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犹如致命一击,嫣嫣瞬间一败涂地,眸中浮起浓重的愧疚色彩,“那个……对不起……”又突然想起他说的是她男人,不由羞得脸颊通红。
傅子彦暗自得意,却仍旧苦着脸,“嗯……那就让我好好睡个觉,不要打扰我,一切待睡醒后再说。”
“那你睡,我不打扰你。”嫣嫣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傅子彦下巴越过嫣嫣的头顶,唇角微微上扬,弯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次日,听雪院。
众丫鬟仆妇正在洒扫亭轩,修剪花草,忽听一阵人声鼎沸,一帮官兵如虎狼般拥进来,包围了整个院落。
“邢部奉旨拿人,靖阳王傅子彦何在?”领头官兵大喝一声道。
众人闻言皆惊乱做了一团,战战兢兢哪敢出半点声响。
“我在此。”一道从从容容的声音自房内而起,随后傅子彦悠然现身,轻裘缓带,风流潇洒。
原先还耀武扬威的领头官兵此刻见到傅子彦这般优哉游哉姿态,竟忍不住心生郁闷,敢情这王爷以为他要请他去邢部喝茶做客?
那官兵不禁收起了势焰,中规中矩道:“圣旨下,靖阳王傅子彦抗旨私自回京,无视朝廷律令,此乃罪一,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其罪二。今日勒令逮捕下狱。钦此。”
“我随你们回去就是了。”傅子彦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可谓是万物失色,那领头官兵不禁看呆了,傅子彦走向他们,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气优雅,令人禁不住朝他注目,怪不得坊间传言,无女人能逃过这位王爷的魅力。
“带走。”领头官兵不自觉缓和了语气。
嫣嫣回到院内看到这番情景,不禁错愕万分,慌忙冲过去想要追问究竟,却被几名官兵阻拦,不允许她上前。
“可容我与她说几句话?”傅子彦视线转向领头官兵,温声请求。
那领头官兵闻言示意那几名官兵放手,嫣嫣脱离了束缚,忙向傅子彦冲去,眼神慌乱:“发生了什么事?”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的。”傅子彦旁若无人地将嫣嫣拥入怀中安慰。
那领头官兵见状不由尴尬地伸手搓了搓鼻梁,转开了视线,这靖阳王果然不负风流王爷名号,都身陷囹圄了,还不忘儿女情长。
“是不是皇上怪罪下来了?”嫣嫣轻颤着,说着掩面啜泣起来。
傅子彦凤眸一凝,蹙眉严肃道:“别哭,你要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嫣嫣揉了揉眼睛,正色道:“我……我没哭,沙子进眼睛里了。”
“很好。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有事。你可信我?”傅子彦凝望着她,认真道。
“我信你。”嫣嫣咬着唇,点点头。
“那乖乖在府中等我,替我照顾好祖母她老人家。”傅子彦柔笑道。
“嗯,好。”嫣嫣又乖顺的点点头。
傅子彦宠溺地抚了抚她的背,放开了她,神色犹豫地看向一旁的墨香,“墨香……”
“我明白的,爷,您放心吧。”
傅子彦不放心地看了眼强忍着难过却不敢哭泣的嫣嫣,心中长叹一声,这才随官兵离去。
“他会没事的吧?”嫣嫣担心地看着傅子彦的背影。
墨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
老太君听闻傅子彦被逮捕入狱的凶迅,一时气血上涌,竟昏厥了过去,待醒来后却已是二鼓时分,这期间沈柔君来探望过一次,因失去锦儿的原因,沈柔君一直神思恹恹,又经此一吓,身子更加虚弱,大有摇摇欲坠之势,王嬷嬷见状便劝她回院中休息了。
老太君醒来之后又开始垂泪,恰逢嫣嫣端着热粥过来,老太君顿时怒火攻心,骂道你:“来作甚?要不是你,彦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嫣嫣满脸羞惭,把粥放在床头边的几上,小心翼翼道:“老太君,您这一天滴水未进,先吃点粥,再喝药吧。”正如老太君所说,都是因为她才害得傅子彦入狱,她真的没脸面对老太君,可是她答应过傅子彦要好好照顾老太君的。
“看见你就心烦,你出去吧,我不想见你。”老太君冷下了脸,不耐烦道。
嫣嫣进退两难。
见嫣嫣呆呆地站着,老太君只当她把自己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怒斥道:“还不出去!”
嫣嫣急忙福了福身子,告退道:“既然老太君您不待见嫣嫣,那嫣嫣便告退了,还请老太君莫要生气。”
没走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面对老太君的怒目而视,怯怯道:
"粥……您记得吃,千万不能与身体过不去,要……要以身体为重。”嫣嫣憋着一口气说完转身便疾走,慌乱间迎面撞上王嬷嬷,嫣嫣手足无措地连连道歉,而后慌忙逃离了卧室。
王嬷嬷走向床边,叹道:“小姐,您太严厉了,瞧把这孩子吓的。”
老太君不满道:“你看看她,说她两句,她就做出一副受了百般委屈的模样,毫无气度,人也莽莽撞撞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气派,这哪是当王妃的料?”
“小姐,此事也不能全怪嫣嫣。”王嬷嬷道。
老太君闻言没说什么,也知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有责任。
“王爷出了这样的事,嫣嫣也十分难过,但她一听说您昏倒便急忙赶来了,大夫给您瞧病,她表现得比老奴还紧张,待大夫看完了病,又仔细询问您的身体情况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大夫开了药方,便忙进忙出地给您熬药,煮粥,整整忙了半天,一刻也没见她休息,这些老奴都看在眼里。”王嬷嬷继续道。
“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老太君冷笑道。
* * *
墨香来到狱中,将随身所带银两悄然递给狱官,那狱官见左右无人,当即收下示意她进去,墨香谢了一声,径自入了囚牢,但见傅子彦虽处牢中,却依旧丰神洒落,并无狼狈之态。
“爷……”
狱官打开了牢门,让墨香进去,又嘱咐道:“有什么话请尽快说。”
“多谢狱兄行方便,他日必不忘这份情义。”傅子彦真诚道。
狱官点点头。
待他离去后,傅子彦才问道:“府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就是老太君前日听闻您入狱的消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不过大夫说并无大碍,且有嫣嫣王嬷嬷照顾着,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那便好。”傅子彦点点头,又问:“她怎样?”
墨香道:“嫣嫣她没事,爷不必担心。”
傅子彦这才放心下来,“墨香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
见他神色极为严肃,墨香知道此必然与他设法出狱有关,于是忙道:“爷吩咐便是。”
傅子彦从腰间抽下玉佩交给墨香,“我要你拿着这块玉佩替我去找两个人。”又嘱咐她诸多事项,
墨香一一认真听完后,道:“奴婢知道了,定不负爷所托。”
第46章 我好想你。
傅子彦入狱几日, 靖阳王府上下人心惶惶。
这日,老太君因想着傅子彦之事,而坐卧不安之际, 忽来人禀报,说是魏王到访, 老太君虽不知魏王上门所谓何事, 却只好吩咐侍女将其迎入大堂好生侍候, 自己则勉强打起精神,让王嬷嬷服侍换了盛装, 方出门会客。
刚至大堂, 便见堂内摆放了许多裹着红绸的箱笼, 不由错愕万分。
慕容沅起身向老太君作了一揖,笑道:“一些小礼,不成敬意,望老太君莫辞。”
老太君连忙还礼,诧异道:“殿下何故备如此重礼?”
“实不相瞒, 本王有一事相求。”慕容沅开门见山道。
老太君道:“殿下且说。”
老太君客气地邀请慕容沅落座,又命侍女换了新茶。
慕容沅笑道:“本王看中了您府中一位姑娘,还请老太君割爱。”
老太君不禁皱了下眉头, 他这番话说的古怪, 听起来并不像是要提亲,再者说慕容沅也已有正侧妃。
老太君问:“不知殿下看上了我府中的哪一位姑娘?”
慕容沅放下茶杯, 道:“正是老太君您的亲外孙女沈柔君。”
老太君惊愕道,他何时与君儿有过接触?
殊不知,端阳节那夜与沈柔君搭讪的人正是慕容沅。自那夜分别后,他满脑子都是她那天仙般的容貌和楚楚动人的姿态,想要得到她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 但是他却不想给她一个名分,靖阳王与他三弟一直有来往,在他看来,靖阳王府是站在楚王慕容洹那边的。
老太君沉思片刻,似是明白了慕容沅的打算,“殿下莫不是想让柔君做您的外室?”
“正是。”慕容沅回答得干脆,脸上有着笑容,但目光却盛气凌人。
老太君脸色一变,没想到他如此干脆承认,这魏王实在欺人太甚。“殿下,我替柔君感谢您的厚爱,只是柔君自与我孙儿定亲,再过不久便要成亲了。”
“是么?”慕容沅悠然笑道,端起茶小啜一口后,忽然道:“对了,我听说靖阳王犯了事,如今已入了邢部大牢?”
一提此事,老太君顿愁眉锁眼起来,只是不知道魏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慕容沅正色道:“此事说严重也不严重,只要本王向父皇求一下情,父皇定会从轻发落的。”
老太君微喜道:“殿下当真愿意替我孙儿求情?”
“若是老太君您与本王成了亲戚,那您靖阳王府的是当然就是本王的事。”慕容沅笑得十分温和,然而那笑里却透着隐隐的威胁。
老太君怔住,终于明白慕容沅的算计,所有人都说慕容沅是太子人选,若是她不答应,只怕她的孙儿会有个三长两短,她犹豫片刻,道:“此事我会和柔君好好说的,今晚过后便给你答复。”
“那么有劳老太君了。”慕容沅起身谢道。
慕容沅去后,老太君去了沈柔君那里,并将魏王上门提出要她做他外室的事告知沈柔君,沈柔君大惊失色,哭着死活不肯做慕容沅的外室。
沈柔君哭得凄然,外祖母不是希望她嫁给表哥的么?为什么突然反悔要她去做魏王的外室。
经过之前的事已经将她折磨得形容消瘦,此刻又哭得如此哀恸,便更显可怜了,老太君十分心疼,陪着流下了眼泪,“傻孩子,你难道还想着嫁给你表哥不成?”
沈柔君伏于老太君膝前,苦苦哀求道:“外祖母,君儿不想给魏王做外室,表哥若是非要娶那嫣嫣为妻,君儿也认了,君儿只求能够留在表哥身边,哪怕只做个妾室。”
“君儿,你表哥对嫣嫣的情意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和锦儿生出那样的事端来,你觉得你表哥还愿意娶你做妾室么?”
“那我宁可这辈子不嫁人。”沈柔君悲伤欲绝道:“外祖母,您不要逼君儿。”
老太君语气软了下来,无奈道:“不是外祖母逼你,我这也是为你好,况且你表哥这事也因你而起……你若是给魏王做了外室,魏王便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表哥求情,你表哥才能有救。再者说,魏王毕竟是皇子,你想要你做他外室,你能拒绝得了么。”
沈柔君呜呜咽咽地哭着,“外祖母,您别说了,我答应还不行么?”
老太君听闻她答应,这才放下心来,虽然有些心疼,但更重要的是傅子彦的安危。
*
皇宫,御书房内。
太监王直趁他正沐手时,悄然将御案旁夹在底下的一本奏章抽出,压在了最上方。待明成帝回来继续批阅奏折,拿起奏本一看,眉不皱了下,“这李卿平日里沉默寡言,极少为人说话,这今日怎么竟替靖阳王说起情来了。”
王直侍立一旁察言观色,闻言眼珠子滴溜一转,“皇上,您忘了,这李卿本是前靖阳王傅煜的部下,当年前靖阳王还是骠骑大将时,便一直跟着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如今估摸着是念旧情替他的儿子说几句话罢了。”
明成帝点点头,“原来如此,你不说朕倒是给忘了,对了,如今傅煜可还是在岫云观当道士?”
“回皇上,是的。”
明成帝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王直,你可觉得当年是朕断了他的前程?”
王直小心翼翼道:“当年四海无虞,国家太平,本无需再动兵戈,收回兵权实属正常,况且皇上你不是加封他一个世袭郡王么?至于他为何要去当道士,奴才倒是听过一些传言。”
明成帝好奇,“什么传言?”
“那傅煜是为了一个女人才当的道士。”王直故作神秘道。
“女人?”明成帝从未听说过这传言。
“奴才听闻傅煜当年曾有过一个心爱女子,两人原本决定战争结束后便成亲的,然他班师回朝之后,那女子却已嫁作人妇,所以傅煜才伤心欲绝,去当了道士。”
明成帝拍案不满道:“简直胡扯。堂堂一震慑四方的大将军,却被你们说的这般儿女情长。”
王直忙跪倒御案前,诚惶诚恐地解释道:“皇上,这可不是奴才说的,是坊间传言的,至于这傅煜是不是真个情长奴才着实不知,不过傅煜一生只得靖阳王这一个独苗却是事实,奴才听闻这靖阳王到如今都未曾娶妻,未育有一子,若是此番有个什么不是,这靖阳王府就断了香火了。”
“朕听你言语,怎么好似也在替靖阳王求情呢。”明成帝笑着打趣道。
王直脸上浮起奉承的笑容,“冤枉啊,皇上,奴才不是怕你若重罚靖阳王,日后回味起来埋怨自个儿,所以才稍微的提醒一下您,至于皇上您得知此事后,要如何处置靖阳王,这个奴才不敢再妄言,全凭皇上圣裁。”
“朕倒想放过他,可这靖阳王太不识大体,抗旨私自回京?这叫何事!”明成帝语含不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