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晚蓦地抬头看向朱皇后。幸亏她刚才没有被朱皇后的话给吓住,难为朱皇后竟然想把这两个人塞给江泠做侧妃。
嘉敏长公主在朝政上浸润这么长时间,反应当然更快。
乞颜公主,晋西王的女儿,这两家刚刚都被江泠打得落花流水。
现在想把他们的女儿送送给江泠做侧妃,这是在向江泠示弱也是示好。
这肯定不是朱皇后一个人能做出的安排。
果然,朱皇后继续道:“乞颜部落这一次上了部落的正式文书来和亲的,他们送来两位公主,一位公主昨晚已经进宫伺候皇上封为婕妤,而阿丽斯公主是乞颜大王特意恳请要嫁与平北王的。
昭阳公主呢,是皇叔晋西王亲自来了书函,求皇上把她嫁给平北王。
晋西王和乞颜都是从心里往外的看好平北王爷,愿意与平北王结秦晋之好的。”
朱皇后看了默不作声的嘉敏长公主和虞晚晚,嘴角挂了丝得意的笑:“平北王妃,你之前刚从边关回来,知道打仗时什么样子,那必是要死人的,现在通过和亲,让边关能保持太平,百姓安居。
皇上正是心念天下百姓,因此纳了乞颜公主,平北王作为皇上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一定愿意为天下黎民免于战火之苦的而纳了这二人为侧妃,而且还能快点为王爷传宗接代。一举两得,多好的事啊,何乐而不为呢。”
何乐而不为?
虞晚晚真想伸手去挠了朱皇后那张讨人厌的面皮。
……这是拿苍生大义来压人呢。
可她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朱皇后。
静默片刻,嘉敏长公主说话了:这等涉及朝堂的大事情,皇后与晚晚说也是没有用的,这一切怎么也得等泠儿回来商定。”
朱皇后咬牙,嘉敏长公主实际上还是驳了她。等江泠回来,定是将要与皇帝直接来商讨的。
虞晚晚和嘉敏长公主坐了一辆马车离开皇宫。一路上,虞晚晚只低了头,都没有说话。
快到平北王府家,嘉敏长公主从窗户看向车外,状似自言自语道:“有些事情“刚者易折”,老子亦有言:上善若水,谁都有年少时,哪个年轻女孩心里都会想些比翼双飞的好事情,可等成了亲,过几年,就会明白,天底下男人的都是一样的,哪有那么多一心一意,有些念想也就不会放在心上了,或者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虞晚晚抬眼看着嘉敏长公主略显寂寥的脸,想着她与元浔道长、想着母亲与虞文礼,心里就像坠了一块沉沉的铅。
虞晚晚先送长公主回了公主府,等回到自己的王府,她直接便去了小厨房。
她要做点吃的,静静心。
虞晚晚刚把糯米放到清水中。牛瑞便来禀告:“娘娘,乞颜的阿丽斯公主求见您。”
虞晚晚就是一皱眉,这个公主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她到了前厅,阿丽斯正等在呢。
阿丽斯人长得很是美艳。一身鞑靼的装扮,乌黑浓密的秀发编成了细细的辫子,发顶带了白羽毛装饰的珠冠,身穿红色的交衽长袍,腰上系了宽的金色绣吉祥纹的腰带,脚上是尖翘头的红色羊皮靴。
看上去极具异域风情,是实打实的美人。
如果这美人不是冲江泠来的,虞晚晚倒是挺喜欢她这种有别与大魏女子柔弱的健美婀娜。
美人很规矩的给虞晚晚行了礼:“拜见王妃娘娘。”她汉语是说得很不错。
虞晚晚也没心思与她寒暄,直接道:“不知阿丽斯公主有什么事情?”
阿丽斯听了虞晚晚并不欢迎的口气,丰润的朱唇微微张了张,唇边显出一个酒窝来,想笑,但眼圈却是一下红了。
她上前,跪在了虞晚晚面前:“王妃娘娘!”
这是干什么?
虞晚晚立刻站起身:“公主,您快起来吧。”
阿丽斯不起来。
虞晚晚冲春桃、夏荷使了个眼色,两人忙上来扶阿丽斯。
阿丽斯尖声道:“善良的王妃娘娘,求您可怜我吧!”
可怜她?她这是说得什么话?
“王妃娘娘,我和姐姐从部落来上京,姐姐已经进宫做皇上的妃子了,我却还被遗忘在驿馆里,我和姐姐来之前,父王说了,我们两个若是不能被皇上和平北王爷喜欢,就不要再回部落了,直接自尽!”
自尽?意思就是,这位阿丽斯公主若做不了江泠的侧妃,她就得死?
乞颜大王这是亲爹吗?
不过她观阿丽斯的模样,草原人都是都是性情比较直接的,的确不是再说谎。
虞晚晚无奈,只能安抚了阿丽斯两句,让牛瑞派人给她送回驿馆。
虞晚晚快步回了小厨房,春桃和夏荷,看了自家主子紧抿的嘴唇,就知道主子心情不好。
虞晚晚找出红小豆洗净,放入锅中加清水煮至软烂捞出,控净水分,加入白糖,再放入锅中用小火煸炒推碎成豆沙粉。又黄豆用水洗净,入锅用小火炒出香味后磨碎筛成细粉。
拿出清水中浸泡过的糯米,控净水,放入铺有湿布的蒸笼中,锅预热后放入,盖严锅盖,用旺火蒸一刻钟左右取出来,平石板上,用木槌开始捶打。
虞晚晚做得是东北朝鲜的打糕,她挥起木槌,一下一下,泄愤似的锤在粘糕上。
什么三妻四妾,什么女子以夫为纲,什么女戒。
为什么要她穿越过来,面对现在的局面。
她不想让江泠纳侧妃,可她又能怎样?
纳这两名侧妃的益处明晃晃的摆在这里:联姻至少可保证边关和晋西王封地平安几年,不打仗,军队的将士和普通老百姓都会免于战火的洗礼,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而对江泠来说,这桩联姻。只不过是后院中多两个女人而已,而且都是大美人。
他若是不喜欢,可以养着,他若是喜欢,就直接睡了,生儿子。
如此百利无一害,就连皇帝都卖身纳了乞颜公主了,她还有什么资格来反对。
那她就应该接受吗?
她接受了这两个,那以后,这王府中就源源不断的进来各式各样的美人。
那她怎么办?和这些女子在后宅宅斗争江泠的宠爱?
那她不就和那个石妍一样了吗?
那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春桃和夏荷,就看自家主子挥舞着木槌,咬着唇,狠狠的砸着粘糕,砰、砰、砰,仿佛粘糕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虞晚晚的胳膊很有力量,一下一下,春桃都怕木槌打折了。
饶是虞晚晚很有体力,但这样锤了两刻钟,也打不动了。
春桃看虞晚晚动作缓了下来,忙杨串儿使了个眼色,杨串儿上来接了虞晚晚的木槌。
夏荷端来茶水,虞晚晚连喝了三碗,春桃拿了巾帕给她擦了脸上的汗,又给她身上披了件衣服,怕她凉了。
运动能使人心情放松,虞晚晚出了一身汗,感觉身上的郁气也消散了许多。
她又让杨串儿再锤了一刻钟,然后将打糕切成长条形状,外层裹上一层熟黄豆粉还有豆沙粉,
做好的打糕,糯软粘柔,芳香浓郁。因为用木槌打制而成,糕韧劲道,裹着黄豆粉和豆沙粉,是别有风味。
春桃几个吃得赞不绝口。
虞晚晚也吃了两块,对春桃等道:“别吃太多,容易积食。”
打糕吃一两块就感觉饱了,虞晚晚躺在床上,裹着被滚了两圈,想一觉解“千愁”,可也睡不着。
看了看,时辰尚早。
诶,女子心情不好,想要发泄,最好的办法就是:逛街、购物。
“春桃,去叫小郡主来!”叫上江佑安一起去买买买!
春桃一会儿便回来了:“娘娘,郡主没在府里。”
没在?
虞晚晚一皱眉,女学这两天休课,江佑安这是跑哪里去了。
小郡主一向守礼,出门时,总会与她说一声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江帅离着老远,就看见一个带着帷帽的熟悉的身影,进了他的三香居茶楼。
诶?怎么是佑安?
她怎么就带着两个丫鬟和侍卫出来了,怎么没看见大嫂呢。
江帅忙快步的进了自家茶楼,在大堂,仰头往上看,就见三楼的一个包间的窗户关上了。
江帅就是一拧眉,来茶楼都是听书的,怎么会关窗户。
江帅忙上了三楼,拽了伙计一问,果然江佑安进了那间关了窗户的包间。
江帅黑了脸,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而进……
第97章 局中局 油锅里煮豆腐,越煮越燥。……
江帅是带着些怒气进屋的, 等进了门,看了屋里的人, 怒气更是直接化成了怒火,从脑袋顶就烧起来。
“江佑安!”江帅一把关上门,低声的喝了一声。
这就是江帅细心之处,不管怎么生气,他也记得不能太大声,以免传出去让江佑安的名声受损。
屋里人,开始都是以为店小二送茶水开得门, 尤其江佑安还背对着门,就更没注意。
可冷不丁的听人一叫她,吓得一抖,忙回头看去,一下子就愣了, 大张了嘴, 惊慌道:“三、叔?!, 你、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干什么呢?”
江帅虽对着江佑安说话,眼睛却是怒瞪着屋里的另外一个人。
……涅古斯的二王子答木雷。
答木雷也没想到江帅会来, 他看着江帅的脸色, 就知道江帅生气了。
只是鞑靼人男女之间是没有什么大防之说的, 草原上都是群居生活的。
虽然答木雷知道大魏与涅古斯风俗是不同的,但意识里并不觉得他与江佑安私下里约会是太大的事情。
可江帅的身份摆在那呢, 他便忙站起身向江帅拱手施礼道:“江三公子, 您来了, 快请坐!”
江帅理都未理笑得露出两排洁白牙齿的答木雷,上来抢过丫鬟手里拿着的江佑安的帷帽,直接扣在她脑袋上。
江佑安嘶了一声, 主要是江帅扣得太用力,手落在她脑袋上就仿佛拍西瓜一样。
但她心虚,一点也不敢抱怨。
她一向守规矩,这一次壮着胆子私下约了答木雷,想见一见清月。可清月没见到,却被三叔抓到了。
她看了江帅黑锅底似的脸,马上就怂了。江帅扣住了江佑安的手腕拉着就走。
答木雷张了张嘴,想再挽留或解释一下。可江帅不理他,江佑安连看都没敢看他,就乖乖的跟着江帅走了。
等上了马车,江佑安摘了帷帽,看了江帅气鼓鼓的模样,只能嗫嚅的叫了声:“三叔!”
江帅本不想理她,可眼角扫过她怯生生的脸,到底压不住火气喝道:“江佑安,你知道在干什么吗?你哪来的胆子?这事你和大嫂说过吗?”
一连三问,砸向江佑安。
江佑安被砸得一缩脖,今天她私自出来,当然没敢与虞晚晚说。
现在被江帅一下子这样质问,心中又羞又愧又害怕,整张脸立刻涨红得就像熟透了的红樱桃。
江帅与江佑安按辈分虽是叔侄,但他们两个只差了三岁,实际上是一起长大的,更像兄妹。
在江帅心中,罩着江佑安是他的责任。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江帅看了江佑安的大红脸,不自觉的缓和些口气。
可脑中却浮起答木雷笑得阳光灿烂的俊脸,江佑安私会他,难道是喜欢上他了?
……那可不行!
嫁到鞑靼去,离家那么远,一旦受了欺负,都没娘家人替她撑腰。
江佑安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帅的问话,清月的事情,虞晚晚和她说过是要保密的,不许和任何人说,当然就包括江帅了。
江佑安张了张嘴,但是让她与江帅撒谎,她又做不到的。
只是江佑安这样子,看在江帅眼里,就是她吞吞吐吐的不想和他说实话。
诶呀,这女孩大了,有主意了,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江帅怒气上涌,头上似有小火苗蹭蹭的窜了起来。
他眼珠子一瞪,不管不顾,疾言厉色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鞑靼那小子了?是不是那小子花言巧语的骗你了?你赶快和我老老实实的说!”
江帅这种半大小子,正是到了天老大,我老二,自己认为自己是成人了,啥都懂,啥都明白,谁都赶不上我的年纪,可在别人眼里还是毛头小子。
他此时怒火中烧,就要好生教育江佑安一番。
而江佑安今年十二,金簪之年,正所谓:“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岁去踏青,芙蓉做裙衩。”
她女学中,有的同窗已经定亲了,还有的已懂爱慕怀春了。
但江佑安在情感上绝对是晚熟迟钝那一卦的,她从小在自卑的环境里长大,一心就只想着怎么能让父王和祖母喜欢她。
遇上了虞晚晚后,性格开朗了许多,上了女学,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她十分珍惜和享受现在的亲情和好日子,只想陪在父王和娘亲身边,嫁人这两个字就从未在她脑海里出现过。
现在若有谁和她说让她成亲离开平北王府,她能和人急。
遂听了江帅的话,她是卡巴卡巴大眼睛,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在说什么。
“三叔!”江佑安不可置信:“你、你!”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她说不下去了,又委屈又羞惭,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不过江佑安大哭,可不是梨花带雨似的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而是眼泪鼻涕的一起流,可惜了她漂亮的脸蛋的,一点都不好看。
但足以让江帅发慌了。
江佑安从小到大都很少哭,更准确的说,她是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她的情感,她若哭,也是自己躲在被窝里哭。
只有江帅见过她哭过,一次是他送给她一只刚出不久的小狗做生日礼物,她很喜欢,精心的养了两个月,被长公主知道,坚决不许她再养,把狗送走了,那一次她抱着江帅哭了很久。
还有一次,在皇家聚会上,其他的皇室子弟欺负江佑安,讽刺她是没娘的北胡贱人。江佑安难过得一个人跑到御花园的角落里。
江帅找到她,知道缘由后,便去找那些人,一个人对五个,狠狠的打了一场架,打得对方哭爹喊娘,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当面对江佑安说三道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