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点了地龙,暖暖的,她只穿了一袭样式简单大方的淡紫色襦裙,神情中带着些慵懒,虽未上妆,但美艳清新得就如沐浴了晨露的牡丹。
石妍忽然想起那个色胚晋西王世子纠缠她时说得一句:“好花还得水来浇!”
她这样子的风情,是被江泠昨晚浇灌出来的吗?
石妍就觉得心中的酸涩化成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嫉恨,她恨不得上去一把挠花了眼前的这张狐媚脸。
石妍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握成拳头,脸上挤出笑:“王妃娘娘,昨晚接风宴,是我安排不周,让娘娘不快了!”
嗬,她还敢主动提昨晚的事,这是故意又来向她示威呢。
虞晚晚笑了,拉长了声音:“石将军~”
石妍抬头,虞晚晚抿了嘴却不继续往下说。
等了片刻,石妍有些撑不住气了:“娘娘,有什么尽管说。”
“尽管说啊~”虞晚晚眨巴眨巴眼睛,石妍看着她鲜妍的唇张了张,又顿了顿。
她到底要说什么?!
石妍脸上的笑都有点挂不住了,这时,虞晚晚忽地来了一句:“石将军是不是心悦王爷啊!”
心悦王爷?
石妍惊得一愣,她怎么问出这样大胆的话,她想干什么?
“我~”石妍忙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慌乱,尽量装出害羞的模样:“娘娘,怎么会问我这样的话?”
“哦,军中就你一位女将军,大家都是姐妹,自然得互相体贴照顾了,我听别人说,你心悦王爷,便问一问。”
她是在使诈吧?石妍脸上故意显出羞怒来:“娘娘,这是谁对您胡说呢!”
“石将军也别管是谁说的了,但你觉得是胡说,你是根本不喜欢王爷吗!”
这个狐媚子到底要干什么?
她当然是喜欢将军的,可怎么能像她这般不要脸的把这话挂在嘴边。
静默一瞬,虞晚晚可惜道:“诶,我家王爷如此英明神武,石将军竟然不喜欢,难为王爷昨晚还说起你呢~”
将军昨晚说起她?
石妍虽然心中觉得这可能是虞晚晚给她下的套,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虞晚晚。
虞晚晚看着石妍掩饰不住的想听的模样,叹了口气:“王爷昨晚说,石将军年纪也不小了,父母皆不在,让我留心些,替石将军挑选个夫婿,我就和王爷说了,以石将军这般品貌,嫁给别人都可惜了,不如王爷纳了吧。
但王爷说,他不想纳妾,我便又说了,若是石将军喜欢王爷呢,王爷没有说话。我便想问问你的意思,可你竟心有别属。
诶,强扭的瓜不甜,我等会就去见王爷,和王爷说一声,再给你另选夫婿。”
什么你说、我说的,石妍恨不得撕烂虞晚晚的嘴。她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我的婚事,我大哥都有安排,就不劳王妃娘娘操心了!”石妍当然不能让虞晚晚掺和她的亲事里。
“原来这样啊!”虞晚晚脸上很是无奈:“诶,我本想我这身子骨也不适合边关这种地方,就合计给王爷纳个妾,就觉得石将军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不愿意,我还得和王爷再另找,不知石将军有认识的好姑娘吗,我还急着回京呢!”
石妍从虞晚晚房中出来,心乱如麻。理智告诉她,虞晚晚的话并不可信。
但是虞晚晚能有那么大胆子敢随便编排将军,拿这种事撒谎,调侃她吗?。
若是她的话中有一分真,将军若有纳妾的意思呢?她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想嫁给将军吗?
……她不能在失去任何一个机会了。
虞晚晚说等会儿要来见将军,那她一定得赶在虞晚晚的前面,和将军好生说说。
石妍一咬牙,便急急的往府衙江泠的书房而来。
刚到院门口,就碰到孙成、李简。孙成见了石妍,想着昨天晚上她掉着泪跑出后厅的模样,忙上前关心道:“石将军,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石妍只冲他一点头,就匆匆的进了院子。
孙成看着石妍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李简不禁摇了摇头,孙成负责军中情报,多精明一个人,怎么就非得吊在石妍这棵树上了。
石妍喜欢将军,除了将军和孙成,谁都能看出来。
书房内,“邳之,你在军中可曾听说过有关我与石将军的一些传言。”
陈邳之虽有些惊讶江泠的问话,但实话实说:“有传过王爷喜欢石将军的话!”
江泠冷了脸,陈邳之立刻明白:“可是王妃娘娘听到这些了?”
江泠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想了昨晚他和虞晚晚的事,觉得还是问一问已经成婚多年的陈邳之的意见,便简略的说了说。
陈邳之笑了:“王爷,您也不要怪娘娘生气,臣斗胆说一句,王爷您的确话少,就如我夫人所说,大家都是隔着肚皮,有什么话老是憋着不说,别人怎么会知晓你怎么想的,若是胡乱猜,猜错了,反而容易坏事。
还有,王爷,你要明白,这女子拈酸吃醋,是因为她心里有你,但我们男子,就得让她明白,我们心里也是有她的,这样她才能安心踏实,这才叫夫妻一体。当然,再好的夫妻爷都会拌嘴的,就想着,她们为我们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也是不容易,若不是什么大事,就让着一些就行了。”
“王爷!”陈邳之轻声传授自己的秘技:“我就把我家夫人当成猫,顺着摩挲就成了!”
原来如此!
江泠点头,陈邳之和夫人是有名的恩爱夫妻,他说得话必是对的。
“王爷,石将军求见!”
江泠立刻皱了眉,石妍竟然真来了。
昨晚他后来还是与虞晚晚解释了一下,他是军中大将军,石妍只是个小参将,是在副使手下做事,平时基本上是见不到面的。
石妍武功不行,根本不能带兵打仗,但因军中男子多火爆脾气,她性格算柔和,便让她做些文职、对外联络的事情。
这一次让她来西北,是想她与鞑靼部落的女子交流时能更方便些。
可虞晚晚似笑非笑,只说襄王无意,不代表神女无心。
还和他打赌,这两日石妍必会找他。她若输了,她就给他采红菱。而他输了,他就要答应她三件事。只要能采上红菱,他当然应了。
可没想到,石妍竟真来了。
陈邳之看了江泠不睦的神色,忙找个理由走了。
石妍进到书房,就见江泠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
江泠一贯冷脸,石妍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但他从来没有这样盯着她过,石妍的心不禁有些跳。
可她该怎么说呢。
江泠看着石妍站在那里,扭扭捏捏的想说不说,心下更是恼火。
就是因为她,他输了采红菱的机会。江泠不想再理她,便重重咳了一声,他这就是撵人了。
但他这声与平时不一样的重咳,听在石妍耳朵里,就觉得是不是将军在给她暗示。
便计上心头,红着脸上前:“将军,我给您换杯茶吧!”
没等江泠说话,就端起书案上的茶杯,手一抖,茶水就泼向了江泠衣襟。
江泠功夫多高啊,忙站起身向旁一躲。可石妍还没完,竟伸手摸向他的衣襟:“将军,是妍儿不小心,妍儿给您擦擦吧!”
妍儿!在他面前这样自称,江泠听到这,如何不懂,简直是气炸了肺。
江泠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石妍的手指,冷冷道:“我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今天饶过你,从今往后,不准你再出现我眼前,还有,若军营中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我必军法处置!”
石妍看着江泠冷若冰霜的脸,和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杀意,只觉得一头冷水泼下,全身抖如筛糠。捂着脸踉跄而去。
她整整喜欢了他五年,他怎么能这样对她!石妍失魂落魄的不知该去哪里。
“石将军,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江泠那里受委屈了!”
晋王世子流里流气的堵在了石妍面前,啧啧道:“我就见不得大美人伤心,那个江泠冰冰的,有什么好,你若跟了本世子,我定会好好疼你的……”
江泠输了赌注,是在虞晚晚意料之中的,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了。
江泠竟然带着她一起去札答兰部落贺寿。
到了边塞,在宴席上,她和江泠自然是贵宾,部落的人不断向他们敬酒。
江泠能喝,但虞晚晚几杯羊奶酒下肚,就醉了。于是,被安排到旁边的小帐休息。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部落中的几个帐篷突然起火,其中便有虞晚晚的休息之处……
第73章 共患难 一起跌落下去
江泠开始必未想过要带虞晚晚去札答兰部落大王的寿辰。
天门关是军事要地, 其实聚集了各路人马的探子,局势复杂, 带着虞晚晚总是有风险的。
但虞晚晚作为平北王妃到了边关,札答兰部落知道后,出于礼节,就又送来一张请柬。
对方既然已经相邀,虞晚晚不去就有些不好了。
二是江泠当时是决定让石妍去的,以便与札答兰部落的女眷多多亲近。
可他现在知道了石妍的心思,心中十分恼怒, 自然是不能带着她了。
实际上,两年前石妍的大哥曾隐晦的提过想把石妍嫁给他做侧妃。
他没有理睬,在他看来石妍就是他的手下,与所有的士兵是一样的,他根本把她当作女子。
当时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没想到石妍竟然在军中放出她和他的传言, 以此来挟裹于他。现在还传到虞晚晚的耳朵里。那就是心性不佳了。
江冷治军严格, 石妍这样的人,他当然是不能留了。
只是石妍的父亲也算是英烈, 与他还有师徒的名分。
他看在这点上暂时绕过石妍, 不过已让参事给石妍大哥去了信, 他从札答兰部落回来后,便让石妍返京退伍, 自此不许与他的军队有任何的瓜葛。
石妍也清楚他的治军手段, 这两日称病再未出屋。
虞晚晚听江泠说要带她去札答兰部落, 很是雀跃。她一直把这一趟西北执行当成公费旅游。
这个朝代的女子几乎都没有机会像她这样走出内宅,领略辽阔的天地、不同的风景。
在原来世界她也年年要出去旅游的,但哪里都没有像这个朝代一般蓝净的天、清新的空气和最自然的景观。
实际上, 她对石妍也抱着几分可惜,明明身子都已走出深闺了,可脑子和思维还是停留在内宅芝麻大点的境界里。
江泠看虞晚晚高兴,他心里也是高兴。只高兴归高兴,这一路上的护卫警戒安排,可是要做得细细的。
他安排两个心腹孙成、李简负责此事。尤其孙成负责军中情报,必要提前了解各种状况。
初八是札答兰大王的寿辰,一早虞晚晚便跟了江泠乘车前往。
札答兰部落离天门关,穿过一段昆山山脉,半日多便到了。
虞晚晚到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草原上一座座帐篷,燃起了篝火,远远望去,天高地阔,就如繁星点点。
江泠和虞晚晚是贵客,札答兰大王是亲自迎接。
等进了主帐坐下,虞晚晚才明白,江泠之前为什么会想带石妍过来,是真的为了与部落女眷能说话方便。
因为这里离边关近,两地文化、贸易来往密切,有很多人都相互通婚了。
而札答兰大王的亲生母亲便是汉人。这位王母今年六十有余,在部落族人中德高望重。今日虽为大王的生辰,但还是她做了主座。
见了虞晚晚和江泠笑着用流利的汉语道:“王爷乃天、朝贵客,今日携王妃娘娘特意赶来,老身和大王都不胜感激。”
王母本可以说部族语言,但她用汉语来交流,便是带了对江泠和虞晚晚的尊重和善意。
这时候,就得虞晚晚作为女眷王妃来回话了。
虞晚晚忙站起身,施了个晚辈礼:“王母客气了,札答兰部族自来与大魏交好,今日是大王四十寿辰,我和王爷作为后辈,自当来庆贺的。”
王母笑了,这位王妃娘娘倒是知理知情,端得好姿态。
“大王经常在我面前提起王爷英名,今日得见果然是英雄气概,。王妃娘娘又是风华绝代,当真是神仙眷属。今晚但请王爷与娘娘与大家不醉不归。”
虞晚晚笑:“王母既如此说,我和王爷定当客从主便。”
今日除了江泠和虞晚晚,都是札答兰部落的自家人,都不拘束。听了王母的话,便开始吆喝起来。
一时间酒宴摆上,帐内便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了。
边关塞外的人本就能喝,今日更是敞开了怀,一个个热情的向江泠和虞晚晚敬酒。
江泠轻声叮嘱虞晚晚:“草原上的酒后劲都大,喝了极容易醉,你千万别碰。别人敬酒,你就说不会喝,一切有我呢。”
虞晚晚知道自己那点酒量,忙点头应了。
江泠这般与虞晚晚说,但别人给他敬酒,他却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
虞晚晚第一次见到清冷话少的江泠,脸上带着微笑,与人攀谈寒暄。
虞晚晚看着他因酒气慢慢变红的脸,不禁有些心疼,真心体会到了他的不易。
他也才二十二岁,如此年轻,可身在高位,肩负重任,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很多事情,他都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江泠此来札答兰部落是为了维、稳和巩固彼此的关系。
他给札答兰大王带了贺礼,而虞晚晚从江泠那里知道王母笃信佛教,前两天,便亲自抄写了一套《金刚经》,今日也特意带来了。
王母打开檀木雕花的精美匣子,拿出《金刚经》,展开纸上是金粉所书的鞑靼文字。
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王母不由赞道:“王妃娘娘有心了,特意学了鞑靼语,这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这位王妃娘娘倒真是兰心蕙质!
虞晚晚笑道:“王母谬赞了。我刚到边关,王爷与我说了许多有关大王与王母的大道天、行的事情。正是因大王、王母与大魏的交好,两族百姓才能得享太平,衣食无忧,这才是修行佛法,天下大同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