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胖大汉却十分同意瘦小汉子的说法,“说得也是,这些权贵子弟可真是艳福不浅,咱们这些穷汉子,也就只能守着家中的丑婆娘过日子了。”说着脸上还露出既艳羡又遗憾的神色来。
*
靖阳王府。
老太君正为自己从下人之间听到的传言气得火冒三丈高,任王嬷嬷如何劝解,都无法熄火,王嬷嬷无可奈何,只好去请傅子彦前来安晴院,希望他能够当面解释清楚那荒唐流言。
“你可曾记得我与我保证过什么?”
傅子彦甫一进门,便听到老太君充满威厉的质问。
傅子彦有些莫名,“祖母这是何意?”
老太君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颤抖,显示着她极大的怒火,“你简直想气死我,你答应我不再出去胡作非为,结果却去招惹人家闺阁千金,半夜还拉着人姑娘私奔,被其父母当场撞破!”
傅子彦凤眸掠过一丝愕然,“祖母,此事你从何处听得?”
“你别管我从何处听来,你只跟我说此事真不真?”老太君竖目逼问。
“回祖母,此事乃谣言。”傅子彦如实禀报道,他近日一直没怎么出去过,对外头的事根本不上心,因此并不知那些传闻。
“你还想糊弄我?!”老太君气得头昏。
王嬷嬷从旁劝道:“小姐,您先消消气,奴婢觉得此事或许只是谣言,这事若是真,那家的人还不得闹上咱府中来么?”
老太君没好气道:“不管他来不来,若他果真坏了闺阁姑娘的名声,也只好娶了人家。”
相比老太君的暴跳如雷,傅子彦却始终淡然自若,又安慰她道:“祖母,您放心,若我果真做出那等事来,一定会负责的。”
傅子彦从安晴院出来时,青风已经在院门外等候多时。
“爷……”
傅子彦抬眸望天,阳光刺眼,令人备添烦躁。
“私奔?”傅子彦神色闪过不屑,淡瞥青风一眼,随意问道:“青风,你觉得我像能做出那样事的人么?”
跟在他身后的青风闻言顿了下,而后忙答:“不像。”
傅子彦停下脚步,回身斜睨了他一眼,“你方才可是犹豫了下?”
青风背冒冷汗,刚毅的脸一红,“爷您一定听错了,卑职绝对没有犹豫。”
傅子彦一脸质疑地看着他。
青风连忙补充:“爷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可能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事,这一定是谣言。”
傅子彦这才满意,继续前行,嘴角勾起无所谓的笑容,“既是谣言,何必管它。”
青风犹豫道:“爷……可是如今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就连府中下人们之间也纷纷在议论此事,说您与褚家小姐……”
傅子彦凤眸一凝,再次驻足看他,语气有些诧异,“我与褚清清?”
“据坊间谣传,你不仅引诱褚家小姐私奔,甚至还……”青风顿住不说了。
“还什么?”傅子彦眉目沁了寒意。
*
花园内来了两小丫鬟,两人坐在一小亭中,正讨论着什么,一开始两人刻意压低声音,怕被人听到似的,随后却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咱王爷不一向如此么?”
“这次与以往可不一样,那可是尚书之女,岂能随便招惹的,而且咱王爷与褚清清小姐孩子都有了,你说此事还有悬念么?咱王爷,八成是认真的了,只怕过不久,咱府中就要有王妃了。”
“那柔君小姐呢……”
“那能怎办?老太君在这事上也没法做主了吧……”
两丫鬟仍旧热火朝天的扳谈着,忽地听到“嗯……”的一声,两人一惊,纷纷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不远处花影沉沉下,一女子躺着古墩上,身上盖着一大片用来遮阳的芭蕉树叶,女子伸了伸懒腰,从石墩上坐起,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女子淡瞥了亭中的两人一眼,随后垂下了眸,掩去眸中色彩,在那两丫鬟惊愕的目光中,若无其事的离去了。
望着那纤瘦背影,两丫鬟久久不曾回神。
“她一直在那睡着么?她有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
“天!我认出她来了,她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女么?”
“什么?!惨了惨了,要是被她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她跑去向王爷告状怎办?”
“哎呀,你先别急,她不一定听见了……”
两人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
嫣嫣刚要走出花园,便看到了傅子彦,想到方才听到的话,心中混乱,不大想见他,便假装没看见他,径自拐向斜刺里的小路,只是傅子彦早已看见了她。
“站住!”
傅子彦低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语气中透露着不满,大概是看出了嫣嫣的躲避。
嫣嫣只好转身上前,福了福身子,“爷。”恭敬的态度中透着刻意的疏离。
傅子彦沉默不语,只是略有所思地盯着她,若是以往,她看到他一定会双颊绯红,眼眸闪躲,一副少女怀春,藏也藏不住的娇羞模样。
可今日,她表现得格外的冷淡,方才还刻意想躲他,傅子彦猜测她或许也听闻了谣言,而且还信了。
傅子彦长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下,凤眸浮起冷色,为她的不信任。不过她不信任自己也正常,傅子彦知晓自己在外的名声有多差,但心里就是犯堵,语气也不由变差起来,“你躲什么?”
嫣嫣文秀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她忙垂了头,小声道:“奴婢没躲。”
嫣嫣告诉自己,他们是主仆,身份有别,他要娶谁,他爱谁,都与她毫无相干,她没有理由去质问,但是……但是她就觉得自己很丢人,她竟然和红蕖等人一样,有了痴心妄想,因为太丢人了,以至于没脸见傅子彦。
“你就没什么想要问我的么?”傅子彦强抑着满腔暴躁。
嫣嫣愣了下,却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但她现在什么都懒得去想,她低低道:“没有。”
傅子彦胸口在起伏,本想忍耐,却忍耐不住,一个冲势将人狠抵于粉墙上。
嫣嫣惊呼出声,却被傅子彦捂住了唇。太近了,太近了,嫣嫣手脚好似有些发软,大概是吓的。
“你在生我的气?”傅子彦紧盯着她的面庞,低声问。
嫣嫣紧抿着唇,没说话,杏眸隐约浮起水光。
傅子彦凤眸掠过一丝失望,语气似有些服软:“你能不能别这样。”
傅子彦一改冷峻神色,目光略柔,却令嫣嫣心口隐隐抽痛,“我……”
她问不出口,怕被他嘲笑。
傅子彦等了半晌,没等到嫣嫣的问话,注视她半晌,傅子彦冷静地又问了一次,“你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嫣嫣思考再三,手紧握成拳头隐忍道:“没有。”
傅子彦心口蓦然一窒,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凤眸之中唯剩淡漠,傅子彦本是高傲之人,她不主动,傅子彦也不会去主动解释什么。
再说,他为什么要和她解释?主子向一个婢女解释,真是笑话。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滚!”最后一个字傅子彦几乎用低吼的方式说出。
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嫣嫣禁不住委屈,杏眸中浮起水雾,瞬间凝结成豆大的泪珠,顺着粉颊唰唰直往下流。
傅子彦一怔,有些后悔说出了那么重的话,可是又不愿意道歉,猛地放开了她,转头匆匆离去。
人走远后,嫣嫣只觉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便蹲了下去,眼泪哗啦啦继续往下掉。
不远处,温如玉自一棵大树下走出,看着蹲在墙边哭泣的嫣嫣,脸上露出一抹充满苦涩的笑。
第38章 “只是玩玩她罢了,没想到她……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雷鸣震耳,没片刻,大雨便下了起来。
媚奴撑着把油纸伞, 冒雨来到赵子恒住处。
赵子恒此时正挑灯夜读,听闻敲门声, 放下书卷, 打开门一看, 见是媚奴,十分吃惊, 随后接过她油纸伞, 忙将她迎入室中。
赵子恒打量了她一眼, 见她头发湿润,一缕青丝紧贴额面,就连裙摆鞋子也被雨水浸湿,心中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我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说。”因为冷, 媚奴的声音有些打颤。
媚奴坐在椅子,打量了眼屋内,这里是赵子恒做了翰林编修后新租的房屋, 屋子不是很大, 桌椅屏风,文房四宝等一应俱全且都是全新的, 而且摆设得十分整齐,还有一张木床,挂着白纱帐。
赵子恒泡好了热茶,走到她身旁,递给她, 而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有什么事不能等到白日再说,非要冒雨前来。”
媚奴接过冒着热气的茶盏,也不喝,只是怯怯地望着他。
“我不是责怪你,只是怕你有危险,而且这又是下雨天,很容易着凉……”赵子恒无奈道。
“我……”媚奴眸中不禁浮起一层水雾,她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先把茶喝了。”赵子恒不容她反抗道。
媚奴乖顺地喝下了热茶,全身暖和起来,苍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在灯光的辉映下,白里透红。
媚奴小心翼翼地问:“小姐的事,你知道了么?”
赵子恒摇摇头,自那夜匆忙与褚清清分别后,这几日来,他不是待在翰林院,就是待在屋中看书。
媚奴眸中浮起愧疚,而后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清清她始终不肯答应我的求亲,是因为那靖阳王的缘故,而我竟然一厢情愿地以为清清与我是情投意合,真是可笑之极。”赵子恒嘴角浮起自嘲。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媚奴深感内疚,“我不该一心要促成您和小姐的事,我也原以为小姐早忘了那靖阳王,所以才没将小姐与他之间的事告诉你。”
赵子恒不愿在媚奴面前表露自己的难堪,“媚奴,你不必自责,这都是上天注定,注定我与清清有缘无分了。”
赵子恒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却掀起了巨浪,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被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靖阳王捷足先登,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
傅子彦出府了,一宿未归。
午时,嫣嫣吃完午膳,去了趟主屋,傅子彦仍然没有回来,嫣嫣觉得挺好,不用见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
嫣嫣昨夜没睡好,决定回屋睡一会儿,经过走廊上,却看到了傅子彦,
温如玉跟在后头,随即抢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嫣嫣下意识地躲到了廊柱后面。
嫣嫣一开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直到温如玉大声说出那句:“喂,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嫣嫣?”
嫣嫣闻言差点没昏过去,脸颊红得似煮熟虾子,这个温如玉,简直太讨厌了,他怎么能直接问这种问题。
傅子彦饮酒归来,酒劲儿上来,整个人晕沉沉的,又犯困,听闻温如玉的话,只觉得烦躁得很,轻讽道:“你在与我说笑么?”
温如玉认真严肃道:“我没有与你说笑,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温如玉一副要为嫣嫣打抱不平的模样令傅子彦备感心烦,一阵冷哼,“怎么,是她和你说了什么。”含着醉意的脸上又浮起讥讽之色,“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蠢女人,只是玩玩她罢了,没想到她会自作多情。”
嫣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色不禁由红转白,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耻心,想她方才竟然还有所期待,不料自己在人家眼里就是自作多情而已,她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嫣嫣克制着不让眼泪从眼眶夺出,否则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笑。
嫣嫣没有勇气再听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埋着头匆匆离去。
傅子彦回到听雪院,没看到嫣嫣,也没看到墨香,衣服也没换便躺到床上,休息了一个时辰,酒意才稍稍散去。
傅子彦抚着隐隐作痛的头,从床上坐起,依旧不见一个人来服侍自己,心中十分不悦,这时,青风敲门进来。
“让你查的事,查得怎样了?”傅子彦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闭着眼懒散地问。
青风道:“回爷,据属下查实,事情的起因是褚家小姐于深夜与一男子在府中花园私会,结果被褚夫人撞见,随后此事便传开了。”
傅子彦凤眸一睁,不悦地看向青风:“褚小姐与男人私会,与我何干?我对她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青风也不敢反驳他,“属下打听到,是褚家小姐一口认定那男子就是爷您,而当时夜深,褚夫人并未看清男子长相,便信了褚家小姐的话。”
这女人……果真是不简单。傅子彦抚额,只觉得头更痛了。
*
沈柔君卧室。
沈柔君斜靠在床上,神奇凄楚,脸上泪痕犹在。
“小姐,您整日闷在房里会闷出病来的,不如锦儿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锦儿从旁劝说。
“出去做甚?去看众人欢欢喜喜,准备彩礼去褚府提亲么?”沈柔君哀声道,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木已成舟,她再哭又有何用?
“小姐,既然王爷无意,小姐何苦非要将一颗心萦系在他身上?”
沈柔君摇摇头苦笑,若情能控制得住,这世上哪来的诸多痴男怨女。
*
听雪院,亭内。
“喂喂,子彦,你莫不是当真要娶那褚清清吧?”欧阳楚一脸着急道,一听闻褚清清和傅子彦夜晚私会被人撞破的消息,他便急急赶了过来。
傅子彦浅泯了口茶,淡定自若:“有何不可,你也知道,我已经到来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别闹……”欧阳楚愕然,径自给倒了一杯茶,猛灌入腹,苦口婆心道:“子彦,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