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须臾。
钟可可抿了抿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答应他去,那个时候我也分不清我对他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人身上散发的磁场,就像有魔力一样。”
那段时间,周明月不在身边。
她也不敢去问。
没有人给她分析,也没有人帮忙出主意。
她脑子里想的就只有,哦,这个男人好帅,他说喜欢我。
是有点得意的吧。
从姜遇桥出现游乐园的时候,她就得意了,那会儿她虽然没有表达出来,但心底已经有了潜意识,有个声音沾沾自喜地对她说,你看,你的魅力多大,这么优秀的男人都喜欢你。
然而现在回头看来。
这一切是那么的可笑。
即便姜遇桥打了直球,她还是没法相信这个男人现在是喜欢自己的。
毕竟那十年,他都没有给过她回应。
要是喜欢,早就喜欢了。
又何必等到她什么都不记得。
即便现在姜遇桥对她在意,她也只认为,那是出于愧疚的应激反应。
周明月看着她的模样,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失忆后又恢复记忆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觉得,最让人难受的应该是被欺骗吧,如果是我,我也会生气。”
这话说到了钟可可心坎儿里。
她泪眼巴巴地看着她。
周明月眨了眨眼,“不过我也骗了你,你不会也生我的气吧。”
钟可可都被她逗笑了,“我才不生你的气呢,只有你让我远离他。”说到这,她神情懊恼,“但我还是被他的美色吸引了。”
从姜遇桥出现在她毕业那天开始。
那个白衣清隽的身影,死死扎在她的脑海里。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周明月问。
钟可可怔了怔,诚实又羞愧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到现在,她的脑子都是乱的,她没办法判断出姜遇桥的真实心意,也判断不出来自己对他的感情。
更多的是停留在失忆前的伤心难过,还有恢复记忆后的难堪和生气。
周明月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揽着她的肩膀,“嗨,没事的,正常,毕竟你喜欢他十年,能坚持十年的喜欢,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
“现在冷着他也很好,就应该这样,让他知道你不是那么好拿捏。”
钟可可点头。
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再说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周明月冲她抛了个贱兮兮的媚眼儿,“过两天,我哥的酒吧要组织一场联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钟可可闻言,稍稍抬眉,刚要说话,周明月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付远航。
周明月和钟可可对视一眼,把电话接起,下一秒就听到男人有些讨好的声音,“明月在吗明月?”
“……”
周明月yue了一声,“干嘛,有屁快放!”
付远航嬉皮笑脸的,丝毫不气,“我就是问问你,可可跟你联系过没有,我给她打电话,她关机。”
周明月瞬间反应过来。
她猜是姜遇桥找不到钟可可,让付远航过来问。
周明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钟可可,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在啊,怎么了。”
一听这话,付远航立马大喘气,“在就好,我还以为她失踪了。”
钟可可离得近,付远航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把电话从周明月手里接过来,声音软糯糯的,“远航哥,我没事。”
付远航听到她的声音,简直都要哭了,“哎呦喂,祖宗,你说你这突然失踪闹哪出,你都把哥急坏了,不光是我,你遇桥哥也快疯了,现在估计跟郑良满童安跑着找你呢。”
“……”
钟可可眼神一暗,心也跟着紧巴起来,“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
想到人很好的郑良,她突然很内疚,“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吧,我没事,不用找我了。”
顿了顿,她悠悠道,“对不起啊,远航哥,让你跟我担心了。”
听到这话,原本急得跟着了火的男人瞬间心软。
付远航啧了声,到底没忍住,“可可啊,哥不是想来责备你,哥就是想跟你说,有什么事儿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沟通,没必要置气,你说你万一出点事儿什么事,你遇桥哥……还不得把童安翻个底朝天。”
听到姜遇桥的名字。
钟可可喉间一哽,一股说不清的苦涩滋味四下蔓延。
还没等她开口,旁边周明月坐不住了,她把电话抢了过来,提高音量对着付远航吼,“你少在这打感情牌,什么疯了死了的,你当是琼瑶剧男主啊!”
突如其来被这么一吼。
付远航:“……”
周明月满肚子的气,也不管车上还有谁,火力全开,“我告诉你付远航,姜遇桥能有今天也是他自己作的,可可喜欢他十年,他但凡长个心也不会至于闹到这个地步,现在这后果都是他自作自受!少在这道德绑架!”
付远航被她劈头盖脸地骂,简直懵逼,“哎,明月,你咋,你怎么这么说呢,你这不是存心——”
“我存心怎么了,我就是存心!”
周明月就差指名道姓地骂,“付远航,你现在就给我转告姜遇桥,明天我就带钟可可去联谊,我就不信了,这全中国是没帅哥了还是怎么!我们家可可非要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第34章 她得跟我走
当天晚上。
钟可可跟着周明月回了家。
本来她不想去的, 但周明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又怕这俩男人大晚上又给她灌迷魂汤,好说歹说才把钟可可带回去。
好在这几天周明月的父母出门旅行, 家里没有其他人。
两人回到家,分别洗了个热水澡, 像小时候一样,爬到一张床上呆着。
周明月这个社交达人忙着四处social,钟可可随手扯过一条充电线充电, 没一会儿,手机开机,成堆的未接来电和消息往外挤。
有付远航的, 也有姜遇桥的。
付远航的都是未接来电,姜遇桥的有未接来电也有未读消息。
钟可可本不想看。
但指尖一挨到屏幕, 她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两个人刚加几天的微信聊天记录还不足两页,一眼扫去, 几乎都是姜遇桥发来的白色气泡。
这个并不善于辞令的人, 字里行间都是罕见的紧张和迫切。
这让她想起曾经的微信账号。
翻不完的聊天记录里,几乎都是她密密麻麻的消息,多数时候,姜遇桥都是不回的。
那时候, 钟可可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安慰。
她对自己说,姜遇桥很忙,她的信息他可能第一时间看不到。
虽然偶尔也会难过,但她就是戒不掉,还是想把身边的一切和他分享。
最记忆犹新的,还是那天晚上,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成串的小夜灯在半空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姜遇桥对她说,如果你考到前300,我就会回你信息。
她不知道,当时的姜遇桥是怎样的心理,或许是想让她好好学习,或者是真的懒得应付,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但无论是哪种解释,现在的钟可可都清晰地明白,在当时姜遇桥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连得到回复,都需要条件的小姑娘。
她天真,她幼稚。
她把姜遇桥说的话奉为圣旨。
她的世界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但姜遇桥广袤无垠的世界里,却从没有她的位置。
这一切像是一场带着彩色的梦,在脑中鲜活地滚过。
钟可可眼眶微微发热,指尖在屏幕上方轻轻颤抖,终究没有回复其中任何一条,她直接把姜遇桥拖进黑名单里。
-
因为睡得晚,又有些失眠,第二天钟可可睡到下午才醒。
周明月也没好到哪里。
要不是她表哥打来电话,提醒她晚上的联谊,她还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又在床上赖叽一会儿,两人才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
联谊的地点在榕城理工大学院内的一个小酒吧,是周明月表哥开的,价格低,场子热,受众面就是附近的大学生,刚好适合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见见世面。
钟可可以为周明月昨天是在故意说狠话,没想到是真的。
“怎么,你不敢去?”周明月卷着头发笑嘻嘻地问,“还是你睡了一晚上,又觉得世上只有桥哥哥好?”
“……”
钟可可被她恶心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拿起抱枕就朝她丢去,“放屁呢,谁不敢去了。”
说着她就起身打开行李箱,拿出那件本该去演唱会时穿的红色吊带连衣裙,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往身上比了比,“这件怎么样?”
周明月甚为满意地冲她比了个赞。
几个小时后,精心打扮好的两个人来到名叫“俏”的酒吧。
正是傍晚七点。
暮色四合,彤云向晚,理工大学和后街相连的地段儿热闹非凡。
两个人刚一进去,就见到周明月的表哥李浩出来迎接。这会儿还没开始,只有两三个歌手在不大的台上热场。
为了能让俩人等会挑到合心意的人,李浩非常贴心地把她们俩安排在最显眼的位置。
周明月看起来像是老熟客,屁股还没坐稳,就颠颠跑到后厨去搞零食。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一餐盘东西出来,放到钟可可面前,“我跟你说,我这哥真是猴精,就这破零食,就这破饮料,七七八八凑个套餐卖一百,你能信吗?”
钟可可扫了眼,果然是打眼一看就很劣质的膨化食品,只不过餐碟精致了点。
她见怪不怪,“这不很正常吗,那些人来这边也不是为了吃零食的。”
“这倒也是,”周明月咬着米果点头,“反正大家来这里不是为了泡妞就是钓凯子。”
说话间,一伙学生气十足的人走了进来,吸引住周明月的目光,周明月立刻推了钟可可一把,“哎,你看那个男生怎么样。”
周明月指的是穿得很潮的男生,钟可可转过头。第一眼注意到却是穿着白衬衫黑色牛仔裤的。
心口不经意间紧缩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钟可可以为那是姜遇桥,但这种感觉只是微微一闪,当那个男生转过脸的时候,那种扑面而来的差距感让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她不记得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大意是说,人这一生中只会喜欢同一类型的人。
曾经的她对这话很无感,但现在,她却能体会到其中无奈的滋味。
在白色衬衫注意到她的一瞬间,钟可可回过头,举起带着淡淡酒精味道的百利甜仰头喝了一口。
冰凉丝滑的触感顺着喉咙流入食道。
钟可可皱了皱眉。
周明月收回花痴的目光,刚要说话,就看到眼前那个向来只会甜甜笑着的小姑娘,眼底荡漾浅浅的苦涩。
好像在某个不经意间,独自长大了一样。
随着天黑。
场子渐渐热了起来。
舞台上的驻唱歌手唱着当下流行的抒情歌,台下十几个卡座都坐满了人。
钟可可和周明月这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是老板亲属的关系,这桌的帅哥比较多。
其中就包括周明月一眼看上的潮牌帅哥,两个人有点儿看对眼,活动还没开始,俩人就在这暧昧不明的光线下调起了情。
剩下的两个男生明显有些怯,眼睛隔三差五地往钟可可身上瞟,却始终没一个人敢凑上去说话。
此时,钟可可正低头回复郑菲菲的微信。
浮动的光影下,明红色的连衣裙像是暗夜里的玫瑰,衬得肌肤瓷白如雪,一头自然黑的波浪卷发遮住背后大片细腻光滑的肌肤,蝴蝶骨若隐若现。
虽然面庞有些稚气未脱,但和穿着打扮相结合,竟然透出一股极为和谐的纯欲感,再加上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馋得人移不开眼,又不敢贸然上去搭讪。
刚开始,只有这两个男生注意到钟可可,没一会儿,隔壁桌的几个男生也注意到了。
周明月到哪儿都是掌控全局的那个,当即拽着钟可可咬耳朵,“你信不信,等会击鼓传花,肯定落到你头上。”
击鼓传花是这场联谊的第一轮。
花球落到谁手里,谁就要跟着主持人上台做自我介绍,还要留下自己的微信号。
目的就是给大家一个介绍自己的机会,好让更多人看到。
钟可可没来过这种场合,自然不懂,周明月就给她挤眉弄眼地解释,“我跟你说,这桌这两个,还有隔壁桌那几个都对你有意思,有一个最不要脸还找我哥说悄悄话。”
钟可可刚要开口,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她撇头过去,看到付远航的名字。
为什么不是姜遇桥的名字呢,因为她昨晚上半夜失眠,起来上厕所的功夫把他的电话也拉黑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怕姜遇桥找她,还是怕姜遇桥不找。
但在此刻,付远航的名字就相当姜遇桥。
钟可可太熟悉这俩人狼狈为奸的气质,转头就把手机摁了,问周明月,“跟你哥说什么?”
周明月被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晃了下,转而对上小姑娘明显绷着情绪却故作轻松的脸,慢吞吞道,“还能说什么,就让花尽可能落在你头上,让你上去自我介绍呗。”
话音刚落。
钟可可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次震得比上次急得多,连绵不绝不死不休的架势。
钟可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笑。
赶着说话的功夫,她抬手就把电话毫不留情地摁灭,带着笑腔道,“那就介绍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