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咬我?
闻卿瑶背对着他,抱着手臂,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和表情,深吸一口气,回头道:“傅丞砚,你刚才亲疼我了。”
她说得很娇气,还带着点埋怨,眼光冷飕飕地看着他。
傅丞砚罕见地露出了一丝赧色。刚才,他确实很用力,至少,是不留余力地吻她。
看着她的侧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饼干,“饿了吗?”
几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只喝了点水,闻卿瑶早就饥肠辘辘了,她接过饼干,斜睨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有?”
傅丞砚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以前训练,经常一个人在野外过一天一夜。”
闻卿瑶嚼着饼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你不吃吗?”
傅丞砚:“你先吃。”
“不要。”她说完,嘴一撅,把一块饼干送到他嘴边,“张嘴。”
亲手送到嘴边的饼干,纵然无味,也很值得回味。
但是就这么几块,闻卿瑶如果不吃饱,根本没有他这样的体力撑到营区。
“我不饿,你吃饱了我再吃。” 傅丞砚侧了侧头,拿出水递给她,“喝点水,别噎着了。”
闻卿瑶没接水,只掀了掀眼皮,从眼底静静看着他,视线从他的眼睛逐步下寻,略过被她咬破的唇角,停留在他滚动的喉结。
“你不饿?那你咽什么口水呀?”
“……”
“嗯?傅队长?”
“……”
没得到回应,闻卿瑶拿着饼干凑了上去,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驾轻就熟地吻上了他的喉结。
募地被她这么一撩拨,傅丞砚往后一躲,蹙眉道:“别闹……”
然而刚开口,饼干就被塞进了嘴里。
“唔……”突然之间被塞了一嘴的饼干,傅丞砚愣滞了一瞬,有些无奈地撇开视线,喝了口水,仓促咽了下去。
缓了片刻:“阿瑶,你再这样,我就……”
他没说完,打住了。
闻卿瑶诧异地追问道:“你就干什么呀?”
傅丞砚愣了一下,语塞了半晌才在她眼神里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意思,不禁勾了勾唇。
闻卿瑶见他露出笑容,明显怔了一下。这个环境之下,幽暗的河坳,孤身二人,还能干什么?
仓皇收回视线,她忽地就看见了他的一个口袋里装着一样东西。
她伸手,将那只小熊猫从他腰间的口袋里拿来了出来。
默怔了两秒,“你……”
“怎么了?”
闻卿瑶深吸一气,黯然问道:“你昨天一早就去我房间找我了?”
傅丞砚一听,眼神稍稍黯淡。回想起昨天清晨,他知道她随医疗队离开,那种被撕裂绞痛的感觉,漫彻心底。
他紧了紧手心,眸色涣散,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阿瑶,昨天为什么不告而别?”
第43章 你守护国家,我守护你。……
话一出口, 傅丞砚立刻就后悔了。两个人几乎同时愣住,看向对方。
三年前,他因为顾忌, 所以不告而别。
三年后,她知道了他的顾忌, 于是不告而别。
不出所料, 闻卿瑶脸色骤然一僵, 三年前他的离开,让她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前天忽然知道完全是因为闻家的阻拦, 她又不知道该去恨谁了。
就像夏芷说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却从头到尾一直撩拨他、吊着他, 所以为什么不放手呢。
闻卿瑶茫然动了动眼珠,视线凌乱地盯着傅丞砚的胸膛, 轻声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一下子就把三年前的一幕幕掀翻了出来,历历在目。
闻枫的冷言冷语, 漠视和威胁, 写着私人账户的空白支票……把他那丝埋藏至深的奢望给毫不留情地抹杀殆尽。
傅丞砚忽地就越过了羁绊似的, 不管不顾,用力钳住了她的肩,把她拉进了怀里, 又托着她的后脑勺, 按在自己的胸口。
“阿瑶,别去想那些,别去想……”
她没动, 只静静抵在他的胸口,仰头凝视他,“傅丞砚,你就打算这么跟我一直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吗?”
彼此都喜欢,但有着逾越不过的鸿沟,这一点,两个人都知道。
傅丞砚不想否认,心里却不是滋味,那把满是热血的95式,就这么冷冰冰地挂在身上。他真的很想一手握枪,一手牵她,却要在此时做出抉择。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就满十二年了,十二年期一过,他就可以申请转业,安排事业单位,安逸又稳定。
傅丞砚静静地忖度了数秒,下定决心般地说道:“阿瑶,给我一点时间,我已经……”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闻卿瑶就打断他:“时间?”
她打量着他眉目俊逸的脸,皱了皱眉,“我给你的时间还不够多吗?三年了,你的抉择还没有出来吗?”
“阿瑶……”
“傅队长,我的抉择已经出来了。”她靠在他的胸膛,听着砰砰有力的心跳,“我不当什么闻家大小姐了,我跟着你好不好?”
话音一落,傅丞砚遽然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喊他的名字,而是称他傅队长,便是从侧面肯定了他的职业,同时,也做了最大的让步。
然而,让她脱离原生家庭,这根本就不切实际,且不说她有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就单单的由奢入俭这一条,就足以让她望而却步。
他沉声道:“阿瑶,这不可能,别再说这种话了,你的家人都很爱你。”
闻卿瑶心底一嗤,抬眼,“爱我?然后拿我来威胁你,让你离开我吗?”
“……”傅丞砚皱了皱眉,他并不想让她和家人之间产生龃龉,只能说道:“我从小没有父亲,也没有兄弟姐妹,如果能让我选择,我也渴望。”
闻卿瑶愣了愣,有些苦涩地抿了抿唇角,“如果我也能重新选择,我渴望的是普通家庭。”
她顿了顿,很小声:“至少,你能无所顾忌地爱我。”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横在他们之间的,不就是相差悬殊的家世背景吗?
傅丞砚沉吟了一下,问她:“你不介意我的职业吗?”
闻卿瑶道:“我为什么要介意?”
傅丞砚:“我是军人。”
这份职业,危险,艰巨,远离故土,长期和家人分离两地,就算作为随军家属,年纪也达不到条件。
闻枫三年前就考虑到的,三年后只会考虑的更多。
闻卿瑶看着他,反问道:“你是军人,跟你结婚是军婚,对吗?”
听到“结婚”两个字,傅丞砚微微有些诧异,对他来说,结婚过于遥不可及,却又似乎近在咫尺。
闻卿瑶抬起身子,头一歪,继续问道:“所以你问我介不介意,是觉得我会婚内出轨咯?”
傅丞砚:“……”
见她说着说着又不上路子了,傅丞砚想笑又笑不出来,干脆没接她的话,“阿瑶,再过一年半,我就可以转业了。”
“转业?”闻卿瑶眼神一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臂章。
那枚地球橄榄枝图案,是多少战火之中的希望。那面五星红旗,又是多少战士热血染成。
如果申请转业,那么就意味着彻底离开。
傅丞砚摩挲着那把冷冰冰的枪杆,手筋青脉突出,眼中黯了黯,“对,离开部队。”
闻卿瑶攥紧了拳,胸口逐渐起伏不定,声音有些颤,“为了我?”
傅丞砚:“是。”
肯定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但是闻卿瑶却没有任何欣慰的感觉。
他根本就不情愿,被迫做出选择,可能也只是为了弥补她这三年而已。
闻卿瑶没有多想,敛了敛眉眼,直接说道:“傅丞砚,我知道你有你的信仰,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你有服从感,有抱负心,现在你跟我说你要为了我转业,那么你的信仰呢?”
信仰是什么,傅丞砚从入伍第一天就铭记于心了。
他虽然不挂在嘴上,但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一秒钟。他接到任务的时候,是信仰,他出国参加维和,是信仰,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冲突中受伤,也是信仰。
傅丞砚默了默,紧紧攥着枪的指尖,已经隐隐发白。
他垂眼,“阿瑶,自从你认识了我,就卷入了这种无休止的惊恐中。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至少,没有担惊和害怕。”
闻卿瑶静静地看着他,眉头渐渐紧蹙,连手指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傅丞砚,你看着我。”
他张了张嘴,眼中熬着血丝,艰难地抬眼。
视线触碰,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心底狠狠一搐。
闻卿瑶似乎是忖度了许久,才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叹,慢慢靠上去,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傅丞砚,你的眼神说不了谎。你的信仰不会变,就像我的信仰不会变一样。”
“你的信仰?”
“对,我的信仰。”
闻卿瑶说完,缓缓抬起手环住他的腰,仰头凝视他,“你的信仰是国家,那我的信仰就是你。你守护国家,我守护你。”
闻言,傅丞砚阖了阖熬红的双眼,几乎用尽力气握住步|枪的手倏地放松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虽然满头灰土,却在晨曦之下耀眼得像个精灵。
他抚上她的背,咬紧了下颌,“阿瑶……”
太多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但是至少,彼此坦诚。
阳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将不远处河沟的波光粼粼照耀在眼帘里。
傅丞砚推了推她,朝东面扬了扬下巴。
“走吧,赶紧回营区。”
闻卿瑶紧紧环抱着他,隔着厚厚的作战服,岿然不动。
“不想走,就想跟你待在这。”
“……”傅丞砚手一僵,顿了顿哂笑道:“你确定你要待在这?”
闻卿瑶瞥了一下周围。
满地砂石,岩土皲裂,植被稀少,连河里的水都是浑浊的。
“……”她只好怏怏作罢,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虽然嘴上不再说话,但行动上也没闲着。
她直接踮脚,趁他不备之时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转头就往东面营区的方向跑去。
瘦瘦小小的身影遥遥在前,傅丞砚勾了勾嘴角,大步流星跟上她的身影。
-
两小时后,二人终于走回了营区。
巡逻的警卫一见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立刻就去通知谢冶。
谢冶作为营长,已经将此次全车受袭一事上报回去。因为救援及时,并未造成人员伤亡,只是傅丞砚和闻卿瑶在爆炸的时候失踪了。
眼下正出动了警卫分队去找,结果二人就回来了。
晌午的营区,人来人往,支了几个小帐篷,不少人在昨天下午挟持爆炸中受了轻伤,医疗人员正在一个一个地处理。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一夜没睡。
言慈木木讷讷地坐在一边发呆,见到闻卿瑶回来了,眼睛遽然一亮,跑过来兴奋道:“你没事啊!我都急死了。”
“我们绕小路回来的。”
闻卿瑶难为地笑了笑,大致讲了一下大巴爆炸后发生的事。
言慈同病相怜地点点头,把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除了有点脏兮兮的,好像也没什么伤口。
心境平复,傅丞砚清了清嗓子,低头对闻卿瑶温和地说道:“我去找营长,离开一下?”
闻卿瑶想着他刚回来,很多事情都要处理和汇报,便道:“你去吧,不用管我了。”
言慈酸了吧唧地看了他们两眼,抱着手臂学着傅丞砚的口吻,“我离开一下?好的哟……”
“欸,傅队长,你让我跑圈的时候,怎么没那么温柔?”
行吧,罚跑这事她真要记一辈子了。
傅丞砚淡然自若地摘下手套,将钢盔拿在手上,“那我以后再罚你们跑圈的时候,说话尽量温柔点。”
言慈:“……”
怼不过。
旁边的赵军医看到闻卿瑶回来了,两眼一亮,跑了过来,“闻小姐,昨天夜里大家还在找你……”他眼一瞥,就瞥到了傅丞砚,“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跟着傅队长。”
闻卿瑶打了个招呼,“赵医生你去忙吧,我没受伤。”
赵军医憨憨点头,两颊堆起来两团肉肉,又转向傅丞砚。
“傅队长,你呢?”
“小伤。”傅丞砚取下挂在身上的步|枪,朝指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提及小伤,言慈这才注意到傅丞砚略有一丝窘迫,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视线浅浅一扫,若有所思道:“哟,傅队长挂彩的地方倒是与众不同。”
“……”
傅丞砚怔了怔,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一丝隐痛顺着唇齿袭来,不禁眉头一皱。
嗯,咬得确实狠。
第44章 手疼吗?
因为此次事件太过于严重, 整个营区和附近的它国营区都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不多时,就有各国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
当时被挟持的军医,大巴车司机, 还有作为狙击手和营救分队队长的傅丞砚,都应要求接受了几句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