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看向江行舟,江行舟脸色稍白,比她慢了半拍挣脱。
就是这半拍,李心心的蛾足刺到,看似柔软却比钢铁更坚硬,戚眠拉着江行舟飞速后退,原先站的巨树树干瞬间被扎穿,锋利的树枝划穿戚眠眼角。
“怎么了?”戚眠在间隙中担忧问道。
江行舟看到她因为他受伤,荆棘丛瞬间爆发,掩护他们的身形,他护着她一言不发。
锋利的荆棘和李心心的触肢屡屡硬撞,发出锵然声响。李心心越发左支右绌,召唤而来的异种如同浪潮,却不及到达他们的战场,就被荆棘丛或重力异能碾碎。
“噗!”
一声刺穿血肉的闷响,李心心被荆棘丛捅成筛子。
江行舟表情阴郁,将李心心半边身体踩在巨树树干上,握住蛾翅根部冷声:“什么异种王,不过是另一种形态腐生者!”
丑陋的人头飞蛾彻底被撕碎,翅膀碎成无数片,和她身上的粉一起坠落。
平头男人迎着这些粉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李心心……死了?
她怎么会死了?!
她不是异种王吗,她怎么会死!他们有这么多异种在,还来了这么多人,竟然没能杀掉他们!
大人会杀了他!他会死!
平头男人扭头就跑,他没了李心心,四周的异种不再听从他们的命令,不断地向这个鲜嫩的人发起攻击,不一会儿他就浑身是血。
黑荆棘将他绊倒,他被捆起来,锋利的尖刺深深刺进血肉中,他疼得哀叫不已。
她提着他,黑藤蔓卷起扣子扛着的梁宵,五人再次穿过黑球通道,眨眼离开异种群,到达一处高地。
江行舟搜干净他身上的东西,连花衬衫的标牌都被绞下来,戚眠捻着标牌,又看了一眼他后颈上的花体E字纹身,稍稍眯了下眼。
他不属于她上辈子知道的任何一方帝都势力,也不属于这辈子齐麟告诉她的。
“是你派人追杀梁宵的?”
平头男人哀嚎着,不肯回答,戚眠当即从关节处剔断他半个手掌,平头男人惨叫一声几乎昏厥,却再被收紧的黑荆棘弄醒。
“再叫一声就让你想死都不能。”戚眠冷笑。
敢直接进燕津抓梁宵,带着这么多异能者、甚至是异种王追到这里,这样的实力在那个基地,都会令该基地一跃至霸主地位。
戚眠忽然想起他之前一个举动,拿起标牌,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回手削下花衬衫的衣角,用雪水冲淡上面的血。
她低头再闻了一下,面色笃定:“你来自北部。”
平头男人已经痛得没力气哀嚎,却在听到她这句话时下颚稍稍抽搐。
“帝都北部有一片沼泽林,里面充斥温吻一类的花香型植物异种,所以你才能在李心心异变成飞蛾、翅膀上的粉末扑散时,那么快取出面具,因为你平时的生存环境就是如此。”
“你们能在沼泽林全是异种的情况下生存下来……有比李心心更强的存在。”
平头男人面色扭曲。
戚眠的指尖轻轻磕着刀鞘。
上辈子,帝都北部那片新生的沼泽林,没有归属于任何基地。因为里面异种横行,没有任何人敢踏足,直到江行舟覆灭帝都,沼泽林自然而然地归顺于异种王。
看来这辈子,有人掌握了在里面建立基地的方法。
男人抱着自己半个手掌喘息:“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弄死我,你们也活不了多久!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谁,你、你,还有你,你们都会死!”
戚眠表情冷淡:“既然问不出什么,杀了吧。”
扣子的鸡躺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地哭,扣子心疼地给鸡做按摩马杀鸡,闻言立即抬起头,冲到男人身边,从鸡嘴里掏出一堆改锥、鸭嘴锤、螺丝刀等。
平头男人面露骇然与恨意,突然桀桀怪笑:“死吧,死!等我死了,你的哑巴就跟着我陪葬!”
第77章
戚眠擦刀的手骤然一顿, 江行舟身后的黑荆棘丛拔地而起,扣子顿住拿改锥的小手。
江行舟看向戚眠,平头男人快意大笑:“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是不是?那个哑巴从我们手上逃出去南下, 跑到一半再被抓回来,我们派出了好多人去追。”
“他对你好痴情, 我们让他做了个美梦, 他居然梦里都在哭。”
戚眠一刀扎进他肩膀:“撒谎!他根本不记得我!”
平头男人边哀嚎边大笑:“哈哈……那你又为什么记得他?”
戚眠眉毛一跳, 平头男人满目是血地对做口型:重生者啊……我说的对不对?
戚眠的手抖得厉害。
“哈哈哈哈,可怜他跑了那么远, 你却已经有了新欢!现在他腿骨被打断, 眼睛毒瞎, 你说……他还能不能活着见你?”
“嚓!”
尖利的刺穿声,鲜血溅了扣子一脸。
少女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小改锥穿透男人喉管,男人怒目圆睁。
扣子冷道:“聒噪。”
戚眠倏然回神,在鼻部摸到一指紊乱精神的蛾粉。她看着男人, 声音平静下来:“他对我的痴情,早在他背叛我的时候就全部一笔勾销。”
“我和行舟的感情,不容你这个废物离间。”
竹栖落下, 平头男人彻底咽气。江行舟低着头情绪莫辨, 忽然起身往外走。
“舟哥!”戚眠忙起身,江行舟按按她的肩膀, “我去找辆车,他们开过来的可能还有能用的。”
戚眠却觉得,如果真让他自己去了,他们可能也就去了,坚决不松手:“我们一起去。”
江行舟动了动嘴唇, 俯身把她揽进怀里抱起来,踩着藤蔓往远处去。
才起身十几米,扣子的黑鸡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怒叫,紧跟着一声巨响,扣子扛着梁宵飞退出去几十米砸在树上。
本该已经死去的平头男人异变了!
男人身形扭曲蠕动,变成丑陋的蛾型异种,刚才偷袭扣子的异肢被巨大化的鸡爪狠狠摁在地上,黑鸡边抖边战斗,男人的身体却仍在膨胀!
戚眠和江行舟迅速落地,拔刀冲向这只巨大的异种,它的身形全黑,异肢无数,还有黑色的粘稠液体滴落,落在黑荆棘和土地上销蚀出大坑。
“和当初李民贵一模一样!”
李民贵当初咬碎平头男人抛下的血红试剂管,异变成铺天盖地的黑色粘稠树枝,更因此困住江行舟,最后江行舟意外吞下它的晶核才脱身。
戚眠飞身而起,一刀劈落,阻拦她的异肢被砍断,却以更快的速度再次生长!
戚眠当即回头:“撤!”
藤蔓卷起梁宵,三个人在丛林中狂奔,扣子再扔出几次黑球,却只拉开一点距离就再次被飞起的异种追上。
黑色怪物刨开山林,紧追不舍,背后的黑色蛾翅扇起狂风,狂风有意识地朝着它卷去,三人逆风奔跑,更加艰难。
扣子最先坚持不住,她抱着鸡突然腾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戚眠立即劈落一刀,扣子骤然落地,竭力拉住参天大树。戚眠咬牙回头,放任身体腾空向黑色飞蛾冲去,手中的竹栖却突然空了。
江行舟抢过刀,藤蔓飞卷将她绑在树上,戚眠看着他提刀前冲,脸色骤变:“舟哥!”
异能灌入长刀,黑荆棘丛暴涨,所过之处尽皆被分解成碎末,异种发出痛苦的嘶叫。
戚眠嘶叫:“停下!你会失控的!”
黑色身影却没有分毫犹疑,异能经过竹栖放大,膨胀出数百米的黑色刀气,黑荆棘丛盘旋生长,扭曲成一朵巨大的荆棘花。
!
上辈子属于异种王的荆棘花!
戚眠扭脱自己的胳膊,从藤蔓的一丝缝隙中铺开重力场,撕开藤蔓。她向着荆棘花中央奔去,江行舟站在花的中央,手持长刀,看到她来立即抬手,试图再次制住她。
戚眠出离愤怒:“你再碰我试试!”
江行舟的动作一顿,戚眠立即抓住机会从缝隙中滑进去,一拳击中江行舟下颚,在江行舟错愕的眼神中抢过长刀,急剧喘息:“花!把花收起来!”
江行舟试图解释:“我没有失控……”
“收起来!”戚眠面无血色,几乎疯狂般厉喝,江行舟怔了一下,顺从地收起还在疯长绽放的荆棘花。
那令戚眠骇然的荆棘花渐渐分解,成为一簇簇荆棘丛,戚眠狂跳的心才和缓。异种失去压制,再次腾起巨翅,向他们攻来。
戚眠一腔愤怒无处发作,见它再来,直接与它相迎,一刀下去异种被破开大半边身体,戚眠也握刀后退几步,被江行舟牢牢托住。
异种的半边翅膀随着那半边身体坠落,瞬间被附带分解力量的黑荆棘丛碾成粉末。
它用剩下半边翅膀在地上扑腾、挣扎,突然一动不动,黑色的翅膀收缩到极致再舒张,其上张开无数双闪光的复眼,复眼齐颤,爆发出光束扫射四周,澎湃的精神攻击爆开。
戚眠艰难睁眼,江行舟正揽着她扫射的白光中跳跃,双目紧闭、眼角与耳根都带血,分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纯靠被光扫到断裂的荆棘判断位置。
她恨得双目发红,用力握了下他的手,拧身坠落,竹栖刀气暴吐,迎着光劈落。异种察觉到,所有攻击同时转向她。
戚眠咬牙不退,大脑嗡鸣,如同千万只飞蛾的复眼同时盯住她,脑中晶核裂开千万条细缝。
就在这时,一道比这只异种更强大、汹涌的精神力覆盖过来,瞬间中和这只异种造成的精神攻击,戚眠如同沐浴在春风中,所有的伤痛都被安抚。
一列车队从丛林中咆哮驶出,最前面那辆军车,从天窗处探出一个长发美人,一头银白的长发在风中飘扬,食指中指并拢抵在眉心处,强大的精神力凝聚成实体,将那只异种直接向后掀翻!
车队轰鸣,异能者从军车车篷里鱼跃而出,井然有序地围捕垂死挣扎的异种。
长发美人飞身而起,想去接下落的戚眠,藤蔓却更先一步将戚眠环拢,最后重重叠叠送到目不能视的江行舟怀中。
长发美人失笑,大方地迈步上前伸出右手,发出男人的声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恩,是这次营救梁宵教授行动负责人。”
第78章
戚眠急道:“你们有带治愈系异能者吗?我们需要救治。”
江行舟的眼角蜿蜒的血还在滴, 林恩回头挥手,立即跑过来几个抬担架的人,将江行舟安置上去。
江行舟想拒绝, 戚眠强硬地按住他,跟着走了几步, 林恩轻叹一声拍拍她肩头:“你比他更需要治疗。”
随着他拍肩的动作, 原先裹在戚眠大脑上那一层安抚的精神力量突然撤去, 戚眠头痛欲裂,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她按着头颅压抑呻吟, 牙齿几乎咬碎, 被救助队抬上担架。
林恩紧跟着上车, 语速很快:“安抚的精神力会影响救治诊断,坚持一下,回去有止疼药。”
痛到极致,戚眠的眼前晕开大片黑色,齿关抽搐, 救治的医生手忙脚乱:“她会咬到自己的舌头,拿布来。”
林恩直接掰开她的嘴,曲指抵住牙齿, 手指皮肤很快被咬破, 鲜血渗出,直到医生递上软纱布。
戚眠渐渐恢复平静。
林恩抬起手, 看着自己正在渗血的伤口,稍稍皱眉,医生问:“林队,给你包扎一下?”
林恩笑着摇摇头:“不用,我体质特殊, 受伤好得很快,你看。”
那几道细小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就在医生啧啧称奇的功夫,部分彻底愈合。
“你们看顾好她,我去看看其他几个人。”
他安排完毕,向另外两辆车走去。他的视线里出现个抱着黑鸡的女孩,她灰头土脸地蹲在一辆车的后门外,低着头撸鸡。
他忍不住多看了那只造型奇特的鸡一眼,扣子抬头和他对视几秒,面无表情指着车门:“我要、进去。”
“那怎么不进去?让他们给你检查一下。”林恩问道,随手想要拉车门,里面的人急忙摆手,又指指女孩疯狂摇头。
林恩的手顿住,看到黑鸡鸡嘴鲜血淋漓,蹲下身子耐心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欺负你了吗?”
“他们、想摘头盔。”扣子认真回答,她举起黑鸡,“叽啄,他们流血,就不让我进去。”
头盔是辣鸡老爹的,只能江家人摘。要是叽再慢一点,梁宵脑袋就会和头盔一起咕噜噜滚下来,那群人还不听她解释。
“他们这是、蓄意报复!”小脸愤愤的,看到车门里的人还惊恐地看她,不高兴地别开头。
林恩被她奶凶奶凶的小模样逗笑了,伸手不顾她意愿薅了两把头发:“我跟他们说,别生气。接下来要靠你照顾好梁教授,你的哥哥姐姐都身受重伤,现在只有你能保护好她。”
“哥哥、嫂嫂。”扣子强调了一遍,脑袋低下去,声音有点萎靡,“他们伤得很重吗?”
“对,很重。”林恩强调,突然顿住,“嫂嫂?她是不是叫戚眠,她和那个男人是恋人?”
“嗯。”扣子再次坚定点头,“嫂嫂!”
林恩半晌没有说话,目光露出点尴尬,抬手再拍了拍小姑娘的脑壳:“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
林恩回身往戚眠在的那辆车上走,步伐很快,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走到一半,看到车上已经多出来一个男人,正是之前那个用藤蔓的男人。
男人眼睛还裹着纱布,低头握着戚眠的手,正在听医生讲病情,表情很沉,辨不清表情。
“糟了……”他低低喃了一声,放慢脚步,等到医生那边讲解完,故意弄出点声音,车里的人同时注意到他已经到来。
“那你们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治疗。”医生放下医疗板。
戚眠无法动弹,精神上浑噩不清,因为挣扎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可纵使如此,她仍旧紧紧握着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