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死了吗——狐珠子
时间:2021-04-18 09:32:36

  飞鸢满腹狐疑地看向她,“真的?”
  “难不成还是假的?”
  顾嫣带着飞鸢紫桐前往云梦斋,今天天气好,宋敏芝的房间大敞着,窗户也全开了。顾嫣进院子时便远远看见顾婉和宋敏芝有说有笑,只是这笑声在她跨进门槛的时候却收住了。
  她一眼便瞥见顾婉今天带了一对碧绿色玉耳坠。
  果真和前世一模一样。
  顾嫣记得清楚,这对耳坠合着一只玉镯还有一支金步摇是她爹前不久班师回朝时,天子赏的。这几样东西不比寻常首饰,据说是女皇用过的,价值不菲。耳坠和金步摇后来都到了顾婉手上,只有一只玉镯子宋敏芝留下了,说是要给今后的儿媳妇。
  可惜他大哥顾云前世一直没娶妻,那只玉镯子最后也没送走,怕是最后顾家被抄家时抄走了罢。
  顾婉带着这对玉耳坠在太后寿宴上出尽了风头,至于那支金步摇,顾嫣只记得上面嵌着红宝石,色泽饱满鲜艳,后来顾嫣在宫里看顾婉佩戴过,很是明艳动人。
  见顾嫣的视线直直落在顾婉耳坠上,宋敏芝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顾嫣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来得很不是时候呢!”
  顾婉过去牵她,一脸天真地说:“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顾嫣颇具深意地看了看宋敏芝,又看了看顾婉。顾婉脸上的表情依然天真灿漫,宋敏芝刚将一对玉耳坠送给顾婉,现在顾嫣一进门又说这种话,她自是有点心虚不已,也不敢跟顾嫣对视。
  “都过来坐下罢。”因着偏心,宋敏芝看顾嫣也多了些歉意,语调跟着柔和了些,“阿嫣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边了?”
 
 
第10章 
  “阿嫣自是时刻都念着母亲,只是怕母亲觉得阿嫣不懂礼数,见了心烦,所以不敢贸然打扰。”顾嫣盈盈笑着,随顾婉一起到宋敏芝旁坐下。
  宋敏芝听罢,心中柔软了些,笑言:“傻阿嫣,娘骂你,也是为你好,哪会真的烦你。明日就要进宫了,你可准备妥当?要是还缺什么,你也别闷着,只管跟娘说就是。婉婉说得对,都是一家人,哪还有不好开口的话?”
  顾嫣瞟了顾婉一眼,见顾婉笑得勉强,便故意道:“既然妹妹和娘都这般真心待我,我便不拘束了。其实我倒也不觉得缺什么,我在北境跟着爹和大哥当野丫头惯了,没人教过我收拾打扮,平日都是一根头绳方便了事。听说京城人讲究,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拾掇自己。今天上午我特地叫紫桐替我打扮了一番,紫桐姐姐心灵手巧,比飞鸢那丫头仔细多了,这凌云髻便是她为我梳的。母亲觉得如何?我明儿就这样进宫可好?”
  宋敏芝拉着她仔细端详了下,点点头,“要说手巧,咱们府上紫桐称了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这凌云髻很适合你,只是你别这根白玉孔雀簪,太素净了。”
  顾嫣眨眨眼,“素净点不好吗?我倒觉得这簪子不惹眼,素雅好看,不花里胡哨,又是娘送我的,我平时都没舍得戴呢!亏得上次没落在那贼丫头手上。”
  宋敏芝见她喜欢,又想起她入府这么久,平日里不争不抢的,又自己因怨她不检点,对她不理不睬,说起来还没赏顾嫣多少东西。顾嫣跟在顾千霄身边长大,但顾千霄到底是男人,教儿子还行,教女儿却把顾嫣教成了这个假小子,也怨不得顾嫣平日里没个姑娘样。
  这白玉孔雀簪是顾嫣刚入府时,她这个当母亲的送的见面礼。这只簪子倒也值些钱,但拿出去比,却算不得顶好。顾嫣平日府上戴戴也就罢了,戴去太后寿宴,难免显得寒酸了点。
  宋敏芝道:“素净点虽好,但明日是太后寿辰,哪家姑娘不是卯足了劲打扮?你是将军府的长女,若是穿戴太过素净,岂不让人看低了去?娘这里正好有一支瑶池珠花簪,你妹妹还未及笄,也用不上,你用倒是刚刚适合。”
  说罢,宋敏芝又着人将之拿来。
  这瑶池珠花簪是宋敏芝当年的陪嫁物,宋敏芝甚是喜欢,可惜她年纪大了,戴着总归是花哨了些,便压在箱底多年。顾婉前两日见了还和宋敏芝讨过,宋敏芝嫌她年幼,故而赏了她一对玉耳坠。
  既然顾婉得了赏,宋敏芝想着顾婉当是不会介意了。
  再说,顾嫣也是要出府的人了,明儿众多夫人小姐王孙贵族看着,她该打扮得漂亮些,才好选个好夫婿。
  顾婉一旁皮笑肉不笑地陪着,心中正燃着一股无名火。她没想到自己求了半天,宋敏芝都舍不得给她的珠花簪,今天顾嫣三言两语就得到了,而且还是宋敏芝主动给的!
  她怎甘心?
  自从顾嫣回来,她的世界就全变了,顾嫣不仅抢走了她偷藏在心中爱慕多年的燕王,连着宋敏芝对她的疼爱也分走了。
  顾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拿着手绢的手紧紧拽着,那支珠花簪现在变得格外刺眼,耳朵上戴着的玉耳坠也像长了刺一样,让她浑身不爽。
  顾嫣笑得灿烂,谢过宋敏芝后便拿起珠花簪胡乱往头上插。
  宋敏芝见了直摇头,拿过她手上的珠花簪,替她别在发间,又不免责备道:“你都快要出嫁的人了,怎生还这么毛毛躁躁,若是让外人见了,岂不笑话?”
  顾嫣道:“我才回京,都还没好好孝敬母亲,不想这么早出嫁。阿嫣这些年跟父兄长在北境,父兄待我虽是极好,但每见别的姑娘都有娘亲疼爱,阿嫣还是忍不住心生羡慕,总想着若是娘也在身边,那该多好。而今终于见着娘亲了,阿嫣也想像妹妹一样多侍奉父母一些日子。”
  “说什么糊涂话!哪有成年了还不嫁人的!”宋敏芝虽是板着脸说,但眉间却全是慈爱的笑意,谁又会真的不疼惜自己的女儿?就算顾嫣不是她亲手带大的,但好歹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些年她也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而今听她这番话,那份歉疚便越发明显。
  宋敏芝见顾嫣手上也没戴个首饰,便又取了一只玉镯子给她,“明儿太后七十大寿,王孙贵族都聚在一起,你可别像往日一样胡闹了,也要打扮得精致才行,可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顾嫣倒没想到自己几句心口不一的乖面子话竟然能换来这么多好处,果然长一张油腔滑调的嘴比一颗老实本分的心管用。
  上辈子顾婉到了适婚之龄,便是一番花言巧语哄得宋敏芝心疼,直到十七岁都尚未嫁人,后来又和慕容轩勾搭在一起。
  顾嫣最初也搞不明白顾婉对她这个亲姐的怨和恨是从哪里来,说起来上辈子的她一开始根本就没跟顾婉计较过,尤其在这些身外之物上。
  她没有顾婉这种小女儿情怀,不喜欢浪费时间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所以见宋敏芝偷偷给顾婉塞珠宝头饰时,她也只是暗地里觉得宋敏芝偏心。但一想着她在北境时,顾云也送过不少稀奇玩意给她,这些是顾婉没有的待遇,顾嫣便释怀了。横竖不过是些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北境的黄沙里埋着的人骨和金银一样多。
  直到后来,等她也学会了揣度人心,顾嫣才渐渐明白,顾婉对她这些莫名的恨意,应是从慕容轩开始。
  顾婉生长在京中,宋敏芝常常带她去贵妇圈走动,早些年便认识慕容轩了。燕王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又生得风流俊秀,自是京城名门闺秀的梦中人。
  不过这些矜持贞洁的大家闺秀纵使情根深种,也断然不敢做出逾矩行为。顾婉现在才十三岁,尚未成年,更没法和她爱慕的燕王殿下喜结连理。
  没想她回京后,捷足先登,闹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爱慕燕王。
  顾婉又如何不怨她恨她?
  顾嫣嘴角噙笑,看向顾婉,见到顾婉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厌恶和怨毒,她故意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关切道:“妹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莫不是染了风寒还未好转?若是这样,还是不要逞强,多在家休养,身体要紧,可别出去吹一趟风又病重了。”
  宋敏芝听后,也看向顾婉,见她神色阴郁,就道:“婉婉哪里不舒服?”
  顾婉换上一个勉强的笑容,“多谢娘和姐姐关心,婉婉没有不舒服,怕是姐姐看错了。”自己盼了这么久的太后寿宴,又怎能缺席?
  “哦?是么?关心则乱,可能是我刚才看花眼了,见妹妹黑着脸,以为是不舒服。既然妹妹没有生病,那自是最好。”顾嫣笑道。
  宋敏芝心中大致有点底了,顾婉这丫头哪里都好,就是身体差,性格也有些敏感。
  “既如此,那你们都各自回去好生休息罢,娘今儿起得早,有些困乏,经不起你们折腾了。”宋敏芝寻了个借口,将两人打发走。
  宋敏芝知道是自己和顾嫣多说了几句好话,把顾婉晾在一边,让顾婉有了些小情绪。如果她再和顾嫣说下去,依顾婉那敏感的小性子,怕是又要暗自生些闷气。
  顾嫣自是开心应下,带着自家两个丫鬟潇洒离去。
  顾婉本是兴致勃勃来,而今见到顾嫣那副得意样,心中越发堵得慌。为什么母亲不将她早生几年?为什么顾嫣在北境生活了十年之久,偏生要在这个时候回来?顾嫣就该一直待在北境,在那里扎根,永远都不要回京才好!
  顾婉暗自恼着,回去饭也不吃,就闷在床上哭着睡了。
  “想来夫人也是疼爱姑娘的,这珠花簪真是漂亮,配上我们姑娘更漂亮。”出了云梦斋,飞鸢便高兴道。
  前些日子她们主仆两人见着夫人时,总是被责备不懂规矩,丢了将军府的脸,没想顾嫣病了一场后,性情大变,现在也很讨夫人欢心。飞鸢倒说不出顾嫣这变化是好还是不好,但能在夫人面前讨喜,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紫桐一旁搭话道:“哪有父母不疼惜儿女的,阿嫣姑娘和夫人一别便是十年,夫人亦是时时挂念。听说阿嫣姑娘要随将军回京,夫人日日翘首盼着,晚上睡着也还念着姑娘。”
  顾嫣倒是头一次听说宋敏芝这么关心自己,一时还有些迟疑。不过紫桐向来不说谎,顾嫣意外之余,倒也能理解。她带着前世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看人难免会有偏见。
  宋敏芝是她的生母,挂着念着实属正常。只是她们过往生活环境习性太不一样,宋敏芝觉得她没个女儿家的教养,她觉得宋敏芝不喜欢她,所以才越来越生疏。
  现在的宋敏芝,大约也是盼着她能嫁得好,过得好。
  她在宋敏芝心中或许比不上顾婉的位置,但也绝不是无关紧要。
  想明白了这些,顾嫣反觉得没那么舒心了,就好似打出去的一拳落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点都不痛快。
 
 
第11章 
  翌日,便是前去宫中给太后拜寿的日子,顾婉一大早就打扮好去找宋敏芝了。
  母女两人有说有笑朝前院走去,宋敏芝不见顾嫣身影,微微皱眉:“你姐姐怎么不见人影?”
  顾婉笑道:“我一大早着丫头过去问了,说是昨晚睡得迟,想困会儿,想必快来了罢。”
  宋敏芝听后眉头皱得更深,怒道:“这像什么话!今儿是个什么日子,怎可由得她困觉!越发没得个规矩了!张嬷嬷,带我话过去,让顾嫣一炷香内过来。”
  “娘亲,你在叫我吗?”宋敏芝刚说罢,便见顾嫣从门口马车上跳下来,笑盈盈地走向她,“我都在这儿等了许久了,因这天气太冷,母亲和妹妹又久久未出来,才去马车上避避风。今儿可是太后娘娘的寿辰,我一晚兴奋得睡不着觉,岂敢困觉?妹妹今早来过听雪院吗?我怎生不知晓?”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粉色纱衣,臂上披着红色披帛,腰间系了一条软烟罗。她头上戴了宋敏芝给她的瑶池珠花簪,耳朵上却是一对紫色的水晶耳坠,款式十分张扬夺目。晨风拂过门口,将她的衣摆吹起,宛如一只翩然蝴蝶。
  顾婉见到她就像见了鬼一样,今早顾婉确实没有派人去过听雪院,她厌恶顾嫣都来不及,哪会去关心顾嫣什么时候起床。
  是听雪院的丫鬟百合给她通风报信的,那百合上次被顾嫣狠狠收拾过一回,心中一直记恨着,但百合也只有受着,她一个丫鬟就算被打断腿也没有跟主子叫板的资格。顾婉知道后,便把百合这丫头收买了,让这丫头当个眼线。
  没想到今天被反将了一局。
  宋敏芝也有些尴尬和内疚,同时又责备地看了顾婉一眼,埋怨顾婉都没弄清情况就瞎说。
  顾婉自小就被宋敏芝捧在手心里,何曾被她这般厌恶过,心中顿时倍感委屈。
  顾嫣却好似浑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还十分亲密地挽着两人的手,“赶紧点走罢,父亲也一大早就进宫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宫呢,听说宫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比整个京城还要气派。”
  宋敏芝道:“皇宫虽是气派,但你今儿初入皇宫,诸多规矩不懂,还是要机灵些,可别任性妄为,没规没矩的。你在家里丢脸倒无所谓,在宫里丢了脸,那可就让天下人都笑话了。”
  顾婉听着这话,心中不禁生出一种优越感来:是了,顾嫣连基本礼数都不懂,也从未进过皇宫,何愁她不闹笑话。
  “是啊,娘亲说的对,姐姐可要谨言慎行,今天在场的可不仅有京中的贵胄,听说在封地的几位王爷也都入京了呢!姐姐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虽比姐姐小几岁,但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和京中那些姑娘们我都认识。”顾婉收起心中委屈,诚意满满地道。
  宋敏芝也说:“婉婉说的是,你们两姐妹要相亲相爱,切莫为一些小事怄气。娘这辈子福浅,只有你们两个和你们大哥,娘也没有别的盼头,就希望你们几个和和美美……”
  顾嫣听着宋敏芝啰里啰嗦的,默默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同是后宅女人,宋敏芝难道就看不出顾婉这丫头片子那点弯弯心思吗?
  “起风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车,免得在这里吹出个病来。”顾嫣没好气地说,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念得去了大半。她是看出来了,要宋敏芝承认顾婉那些小心思,就跟让她自扇耳光一样难。
  既如此,她也懒得敷衍了。
  宋敏芝听她还没出门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心中不喜,但想着今天是太后寿辰,不好大清早的在这里训话,只冷着脸上了车。
  顾婉自是十分殷勤地和宋敏芝说了些吉利话,宋敏芝心中这股气这才稍微顺了些。
  顾嫣和她们一辆马车,听着顾婉那些拙劣的马屁,实在很不屑。
  今天的顾婉穿了一身淡色裙子,裙摆上绣着几朵淡雅的兰花。顾嫣忽然想起,慕容轩便是一个极爱兰花的附庸风雅之辈,看来现在年纪轻轻的顾婉心中便属意慕容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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