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你很久——朵枝
时间:2021-04-17 09:44:35

  她说完,看了看天空,流星雨早已消逝,漫天繁星又回归安静,月色皎洁挂在天边,那么的洁白,却照不亮一些被遗忘的角落。
  她问:“傅丞砚,你当时害怕吗?”
  “嗯……那是我第一次求我的战友带我回家。”傅丞砚眼神凝了凝,不住回忆了一下,“不过等我再睁眼,就在医院了。”
  擦拭好手|枪,他把枪重新插入腰间,便俯身过来,伸手抚着她的脸颊,“该回去了,我帮你穿衣服。”
  闻卿瑶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了起来,披在身上的黑色夹克松垮地垂落,露出来一半雪白,她半闭着双眼,懒洋洋勾住他的脖子:“我更喜欢你帮我脱衣服……”
  傅丞砚没理她,径直拿过扔在一边的内衣,拽着她的胳膊套了上去,“听话。”
  闻卿瑶:“礼拜天啊,你不是休假吗?”
  “那也得回去,难道你想睡外面?”
  “求之不得。”闻卿瑶倔强地扭着胳膊,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一回营区,一穿上军装,你那张臭脸就摆出来了。”
  她脸一横,“我要看你穿便装,温柔多了。”
  奈她不过,傅丞砚停了手里的动作,捏了捏眉骨道:“你到底穿不穿?”
  “不穿。”
  “那你就这么回去?”
  他边说,边瞥了她一眼,胸口就在手边,触手可及,可谓是坦坦荡荡、一览无余。
  毕竟有了那层最亲密的关系,闻卿瑶也懒得跟他迂回,她抱着他,把脑袋搭在他肩上,“好啊,那你开回去试试。”
  傅丞砚扶着她的腰,沉吟了片刻,也没多说话,只帮她将内衣扣好,转身下车,绕去驾驶座,发动车子。
  “这里开回去大概十分钟。”
  闻卿瑶愣了一下,“傅丞砚,你玩真的?”
  傅丞砚调转车头,打开远光灯,沉声道:“给你十分钟时间,把衣服穿好。”
  “傅丞砚!”
  车子稳稳起步,前面传来男人惯有的命令声,“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
  十秒钟的沉默。
  “拔吊无情!”
  傅丞砚:“……”
  -
  回到营区,闻卿瑶几乎睡到下午才起床。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上次经历一场爆炸,就剩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了。
  言慈性格外向,早就在营区憋不住了,但一想到明天有一架飞机会接他们回国,整个人就止不住地高兴,甚至连自己那些被烧毁的画具也当过往云烟了。
  闻卿瑶道:“你回去之后,别忘了来南城找我。”
  言慈倒了杯水,掰着手指盘算了一下,“大概半个月我就能去你那。”
  “半个月?”闻卿瑶问道,“看父母?”
  “嗯,再去一趟墓地。”
  “墓地?”
  “去看他最后一眼。”言慈平淡地点点头,“我决定了,这两年就结婚吧,人啊,总要跟过去说再见。”
  闻卿瑶皱了皱眉,“你跟于晋晗才认识多久?”
  “你当初跟傅队长认识了多久?”
  “……”
  言慈喝了口水,慢慢道:“他家里催得紧,我在外面飘荡那么多年,也想要个家庭了。”
  闻卿瑶看着她,圆圆的脸,却显着超脱年龄的成熟和阅历,她想问问言慈以前的事,左思右想还是算了。
  有的时候,其实只要一眼,就是一生。
  -
  随便吃了些东西之后,闻卿瑶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胳膊,便径直去找了傅丞砚。
  她先是去了后面的训练场,没看到人,又去了湖边,依然没有人,最后往健身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这男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折腾那么久,回来那么晚,还能在健身室吊单杠。
  郑淏依然拄着拐儿,于晋晗很有眼力见地几乎架着他就出去了。
  傅丞砚只穿了件薄薄的军绿色T恤和迷彩裤,衣服早已汗湿。
  看到她来了,他从单杠上下来,随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走过来将她拉到怀里,“醒了?睡得好吗?”
  闻卿瑶慢条斯理道:“早就醒了。”
  他垂眼轻瞥,帮她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是吗?”
  “对啊,上午就醒了。”闻卿瑶轻飘飘地转了转眼珠,见周围没人,搭着他的肩,踮起脚道:“亲一下。”
  傅丞砚没动,只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紧了紧手上的力度,视线拂过她的脸颊,眼神沉凝。
  见他无动于衷,闻卿瑶抿了抿嘴,挑眉道:“傅丞砚,你该不会是睡了不认账吧?”
  傅丞砚一听,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勾了勾嘴角,伸手抚上她的左脸颊,不咸不淡道:“既然早就醒了,怎么脸上还有睡印?”
  “……”侦查能力这么好?
  武警特战队有这门课吗?
  闻卿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眨眼,就见傅丞砚低下头,轻轻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别骗你男人。”
  “啊?”
  “我练习突入识别射击的时候,你应该还在念初中。”
  “……”闻卿瑶咀嚼着他的话,不是滋味地问道:“那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傅丞砚思忖了一下,深思熟虑:“生孩子?”
  话音一落。
  “这个我可以。”闻卿瑶踮了踮脚,揶揄道:“现在就可以,指不定你回国的时候就有人叫你爹了。”
  她说完,咧嘴笑笑,寻衅似的看着他。
  傅丞砚有些无语地蹙了蹙眉,他阖眼,睁开,抵着她的额头,认真道:“我还有两个月回国。回国之后,我会第一时间去闻家。”
  说到闻家,闻卿瑶咬了咬下唇,在这里两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一想到回国要面对的,却始终无法高兴起来。
  她阖了阖眼,再度睁开,双手抚上他的脖子,小声蝇语道:“答应我,别放手。”
  屋外太阳斜射,渐渐西落。
  四目相对,时间变得冗长。
  “好。”
  -
  傍晚,负责修筑桥梁的工兵支队一时半会又回不来了,到了饭点,食堂人也不多。
  言慈一边喝汤一边问:“欸,你跟你哥联系上没?”
  闻卿瑶点点头,“联系上了,我不敢占太多时间,也没说几句话就挂了。”
  “那他知道你明天回国吗?”
  “知道。”
  言慈还想再问什么,余光瞥见傅丞砚走了进来,而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闻卿瑶的身上。
  她低低一笑,提醒道:“你家傅队长来了。”
  闻卿瑶愣了愣,转头看去,就见他一边跟旁边人说话,一边往里走。
  傅丞砚早就看到了她,只是现在没有时间去陪她,他收回目光,继续和身边人交谈,而这时,忽然有个士兵一路小跑追来。
  “傅队长。”
  傅丞砚回头:“嗯。”
  士兵:“通讯室有找傅队长你的电话。”
  “找我的电话?”
  “是,国内打来的。”
  傅丞砚皱了皱眉,交待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
  从食堂出来,傅丞砚便加快了步伐,国内来的电话,既然能指名道姓地找他,那必须是认识的老熟人了。
  进了通讯室,里面的几个士兵正头戴耳机跟副营商议着什么,见到傅丞砚,指了指撂在一边的电话,“傅队长,国内打来的,找你。”
  傅丞砚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对方说是什么事了吗?”
  士兵答道:“没说,只说急事。”
  傅丞砚点点头,没再多问,径直拿起了电话。
  沉吟一秒,“喂,你好,中国驻利布斯坎维和部队警卫分队队长傅丞砚。”
  那边似乎是早有预料,也等待多时,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缓缓沉沉一口气,顺着电话线传播过来。
  “傅队长,好久不见,我是瑶瑶的哥哥,闻枫。”
 
 
第49章 回家。
  翌日一早, 晨曦微光之间,送机的大巴和护卫的突击车装甲车就已经严阵以待。
  闻卿瑶早早地就等在了大巴边,看着那些滞留的同胞们往上搬抬行李。
  想着三个月前自己出发的时候也是大包小包, 而现在只剩下了孤身一人返程回家,连新买的相机都葬身火海了, 遽然就觉得太过于戏剧性。
  她靠着大巴车, 拿出手机, 打算给营区拍了几张照片,刚刚调出摄像头, 正对准了前方的几辆装甲车, 忽地就见镜头里闯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丛林星空迷彩,蓝色钢盔,装备齐全的携行具, 看不清眼底的护目镜将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也真难为她一眼就从身材和下半张脸看出这是她男人了。
  她放下手机,眨了眨眼, “傅丞砚,你负责护送啊?”
  傅丞砚持着枪,大步而来,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 沉声道:“照片删了。”
  “啊?”
  “刚才拍的照片, 这里是营区,不允许拍照,你不是知道的吗?”
  闻卿瑶愣了一下, 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又不乱发,留个纪念不行吗?”
  傅丞砚扯回袖子,后退半步, “不行,删了。”
  “你……”
  她瘪了瘪嘴,干脆打开相册,递到他眼前,“我没拍,本来想拍的,结果你就来了。”
  傅丞砚淡淡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侧目瞥向前方的两辆突击车和装甲车之后,朝大巴上扬了扬下巴,“闻小姐,你该上车了。”
  “……”
  “???”
  “什么?”闻卿瑶心底一搐,生怕自己听错了,待她反复在脑海里咀嚼刚才那句话之后,她诧异道:“你喊我什么?”
  闻小姐?
  你还真睡完了就翻脸?
  傅丞砚低头看着她,阳光下,面色有些动容。他抵了抵下颌,喉结滚动,声线有些低沉,“我现在在执行任务。闻小姐,配合一下,请上车。”
  “……”
  这时,大巴车行李舱门缓缓被关上,回国的人也陆陆续续开始上车。
  言慈往这边看了一眼,催促道:“闻卿瑶,你还走不走了?”
  闻卿瑶眯了眯眼,这才撅着嘴冷哼了一下,扬手给了他胸口一拳,低声道:“好,傅队长!”
  她说完,掉头就跑上了车。
  傅丞砚微微拧紧了眉头,看着她上车的背影,不是滋味地揉了揉刚才被她小拳头击中的地方。
  嘶,看着娇娇弱弱、不堪一握,下手还真不轻。
  -
  到了机场,一路无事。
  待把所有人安全护送上飞机后,警卫队便驱车返程返回营地。
  回到营地后,正遇上工兵分队负责修缮桥梁的支队队长,“傅队长,那批钢材今天刚到,已经在卸货了。”
  傅丞砚点了点头,“好,具体押运时间和路线我会直接联系指挥室听从安排。”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傅丞砚便径直去了通讯室。他摘下手套和护目镜,镇定自若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一会儿,那边就接了起来,低沉清冷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喂。”
  傅丞砚沉了沉气,道:“闻总,阿瑶我送上飞机了,已经安全起飞了。”
  闻言,那边呼吸渐缓,沉吟了片刻道:“多谢了。”
  傅丞砚礼貌道:“客气了,闻总。”
  似乎是穿插了一些尴尬,两个人又是好几秒没有说话。
  谁都不想率先打破这个尴尬,而此刻,闻枫不得不再度扯下脸做决定,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凝重道:“你喊我什么?”
  傅丞砚神情一顿,忽地攥起了拳。
  不愧是兄妹俩,说话都如出一辙。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不紧不慢,就在那一分一秒地等着他回答。
  回想起昨晚,闻枫忽然打来电话,却只说了五个字,“对不起”和“谢谢”。
  对于这种长年生活在云端的人来说,这几个字,在三年的时间洗涮和冲磨之中,能够再度低声启齿,傅丞砚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闻枫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道隔阂不是一日两日、或者一声“对不起”和“谢谢”就能一击而破的,来日方长是商人处事的手段之一。
  叫“哥”这事儿,暂且可以放放。
  他不自然地清着嗓子,掩起尴尬,说道:“我明天会亲自接她。”
  “好。”
  闻枫又沉默了一秒,放低了声线,“三个月后,我派车接你。”
  傅丞砚沉着道:“闻总,我们有军用大巴负责接机,所以不必劳烦了。”
  闻枫一听,也知道他们不能擅离职守,便不再追问,“那我不打扰你了。”
  他顿了顿,似是深思熟虑般,继续道:“傅丞砚,保重好自己,我不想瑶瑶再哭。”
  良久的沉默,没再有任何的言语,这场没有眼神交汇的对话中,傅丞砚忽然就把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间全部迸在了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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