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可有些纳闷儿地抬起头,对上姜遇桥清朗的眉目。
姜遇桥轻握起她的手腕,掌心的薄茧擦着她娇.嫩的皮肤,把那一塑料袋的东西挂在她的手上,很快又松开。
姜遇桥:“本来想带你去吃饭的,但天气太热了。”
钟可可一到夏天就容易中暑。
每年他都会买好多退热贴给她,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这家便利店的退热贴没剩几个。
钟可可看了看他,又看了下手腕上挂着的那袋子东西。
感觉心头热热的,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面色茫然地站在那儿,隔了好几秒才抬头,“哥哥,你要不要上去喝杯饮料啊。”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眸,指尖蜷了蜷,“天气这么热,或者我再去给你拿把伞?”
倒是没想过她会邀请自己。
姜遇桥颇为意外。
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
第一反应,是想上去的,至少和她多待一会儿,但忽然想起这个时间,老爷子应该在家……
姜遇桥眼神凝滞了一秒,唇角往下压了压,“下次吧。”
就猜到他会这样说,钟可可想了想,“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姜遇桥淡勾着唇,点头。
那双狭长深邃的桃花眸绵长又温软地看着她,一刻都不愿意挪开。
钟可可眨眨眼,“那我先回去啦。”
姜遇桥:“嗯。”
钟可可收回视线,转头朝大门走去,结果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
这会儿姜遇桥依旧站在那,纹丝未动地看着她。
发现她有话要说,眉梢稍稍扬起。
钟可可快步回来,仰头看他,“对了,都这么久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听到这话,姜遇桥笑容微滞,连带着刚刚发着光的眼神也黯淡了些。
如果不是小姑娘提醒。
他也几乎快忘了,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用这个名字面对她。
也许,钟可可早就在别人耳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更或者,他已经被许琳划进禁区。
不过,这不重要。
不管那些人如何阻拦,又说了什么,他都不会再退却。
咬定这一点,姜遇桥唇角微抿。
薄薄的眼帘低垂,他对上钟可可的视线,嗓音低淡清润,“我的名字叫姜遇桥。”
“生姜的姜,遇见的遇,桥梁的桥。”
话音落下。
钟可可唇边笑意一僵。
-
形容不出来此刻的心情。
钟可可顶着热得人发慌的太阳,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十七楼。
电梯叮的一声,门打开。
钟可可面色低落,耷拉着嘴角,走到门边开始输入密码。
忽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跟着一道熟悉又聒噪的嗓音在钟可可身后响起,“可可,你终于回来了!”
输入密码的手顿住,钟可可一回头,就看到机车帅哥站在自己面前。
机车帅哥笑得傻兮兮的,眼神里是明显的讨好。
钟可可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厌烦。
又想起今天被他放鸽子的事,连带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很难看。
她想说你怎么在这里,但想了想,人家就住对门。
只能把话咽回去。
因为刚才的事,钟可可心里发堵的厉害,这会儿更是没心情应付他,转头解开门锁拉开门。
机车帅哥看出她生气,立马跟了上去。
钟可可见他作势要进来,瞬间起了火,“你干嘛?”
机车帅哥被她吼得一愣,“没干嘛啊,就我给你点了好吃的,我想进去跟你说说话。”
说个屁的话。
钟可可瞪了他一眼,“你看我想理你吗?”
机车帅哥:“……”
钟可可冲他翻了个白眼,刚想关门,就听他道,“可可,我后悔了,你能再给我个机会?”
本来钟可可是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的。
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人家也不喜欢他,要放弃了,还有什么好交流的呢,而且就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之前自己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居然觉得这俩人可以列入选择名单。
明明吴立昂都要比他们靠谱。
想着,钟可可轻哂一声,“给你什么机会。”
机车帅哥生怕她关上门,干脆卡在那里,像只滑稽的猴子,“就,我今天的事儿,做的太不对了,我不应该提前走,把你那个人留在那。”
钟可可胸膛微微起伏,像是等着他把话说完。
机车帅哥见状,赶忙解释,“本来我今天没想走的,但我一看到你那个哥哥,我就有点儿傻眼,不瞒你说,你这个哥哥他长得……长得也太好看了。”
钟可可眉头一跳。
怎么突然夸起姜遇桥了。
她气鼓鼓地别开脸,脸上的不耐烦不止一点点。
“不瞒你说,我当时听到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都傻了,”机车帅哥趁热打铁,“我就想,这种颜值的都追你,那还有戏吗?我想着,不然就回头看看情况,万一你喜欢我这类型的呢,结果梦做一半儿,林秋楠走了。”
林秋楠就是大三学长。
钟可可听到这个名字,火气更旺,“他走你就走,你是想跟他谈恋爱还是跟我。”
“当然是跟你啊,”男生嗓门拔高,“但是,你看,跟我竞争了这么久的人都走了,我不更没底吗,而且你不知道——”
钟可可眼皮一掀,“不知道什么。”
“咱们吃饭的时候,你不有一会儿出去接电话了吗,就剩我们三个单独坐在那。”机车帅哥语速慢下来,“是林秋楠先问的,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男生神色看起来有点儿丧,“他说是。”
钟可可:“……”
第26章 不想见他
和机车帅哥在门口聊了差不多十分钟。
钟可可终于把人赶走。
这会儿爷爷不在, 钟父钟母去上班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钟可可去洗了个澡,而后换了身舒服的睡衣, 像只海洋乐园表演累了的海豹一样,趴在床上。
就这么双眼放空了好久。
她没忍住, 给周明月打了个电话。
其实按照这姑娘最近的尿性,她不应该打的,一打她就哭, 但钟可可想了一圈儿,也确实没有谁能听她这方面的倾诉。
思来想去,就只能找她。
然而周明月比她想象中坚强许多, 这才失恋三四天,她就已经开始快乐搓麻了, 电话刚一打通,钟可可就听到那边哗啦哗啦的麻将声。
周明月一边专注地打牌,一边问她怎么了。
钟可可想了想, 还是觉得算了。
随便扯了几句, 她把电话挂断,然后翻了个身。
卧室里十分安静。
只有墙上的钟表和工作的空调发出微弱的声响。
钟可可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一眨眼,就能想起这一上午发生的一切。
从开始, 到结束,一幕幕像是电影一样在她脑中播放。然而从头到尾,最让她情绪波动的,不是那两个男生,而是姜遇桥。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高考前给她寄了很多快递的人。
也是她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打不通的人。
虽然过去了很久,她还是记得周明月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姜遇桥是个渣男,玩弄别人感情,让她不要搭理他。
当时的钟可可没有别的途径求证,就这样相信了。
也没想过有一天,能真的遇见他。
甚至,在那一刻,姜遇桥念出自己的名字时,她都是不可置信的。
印象中的这个人,应该是油腔滑调,洋洋自得的,可能小有姿色,但看起来不会有多么的出类拔萃。
最起码,完全不可能是这幅样子。
矜持自重,清明得体,虽然性子清清冷冷的,但对她的言行举止中,总透着一股近乎宠溺的温柔,就好像两个人天生就是这样的关系。
就好像。
他等待这一场见面,已经很久很久。
像被一团缠绕的丝线裹得紧紧的,钟可可烦闷地在床上打滚。
所以到底周明月说的是不是真的,姜遇桥曾经真的脚踩好几条船,和卓亦凡暧昧不清又来追她?可是他那样的外形条件……根本就是手指都不用勾,女生就会前仆后继吧。
还是说,这只是他表面装出来的样子?
钟可可想不通。
她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什么都记不起来,偏偏还有两个小儿在她脑海里吵架,一个穿白衣服的说,你不要只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嘛,姜遇桥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周明月说的那样。
穿着黑衣服的非常不屑,反驳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说不定他就是趁着你失忆,努力表现,想要趁虚而入。
双方各执一词,谁都不让。
钟可可烦得简直要爆炸,干脆懒得再想,一头扎在枕头上。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
姜遇桥刚坐上付远航的车。
两个人之前就约好,今天一起去墓园那边看陆亭山,只是没想到,这场游乐园之行,这么早就结束。
付远航把空调开到最大,一边把冰水递给姜遇桥,“哎呀,很正常,天气热嘛。”
男人冷清的目光朝他手上一撇,把那瓶冒着凉气的水接过来。
修长干净的手指拧开瓶盖,姜遇桥稍扬了下脖颈,随着喉结翻涌,冰凉的水顺着食道流下来,把胃里的火气浇灭不少。
付远航拿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而且你今天不是挺成功的把那俩人给弄走了吗,这已经是首战告捷的程度了,至于可可怎么看待你,那以后都是能改变的。”
姜遇桥没说话,把那半瓶水随手一放,整个人透出来的气场冰冷又沉默,完全不似刚刚面对钟可可时的模样。
见他这样,付远航不太敢多逼逼。
俩人就这么沉默了会儿,姜遇桥忽然开口,“后天我就要回去了。”
付远航侧头撇他一眼,“你们吴主任又催你啊。”
姜遇桥微抒了口气,“他还是想让我回去当一助。”
“还真挺器重你,”付远航转了个弯,上了高架桥,“照这培养模式,你规培期一结束,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姜遇桥脸上没有丝毫高兴的模样,低头看到科室群里的消息,“所以你到底打听出来了没,可可选择童安的几率有多大。”
“她没跟你透露一点儿吗?”付远航纳闷儿地问。
“没有。”
“……”
付远航一哽,心想这美男计也不管用了?这丫头现在已经进化成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了吗?
想了想,他忍不住问,“那你俩今天都聊什么了。”
此话一出,姜遇桥回信息的手一顿。
眸光凝滞了片刻,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的确一条有用的消息都没聊。
光顾着盯着小姑娘。
生怕她渴了饿了,晒了累了。
然而让他郁闷的不是这个,而是临走前,钟可可听到他是姜遇桥时,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到底是个心机稚嫩的小姑娘。
就算很努力地压着心里的惊讶,可看着他时,那夹生和瞬间疏离的眼神,还是骗不了他。
姜遇桥猜,应该已经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些他不好的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男人抬手揉了下眉心,信息也懒得回,往后一靠,半晌,他沉沉地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出来再见我一面。”
最起码,面对面,把话说明白一点。
付远航第一次见到什么时候都无所不能的姜遇桥问出这种问题,短暂地愣了一秒后,他爆发出一声类似鸭子嘎嘎的笑声,“你在求我哪!”
“……”
姜遇桥侧着半个身子,冷睨着他。
但这场景又难免有些好笑,他没忍住,轻声嗤笑,“是啊,求你。”
说话间,姜遇桥拿起手机,不急不缓地发了个红包给他。
手机叮咚一声。
付远航赶忙点开一看,脸上瞬间洋溢起幸福又快乐的笑,“哎,你说你这,规培生一个月工资也没几块钱,给这么大包我怎么好意思呢。”
姜遇桥冷剐他一眼,“少装。”
付远航嘿嘿地笑。
既然收钱就得办事儿,付远航趁着堵车的功夫,拿出手机捅咕。
过了几分钟,他一拍大腿,“有办法了。”
姜遇桥眉眼微抬。
付远航冲他晃了晃不知道跟谁的微信聊天界面,得意洋洋地看着他,“赵腿子家的狗死了,他最近伤心欲绝食不下咽,我觉得作为好兄弟,应该邀请他回家里一聚。”
“……”
姜遇桥没耐心地睇着他,“说重点。”
付远航开心一笑,“重点就是明天下午,我叫了一堆狐朋狗友来我家吃饭,顺便叫钟可可带着她那大胖猫过来,安慰安慰赵腿子。”
赵腿子是付远航的发小之一,跟姜遇桥也认识。
倒是没想过会被他硬扯出这么个逻辑。
姜遇桥眉心跳了跳。
跟着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大胖猫,就是当初自己送给钟可可的小奶猫。
没想到,他虽然被驱逐出境,那只猫却过得好好的。
姜遇桥垂着眼,没头没尾地笑了声。
蓦地抬起眼,问付远航,“你确定可可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