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本来打算跳舞和作画的女子也歇了心思,暗暗记恨上了楚静姝。
楚静姝舌尖发苦,自己非但没有狠狠踩低楚妗,反倒做了一回绿叶衬托了她。而今她又得罪了许多人,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众人有些兴致缺缺的时候,凭空响起一道声音:“姑姑!”
殿外忽然走进来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她一袭玫红色的锦裙,一身的装扮甚是华丽,但是她容貌平庸,有些压不住满身的珠翠。
来人便是周若薇。
皇后立马笑了起来,冲着她招手道:“快上前来,你倒是来的好时候,大家都在献艺呢,你也来啊!”
周若薇噔噔噔跑上去,亲昵地挽着皇后的手,不满地说道:“我不要,献艺是那些伶人才会做的事,我身份与她们可不一样。”
楚妗一愣,诧异地觑了一眼周若薇,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这意思是说她们身份低贱,与那些供人取乐的伶人一般无二吗?这妥妥地得罪了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了。
周若薇是出门没带脑子吧?
楚妗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发现众人果然一脸愤愤不平,只是碍于皇后与周家,敢怒不敢言。
皇后笑意一僵,对自己这个侄女的愚笨有些无语,她板下脸,呵斥道:“本宫看你是被父亲宠坏了,这般玩笑话都可以随便说吗?”
“大家多多谅解,本宫这侄女儿平日里被她祖父宠坏了,就喜欢说些玩笑话。”皇后温声道。
楚妗嘴角含笑,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皇后这是想要将周若薇的出言不逊归于玩笑?
但是皇后都搬出了周文序,众人便是再气愤,也不敢发作,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这件事就这样被轻轻揭过。
为了平息大家的怨念,周若薇象征性的弹了首曲子,只是技艺平平,也无人欣赏。
这才艺展示结束了,最后以楚妗拔得头筹,楚静姝次之,还有另外一位世家小姐共同赢得了前三。
皇后先前极为看好楚静姝,准备的赏赐也很是华贵,如今被楚妗夺了去,皇后简直肉痛不已。
殿中重新恢复歌舞升平的模样,许是刚才楚妗的插花让人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席间多了几位和善的夫人与她攀谈。
楚妗皆含笑回应。言言
席间有宫女侍立在一旁,替夫人小姐们斟茶倒酒,楚妗身旁的夫人正好将茶饮完,宫女适时地端起了茶壶。
忽然,宫女脚下一绊,茶壶脱手而出,砸在了楚妗的身前,这变故来得太快,楚妗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四溅的茶水。
霎时,楚妗的衣裙就被洇湿。
宫女吓得脸色苍白,立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磕着头,“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楚妗不忍心看她一直磕头,她温声阻止她,“你别磕了,不碍事。”只是裙裾下摆被打湿了,也不会受凉。
皇后在上面怒斥道:“笨手笨脚,本宫养你们有何用?”说着,她话音一转,“楚二小姐,是本宫的宫人办事不力,你的身量与长宁差不多,宁康宫距离凤仪宫不远,你就随宫人去换一身衣裳吧。”
长宁是建安帝第三女,住在宁康宫。
楚妗迟疑了一瞬,应了下来。
第75章
楚妗迟疑了一瞬, 这身衣裳是云锦所制,极易吸水,等会儿水分怕是会晕开来, 宴会还有好几个时辰, 难保不会着凉。
楚妗站起身, 屈膝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宫女,冷声道:“你带楚二小姐去宁康宫, 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宫女立刻应是。
楚妗跟随宫女走出大殿, 一路上, 宫女埋着头走在前面, 楚妗随意地欣赏着路上的风景。
大概走了一柱香, 宫女停在了宁康宫门口,她转身小声道:“楚二小姐, 您稍等片刻,奴婢先进去与公主通禀一声。”
楚妗颔首,看着宫女走进去。
不一会儿,宫女走出来, 手里抱着一件衣裳,迟疑地说道:“楚二小姐,长宁公主不喜生人,只答应借衣裳, 但是说让您去别处换衣裳。您看,这如何是好?”
楚妗一愣,笑了笑, 没有强求,“不让换便不换了,我们回去吧。”
宫女忽然阻止她,说道,“不行,您的衣裳是因为奴婢才打湿了,您若是染了风寒,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奴婢知道一个地方,您可以去那里换衣裳。”
楚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
宫女又领着楚妗七拐八绕地去了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没有牌匾,位置也有些偏僻,四周很是寂静,看不见宫人。
楚妗心底生出一丝疑惑,问道:“这是何处?”
宫女恭声道:“这处宫殿早些年是冷宫,后来住在这里的废妃都死了,这里便荒废了下来。但是平常有宫人在那里面偷奸耍滑,是以打扫得很干净,您去里面换衣裳吧,奴婢替您在外面守着。”
楚妗迟疑了一下,跟随她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果然如她所言,甚为干净整洁,有一架简单的床,桌子上备有一套茶具,甚至还隐隐有熏香的味道。
楚妗心里有些不安,她动作迅速地将湿衣裳褪下,却忽然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咔哒”的落锁声。
楚妗一惊,连忙起身奔向门口,她拽了拽门栓,发现门被锁住了。
楚妗心下一跳,冷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宫女一改刚才恭敬的态度,鄙夷道:“你不必白费力气了,这间屋子以前关押过发疯的妃子,为了防止她逃走,这屋子建的坚固异常。”
楚妗缓缓放下手,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她强自镇定下来,问道:“是谁指使你的?你可知我的身份,我是太子殿下钦定的太子妃,待我出去,定要让太子殿下治你的罪!”
宫女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哈哈笑起来,“你今日过后就不是了,到时候你会成为人人唾弃的荡妇,太子殿下只会厌恶你,又怎会替你出头!”
宫女说完,扬长而去。
楚妗心头一沉,涌上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忽觉手脚有些乏力,她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屋内,视线定在屋内的小香炉上,香炉里袅袅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香味。
这熏香恐怕有问题,若她猜的没错,里面加了迷香。
楚妗疾步走上前,倒了一杯水将它浇灭。
做完这些,她脱力地坐在凳子上,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会儿,她眼神一凛,起身在屋内四处寻找可以逃跑的地方。
可是正如那个宫女所言,这间屋子很是严密,居然连一扇窗户也没有。
楚妗心底涌上了绝望,缓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袖子下的指尖有些颤抖。她抬起手,眼底氤氲出水雾,她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若是她真的遂了他们的愿,到时候才是亲者痛,仇者快。她越是害怕,脑子就越是清明,心底反复斟酌着计策。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上的锁被人打开。
楚妗立刻警惕地直起身,紧紧盯着门口。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楚蔷脸上挂着笑,缓缓走进来。
“是你?”楚妗一愣,没想到居然是楚蔷。
楚蔷掩着唇忽然笑起来,“二姐姐你这么诧异,没想到是我吧?”
楚妗见她脸上满是得意,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若是坏了这桩婚事,以老夫人的性子,她不会放过你的。何况你做这件事,实在给楚家摸黑,你尚未婚配,若是我的名声脏了,你做为楚家人,哪里还会有人会娶你?”
“我的婚事就不劳二姐姐担心了,周小姐早已许诺我,若是事成,她会让我嫁于太子殿下做侧妃。”楚蔷俏丽的脸上挂着得意。
楚妗冷眼看着她,不知该称赞她聪明还是嘲笑她愚笨。
聪明的是楚蔷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便找了同样恨她的周若薇结盟,周若薇背靠周家和皇后,在宫里给自己下套轻而易举。
愚笨的是他们竟然会认为太子是任由他们操控的傀儡。他们算计了太子,先不说受不受得住太子的雷霆之怒,居然还想着往他身边塞女人。
楚蔷脸上的笑缓缓凝固,她俯下身,狠狠瞪着楚妗,语气里满是嫉妒:“怎么?只许你嫁给太子殿下,我就不行吗?你除了一张脸,什么也不会!”
楚妗垂着眼睑,不理会她。
楚蔷瞥了一眼香炉,见它不再冒着青烟,她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看来这些香全部烧完了。
她啧啧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四肢乏力,全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的痒啊?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周小姐为了对付你,特意花重金买来的催情香呢。”
楚妗一愣,心底涌上愤怒,她以为只是些让人乏力的迷香,没想到居然是催情香?
好在她一查觉不对就将它熄灭了。
楚蔷见她脸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心底涌上恼怒,她拍了拍手,扬声道:“进来吧!”
门外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那人面容发黄,眼睛下面一片乌青,脚步虚浮地走进来,显然是纵欲过度。
楚蔷笑道:“郝小侯爷,二姐姐就交给你了。”
说完,又是着楚妗笑吟吟的说道:“我对姐姐很好吧?本来周小姐安排的是一位侍卫,是我建议她让小侯爷代替。你尽管做不成太子妃,可是还能做侯夫人呢!”
郝剑看着楚妗,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露出一抹色迷迷的笑,“嘿嘿嘿,交给爷就好,你快走吧!别扰了爷的兴致!”
郝剑,燕南侯唯一的儿子,作为家里的独苗,被家人宠坏了,在京城也是经常做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楚蔷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门。她并不着急走,她还要听一听楚妗绝望的哭喊声。
楚妗见郝剑渐渐逼近,她撑着墙,假装困难地站起身,脸上挂着惶恐,她低声喊道:“你,你别过来!小心,小心我喊人了!”
郝剑眯起小眼睛,猥琐的笑道:“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楚妗表面上很是慌张,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随手抓了东西就往郝剑身上砸,郝剑也不急,躲来躲去,脸上挂着笑意,有反抗才有趣儿啊!
楚蔷站在门外,听着屋内杂乱的声音,眼底满是快意,砸吧,越是挣扎越是让她心情舒畅!
楚妗走到角落里,佯装体力不支地跌坐在地,郝剑遗憾的摇了摇头,“真可惜,你跑不动了。没关系,我们接下来做些有趣儿的事,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快活似神仙!”
郝剑一边说着,眼神直直往楚妗纤细的腰身和鼓囊囊的胸口扫去,他往前走了几步,手径直伸向楚妗。
“砰!”
楚妗豁然扬起手,将身后的大花瓶狠狠地砸向郝剑,郝剑神色一滞,不可置信地指着楚妗,“你……”
楚妗扬起手,将剩下的半截花瓶也砸过去,郝剑不甘心的闭上眼,轰然倒地。
楚妗惊慌不已,蓦地后退几步,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小侯爷?”楚蔷在外面轻声唤道,怎么没动静了?
楚妗的心提了起来,紧紧盯着门。
门忽然被人大力踹开,一道俊美无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眉目清隽,眉梢微垂,似笑非笑,平白生出一抹慵懒,只是一双眼里带着暴戾与怒意,让人背脊生凉。
楚妗一见他,蓦地扑到他身前,一直隐忍的愤怒和害怕像是找到了出口,汹涌而至,哽咽的喊了一声“先生”。
顾沉宴见她小脸煞白,嘴唇颤抖,眼里满害怕,呜呜咽咽地躲在他怀里,整颗心都像是被揪在了一起,生生的疼。
他在宫里眼线颇多,本就不放心她,于是派了人时刻关注她,他当时在宴会上听到宫人禀报她的消息,他恨不得将妄图玷污她的郝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楚妗的背,无声地安抚她。
顾沉宴眼底有些红,阴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郝剑。
楚妗渐渐平复下来,她眼尾发红,轻轻地退出了他的怀抱,羞赧道:“抱歉,方才我太害怕了,看见先生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这才冒犯了您。”
顾沉宴眼神仔细地看了看,见她毫发无伤,神色缓和下来。
他方才太心急,如今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屋里一片狼藉,郝剑脑门上青紫一块,人事不省地躺在那儿,事情的经过都大概猜出来了,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真聪明!”
如今危机解除,楚妗也放松下来,嘴角悄悄翘了翘。
楚妗见楚蔷倒在门外,连忙道:“趁他们都晕了,我们快走吧!”
顾沉宴拉住了她的手,望着地上的郝剑,寒声道:“等一等!”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
第76章
顾沉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将红木塞拔出来,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褐色的药丸。
楚妗不解地看着他,催促道:“我们快点走吧, 待会儿人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
顾沉宴安抚地看了一眼楚妗, 随即盯着地上的郝剑冷笑道:“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未免太便宜他了!”
敢觊觎他的太子妃,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若不是顾及楚妗在一旁, 他怕是当场就要斩杀了他!
顾沉宴随意地瞥了一眼桌子, 道:“将桌子上的水拿来。”
楚妗见他眼神阴鸷, 显然是不打算善罢甘休, 她无奈地把水递给他。
顾沉宴直接一扬手, 整壶水泼在了郝剑脸上,郝剑一个激灵, 猛地睁开了眼,“谁!谁他妈敢泼老子!”
顾沉宴居高临下,嘴角扯出一抹笑。
郝剑:“……”
郝剑脸色煞白,瞳孔蓦地放大, “太……”
顾沉宴忽然抬脚踩在了他手上,顺势碾了碾,郝剑发出一声惨叫,顾沉宴皱了皱眉, “太吵了!”
郝剑哆哆嗦嗦,咽下了嘴里的话。