的睡颜甜美且毫无防备,且她一入诸侯府邸,便立即让女使绛云将她发上的冠子拆卸,她现下的长发虽然未披散,发髻却微有些凌乱,那束起来的发丝都仿若沁着娇气二字,娇妩的眉眼也稍带着稚气。
司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却觉不能再让裴鸢多睡,否则她入夜便该睡不下了。
今夜暂且无事,诸王暂且都在府邸休息,但是明日就不知会有多少琐事缠身了。
“鸢鸢。”
司俨低声唤她,复又倾身啄了下她微张的小嘴,又道:“鸢鸢,你该起来了。”
窗外雨声霖霖,天气也很阴沉。
这种时日,最适合躲在屋内贪懒睡觉了。
裴鸢睡得很沉,神识也有些不清,她还不愿起身,却被男人扰醒,便于意识朦胧间颦了颦眉目,亦娇哼哼地踢了两下小脚。
但是司俨的怀中却很温暖,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没离开他的怀抱,却没依着男人的言语起身,反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司俨见此无奈,只得又倾身去啄吻小娇妻的薄薄眼皮,吻势如落雨般密密匝匝,再到她精致挺.翘的鼻尖,和柔软的唇。
裴鸢被司俨吻醒后,便伸手揉了揉眼睛。
小美人儿的面色有些薄愠,双颊也微鼓了起来,但纵是有些起床气,她的性情却也贯是个温软贴心的。
裴鸢很快便恢复了平日温驯乖巧的模样,亦不发一言地缩在男人的怀抱里,发了会儿呆。
司俨这时攥住了小姑娘的手,并渐渐与她食指相扣,随即又将其置在了他的腰间。
他啄她的唇,低声又问:“饿了吗?”
裴鸢越来越了解司俨的性情,便知男人问这话的真实意图,断不会单纯。
她近来也多长了个心眼,生怕会落进男人的圈套。
若她回司俨说她饿了,他定会说要喂饱她,可此喂饱,并非是彼喂饱。
若她同司俨说自己不饿,那他又会说,那就做些别的事。
裴鸢因而选择了不回答,亦赧然地垂下了眸子,软声埋怨道:“你怎么总想着欺负我啊?”
司俨淡哂,温声问:“我有吗?”
小姑娘怯怯地点了点头,司俨这时复将她往怀中拥紧了几分,嗓音温醇地哄骗着她,“我记得你每月来癸.水的日子,这月应该就是…在明后两日。”
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裴鸢听着他平静地谈起她的小日子,耳根却渐渐地染上了红意。
实则司俨虽或多或少有些年轻气盛,但往常也是很克制的,并不会对她过多的索取。
她的月事,也确实是要在这几日来的。
且若她那小亲戚真的来了,司俨便得至少旷上七日。
裴鸢贯是个体己娇柔的,自是舍不得他受这种苦的。
见裴鸢没再言语,只赧然地垂下了双眸,司俨便知,她这是同意了。
司俨像抱小娃娃似地将裴鸢抱了起来,随即仰首看着她精致娇美的面庞,低声哄道:“那今日我抱着你,都依着你的心意,可好?”
裴鸢刚要点头道嗯,却听正房外,竟是传来了女使绛云的声音——
“王上、殿下,奴婢有事相禀。”
裴鸢刚要开口让绛云禀报,却见司俨的眉目间竟是倏地闪过了一抹极为狠戾的阴鸷之色。
她的心跳蓦地一顿。
她从未见过司俨的这副模样,他的神情和面容一贯是温和而平静的。
裴鸢的眼睫颤了颤,却见司俨已然将眉间的那抹戾色敛去,嗓音却抑着怒气,对房外的绛云冷声道:“滚出去,如无孤的允许不准再进来。”
绛云的声音明显因着慌乱而变了调:“王上…奴婢是真的有要事…未央宫来讯,杨皇后欲于今夜在椒房殿设宴,邀请所有封国王后和阖宫妃嫔一并参宴,且那大宴的时辰定在戊时三刻。”
司俨的声音沉了几分,复对绛云命道:“你去回禀未央宫来的传讯之人,就说裴王后身子不适,今夜不能去参宴。”
绛云一脸愕然地应了是,却听房内又传来了小王后娇软的嗓音,“不,绛云,你别对她那么说,我会去参宴的。”
司俨一贯沉静清冷的眸,在看向裴鸢时,却多了几分幽怨。
裴鸢安慰似地亲了他一口,柔声道:“夫君…我还是得去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罢。”
在司俨的记忆中,他还从未在要行这敦伦之事时被人打断过。
裴鸢若从宴上回来后,时辰定会很晚了。
他一向惦念着她的身体,不会在深夜碰她。
但若今日不行此事,裴鸢的小日子即将到访,他就得再忍上至少七日。
思及,司俨松开了怀中的美人儿,亦将眉目间的淡淡阴鸷敛去。
好,这个突然设宴的杨皇后,他记住了。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鸢鸢,你要对我做什……
【二更合一】
上京刚刚入冬, 又逢冷雨,这内室和屋外的温差也属实相差甚大。今日她从颍国远赴上京的路途又或多或少有些颠簸,裴鸢适才也刚刚睡醒, 她的身体并不是很舒服。
小姑娘的身子有些娇冷, 凭她慵懒的性子,其实也只想在这傍晚之际, 缩在暖烘烘的衾被中躺着,就算被司俨欺负, 也要比到屋外吹冷风强。
更何况, 裴鸢和杨皇后, 以及那些封国的王后、夫人都不甚相熟, 她一贯也是个不喜参宴的人。
裴鸢不知杨皇后突然设宴到底是何意图,但是阏临已经对司俨深为忌惮了, 她自是不能再拂了杨皇后的面子。
这诸侯府邸的屋间明显被下人用心地打扫过,布局和内景干净又整洁,但是镜台、案几等一应的摆件却稍显陈旧。
裴鸢观察了一番, 便觉这些家具都是上京十几年前流行的样式了。不过虽然有些过时,但是若从细微之处, 也可看出这里的考究来。
譬如那飞罩和漏窗上的雕花, 都甚为精致繁复, 足可见匠人在其上下的功夫。
还有用名贵的甘梨木打制的四腿柜, 其上嵌刻着许多泛着粼光的螺钿, 亦贴有用象牙雕刻的狻猊。那神兽纹的铜镜亦给人一种镇重威严感, 大有独属于王侯的尊贵和奢华。
说来自大梁建朝后, 还从未有这么多的藩王入过京城。
正这般想着,裴鸢却见司俨端坐于床榻之边,微微垂着头首, 亦用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手挡住了他英俊的面庞,她并不能辨别出男人的情绪来。
进室的几个女使都有些畏惧司俨,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些时日,女使们也觉出了司俨的变化。
他从前原是个仪质温雅的人,虽说气质稍显复杂,但也给人一种陌上君子人如玉的温和之感。
而今司俨身上的气质,却越来越有着上位者的强势,和压迫之感,阴鸷和冷厉的气场也是愈发浓重。
到如今,他只有在裴鸢的面前,才会表现得温和一些。
司俨正屏息调整着情绪,他适才起了兴致,却又被外因生生的熄灭。
这种滋味于男人而言,最是难捱。
他觉周遭的氛感蓦地温香了许多,随即耳旁便传来了裴鸢软绵绵的问话,“夫君,你还帮不帮我梳发了?”
司俨因而掀眸,看向了面前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却见裴鸢的柔唇也微微地撅了起来。
“你若不帮我梳发,我就唤我的女使来了。”
司俨淡淡回道:“我来。”
话落,便牵起了裴鸢的小手,引着她到抵了那神兽纹的镜台处。
女使见状,俱都知趣退下。
司俨见裴鸢鬟髻上的发丝只是散落了几缕,便用修长且指骨分明的大手动作熟稔地为她佩假髻,又戴好了华冠。
不经时的功夫后,裴鸢便在夫君温柔的帮扶下,整饬好了衣发。
她的衣裙之旁亦佩了镂有缠枝花卉的鎏金熏球,其内装着颍国的柑枳香,这内室熏炉燃得炭火格外足旺,那香料清新且令人醺然的味道也弥散了出来。
裴鸢嗅着这熟悉的气味,人也精神了许多,适才还因着要参宴而略有些紧张的心情也安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