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厢没了江行舟的控制,一下子猛坠,得亏里面的人反应迅速,铺开护盾缓冲。
林恩被砸了个灰头土脸,从轿厢里跳下来,拍拍头发,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十分解风情地等了一会儿,两人分开才上前:“戚眠,你没事吧?”
“没事,血河畏惧我的血,所以它拿我无可奈何。”
林恩长舒一口气,有些懊悔,又有些庆幸:“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抱歉,我没有下来搜寻就认为你死了,如果你因为我这种不信任而出事,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与你无关,那种环境普通人本就难以存活,会做出这种推论再正常不过。”她说到这里,又有些意外,“不过既然你认为我已经出事,为什么还会下来?”
“他说服了我。”林恩无奈地摊开手,“也幸好,他说服了我。”
戚眠惊讶:“舟哥,你口才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明明是惜字如金的人,怎么忽然就能将整个基地的负责人林恩说动了?
江行舟面色吐出两个字:“武力。”
林恩一脸心酸地捂了一下脸。
戚眠:“……”
好的,武力说服,不愧是她舟哥,本来会成为异种王的男人。
林恩耸耸肩,望向柒三:“这位是?……这身制服有点眼熟。”
柒三仍然背着身,两手捂着眼睛,没有回头。
戚眠面上的笑淡了一些,她指了指江行舟的藤蔓,示意他将异能收起来,这才出声:“可以睁眼了。”
柒三这才小心地回过头,手指岔开一条缝,看到三人都在注视着他,着急忙慌地行礼:“三位大人。”
林恩:“……这种调调有点耳熟。”
柒三:“我是秦曌大人的护卫队一员,排序七十三,名叫柒三。”
林恩:“……”他说呢。
林恩皱眉:“秦曌在这里?你们下来干什么?”
“是末世起源,和未来的异种王的事情。”柒三毕恭毕敬地解释,“秦曌大人曾经给各大基地都发过讯息,警告城南基地下存在异常。但帝都基地没有回应,只能独自带队下来,想要毁掉地下的起源,以免孵化出会毁灭世界的异种王。”
林恩表情诡异:“到底是为了阻止异种王的孵化,还是为了要‘种子’?拥有代表起源的‘种子’,就可以直接号令数以百万级的丧尸、异种。秦曌会下来的的根本原因是这个吧!甚至发现无法怂恿我帝都基地派人前往,干脆自己下来,正好可以独吞‘种子’,对吗?”
柒三顿时结巴:“您、您是……”
“我就是帝都基地接受秦曌讯息的人,也是我做出的指令,帝都基地不响应东部基地号召,因为我认为‘种子’的事情应当从长计议。”
他忽然想到什么东西,大步上前,“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灰虫是你们放出来的吗?”
柒三哆哆嗦嗦,不敢回答,林恩立即明白,勃然大怒:“他葬送了城南基地几十万人的命!”
戚眠皱眉,看着柒三的制服,还有制服上扣着的大大小小的仪器、之前看到的一行人早有准备的样子,猛然醒悟。
秦曌不是在城南基地上方出现灰雾以后才下来、试图剿灭起源的,而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潜入城南基地地下研究所寻找“种子”,甚至正是因为他的行为,激怒了地下的怪物!
林恩用力将柒三打倒在地,扑上去拳脚相加。
柒三不敢还手,不一会儿眼鼻就见了血。
戚眠阻止林恩:“先这样吧,上去再说。秦曌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也许已经死了,这是他贪婪的报应。”
柒三捂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他身上还有秦曌的异能感应,秦曌肯定还活着。
林恩颓然停手,张开手掌用力按住脸颊,声音还在发抖:“几十万人的命……来不及……”
几十万人的命,最终养出来一条地下血河,还有那只可怕的独眼异种。
戚眠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她的脸颊忽然贴上温热的颈动脉,江行舟将她按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心。
“别想。”他低声。
戚眠闷闷点头:“舟哥,我想回南方基地。”
“好,我们出去就回家。”
通过林恩的解释,戚眠大致明白整个地下研究所的构造。
他们先前所在的地下四百米那一层,是一个比较大的物理科研实验室,可以掩蔽大部分宇宙射线,进行要求较高的粒子实验。
那个实验室公开面向高校、科研机构、高精尖公司。
但是再往下,是一条笔直往下的通道和通道两侧实验室,仅有那个大实验室十分之一,一直延伸到地下一千多米的深度。
从大概五百米开始有金属板的出现,越往深处金属板越多。
就不知道这地底深处、从不对外开放的实验室,究竟在研究什么。
轿厢已经损坏,不靠江行舟的异能不可能上去。
戚眠让江行舟只放出藤蔓,并将藤蔓伪装一下,甚至破天荒地主动要求他多开几串粉色小花,努力冲淡上面的凶残气息。
林恩进了两侧的实验室搜索物资。
戚眠也在实验室搜索资料,想看一看有没有关于“种子”的信息。
“咣——”
林恩不小心撞到一处铁皮柜,玻璃门发出撞击的巨响,他被砸得头晕眼花。
几本厚重的资料摔下来,他翻了几页,不感兴趣地放到戚眠面前。
戚眠打开一看,发现是很普通的实验资料,在某一本实验记录本后面还有摸鱼记录,记录内容相当扯。
“隔壁实验室的新人小妹妹来给我连送了一个月玫瑰,今天问我想得怎么样,我诚挚的表达了感谢,并表示味道真不错,老婆很爱吃玫瑰花饼。她哭着跑开了。
到点了,下班回家抱老婆喽”
“傻逼实验室,什么东西都敢研究,连累老子不能回家。
守卫太严密了,那玩意搞不出来,要不直接炸了?就怕孢子飞得到处都是,可能得去别的位面找个罩子。
……啊我老婆咋这么好看”
“同事说他女朋友怀孕了,乐得跟个大傻子。这是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小屁孩那么烦。真无法理解人类这种生命体。
下班回家!老婆老婆老婆[吸猫.jpg]”
“——请假一天,老婆说她有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
“……操!老婆怀孕了!怎么解释这孩子不能要都不听,妈的还问出来我是不是不爱她这种话,她是不是脑子被孩子吃了!”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女人不能惯着,今天可以松口同意,明天就能蹬鼻子上脸,在我头上拉屎撒尿!我绝不退让!”
“……”
“她竟然跟我闹离婚!”
“是不爱了吗?!”
“…………”
“养个女儿也不是不行。”
“要是和老婆长得一样好看,到也还行,正好补上没能把老婆从婴儿时期养大的缺憾。”
“……”
“老婆问我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我诚实回答要个女儿,被她打了一顿,她觉得我骗她[黑人问号脸]我骗她有好处?”
“今天又问要男孩还是女孩,我勉为其难说男孩,她骂我重男轻女,还挠我。我特么……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很好,这个问题我有答案了,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是你的就行。妈的,我真是机智。”
“……草!她问我找哪个小妹妹请教过,这我上哪编个小妹妹出来???”
“底下不知道搞什么,我闻到那种气味了。炸掉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
“求女。”!
“老婆这么爱哭肯定怀了个闺女!”
“求女!!”
“干,是个儿子。”
“老子要女儿啊他大爷的”
“真踏马是个男娃!能不能塞回去还给我个闺女?”
“我儿砸真可爱!
太踏马可爱了!
噢我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爸爸亲亲~”
……
江行舟从这本不着调的实验记录本兼日记本中,抽出一张门禁卡。
他平静地注视门禁卡上的男人,男人连拍证件照都透着一股子懒贱懒贱的感觉,下巴扬的很高,眼睛漫不经心地下垂,薄唇咧开,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甚至稍稍侧着头,以至于露出脑后放荡不羁的小揪揪,看上去更想一个流浪的艺术家,而不是一个科研工作者。
江行舟和照片上的男人对视,他们的面容有八分相似,他的名字叫江承。
他看的时间太久,林恩好奇地探过来,发问:“这是谁?”
戚眠:“你不认识?”
林恩有些惊讶:“我应该认识吗?”
戚眠移开目光,没有说什么,江行舟已经收起门禁卡,手指用力按在照片上,手指遮掉男人的脸:“走吧。”
戚眠没动,轻声:“想去寻找真相吗?”
江行舟沉默。
戚眠眼睛里盛满柔和笑意:“去看看吧,我陪你。你爸爸不是普通人,有些真相我们应该知道。”
江行舟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太危险,我们回去吧。”
“然后你再回来吗?你知道我不会让你独自冒险。”戚眠笑着摇摇头,“你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了解真相,既然你想去,我们就一起。”
江行舟长久地注视着她,蓦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一言不发。
林恩叹口气,柒三站在一旁发蒙,心中极度不安:“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恩道:“我们要再下去。”
柒三整个人都傻了:“可是、可是既然能出去,为什么还要回头?大人,您说过下面很危险啊。”
戚眠:“我们有必须要知道的真相。”
戚眠的目光停在柒三身上,随即转向林恩,林恩先一步开口:“我跟着你们,而且上面有一些地方,没有行舟上不去。”
戚眠只能转向柒三:“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办完事情就回来找你。”
“不。”柒三快哭了,“大人,别留我一个人。”
他不敢想象自己一个人停留在这里的结果,他们是不是想抛下他,如果他们不回来了呢?或者遇到什么意外,通往这里的道路被封死,他们又要怎么重新打通,在超过八百米的茫茫地下寻找一个人?他们并没有有效的定位仪器,如果找不到他们不可能为了他一直找下去,他会孤单地死在地下。
他必须紧紧跟着他们。
“大人,带上我吧。”柒三把自己身上各种装备都拆出来,竭力推销自己,“我很有用,这是微型炸弹、这是可以探测土壤酸性以推算异种黏液程度和停留时间,还有这个可以快速扫描到过的地方,构建三维立体地图,这个、这个……”
“这些东西只有我一个人能用。”他强调,生怕戚眠抛下他。
戚眠拧眉,这些东西他们实际上用不上,少数虽然有用,也抵不过江行舟使用异能,被他发现的风险。
可是她看一眼柒三,柒三表情极度惶恐,再加上如果真的将他留在这里,发生战斗后回来找确实麻烦。
她叹气:“跟紧我们,无论我说什么,都必须做到。”
柒三喜极而泣:“您放心!”
四人翻找实验室,特别是江承的工位,每个文件都被拆开,边缝角落都不放过,就差掘地三尺。
最后,江行舟当真在工位的空心脚柱里,拧开,发现了一卷纸。
这是一张随手撕下来的快递单,快递单的地址指向地面的员工宿舍,旁边是他粗糙的火柴人画,画的是男人溜崽图。
戚眠正疑惑为什么这个要藏的这么严实,江行舟翻过面,背面画着整个地下实验室的安防地图。
戚眠:“……”竟然用这么随意的纸画这种东西。
戚眠默了一会儿,仔细研究地图,看到在这个呈上大地下的锥形实验室,中下部分打满红叉和惊叹号,底部再用红笔反复勾画出一个问号。
戚眠开口:“东西在最底层,我们要下去。”
林恩指着锥形实验室上一条笔直红线:“这个是什么意思?”
戚眠拿着地图走了一圈,摸到一处墙面。
她仔细比对后,确认这个红线指向的就是这里,位置正好在江承的工位旁边,被他管理的大型仪器挡住大半。
他们将大型分析仪器挪开,露出整个面。
“墙壁上有一圈墙漆,比旁边的更新。”戚眠仔细观察了一下,手指在上面蹭了一下,“而且刷过很多层。他不止一次进出过这里。”
两层墙漆实际上区别不明显,如果是末世前的科研环境下,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竹栖提在手中,对准那圈墙漆刺下去。竹栖穿过墙漆,先是触及到金属板,这种金属板是特制的,哪怕是削铁如泥的竹栖刺入也出现钝感。再往里用力,手中骤然卸力——
里面是空的。
戚眠按着刀,沿墙漆画了个圈,再往外一橇,这小块墙面完整地向外倒下来,露出里面黑洞洞的视野,甚至墙面上的碎屑坠落下去,还隐隐约约出现回声。
内里风声呼呼,戚眠探头向下一望,有了结论:“是通风管道。”
这是一组庞大的通风管道,戚眠挖开的通风管道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刚好能通过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是从四百米出那个大实验室处,接续下来的附属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